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部分(2 / 2)

「這個人為什么要來刺殺我,還有我又是怎么知道您在監獄里面請求修治君的事情,與我接下來要說的關系不大。只是我在東北經營多年,學會你們做事的習慣,哪里都有我的朋友,什么消息我都有。朋友之間要互相幫忙照應。明月小姐,您以後也可能成為我這樣的朋友,就像現在的修治君一樣。」

「還是說您要說的話吧。」

「當初您為什么會請求修治君呢?這是我佩服您的一個重要的地方。您為了朋友劉南一去做了這件事,對不對?

聽到南一的名字,明月猛然抬頭,把手里的茶杯「當」地一聲放在桌子上,茶水帶著怒意濺出來,小林看看她:「對,我不能白白被人傷成這樣,劉南一現在我手上……您看,我想求您幫我個小忙,咱們能不能商量商量?」

明月看著小林,思考了片刻,冷冷一笑:「您捏著南一的命運,來這里找我,是要跟小王爺要什么?」

小林聞言朗聲大笑:「聰明人,好談話。」他咳嗽了一聲,有隨從從外面進來,將一份文件放在小林手里,小林道,「實際上,我跟顯瑒王爺已經談到一半,要買他手里的一塊地。明月小姐,您把這分合同給他,簽上名字,同意轉讓土地。我立即放人,連一秒鍾都不耽擱。您看怎么樣?」

合同被小林從桌面上推過來,明月低頭掃了一眼。

「我要先見修治。」

「話我沒有說清楚嗎?能夠解決你跟我之間這個問題的,不是修治君。是小王爺。」小林道「你要見修治可以啊,他這幾天在工地上加班,所以沒有回去而已。呵呵,也是一個工作狂,前些天受了傷,影響了工程的進度,說什么也要趕回來呢……明月小姐,照我說的辦吧,再添周折,也是浪費時間而已。

明月愣了一會兒,忽然覺得小林說也有道理。

只是她忽然著急要見修治,並非是要他幫助請求小林開恩放了南一,而是想要確定,小林今日來脅迫她去見顯瑒,這卑鄙的主意有沒有修治的參與。

又有訪客找她。

明月回頭。竟是東一姐姐攙扶著劉太太站在門口。

才多久沒見,劉太太滿臉憔悴,鬢添白發。

明月立即明白了她們是為何而來……南一真的又丟了。

小林把文書又向前推了推。明月接過來,狠狠地握在手里,她騰地站起來,咬著牙對小林道:「你等著,等我消息。

第七十五章

丫鬟荷香慌慌張張地進了彩珠的屋子,袖子一兜,不小心把落地燈給掛倒了,琉璃燈罩砸在地上,摔了個粉碎。彩珠正坐在梳妝台前擺弄自己的一副耳環,從鏡子里面看看她,沒說話——這是個最聰明穩當,手腳利落的丫鬟——她眼下著急了。

「明月姑娘回來了。」

彩珠抬頭看看,立著眼睛:「真的假的?」

「……」丫鬟低著頭,沒敢再應聲。

「什么意思啊?說話。」

「伯芳先生剛才把她迎進來的,我剛撞見了,問了聲好,雨也不大,我看見她鞋子都濕了,這么看在門外面可等了好一會兒了呢。」

「現在人呢?」

「在前廳候著王也呢。」

「王爺這兩天不是沒回來嗎?」

「伯芳先生親自去找了。」

彩珠聽著只覺得可恨:她先恨這汪明月y魂不散,被她打了耳光,房子都燒沒了,還有膽回來;她更恨李伯芳胡亂摻和,她最不想要明月見王爺,李伯芳還去幫她找人,這不是給她添堵嗎?

