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部分(1 / 2)

悍匪 未知 5923 字 2021-02-13

「噯?少爺,您哪兒去?今兒不是你值班嗎?」

身後有人喊他。

「采石場出事兒了我得去看看!……我必須去看看!!!」

邵鈞頭也不回,瘋跑出去,臉都白了。

建工集團的施工隊,幾乎每年都從清河農場招臨時工,犯人價格低廉,手腳利索,肯吃苦,又是身材健碩腿腳粗壯的老爺們兒,所以他們喜歡用犯人。

從監獄系統的角度講,領導也樂意承接這種活兒。現在各個監獄都搞自主承包,私營搞活,利用各種渠道給自家單位玩兒命創收。業務收入不僅作為犯人的工資,也關乎獄警們的獎金津貼,各種效益上的好處。

當然,同事們也都傳,施工隊負責人跟監獄長聽說是遠房親戚熟人,私底下指不定從中賺到多少好處。在這個經濟飛速發展瘋狂拔高gdp的年代,建築行業也是現如今最黑心最暴利的行當之一。

邵鈞心里胡思亂想著這些,嘴唇抖著把從上到下這撥廢物蛋一通大罵,驅車狂奔在鄉間土路上。

出了他們監獄的外圍大鐵門,距離采石場尚有相當遠一段距離,做工的犯人們當時是戴著鐐讓大卡車拉到那地方的。

連r陣雨,郊區的道路十分泥濘,邵鈞開的是他們監區的公車,那輛半新不舊的索納塔,車幫上還噴著「清河三監區」字樣。車底盤太低,在坑窪不平的道路上勇猛地驅動,顛簸,顛得邵鈞心肝肺都快給晃盪出來了,快要急瘋了……

他的車子開近采石場工地,眼前是一塊高聳的山岩,鬼斧天工劈開的石壁陡峭而鋒利,一側被炸開個兩丈高的大d,碎石崩塌散落,覆蓋起方圓一百多米的地界,挖掘機都被半掩半埋在石頭堆里。

人群聚集,聲音嘈雜。

邵鈞棄車狂奔,撥開人群,地上散落著破損的麻袋包,鐵鍬,鏟子,零散工具,上面都蒙了一層硝石火葯燒灼過的焦痕。

「你們他媽搞什么,怎么回事兒,都怎么搞的!!!」邵鈞暴躁地吼。

邵鈞沖上石頭堆,翻那些破爛兒,眼角一掃,瞅見一只黑布鞋。

厚底黑面的布鞋,內聯升老店出品,鞋底都燒穿了,焦黑焦黑的,在灰白s的石堆上極醒目,刺眼……

邵鈞拾了羅強的鞋,站在石頭堆上茫然四顧,渾身發抖,聲嘶力竭。

「你們g什么吃的!」

「人呢,老子隊里的人呢!!!」

「啊!!!!!!!!!!!!!」

邵三爺平生第一次有種沖動,想要拿刀砍人。

他手里要是有一把刀,真能掄圓了照著周圍一圈人腦袋砍瓜切菜。

終於明白當初在西四大街上,羅強為啥能連自己命和前途都不顧,就為他爸爸和他家小三兒,掄著角鐵和三棱刀與人鏖戰。

自己最在乎的人,受委屈了,受傷害了,鹽打哪咸,醋打哪酸,遇上這種事,不暴跳的那還是爺們兒嗎?

邵鈞當時那心態就是豁出去了,誰讓羅強吃苦受罪了,他絕對能找人拼命。

幾個工頭正焦頭爛額著,估算耽誤工期的損失,瞧見穿制服的來了,回了一句:「沒事,沒大事兒……」

「……」

邵鈞怔怔地盯著那幾個人。

「……沒你媽的大事兒!」

邵鈞額角的青筋爆起來,脫口罵娘。

「死人了是嗎?什么算大事兒?」

「人命不是大事!我c你祖宗!!!!!」

他沖上去揪那個工頭的衣領子,一拳掄上去……

他在這兒急赤白臉地拉扯著,旁邊兒一群人圍著勸解,別打,犯不著的,沒事兒,根本就沒死人!

