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部分(2 / 2)

官場旋渦 未知 6179 字 2021-02-13

蘭草說:「胡老板,如果對我們工作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請多多批評指正。」

胡一發說:「你們做得非常認真非常仔細,很好。」

胡一發對蘭草表情的微妙變化並沒有再意,心里想道:這人究竟是誰?怎么還象有點面熟。他冥思苦想,不敢肯定地試探了一句:「哎……大妹子,你可認識市政府的秦秘書長?」

蘭草一怔,隨即否認:「我不認識。」

胡一發又認真地想了想,狐疑地說:「這就怪了……我好像在哪里看見過你。好像……有一次……在街上我看見你和泰秘書長手牽手地走在一起。對!你肯定是泰秘書長的愛人。」

「胡老板,會不會是你看錯人了?」蘭草刷地一下漲紅了臉,趕快埋下頭來繼續拖地。

蘭草臉上的變化,這下子卻沒有逃出胡一發的眼睛:「對,絕對沒錯!」他一拍大腿,「哎呀呀,秘書長夫人,你快放下拖把吧,我這么一個臟房子,怎么敢勞駕你親自來打掃呢?快坐下歇歇。」

「胡老板不要客氣,這是我份內的工作。」

「大妹子,你干嘛要找這份工作?太辛苦了。你回去跟青秘書長說一聲,趕明兒你干脆就到我的公司去上班,我給你安排一個非常清閑的崗位,工資待遇我給你拿最高的。」

「謝謝胡老板的好意,我覺得自己干這個工作挺好的。」蘭草沒有表現出一點驚喜。

「秦秘書長這人也真是的,大妹子這么漂亮的一個人,怎么的也得找個體體面面的工作,怎么能讓你干這樣苦和累的保潔工?他那個面子又往哪兒擱呢?」胡一發埋怨著,一付悲天憐憫的樣子。

蘭草沒有吱聲,她已拖完了地,另外的兩個女保潔工也拿著拖把從房間里走出來。三個姐妹一起收撿好抹布、拖把和清洗劑裝入兩個大口袋,准備離開。蘭草從挎包里拿出派工單和圓珠筆遞給胡一發讓他簽個名。胡一發在客戶意見欄中歪歪斜斜填上了「最滿意」三個字,然後署上自己的名字。

蘭草走進飯廳給周桃打了聲招呼,就和另外兩個保潔工一起走出了胡一發家的大門。剛出門,身後就傳來了胡一發夫妻的議論聲,聲音雖然很小,但蘭草還是聽到了:

「老周,你知道吧?她們三個人中間,那個最漂亮的保潔工就是市政府副秘書長的老婆。」周桃一驚:「啊!……你說什么來著?副秘書長的老婆還要當保潔工?」

副秘書長的老婆還要當保潔工?

周桃的這一句無意的疑問話,就像一顆生了銹的鐵針,深深地扎痛了蘭草的心。

副秘書長的老婆為什么就不能當保潔工?蘭草自問了一句,淚水差點滾出了眼眶。

……

哥哥蘭天家的保潔工作簽訂的是每周一次,定於星期六下午。到哥哥蘭天家做保潔,蘭草本來不太願意去,無奈這天下午所有的保潔工人都去了客戶家,只剩下了蘭草和另外兩個來的稍遲的工人。何小麗倒是善解人意,對蘭草說,不願意去就干脆別去了,通知他家改為星期天。蘭草說最好還是不要輕易改日期,免得客戶有意見。說完帶著兩個姐妹去了哥哥家。

嫂子曾琴正在家里備課,見蘭草她們進屋,立即放下手上的工作,招呼她們先休息一會。蘭草說要抓緊時間,免得天黑了還做不完,說完卷起衣袖就和另外兩個保潔工一起干起來。曾琴見蘭草和另外兩個保潔工一起干活,覺得十分奇怪,她將蘭草叫到房間里問道:「蘭草,你不是帶她們來的嗎?怎么也要和她們一樣干?你怕不會也當了個保潔工吧?」

「對,嫂子。我就是一個保潔工!」蘭草十分平靜地說。

「啊?蘭草,你怎么也沒對我們說一聲,就跑去當了個保潔工?秦正聯居然還會答應?」曾琴一臉的狐疑。

「嫂子,保潔工怎么啦?保潔工難道就不是人干的?」

曾琴見蘭草有點不高興,趕緊陪著一張笑臉說:「蘭草,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問你出來做保潔工,秦正聯到底知不知道?你哥知不知道?你事先怎么也不同我們通個氣。」

