第 21 部分(2 / 2)

網王-錦葵 未知 5965 字 2021-02-13

雅江搭著錦葵的肩慢慢站了起來,手緊緊拽著錦葵的衣服,怎么也不願放開。

「不、不要……走……」

溢出口的語句已經破碎的不成樣子,錦葵湊近仔細聽了一會兒卻一無所獲,冷靜地說道:「阿姨你再堅持一會兒,我去打電話!」

「不要!」

錦葵停止了所有動作,卻並非因為雅江歇斯底里的尖叫。

一種奇妙地冰一般的質感從胸口滲透,快速地直達心臟,在感到身體被割裂的前一瞬間,錦葵幾乎沒有一點痛感。

致命的傷,往往來的如此不可預料又是如此干脆利落。

雅江無意識地流著眼淚,握著短劍柄的手慢慢松開,人也重新安靜下來,眼睛卻不敢對上錦葵的。

錦葵苦笑了一下,「我回去二十多天就回來了。」

「我知道。」雅江後退一步,跌坐到地上,頭低著看不見表情,「我只是想讓閑院伊泉後悔……讓這里所有的人後悔!如果你死了,他們肯定會變得和我一樣的!」這座宅子,如果沒有這個人,就會變得和服部本家一樣,沒有誰會比她過得更好……大家都一樣……

錦葵定定地看著雅江,不再說話,大概是因為內出血嚴重的原因,他覺得非常難受,頭也越來越昏沉,開始還可以撐著桌腳站穩,但堅持不到一分鍾,整個人就癱軟了下去。

榻榻米的觸感很舒服,可惜他現在聞不到那種草香了,灌入鼻腔的只有濃烈的血腥味,耳朵里似乎有機器在轟鳴,除此之外他什么都聽不到,開始旋轉的視野里,雅江依舊哭得很凶,嘴一張一合,不停地說著什么。

錦葵突然覺得非常非常累,連睜開眼睛里力氣都沒有。真是奇怪,上一次死的時候可比現在輕松多了。

似乎有誰在叫他,可他早已聽不清了。抵制不了鋪天蓋地的疲憊,錦葵最終妥協似的放任自己沉入黑暗之中。

——————————————我是主角死了的分割線———————————————

好像是到達了某個幻境,頭上是漆黑的沒有星星的夜空,腳下是金色的原野,他浮在半空中,看著閃著淺藍色熒光的小球從四面八方聚集過來,匯成一條藍色的河流,向著某個方向緩緩流動。

腳踩著空氣的感覺和踩著地面一樣踏實,於是他順著閃光的河流向前走,一幕幕熟悉的畫面從他眼前掠過。

他在喂池子里的魚,清麗的少年在走廊上笑著看他。

廟會上熱鬧非凡,他迎著燈光認真地說道:「大概是因為我喜歡精市的原因吧。」

熱鬧的箱根補習之旅,海帶頭少年面對英語課本的茫然。

學園祭的時候,他安心的靠著另一個人的肩。

以劇烈的頭痛作為決裂的引子。

病房里獨自等待的時光。

向日葵花田里的吻。

……

這些,都是他一直記得,一直銘刻在心底的珍貴寶物,此刻隨著畫面的流逝,他竟覺得這些場景離他越來越遠,直到最後一幅畫面閃過,他已經什么都不記得了。唯一剩下的,就是無法形容的疲累和疼痛。

已經到了河流的盡頭,這個盡頭是另一條路的開端,類似於千本鳥居的甬道筆直寬廣,明明是相當遙遠的距離,他卻可以不費力氣的一眼望到甬道的最深處,有一個少年模樣的人被帶倒刺的藤蔓纏繞著,封閉在透明的水晶一樣的石頭里動憚不得,流出的鮮血浸泡著大半個身體。

他死了嗎?

「他累了。」有一個熟悉的聲音為他解釋著。

那些藤蔓不能解開嗎?

「那是他自願承受的代價。」

誰把他關起來的?

