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部分(1 / 2)

日瓦戈醫生 未知 3570 字 2021-0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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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還想什么,火車已經很近,沒工夫想了。我提起已經不怎么亮了的提燈,拼命沿著鐵軌跑去,站在兩條鐵軌當中,拼命搖提燈。

「還有什么好說的。我攔住火車,虧得風大,它開得很慢,慢速行車。我攔住火車,熟識的司機從司機室的窗口伸出身子來,因為風大我聽不見他的問話。我對司機喊,有人攻擊鐵路信號室,殺人槍劫,強盜就在家里,叔叔同志,保護保護我們吧,急需救援。我說話的時候,從取暖貨車上下來幾名紅軍戰士,問我出了什么事,列車為什么夜里停在樹林里的陡坡上。

「他們知道出了什么事後,便從地窖里把強盜拖出來、他用比彼堅卡還尖細的聲音求他們饒了他。『好心的人,』他說,『別殺死我,我再也不敢了。』他們把他拖到路基上,手腳綁在鐵軌上,火車從他肚子上軋過去——處以私刑。

「我沒回去取衣服,那兒太可怕了。我請求叔叔們把我帶上火車。他們便把我帶走了。此後,我不吹牛,帶著流浪兒的名聲,走遍半個俄國和半個外國,什么地方都到過了。經過童年的痛苦,我才懂得什么是幸福和自由。當然也有過不少過錯和災難。那都是以後發生的事了,我下次再講給你們聽吧。我剛才說的那天夜里,一個鐵路職員走下火車,走進馬爾福莎的院子,接收了政府的財產,做了安置馬爾福莎大嬸的指示。聽說她後來在瘋人院里發瘋死了。也有人說她病好出院了。」

戈爾東和杜多羅夫聽完塔尼娜講的經歷後,默默地在草地上徘徊了很久。後來卡車開來了,笨拙地從大道上拐進林間空地。人們開始往卡車上裝箱子。戈爾東說:「你明白這個洗衣員塔尼姐是難嗎?」

「嗅,當然明白。」

「葉夫格拉夫會照顧她的。」他沉默了一會兒又補充道,「歷史上這種事已經發生過幾次了。高尚的、理想的、深沉的變粗俗了,物質化了。這樣希臘成為羅馬,這樣俄國教育變成俄國革命。你不妨對比一下布洛克的話『我們是俄國恐怖年代的孩子們』,馬上便能看出兩個時代的區別。布洛克說這話的時候,應當從轉意上、從形象意義上來理解。孩子並不是孩子,而是祖國的兒女,時代的產物,知識分子,而恐怖並不可怕,不過是天意,具有啟示錄的性質而已,這是不同的事物。而現在,一切轉意的都變成字面上的意義了,孩子就是孩子,恐怖是可怕的,不同就在這里。」

又過了五年或十年、一個寧靜的夏天傍晚,戈爾東和杜多羅夫又聚在一起,坐在高樓敞開的窗口前,俯視著在暮色漸漸變濃中的遼闊無垠的莫斯科。他們正翻閱葉夫格拉夫編輯的尤里耶夫的著作集。他們不止讀過一遍了,其中的一半都能背誦。他們交換看法,陷入思考之中,讀到一半的時候天黑了,他們看木清字體,不得不點上燈。

莫斯科在他們腳下的遠方,這座作者出生的城市,他的一半遭遇都發生在這里。現在,他們覺得莫斯科不是發生這類遭遇的地點,而是長篇故事中的一個主角。今晚,他們手中握著著作集已經走近故事的結尾。

盡管戰後人們所期待的清醒和解放沒有伴隨著勝利一起到來,但在戰後的所有年代里,自由的征兆仍然彌漫在空氣中,並構成這些年代唯一的歷史內容。

已經變老的兩位朋友坐在窗前還是覺得,心靈的這種自由來到了,正是在這天晚上,在他們腳下的街道上已經能感觸到未來了,而他們自己也步入未來,今後將永遠處於未來之中。想到這神聖的城市和整個地球,想到沒有活到今晚的這個故事的參加者們和他們的孩子們,他們心中便感到一種幸福而溫柔的平靜,而這種平靜正把幸福的無聲的音樂撒向周圍。而他們手中的這本書仿佛知道這一切,支持並肯定他們的感覺。