做工的犯人們臨時安頓在工棚里休息,外圍有數名武警端槍警戒。

邵鈞急吼吼地跑進去,一個一個扒拉那一群滿腦袋掛著石頭渣子灰頭土臉的人,沒找著羅強。

「我們隊的人呢?……我們那幾個人呢?!」

邵鈞團團轉。

這一回,是真嘗著了牽掛的滋味兒。心里藏著個大活人,有一天那人突然從自個兒眼前消失了,一路追都追不回來。這一路哪怕跑到天邊,也得把人追回來,拿鐵鏈鐵索拴起來,不准再亂跑了……

邵鈞心里急,惱火,委屈,揪心,恨羅強恨得牙都疼了。

在場管事兒的和犯人們七嘴八舌議論,邵鈞後來才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那天,施工隊上進度,上了大型挖掘機,要炸山開石頭。工頭拉了一車炸葯雷管等爆破工具,拉到山腳下。那車炸葯是小工廠假冒偽劣的三無產品,不知怎的,出問題了。

當時幾個犯人正在裝卸炸葯包。不遠處,羅強費力地推了一車石頭,沿著小土路走過去。

炸葯和麻袋包中間濺出火星,濃烈恐怖的硝石氣味撲鼻而來。

「不好,要炸,快跑!跑啊!!!!!」

雷管轉瞬間就爆炸了,小推車、手里的工具被震上天,煙塵鋪天蓋地,爭先恐後涌入鼻孔和口腔。

漫天的碎石粉渣蓋下來,地上炸出一個坑,幾乎把羅強半個身子陷下去……

羅強掙扎著往外爬,跑,吼著其他人快跑。

有人被瞬間強大的氣浪掀翻,震暈過去,沖擊波震癱了半徑五十米之內所有的人,在地上翻滾。

有人身上被火舌燎著了,衣服「噗」、「噗」地冒火,一眨眼的功夫,就燒起來了……

羅強扭頭一看。

他顧不上炸葯再次爆炸的危險,沖回去,拼命往外拖身上著火的那個人,把人拖出爆炸的波及地帶。

火舌撲面而來,幾乎舔到他眉毛,腦門熏黑了一層。

「救命,救命啊!……啊!!!!!!!」

著火的人拼命扭動,掙扎,一雙眼與羅強對上,極度驚恐凌亂的眼神混合著求生的強烈欲望,痛苦地嚎叫。這人正是他們一大隊三班的班頭賴紅兵(老癩子的大名兒),剛才搬炸葯包被氣浪掀過來的。

「打幾個滾,打滾把火滅了!」

羅強吼著。

羅強順手拎起一條破麻袋,拼命撲打這人身上的火,往上蓋土,拍打,把吐著紅信子的火苗撲滅……

驚心動魄的幾分鍾,所有人都呆了,都沒反應過來。

生死一線,求生是本能,都忙著自顧逃命,誰顧得上誰?

能不能撿回一條命,也就是那幾分鍾的事兒。

羅強滿臉掛著黑土渣,豹眼圓睜,脖頸上青筋跳動,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噗」,一口吐掉嘴里混合著唾y的土沫子。

老癩子死里逃生,驚魂未定,仰躺在地上,直勾勾地盯著羅強,顫抖著,說不出話……

危急關頭,倘若不是羅老二把他拖出來,他很可能就被埋在石頭堆里,燒死了。

羅強寬闊的身影立在硝煙彌漫的碎石山上,兩只大手沾滿血跡,濃重的五官遍布細碎傷痕,印堂讓火熏成焦黑,口里呼出的氣都夾雜著火星兒,活像地獄里蹚著火走出來的一尊修羅……