彩珠把那對耳環「啪」地扔在桌上,袍子都沒披就去前廳,腳步越走越急,越走越快,丫鬟在後面拿著傘卻跟不上她。穿過兩層濕漉漉的庭院,到了前廳門口,她停了下來,在一片被黃昏秋雨裹挾得黏膩的影子里面,仔細地看了看明月。

她留著齊脖根的頭發,頭發很黑,厚厚實實的,巴掌臉孔,肩膀窄窄,永遠如同少女。她轉過臉來,看見彩珠,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來,彩珠咬著牙笑了:就是這張臉,這般彎彎長長,婉轉多情的眉目,跟小王爺那么像,想得讓人的心嫉妒得發瘋發狂。

「夫人。」

「啊你又回來了?」彩珠邁步進來,用帕子印了印有點濕潤的額頭,「……怎么,」她重重地嘆了口氣,忽然抬頭,咬牙切齒,「怎么能有回來?!」

明月看著她,沒有話說。

兩人相對而立,中間隔著丈把距離,兩排會客的椅子旁擺著應季的扶桑花,即將開放,枚紅色的骨朵外面有青色的刺。

「我的話說得很清楚了。你要么就是忘性大,要么就是明目張膽的害人,對不對?你明擺著就是要給王爺找麻煩,要讓王爺倒霉,要讓他完蛋,對不對?」彩珠越說越憤怒,越說聲音越大,「要不現在跟我說說吧,也不是外人了,要什么,看看我能不能幫忙,當妻子的,關鍵時候能給丈夫擋煞,我就替他擋一道!」

「這忙,您幫不了。我的見王爺。」明月想了一下,繼而回答道,她垂著肩膀和雙手,很平和也很鎮定。她的態度跟從前不太一樣了,每每面對彩珠時候的愧意和膽怯全然不見,並不反駁彩珠的辱罵,認真地回答她的話,只是態度堅決。

「不,不,不,你沒聽懂。你腦子不好。我知道的。」彩珠一邊說話一邊慢慢靠近,「我會真的要幫你的忙嗎?我讓你從這里給我出去。我要你滾開。你聽懂了嗎?你走!你現在就走!」彩珠指著門口,幾乎歇斯底里。

「我不。」

明月話音沒落,彩珠撲上去又要故技重施賞她耳光,她那拉過弓箭的右手狠狠地揚起來,卷著風就要下去打在明月臉上,不想明月抬起雙手,剎那之間把她腕子穩穩的架住了。

彩珠低估了她。

她以為明月又會如同之前一樣委曲求全,沒膽反抗,她不知道她此時心急如焚,沒有退路。

像草原上的鷹看見野兔,信心滿滿地撲下去要用鐵爪鋼牙要它小命,可是兔子在老鷹撲下的瞬間會猛的翻身倒地,用一雙強硬的跑山路的腳恨恨地襲擊老鷹的胸膛,做垂死的掙扎。葷食凶殘的老鷹反而會被這吃草的良民嚇退了。

明月雙手擎著彩珠的右腕,用力地慢慢地將他摁下來,她看著彩珠的眼睛,一字一頓:「夫人你還要打我?您是習慣了吧?可你打我多少下,我欠你的賬也還不完的。給我點時間,我見了王爺,說了事兒,討個說法就走。我這條命不值錢的,但這事兒關系我朋友,王爺應承了就是救她一命,王爺不應承,我對自己也有個交待。夫人你今天攔不住我,也趕不走我。你省省力氣吧。」

明月說完把彩珠的收用力往前一送,彩珠平衡不穩,向後靠去,趔趄了一下,她的膝蓋撞在花盆的邊緣,疼得彎下腰去,可是腦袋里面清醒無比:汪明月果然又是過來跟王爺討人情,甚至有可能要靠他討人命的!某種為人妻的預感告訴她,這個女人此番會給顯瑒帶來前所未有的災難。她絕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彩珠膝蓋上還疼著,可沒耽誤轉身又向汪明月撲過去,什么姿態儀容氣質風度全然不顧,像草原上為保護羊群勇敢斗狼的結實而勇猛的婦女,彩珠這一下使了全身力氣去捉她肩膀,同時嘴里惡狠狠地喝道:「別跟我廢話!之前欠的還不完就別添新的了。滾!滾!你要見王爺!我看你是要他的命!」

一人在門口說話,聲音冷冷地,只有短促的兩個字:「夠了。」

彩珠與明月同時轉過頭去,之間小王爺站在門外,手抄在後面,看著她倆。

在那一瞬間,彩珠還是剛才的姿勢,並沒覺得害怕——她從來也沒有怕過這個人——她教訓他的禍水,只是給他幫忙而已。但是她覺得有些難堪,她從來沒有在顯瑒面前如此潑辣如此粗魯過。她慢慢地收回手來。