「他自己。」

長長的甬道庄嚴又詭異,他試探著跨出一步。

「這條路會讓你很痛苦。」

我想看看那個人。

「你知道他是誰嗎?」

……不知道。

沒有緣由的,他只是莫名的想走近一些,看看那個人。

鳥居一樣的門像是無形的屏障,在穿過的那一瞬間,尖銳的疼痛席卷全身,痛到連表情都做不出,而且每跨越一道門,疼痛就會加深,人卻無處可逃。

如同地獄。

但是那些記憶又慢慢地回來了。繁雜紛擾的影響在腦海里旋轉,試圖抵抗越來越無法忍受的疼痛。

他可以走回去,只要遠離這條路,痛苦就會消失。

可是為什么不願放棄呢?

即使疼痛讓思維都有些混亂了,即使疲累讓他眨一下眼睛都覺得辛苦,他還是想走近那個人。似乎如果不這么做的話,一切都會就此結束,一切都會消失,再也不見。

越靠近終點,思維就越混亂,很多很多的東西摻雜在一起,讓他有些茫然。這里是哪里?他在干什么?又為什么會這么痛苦?

直到站在封閉的晶石旁邊,他的意識才稍稍清醒了一些。

那里面的少年盡管被痛苦束縛著,沉睡的模樣卻顯得十分安詳。

伸出手輕輕撫上蛋殼一樣光滑的表面,眼淚自然而然地就落了下來。

原來,從剛才開始一直壓抑著的並不是痛感,而是哭泣么?

他忍受了那么多痛苦想要靠近的這個人,原來,就是他自己么?

第六十六章

幸村看了看手里的地圖,仔細沿街搜尋著。

街道一直延伸到山腳下,對快走到底的幸村來說,他有些不大確定,如果還找不到的話就只剩下走錯路的可能了。

街盡頭的最後一戶人家是傳統的宅院,古朴的木門緊掩著,旁邊的銘牌上寫著「天道」兩個字。

終於找到了,里面應該沒有人住吧?雖然這樣想著,幸村還是習慣性地按了按門鈴。

沒有人……看來還是得像計劃的一樣——翻牆進去。

幸村正准備有所行動,不想門卻打開了。

「你好,有什么事嗎?」

問話的是黑發黑眼看起來懶散卻很隨和的少年,樣貌則是幸村有些熟悉的。

「你好,請問是麻倉君嗎?」和照片上差不多的氣質和外貌,又出現在本應沒有人的天道家,幸村很快就推斷出少年的身份。

「啊,是的!」葉笑著撓了撓頭發,而後有些疑惑的看著幸村,「你是……」

「我叫幸村精市,是錦葵的好朋友,初次見面,請多關照!」幸村也溫和地笑著,笑容里卻隱著絲絲不易察覺的晦暗,「聽錦葵說他的家鄉非常美麗,所以特意過來看看。」

「唔,我想起來了!錦葵提起過你。」說著葉了然地點點頭,側過身,示意幸村進屋,「請進!」

居室和庭院都和錦葵畫里的一模一樣,就連氛圍也如同幸村的想象:古朴、安靜、平和。身處其中,心自然就靜了下來,也難怪錦葵有那樣的氣質。

「錦葵好些了嗎?」純黑色的眸子定定地看向幸村,那里面有一種關心,叫擔憂。

一時之間,幸村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本來錦葵一個星期前就要回出雲的,後來錦葵的父親打來電話,說錦葵生病了,等身體好了再回來。」葉以為幸村不做聲是不知道,索性解釋了一遍。

「啊,錦葵已經好很多了。」幸村努力的做出令人安心的笑意,「大概再過一段時間就會痊愈了。」所以請不用擔心!但是最後的這句話,他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哦,那就好。」看著少年不太自然的表情,葉低頭轉開視線,想起爺爺那天說過的話:因果相連相生,注定的啊!那個時侯他不太懂,現在又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我可以在這里住幾晚嗎?」即使這樣的請求有些唐突,幸村卻有不得不如此做的理由。

「可以,不過我晚上要回家,幸村君一個人住這邊不要緊嗎?」

「嗯,不要緊的。」

傍晚的時候幸村委婉地拒絕了葉的邀請,到附近的餐館隨便吃了些東西,回去的時候,天已經暗沉的厲害。

再次踏進天道宅,幸村一直壓抑的情緒終於能夠無所顧忌地表現出來,y郁煩躁地表情里哪還找得到笑容的影子?