老癩子當場讓人拿擔架抬走。

這人躺在擔架上,嘴里嘮嘮叨叨念著什么,費力地扭過頭去,眼珠轉動,瞥向硝煙迷霧中羅強黢黑的身形。

36、第三十六章水深火熱

邵鈞是真急;急死了;怕出事兒的人是羅強。

這一聽;出事的其實是老癩子;而且也沒死人;差點兒一口熱乎氣沒喘上來;一p股坐到地上。

邵鈞再問那幾個人哪去了,犯人們趕緊指著說;三爺您來晚了三分鍾;清河監獄醫院的救護車剛走,把老癩子和羅二都拉到醫院看傷去了。

「賴紅兵傷有多嚴重?……我們班羅強身上也傷著了?」

邵鈞一聽又沒法忍了。

「三爺您瞅地上炸那大坑;您瞅山崖上炸的那大d;人能沒事兒嗎!那倆人不脫一層皮才怪呢。」

犯人們嘟囔抱怨。

邵鈞緩緩站起身;一聲不吭站了幾秒鍾,扭頭就往回跑……

午後最後一縷y光,被濃墨似的烏雲吞噬。

天空迅速y霾,眼看著大顆大顆雨點砸下來,砸得人後脖子中彈似的燎得生疼。

邵鈞從施工頭手里搶過手機,站在雨里,粗著脖子大喊:「喂,喂!清河醫院嗎?我是三監區的邵警官!」

「羅強在你們那兒嗎?我隊里的羅強,他傷成啥樣兒了傷得重嗎你們告訴我!!!……」

下雨天,山區信號特不好,斷斷續續地,兩邊兒人誰也聽不清楚誰,純屬隔著一座山扯嗓子瞎喊。

邵鈞摘掉帽子,仰頭看著天上噼啪砸到臉上的雨,制服襯衫濕得透透,心都快讓雨水澆冷了。

他一把扣上警帽,跑回車里,發動車子,沖進白茫茫的雨里……

武警已經端起槍,領著犯人們,一個牽著一個排著隊走,往高處的臨時防雨棚轉移。

武警一回頭,大喊:「噯,邵警官?」

「邵警官,你g啥去?!」

邵鈞一路從采石場又趕往醫院,小車在暴雨泥濘不堪的土路上艱難奮進。

監獄醫院位於清河農場西側一片比較g燥的高地上,俯瞰一大片廠房和宿舍樓。

途中經過一個鎮子,路旁小店的店主匆匆忙忙地收攤、頂門,從房檐上往下扯被狂風掀起來的編織袋防雨布。

鎮中心小學正好趕上下午放學,小朋友們烏泱烏泱地跑出學校。大部分小孩都被家長接走,只有三四個小孩沒人接,站在雨地里,著急著回家,試探地想要往路上淌水走。

邵鈞開著他的車,沿鎮中心街道呼嘯而過,半個車輪被積水吞沒,濺起的水花驚到路邊的孩子。

邵鈞眼角瞥見人,急得根本顧不上,悶著頭往前開。

涉水開出去也就二十多米,車子猛拐急剎,停靠到路邊。

要命的關鍵時刻,自己帽子上鑲著那顆國徽,肩上扛著一杠兩星,好歹還是個二級警司呢,邵鈞心理上這道檻邁不過去。

他搖下車窗,冒雨探出頭去,對那幾個小朋友大喊:「噯,別在水里走,容易觸電,掉溝里,危險!都給我上車!」

這時候老天爺已經全變了臉,黑壓壓的一層雲迫近頭頂,大雨瓢潑而下,就像從天上兜頭扣下來一桶水。

小邵警官一路與天斗與地斗,艱難地前行,兩只手都快把方向盤掰下來了,車子像一頭陷在泥塘里的豬。

他冒著雨進村,從玉米地旁碾過,把幾個小朋友挨個兒送到家,看著小孩進了家門,這才放心,再掉頭扎回雨地里。

這往村里來回一耽誤,天s更暗下來,雨中遠山的脊背像一條奔騰的怒龍,隱隱遨動身軀。那一道怒龍,透著某種桀驁的不安,像要破雲而出,搖頭擺尾……

開到鎮子口,小旅館的老板娘打著雨傘,渾身濕得透透,赤腳踩在泥濘里,伸手攔住過路的車和行人。

邵鈞按喇叭。

老板娘用力拍打車窗玻璃:「別走啦,別往外走,發水啦!」

邵鈞從車里探出頭:「哪兒發水?」

老板娘喊道:「每回下暴雨,西頭那條路都發水,垮河堤,不能從那兒走!」

邵鈞也喊:「我要去清河醫院,我應該從哪條路走?!」

老板娘跟他對著喊:「你就不能走!快別去啦!」

好心的老板娘追著邵鈞的車p股跑出去好幾步。

「小同志,快回來!」

「我說你這個人,咋能不聽勸呢,不能走那條路!!!」

邵鈞心里急,工棚那幾個犯人七嘴八舌,當時跟他說的特邪乎,說老癩子讓炸葯炸斷一條腿,全身燒傷。

羅強呢?