顯瑒走過來,走到她旁邊,低頭看看,說的是教訓的話,但語氣是和緩的:「看你也沒個樣子了。不怕下人笑話,是不是?」

彩珠咬著嘴唇,狠狠轉過頭不說話。

「回房去吧。」

她抬起頭來,看著他眼里噴火:「她……」

「回房去吧。我有分寸。」他輕輕拍拍她肩膀。

他的手一搭在她肩膀上,彩珠便閉上眼睛,心里百味雜陳,又酸又軟,眼眶發熱,竟是要流淚了。可轉個念頭,又替自己不值:眼前這對兒,一個是從來橫添是非的仇人,一個不撞南牆不肯死心的丈夫,她在這兒干著急有什么用?!這家里誰是傻瓜?眼前這男人才是天字第一號的傻瓜!人人附在他身上吸血吃r!

彩珠冷冷一笑,扭頭就走。

顯瑒轉過身來,看著明月:「你剛才說,事情有關誰的性命?不會是南一吧?」

明月理了一下自己凌亂的頭發,沒抬頭看他:「您怎么知道?」

他倒笑了:「誰出了事兒能把你急成這樣?」

明月從書包里拿出小林給的文書,直直的遞到顯瑒面前,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南一被日本人捉走了,日本人說,說您要是把這賣地的合同簽了,他們馬上就放人。」

顯瑒從她手里接過來,前後翻翻,簡單一看,點頭道:「嗯,不出所料。這合同你看了嗎?」

明月搖頭。

顯瑒是和顏悅色的:「你過來,跟我看些東西。」

他說罷繞過正廳的屏風向後門走去,明月跟在他身後,出門向里走了一重庭院,便到了後面老王爺的書房,兩人上了二樓,停在在舊書庫門外,顯瑒用袖筒里的小鑰匙開鎖,房門打開,之間四壁皆是古舊書籍,陳年字畫,右側是老王爺的紫檀木書桌,桌上放著一幅卷軸。

明月進來,顯瑒先在香爐上了一炷香,回頭看看明月:「這兒你來過吧?」

「恩。小時候跟著您偷偷進來過的。」

他站在書桌後面,一邊將那卷軸慢慢展開,一邊對明月說:「你也知道的:我阿媽最後那幾年總是睡覺,醒著的時候也糊塗。可生這個病之前,還有點精明勁兒的時候,找我最後一次說話就在這屋子里面。他跟我說話兩件事兒……」

明月走過來,從顯瑒得手里接過一邊的卷軸,陪著他慢慢展開,發現那竟是一長卷的奉天春日勝景圖:五月天氣,楊柳新綠,田野里有苜蓿開花玉米結穗,山丘上有青年策馬逐鹿,渾河如一彎玉帶圍繞城郭,市集是那般的熱鬧有趣,有人在攤煎餅,有人在扭秧歌,有人在拉洋畫,有人在炒栗子,有人抱著孩子看熱鬧,沒堤防旁邊還有人要做點小偷小摸的買賣……明月俯下身,低頭仔細看,竟發現這畫中還有小小的一個情節,有一光膀子的漢子被一圈人圍攏這叫好——他在抖空幡呢……

明月抬起頭來,問顯瑒:「這畫上,這是誰啊?」

「你爹爹啊。」

「誰畫的這幅畫啊?」

「我阿瑪呀。」他回答道,「她沒事兒的時候,不百~萬\小!說就在這里畫這圖,知道點這城里什么好玩的景兒和事兒就添上去。這你都看出來了吧?這是大舞台,這是昭陵,這是黃寺……那天他在院子里看你爹爹抖空幡好玩,聽他說從前賣藝的事情,就也給畫上去了……」

明月低下頭,手指輕輕的發抖,過了好一會兒,那一陣被回憶誘引的溫柔而滄桑的感情緩緩經過了,才低聲地問顯瑒:「老王爺跟您說什么了?」

「他說啊,」顯瑒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側著頭看向窗外,「他先說我從小不聽話,沒少罰跪挨打,人也是長得聰明,實則一肚子草莽——我當他下雨天閑著又要教訓我,就把心扔窗子外面去了,根本也不打算聽——誰知道他接下來竟說,他說可是聽話的人通常沒有血性,聰明的孩子總是不夠勇敢,像我這般,才是騎馬勇士真正的後裔,有勇氣而且能擔當,他說,他早就看得出來,我是個好男兒……

我跪著問阿瑪,我既是好男兒要做些什么呢?