「泰正聯知道這件事!」

「他會同意你出來做保潔工?」曾琴更是一驚。

「他有什么理由不同意?」蘭草反問了一句。

「蘭草,你想想,他是個副處級領導干部,自己的老婆下了崗不說,還竟然當了個保潔工,他的面子往哪擱?」

「又是面子……你們都是面子,面子,你們一天都生活在面子里。」

「蘭草,不是我說你,你也確實有點太任性了。下崗了倒沒有什么,現在下崗的人多得很。但下崗了就要找個好工作,即使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工作,也可以自己辦個小實體,總比你現在做保潔工強。比如說開個小飯店什么的,自己當個老板多好。」曾琴卻極有耐心地勸說道。

「嫂子說得倒輕巧。錢呢?我不是在嫂子面前叫窮。秦正聯那個人的德性你是知道的,太古板太本份太老實,轉業費兩三千塊錢,下地方工作後他又不像別人那樣,千方百計地撈幾個。我下崗買斷工齡也只有一萬塊錢,現在一家五口就靠他每月財政上的一點死工資,哪還能存個什么錢。想要辦個小實體,拿什么辦?總不能空手套白狼吧?」

曾琴笑了,「蘭草,話是那么個理。暫時錢不夠,哥嫂也可以給你湊點,先辦個小飯店,嫌幾個算幾個,總比你給別人打工強,而且還是個保潔工,又辛苦工錢又低。蘭草,這家保潔公司現在一個月給你開多少工資?」

「計件提成,每月滿做能掙三百多塊吧。」

「太低了,一個月辛辛苦苦地跑來跑去才三百來塊。」

「我先做一段時間再說,等以後再想其他辦法。」

曾琴勸蘭草趁早改行,就開個小飯店也很不錯,錢不夠她可以支持。文化局家屬大院臨街的十多個門市都是蘭天單位的,都租給外面的人了,也有開飯店的,生意挺不錯。改天再打聽一下,看看有沒有合同到期的,就租一間門面。蘭草說暫時還不用急。等和秦正聯商量一下再說。

「商量好了就早點定下來,給我們回個話。」

蘭草點了頭:「嫂子,我要干活去了。你忙你的吧。」曾琴真誠地邀請:「蘭草,你們幾個中午都在這里吃飯。」「不啦!我們做完就走。」「蘭草,茶幾上有水果,你招呼那倆個姐妹削了吃啊!」「知道!謝謝嫂子,你忙你的去吧。」蘭草笑著拍了拍嫂子的肩膀轉身走了出去。

真是不可思議,這個蘭草真行!曾琴望著蘭草青春的背影,搖搖頭笑了,然後重新回到書房繼續備課。

第079章再遇尷尬

最尷尬的一次要算去錢正生家做清潔了。蘭草躺在床上回憶著當時的情景……

錢正生是小麗保潔公司的新客戶,有套新房子離小麗保潔公司有點遠,位於跑馬山腳下的福寧小區。按預約的時間,那天下午,蘭草和同公司的兩位姐妹早早吃完午飯,騎著自行車趕到那房子時已經下午一點鍾。

從外表一看就知道,這是一套設計和裝修十分考究的豪華住宅。透過小院子的柵欄鐵門朝里一望,院內設計得十分精巧雅致。右邊一個不大的噴水池里安裝著一座玲瓏剔透的漢白玉假山,假山上不知道用了一些什么材料,錯落有致地安裝了一些淡雅的花草樹木,離假山頂部不遠處,一道人工瀑布飛流而下,猶如一個晶瑩的小龍宮。水池周圍栽植著許多名貴的花草和各種綠葉蔥蔥造型奇特的樹木。院子的左邊有一個很大的葡萄架,架上葡萄藤枝葉茂盛,掛著串串熟透的果實。長長的葡萄架下的一頭,擺著一張雕刻得十分精細的小方桌,桌子的四面放著四把竹椅。葡萄架的另一頭擺著一個很大的假山盆景,那盆景也做得十分精致,假山上也同樣錯落有致地栽了一些小小的花草和樹木。整個院子綠草茵茵,花香撲鼻,幾條小徑彎彎曲曲,鋪著彩色的花崗石。好漂亮的小院子!三個女保潔工不約而同地感嘆著。

蘭草按響了門鈴,「誰?」室內女主人問了一聲。

「我們是保潔公司來做清潔衛生的。」

院子的電動柵欄門被自動打開了,「真先進!」蘭草贊嘆了一句,三人魚貫而入,穿過院子踏上了房子的走廊,就在防盜門被打開的那一傾間,門內的女主人和門外的蘭草同時愣住了……