羅強可能也傷得很嚴重,可能斷胳膊斷腿了,身上燒了……

羅強一人兒躺在醫院病床上,也沒個家人朋友看護著。在監獄里住院可不就是這樣兒,誰能給你陪床,給你陪夜?

監獄規定不允許家屬陪床、陪夜,因此重病重傷的犯人住院,都是各人當班的管教們去陪,親自照顧。

邵鈞那時曾經對羅強說的話,你是我的人,我對你負責,你病了我送你去醫院,你哪天掛了我給你收屍,句句都是實話。在清河監獄,就只有他真正能罩著羅老二,而且是真心實打實地掛著這個人。

羅強這邊兒完全都不知道,三饅頭會冒著傾盆大雨與山洪暴發的危險,就為了趕到醫院瞅他一眼。

他半倚半靠在治療床上,一條腿伸開,護士正在給他處理傷口。

羅強當時被爆炸的氣浪掀開,一條腿嵌進去崩碎的石頭渣子,坑坑窪窪,血污模糊,看著挺嚇人的。醫生拍了片子,說只是皮外傷,骨頭沒事。

兩手也塗了燒傷葯膏,纏著紗布,是救老癩子時拿手撲火,被火舌舔了手指。

羅強跩著一條不利索的腿,溜達到隔壁,瞧另外那位傷成啥鬼樣子。

老癩子躺在床上,手背c著輸y管子,下半身40%燒傷,要不是羅強危難關頭扯他一把,把他從火場拽出來,他這會兒絕對不可能是個全乎人。

老癩子斜眼瞧人,嘴唇動了動,哼哧了一聲。

羅強也哼了一聲,說:「這醫院我上回也住過,條件真不錯,食堂飯都比監區的好,好好養幾天。」

老癩子嘟囔:「老二,我還當你是個心狠手辣沒人x的王八蛋……你他媽的,你g啥救我?」

羅強抬眉,冷笑道:「一碼歸一碼,哪天你要惹我了,老子弄死你不稀罕。你今天沒惹我,趕上是誰,我都拉一把。」

老癩子說:「哼,你今兒拉我一把,不怕以後後悔?」

羅強嘴角扯出不屑的表情:「你甭扯蛋,等哪天養好了回三監區,咱再慢慢來,你有啥我都招呼著。」

老癩子也扯出個艱難的笑,說:「成,等老子養好了回去,老子再跟你慢慢斗,老二你等著的……」

老癩子跟羅老二,才算是同一輩人,就連「賴紅兵」這名字,都透出十足十六十年代階級斗爭的特s。

倆人背景都差不多,老城區工人貧民戶的出身,在那個動盪橫暴的年代,憑自己的本事一步一步往上爬、在道上靠爭勇斗狠能打能拼混出頭的。羅老二少年時代是從西城發家,而老癩子是混南城的。菜市口,天壇,永定門,都是他地盤,手下率領一幫凶狠的胡同串子,人稱「菜市口菜刀隊」,打架可猛了。

賴紅兵因為放高利貸、尋釁斗毆、故意傷害等罪名進了監獄,也判了十好幾年。

進來之後沒兩年,他媳婦就跟他離了,外面有些瓜葛的小娘們兒小傍家兒,早都樹倒猢猻散,就沒打算再等他。

這個人在三監區一大隊里做個牢頭獄霸,每天吆三喝四,呵斥一群小崽子,瞧著挺威風,其實坐了牢的人,哪個不是孤家寡人一個,也就剩下身旁這一群小弟能往一處混。

賴紅兵手里也沒什么錢。坐上三班大鋪,罩著手下一群兄弟,有時候還真需要錢,需要上下打點。尤其有七班某財大氣粗的大鋪對比著,你出手太摳唆,自己都覺著寒磣,沒法混。因此,賴紅兵這幾年在廠房里做工一直很賣命,每月能掙五六百塊工錢,主動要求去采石場g活兒,也是為了掙雙倍工資和減刑分,為了能減刑早r出獄……

想跟羅老二斗,想在羅強面前拔份兒?