他說江山易幟,大勢已去,我在一個誰都不能選擇的亂世里面要做對得起他的好男兒只要做到兩件事情,一要守護好親友家眷,二就是守住那個鎮守著我大清紫氣龍脈的點將台!」

第七十六章

「這點將台就是盤踞這里的幾任軍閥都想要奪走的點將台,也就是日本人讓你轉交的合同上著我要我賣的點將台。」

明月看著顯瑒,無比震驚。

「我有消息,圓形廣場上其它的地方,他們早已購得,西南側的位置上修建了長形的建築群,若我這塊地也賣給他們,形成的正是『亢龍入海』之勢,占盡天時地利啊……他們之前找過我的,三次,送了三個禮物,一個比一個厲害,現在拿住了南一,又讓你來了,你看明月,什么叫處心積慮啊?」他輕輕笑了。

明月覺得腳下發軟,一只手支在桌子上,指甲用力扣著紫檀木的桌面,指頭尖兒白得透明。顯瑒看了這只手很久,終於輕輕地把它握住,拿起來,卷在自己的手心里,把它慢慢慢慢地給捂熱乎了,他抬頭看著她:「但是,我得說,他們做的比我想象的,還,還,」他在找一個合適的詞,「還沒有那么卑鄙。」

「……你想象的是怎么樣的?」

「我以為那個建築師會直接拿著你來威脅我。如果那樣,那么他對你做的,那些你感恩戴德的事情都是演戲了。如果那樣,明月你就是第一個可悲可憐的人,你被騙得徹頭徹尾。而我是第二個可憐的人,是我眼睜睜地看著你出去了,落在圈套里。好在沒有。」

明月蹲在他腳邊,將他的手反握住,貼在自己懷里:「王爺,要是我,您簽合同嗎?您救我嗎?」

他看著她臉,安靜地點了點頭。

明月眨眨眼睛,登時淚如雨下。

他捧著她的臉,用拇指擦她的淚:「當然要救……我這心里面沒有第二個人啊。」

「……那南一呢?」

「南一……若你是我,你怎么辦?」

明月看著他的臉:「我等王爺給我一句話,你若搭救南一,那是她的造化。您若不救,也是情勢所迫,別無選擇!」

他看著她哈哈大笑,抽回手,站起來,在房間里面來回走了幾步,回頭用食指點了點她:「明月,你上次跟我說的對啊,你沒那么窩囊,你狡猾著呢。你還用問我嗎?你早就做了選擇了。你一定要救南一的,否則你怎么會來找我呢?」

明月撲通一聲雙膝跪下,用膝蓋行走找到顯瑒,抓住他袍子,抬頭懇求,聲淚俱下,嘴唇和手指都在顫抖:「我的命是命,南一的命也是,王爺能救我,不願意救南一嗎?」

他抓住她肩膀,立即把她扶起來,看著她眼睛,下定決心:「救!為什么不救?!我記得小皇帝在天津跟我說的一句話,這話聽著荒唐,可我印象深刻,總會想起來,他說,一個江山比起來一個人的快樂,究竟孰輕孰重?我每每衡量,我守著這個點將台,諸多委屈和不易,卻不能解脫,因我一人的快樂,哪怕性命與之相比,另一端太重,我怎么都不劃算!如今加上南一的一條小命兒,這枰就平了!」

明月止住了哭,抓著顯瑒得手肘,驚喜交加,幾乎難以相信:「王爺說真的?不是逗我?」

顯瑒雙手捧著她的頭,拉近自己,愛之情切,咬牙切齒:「逗你做什么?你為了朋友能做到這般,我沒看錯你,你是好姑娘!」

「您真的願意出賣點將台?」

「國破山河在,山河不在還有人。一塊風水寶地,一個紫氣泉眼,要是連一個孩子的命都救不回來,還留著它有什么用?!事不宜遲,文書我留下,你去跟日本人回話:說我答應了。三日後鹿島酒家見面。」

明月轉過頭去,連綿不絕下了幾日的秋雨竟停了,雲縫里露出一線天來。

我們在說一個關於秤桿兩端孰輕孰重的話題。

上面說的1926年秋天發生的事情。

十幾年後,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史學家們對於大戰開始時間的標注至今仍有爭議。更廣泛的觀點認為二戰以1939年九月德國閃電襲擊波蘭為。而有人認為戰爭起始於1937年七月七日的盧溝橋事變,日本發動全面的侵華戰爭。