他對麻倉葉撒了謊,錦葵的情況一點都不好……又豈止是不好,也許用「命懸一線」更准確些。

刺進胸口的短劍還差幾毫米就足以致命,搶救過來後卻一直昏迷不醒,已經在重症監控室呆了一個星期了,但是錦葵沒有任何好轉,身體各個機能逐漸變得緩慢,甚至有的已經停止了,只能靠儀器支撐著。

如果繼續這樣下去,等大腦也停止工作,錦葵就會……死。

捂著臉,靠著剛剛關好的木門滑坐下去,幸村覺得身體猶如落入冰窟之中,冷的發抖,就像那天看見躺在血泊里的錦葵一樣,僵硬著顫抖的身體什么都做不了,思維和身體完全分離,他只能睜大眼睛看著,無意識一般地看著……

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他不是醫生也不是神靈,他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每天不停的祈禱而已——憑借自己從未有過的虔誠。

就在昨天,他突然想起小時候的一件事。他還很小的時候,鄰居家有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莫名其妙地就昏睡了過去,怎么也叫不醒,後來孩子的父母特意請教神社的主持,做了一場奇怪的法事,結果孩子就醒了。後來祖母告訴他,那個法事就是所謂的「叫魂」,孩子的魂魄貪玩迷了路,「叫魂」可以讓他安全的回家。

聽起來非常的荒謬,幸村卻想試一試,不管有沒有用,這是他唯一能為錦葵做的事情,他已經無法忍受等待了,特別是當結果很可能就是眼睜睜地看著那個人死去的時候。

他甚至不敢去想象那樣的結果,面對病重時手術失敗的風險他都沒有如此忐忑過,現在占據他內心的,是所有人都無法阻擋克服的一種情緒——恐懼。【恐懼和欲望,是所有人都無法超越的共性。】

這不怪幸村,因為年少的時候,誰都無法鎮定的去面對死亡。

特意請教了神社的主持,主持給了他一些咒符,也詳細地講解了方法和注意事項,最後語重心長地說道:「心誠則靈,不過最終還是取決於被喚的靈魂的意願,如果他不想回來,怕是再怎么也喚不回來了。」

不!他相信錦葵一定是想回來的,只是迷了路而已!一定是這樣!

幸村在宅子里逛了一遍,看著屋子里的每一件擺設,他幾乎能想象出幼年的錦葵是怎樣在這座宅院里生活的,如果世間萬物都有神智的話,這里的每一樣東西都保留著對錦葵的記憶吧。看著小小的孩子如何長成出色的少年,陪伴少年經歷了生活中大大小小的事,甚至是不在意的自言自語……

錦葵,如果我能更早的認識你多好,那也不至於讓現在的自己覺得我們的相遇是如此短暫。

最後選定的是錦葵的卧室,那里面似乎還殘留著錦葵的氣息,閉上眼睛的時候甚至能想象錦葵就在自己身邊。

關好門窗,將咒符按照標准的五星型用木釘釘在五個頂點上,然後在最中間點上一只蠟燭,最簡單的結界就完成了,剩下的,依舊只有焦灼的等待。

————————我是主角在人生的道路上迷路了的分割線———————————

因為心性和經歷而變得通透,這是來自生活的磨練。

之前的莫離學會了別離,卻沒有學會聚合,之後的錦葵學會了聚合,卻因太過理智,反而在不知不覺中束縛了自己心。

那一層透明的晶石,是他因為莫離的記憶而對新的世界產生的無法融合的疏離。

帶刺的藤蔓,則是與人相處必然會帶來的傷害。當你愛一個人時,便同時賦予了對方傷害你的權利,而那些傷害又是注定無法避免的。因為愛而歡喜快樂,也因為愛而悲傷疼痛。就算留著血,也無法拒絕。

所以最後,他還是選擇了因愛而產生的牽絆。

視野里逐漸模糊起來,就連對面那個站著的擁有和他相似的容貌卻顯出不同氣質的人影也變得模糊了。

「你快點走吧。」低沉略帶些嘶啞的嗓音顯出一種奇異的柔和。

你呢?

「我會走的。」

不會再見面了吧?