結果還是沒斗過,竟然讓羅強出手救了一命……

倆冤家對頭,互相斜眼瞪著,皮笑r不笑,有一句沒一句地調侃擠兌對方身上的傷疤。

誰都不服誰,誰都看對方橫豎看不順眼,可是現如今那感覺,劍拔弩張的氣氛里分明夾雜了隱隱幾分惺惺相惜。

病房外的天空更加灰暗,烏雲壓頂,電閃雷鳴。

羅強那時候站到窗口看了看天,心頭莫名騰起一片y霾,像蒙了一層霧水,濕漉漉的,突然就開始惦記這個人。

三饅頭還在監區嗎?

饅頭已經去局里宣傳科上班了吧?

饅頭再不會回來了。

邵鈞開上那條略顯低窪的路時,路的積水其實還沒那么嚴重,就沒掉他半個車輪。

那時一咬牙、一橫心,想著當晚之前就能見著羅強,沒有管教的在場監督著,值班醫生護士肯定不會用心照顧一個犯人,於是扎猛子似的把車頭扎進水里,涉水向醫院的方向開進。

邵鈞完全沒想到,那天他就沒能再從這條路開出來。

那夜的雨下得特別大,事後官方馬後炮說,那是建國若g年來北京郊區最猛的一場雨。

短短兩小時內,雨下了足足半尺多深。

若是以前,沒人會拿北京下場雨當回事兒。就是從那年開始,人們對北方的氣候有了更新的認識。河水泛濫,山洪暴發,不再僅只是江淮流域老百姓每年必遭一回的災難,帝都也會發大水。千百年來以g旱著稱、需要南水北調的地方,也能淹死個把人。

37、第三十七章咫尺天涯

把人送到醫院的那兩名管教;這時候進屋來看了一眼;安慰幾句;讓倆人先安心在這兒養傷。

老癩子躺床上低吼了一句:「老子忒么傷成這樣兒;腿都快炸殘廢了;有個說法沒有?!」

管教的趕緊安慰;說領導也惱火著,要找施工隊工頭討說法;走責任事故民事賠償。

老癩子低聲罵道:「賠償個p!當老子不知道;施工隊的頭兒跟咱清河監獄的頭兒是他媽一窩生的!……」

賴紅兵和羅強倆人歪在一個床上,心里都忒不爽;這叫一個同仇敵愾;異口同聲;把上下幾個領導哇啦哇啦挨排兒罵了一遍。

管教的手機響起來。

「喂?……誰?你說誰?」

「小邵?小邵不在我們這兒啊?」

接電話的人回頭問同事,又下意識地問羅強和賴紅兵:「邵鈞剛來過醫院嗎?沒有吧?你們都沒瞅見這人吧?」

羅強神s一動,c嘴問:「邵警官咋了?他來這兒了?」

管教的對電話里吼:「啥?預警了?」

「那這人現在在哪兒?路上?……他到底走哪條路了?」

「潮白河發水了?怎么還能把路淹了?!」

兩名管教急匆匆跑出去,打電話叫人。

羅強臉s慢慢凝重,眉頭死死絞在一起,呆呆地坐著……

他當初在邵國鋼面前放過的狠話,每個字他都記得。

有一天,你的人,別落到我手里。

你的人落到我手心兒里,老子一定讓你難受,老子弄死他。

羅強慢慢走出病房,後背靠在牆上,一個人站在長長的昏暗的走廊里,盯著他自己留在地上的影子,雙眼失神。

影子的形狀在他眼底慢慢變化,出賣了他的心,變成另一個人,他心里藏的那個人,細瘦的身材,微微扭著蠻腰,修長的一雙腿……

端著托盤進來換葯的小護士,差點兒被羅強一頭撞翻托盤和葯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