二戰持續數年,從歐洲到亞洲,從大西洋到太平洋,先後有61個國家和地區、20億以上的人口被卷入戰爭,戰爭中軍民共傷亡9000余萬人。無數人因為領袖的一句恢復帝國光榮的呼號慷慨犧牲,又有無數的人在總統首相元帥或者將軍的號召下拼死抵抗。雄偉光輝的理由讓他們的死亡重如泰山。

只是有一個蘇聯年輕人的死並不是為了這些事情。

他被德軍逮捕,投入集中營,與若干嚴肅整潔的英國軍官同營。這個蘇聯人里來的生活習慣懶散無比,尤其如廁後不願意沖水,英國軍官們為此指責並刁難他。蘇聯年輕人像德軍營房長官投訴,德國人認為自己c手戰俘的廁所事務實在有損顏面,便放任不管。蘇聯年輕人認為自己受到英國人與德國人的雙重侮辱,仰天叫罵數聲之後,投身在通電的鐵絲網上,自殺而死。

這個年輕人的父親是世界上最有權力的人:約瑟夫斯大林。

1984年,這個故事被一個捷克作家用法語寫在她一本書的第一章。她的這本書有一個探討生命輕重的命題。捷克作家認為在整個二戰之中,年輕的斯大林之子的死才是最為重要最為隆重的死亡。因為他是真正為了自己的榮譽和生命而死。

在這里將故事的人又想起小時候聽到的一個少年英雄的事跡。男孩從小聰明上進,品學兼優,相貌清秀可愛,他十四歲的時候為了撲滅山火而犧牲。少年英雄的遺體被發現的時候,雙腳邁開弓步,他的雙手緊緊地抱著一顆小樹,扔保持著向上攀登的姿態。

男孩為保護林木,村庄與衛星設施犧牲,是他自己的選擇,他是個勇敢的好男兒。對於少年英雄本身,我像所有人一樣心懷敬仰並無絲毫爭議。

可關於學習少年英雄,勇於獻身保護國家財產的教育持續了數年。每周的升旗儀式上,我胸前戴著紅領巾,跟同伴們一起聆聽事跡,接受教育,隨同眾人表示自己誓死願為的時候,卻最常在心里問一個問題:我或我同學的小命兒與3500畝林地,究竟哪個更重?

少年的事跡最近數年不再被人更多的提起了,偶爾歌頌的時候也是更強調了他自己的勇氣和決絕的選擇,號召向這位少年英雄學習的論調聽得也漸漸少了。顯瑒然衡量生命輕重的標准有了潛移默化的變化。

第七十七章

送走了明月,顯瑒在自己房里呆了好一會兒,漸到暮色四合,人聲安靜的時候,他從保險箱里拿了些東西出來,去了彩珠那里。

彩珠本來在里間卧室,靠在床上百~萬\小!說,聽見外面丫鬟給小王爺請安的聲音,便連忙滅了燈,縮在被子里裝作睡覺。聽見這個人進了房間,坐在她旁邊的椅子上,卻默不作聲,她心里也漸漸覺得蹊蹺。到底綳不住,坐起來,把燈給扭亮,整理了一下袍子問他:「王爺這是要干嘛?」

顯瑒道:「今晚上不出去打麻將了?睡得這么早。」

「累。」彩珠只說了一個字,說完就去摸床幾,找煙,倒了一根兒出來,看看顯,遞給了他,小王爺接過來,彩珠給他點上,自己也夾了一棵。

顯瑒一邊吸煙一邊四處看看:「我怎么覺得你這里好像有點冷啊,是不是窗子不嚴實了?還是梁上面漏風?」

「去年才維修過啊。」彩珠道,「我倒是沒覺得冷。嗨,時候到了,眼看過些日子就中秋了,能不冷嘛。」她之前都不留意,聽到顯瑒這般說竟真的覺得冷了,往身上拽了拽被子,低低地抱怨,「是啊,夏天還沒把人給暖和過勁兒來,就又要冷了。冬天難熬,身上好多層袍子不說,縮手縮腳地哪都不願意去。真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