「怎么會是你?」倆人幾乎同時驚呼起來。

倪莫惠穿著一套非常昂貴的時髦服裝,頭發也是非常時髦的樣式,圓圓的臉上畫著淡淡的淺妝,腳上穿著一雙絲織綉花拖鞋,渾身散發著法國名貴香水的幽幽清香。整個人兒就是一個活脫脫的洋妞,一副貴婦人的氣勢和派頭。再看室內,這是一套標准的樓中樓式住宅。客廳內裝飾典雅,高檔家具和家用電器一應俱全,儼然一個冒富的家庭。

站在門口的蘭草像傻了似的,她使勁地睜了睜眼睛,疑惑地問了一下自己,究竟是看錯了人還是走錯了門?

倪莫惠已恢復了常態,她熱情地拉著蘭草那雙布滿老繭的手,笑嘻嘻地喊道:「哎呀……蘭姐,你還站在那里發什么呆?快進來坐,你們快進來坐。」

「沒想到……真沒想到,莫惠,你怎么會變化得這么快?簡直使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蘭草也恢復了常態。

倪莫惠十分熱情,馬上讓座,忙著泡茶,拿水果。蘭草笑了,拉住了倪莫惠,「不要麻煩了,我們還要抓緊時間工作呢。」「蘭姐,急什么?今天做不做都無所謂。我和你難得見一次面,我們倆姐妹一定要好好地敘一下,晚上我做東請你們三位姐姐到街上吃飯。」倪莫惠硬拉著蘭草坐下了,同時招呼另兩位女工坐下休息。

那個年紀稍大點的保潔工勸蘭草坐下休息,這房子干凈,她們倆打掃不成問題。蘭草說不行,三個人的活不能累了兩個人。

倪莫惠拉下蘭草,「蘭姐!你給我坐下來好不好?要么……今天我就不讓你們做,工資我照付。要么你先給我坐下來再說。」倪莫惠起身從冰箱里拿出一把荔枝,又拿出幾個蘋果,先扯了幾個荔枝果遞給蘭草:「蘭姐,來,嘗嘗。這是從廣東運過來的新鮮的荔枝,味道挺不錯的。」說完又開始忙著削蘋果。蘭草吃了三顆荔枝又站了起來:「莫惠,我看這樣吧,我去干話,你陪著我聊。」

「不行嘍!今天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讓你給我做清潔。要么讓那倆位姐妹先走,另外再給她們每人加二十塊工錢,今天的工單我照樣填個滿意。你留下來陪我說話,我另付你一天的工錢外加一頓晚飯。」倪莫惠說完「哈哈哈」地笑起來。

「不,莫惠,那不但違了約而且犯了規,小麗知道了要扣半個月工錢的。我們還是改天再談吧。」

「小麗?……哪個小麗?」

「何小麗。就是我們一個廠的那個何小麗,她現在是我的老板,小麗保潔公司的經理。」

「什么?什么?……你給她打工?那么一個j狡的人,你居然跑去給她打工?你怕不是腦袋出了問題吧?」倪莫惠大吃一驚,水果刀差點落到地板上。

「對呀,沒錯!目前我正在她的公司里打工。」蘭草卻顯得十分地平靜。

倪莫惠將削好的兩個蘋果放在果盤里,又扯下幾根荔枝也丟進果盤,「蘭姐,我把這點水果送到廚房去等會回來再跟你說話。」

倪莫惠走進她那寬大而現代化的廚房里,招呼另兩位保潔工吃水果,並掏出一百元丟在灶台上說:「你們倆個今天下午辛苦一下,這是加班工資,每人五十元算是一點補償。蘭姐今天下午就不做了,她過去曾是我的領導,和我又是好姐妹。我們好長時間未見面,要好好地聊一聊。」

那年輕的女保潔工很高興地說:「沒有問題,你這屋很干凈的,我們倆個下午完全可以做完。不存在加班的問題,那錢我們不能收。你們好好地聊吧。」年長的女保潔工也笑呵呵地說道:「你們談你們的,蘭姐的活我們負責做好。這個小大姐也太客氣了,又是送水果又是給錢的,哪用得著?你快去吧!」誰知蘭草也來到了廚房:「不行,不行!我的事我要自己干。」說完拿起抹布就要動手。那兩位女保潔工都極力勸道:「蘭姐,你放心地去說話吧,保證不會誤事!」