「嗯。」

……謝謝。

「……謝謝。」

【因為不會再見面了,所以不說「再見」嗎?就算是在這個時候,這個人也是如此的溫柔。

「喲~你看起來很舍不得呢!既然這樣就不要放他走嘛~!兩個靈魂再次融合又不是什么難事,反正本來就是一個靈魂。」

「少管閑事!就算沒有他,我也能夠應付你們兩個!」

「哎呀!真是,你第一次來的時候態度比現在好多了!」

「哼~另一個呢?」

「哦呀哦呀~因為你讓小葵葵走掉了嘛~!他傷心了!╮(╯_)╭」

「哼!」

「哎~你就讓小葵葵一個人走出去啊?而且是被你奪走了記憶的小葵葵?如果迷失了我可不負責任哦~!」

「他才不會那么遜!」

「是~是~!知道了知道了!你的小葵葵最厲害~!╮(╯_)╭」】

這里是哪里?

空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好像一條路都沒有,又好像處處都是路。

時間長了,就會感覺周圍的空間在開始詭異的扭曲擠壓,看得他頭昏眼花,意識里一片混沌。

究竟是哪里呢?

他為什么會在這里?

還有……他是誰?!

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他究竟是誰?在這里干什么?為什么走不出去……

……

又是誰在說話?

一遍又一遍的說著「錦葵」「錦葵」「錦葵」……沒完沒了!吵死人了!

他越是抱怨,聲音就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多。

「錦葵,回來吧!」

「小葵,醒醒!你一定要醒過來!」

「醒過來吧……錦葵。」

「小葵,一定要醒過來哦~!優子姐姐都來看你了,怎么能不理我呢?」

「……」

聲音很嘈雜,奇怪的是他每一句都聽得清清楚楚,隨著那些說話聲,有一些畫面開始浮現在腦海中,開始是靜止的黑白色而且非常的模糊,到後來就染上了鮮艷的色彩,甚至成了活動者的短片。

那里面的每一個人都微笑著看著他,嘴里不斷地重復著「錦葵」。

焦躁的心慢慢安定下來,直到最後變得無比通透明晰。

「錦葵」並沒有別的含義,那是專屬於他的,已經銘刻在那么多人心中的名字。

迷霧消散,沿著金色原野中的道路向前走,路的盡頭,便是他存在的地方。

那里有很多人,一直在等著他。

——————————————我是靈異事件的分割線———————————————

清晨的陽光透過玻璃照進和室。

幸村疲憊的睜開眼,慢慢坐起身。結界中間的蠟燭不知什么時候熄滅了,他幾乎等了一夜,結果什么都沒有發生,此時心情卻異常的平靜。

輕輕打開窗戶,新鮮的空氣涌了進來,微風拂動,眼角涼涼的。

突然,毫無預料的,院子里刮起了大風,不知道具體是來自哪個方向,事實上,從上往下看的話,會有一種風是從地底下刮起來的錯覺。

劇烈的風自下往上,仿佛籠罩了整個院子,幸村站在窗邊定定地看著,等到像是夾帶著白光的風快速刮過,回頭看的時候才發現咒符都消失的沒了蹤影。心情也莫名地輕松起來。

深深地吸氣,然後吐出,幸村轉身,桌上的手機正好響起。

完結之章

錦葵睜開眼睛,看了看蒙蒙亮的天色,又看了看一旁的鬧鍾,6點差5分,他的生物鍾和往常一樣准時。

起床,用力伸了個懶腰,窗邊的風鈴在晨風的吹拂中搖曳出清脆的鈴聲。

翻看了一下日歷,確定,單號是練習劍道的日子。

刷牙洗臉,換好劍道服,在刀架前坐好,雙手合十,微笑著喃喃念道:「早安,葵!今天也請拜托了。」

6:20,准時開始晨練。

寬敞明亮的道場與庭院緊挨在一起,因此染上了植物的氣息,干凈澄澈。

6:50,晨練結束,洗澡。

「父親,早安!」

穿過庭院的時候,碰見了早起的父親,父親今天穿著家居和服,看樣子是要在家休息。

「嗯。」

7:00,早餐時間。

「哥哥,伊佐管家,早安!」

錦葵進起居室的時候,哥哥和父親已經坐在餐桌邊了,伊佐管家正在吩咐佣人上早餐。嗯,早餐是他喜歡的米飯和烤魚,還有特制的醬湯,真是不錯!

「錦葵少爺,早安!」

「早安,小葵!」

「父親和哥哥今天不用去公司吧!」

「啊。」

「嗯,是的。所以我今天要去拜訪武內老師,小葵要一起去嗎?」和風微笑著問著自家弟弟,幾個月前受了重傷的人如今已經完全康復了,而且不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