「蘭姐,說好了的事,你還扯什么爛筋。走吧!」倪莫惠說完,拉起蘭草的手就朝客廳里拖。「那就辛苦你們了!」蘭草只好和倪莫惠轉身又回到了客廳,重新坐在沙發上。

倪莫惠嗔怪地說:「蘭姐,不是我說你,過去你在剿絲車間苦還沒吃夠哇,下崗了就要找個輕松的事做,還要干這么個苦的差事,而且還居然跑到何小麗那里打工。你真可以,我簡直服了你。她一個月給你開多少錢?」「計件抽成,多勞多得,一個月能有三百來塊吧。」倪莫惠很是驚訝:「什么?才三百來塊?何小麗真摳門!你居然還那么賣力地給她做?簡直不可思議。你干脆去給別人當保姆得了,一天還要管你三頓飯呢,比做保潔工還要強得多。」蘭草仍是笑笑:「我倒是覺得沒什么。」

倪莫惠很認真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議:「蘭姐,你干脆到錢正生的紅艷娛樂城來當個領班算了,至少每個月也得掙他個一兩千元,工作又輕松又好玩。」

蘭草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口水嗆了一下嗓子:「莫惠……你真會開玩笑……我哪里做得了……那樣的工作。」

「蘭姐,我是說真的,並不是開玩笑。你人長得漂亮,又會說話,有什么做不了的?又不要你陪客人,怕什么!怎么樣?……你好好地考慮一下,給我一個准話兒,我今天晚上就和錢正生說說這件事。」倪莫惠雖然也笑了,但說出來的話兒卻是很嚴肅的。

蘭草止住了笑聲:「秦正聯絕不會答應我去那種地方工作的。」

「一天都是秦正聯泰正聯的,好像你褲帶子都拴在他身上一樣,你嫁給他又不是賣給了他。他不同意你就不敢去啦?他不答應無非就是怕丟面子是不是?難道你做保潔工就不丟面子哇?他怕丟面子?他就應該為你找個好工作,他又不是找不到,還居然同意讓你出來當什么保潔工!」倪莫惠憤憤不平。

「實際上我出來做保潔工,他也並不樂意。」蘭草辯解了一句。

「又怕丟面子,又不願為你找個好工作。秦正聯這人真怪!唉……不說了,說多了還以為我在挑撥你們夫妻關系呢。」倪莫惠說完臉上有了笑容。

蘭草笑而不語。

「蘭姐,要不,我幫你另外找個好一點的工作怎么樣?」

「謝謝!這事以後再說吧,我才去小麗那兒,怎么的也要做一段時間。莫惠,還是談談你自己吧。你怎么會有這么好的一套新房子?簡直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是撿了一砣錢?發了一筆橫財?還是重新嫁了個大老板?」「都不是。蘭姐……實話告訴你吧。這房子並不是我的,是錢正生買的。他說只要我同意和他結婚,他就立即將這套房子的戶頭辦到我的名下。實際上這房子剛裝修完我就搬了進來。」

「她離婚了沒有?」蘭草吃了一驚。

「和他老婆正在扯筋,暫時還沒有離脫。」

「我才服了你呢,過去那么一個要強的倪莫惠,今天也居然給別人當起了二奶?!」蘭芳心直口快地說了一句,倪莫惠皺起了眉頭:「蘭姐,話不要說得那么難聽好不好?我有什么辦法?我都已經懷上他的孩子了……只要他一天不離婚,我就一天不會答應他。」

「莫惠呀……你好糊塗喲!」蘭草更加吃驚。

「唉……蘭姐,說句心里話,我也是出於無奈呀……你想想,像我這樣一個離了婚的女人,又沒有什么文化和本事,家庭沒有什么社會背景,我還能指望混出個什么樣子來,指望圖個什么好的名聲來?再說……我也不願意甘心就這么一輩子受窮,你想想……以我這樣的條件,我還能指望能嫁個什么正兒八經的好男人?」倪莫惠說完眼圈已經紅了,並且泛出了心酸的淚花。

蘭草皺著個眉頭沉默未語,她感到了一陣莫名的心痛和悲哀。沉靜,再沉靜,足足出現了一兩分鍾的沉靜,最終還是倪莫惠先開口說活。

「蘭姐……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不可能再退回來。我已經習慣了目前的生活,也不願意再像從前那樣受窮受累,一天到晚,辛辛苦苦地為那三餐粗茶淡飯去拼命奔波折騰了。雖然目前我已成了這個樣子……名不正言不順的,但我應該說是已經很滿足了。我心里有時也感到很痛苦……很苦腦……但一肚子苦水卻羞於啟齒……很難開口。只有今天你來了……我太高興了,才第一次向你這樣剖腹掏腸地進行了傾訴。蘭姐……你能理解我嗎?」

倪莫惠淚眼灼灼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