附錄

帕斯捷爾納克和他的紅顏知己

藍英年

去年秋天我應邀到俄羅斯遠東大學任教。五年前我曾在這所大學任教過兩年。那時蘇聯開始解體,政治風雲變幻莫測,我被各加盟共和國層出不窮的政治事件弄得眼花鏡亂,整天看報看電視,兩年內竟未讀過一部文學作品,回想起來覺得白白浪費了許多時光。這次決意不看報,不看電視,教學之余只讀文學作品。一天下課回宿舍,路上碰見五年前結識的一位俄國朋友。他大概覺得我對俄羅斯形勢的興趣不減當年,一見面便把手里的仍緊急報》塞給我,讓我快回宿舍看。午休時候我隨便翻了一下,是九月十五日的報紙,剛到的,都是競選國家杜馬的消息,剛想放下,一條消息映入眼簾:奧莉加·伊文斯卡妞九月八日在莫斯科逝世,享年八十四歲。我一下子興奮起來,一口氣讀完這篇報道。伊文斯卡妞是帕斯捷爾納克晚年的知音,創作的緩斯。十幾年前在北京翻譯《日瓦戈醫生》的情景立即浮現在眼前。記得譯第十四章《重返瓦雷金諾》時曾激動得幾次擱筆,無法譯下去。暴風雪襲擊曠野中久無人住的住宅,四周渺無人跡,只有四只狼對著窗內的燈光嚎叫。棲身在屋內的日瓦戈醫生和拉拉陷入絕境,等待著他們的不是逃脫便是死亡。在這性命攸關的時刻,兩顆相愛的心互相溫暖、支撐。拉拉的原型便是伊文斯卡妞,日瓦戈同拉拉的愛情便是詩意化的帕斯捷爾納克詞伊文斯卡歧的愛情。

帕斯捷爾納克是蘇聯著名的詩人、小說家,出身於藝術氣氛濃厚的家庭,從小受到家庭的熏染,對歐洲文學藝術造詣很深,精通英、德、法三國語言。他性格孤僻,落落寡合,同十月革命後從工農兵當中涌現出來的作家格格不入。由後者組成的文學團體拉普也把他視為異己,即所謂的同路人。但不知為何他受到布爾什維克領袖布哈林的青睞,在蘇聯作家第一次代表大會上被樹為詩人的榜樣。但這並未改變作協領導人對他的態度,因為他們不是前拉普成員便是他們的支持者。自一九三五年起,斯大林用死了五年的馬雅可夫斯基代替帕斯捷爾納克。一九三八年布哈林被處決後,帕斯捷爾納克在作家圈子里便完全孤立。無產階級作家不屑同他交往,他對他們也敬而遠之。與他同屬異己的作家也不敢同他交往。例如,同他教養相似的阿赫瑪托娃因丈夫和兒子被捕自身難保,怎敢再連累他。在家庭中,帕斯捷爾納克同樣孤獨。第二個妻子奈豪斯雖決然離開前夫義無反顧地把身心獻給他,但文化修養的差異不能同他在精神上產生共鳴、帕斯捷爾納克的心靈漸漸干涸,亟待友人理解的甘露。不久二戰爆發,他同全體蘇聯人民一樣投身反法西斯戰爭,同綏拉菲莫維奇一起上前線,並獲得一枚獎章,暫時忘卻了內心的孤寂。戰爭勝利後他渴望新鮮空氣吹進蘇聯,曾令人民膽戰心驚的清洗、鎮壓不再重演。一九四六年,他乘著這股清新的風開始寫《日瓦戈醫生》。就在這一年,他在西蒙諾夫主編的文學雜志《新世界》編輯部里結識了伊文斯卡如。伊文斯卡妞是編輯還是西蒙諾夫的秘書,說法不一。帕斯捷爾納克一直是伊文斯卡妞熱愛的詩人、崇拜的偶像。她親眼見到他激動不已。帕斯捷爾納克也被伊文斯卡妞超塵拔俗的美貌所震撼。兩人目光一接觸便激起心靈的火花。帕斯捷爾納克幾天後便把自己所有的詩集簽名贈給伊文斯卡妞,並請她到世界著名鋼琴家尤金娜家聽他朗讀《日瓦戈醫生》的前三章。伊文斯卡妞覺得,第二章《來自另一個圈子的姑娘》中的拉拉的氣質同自己非常相似。後來,帕斯捷爾納克便以她為原型塑造拉拉,把伊文斯卡妞的經歷也寫入這個形象。伊文斯卡妞第一個丈夫是在大清洗中被迫自殺的,第二個丈夫病故,她同女兒伊琳娜相依為命。拉拉的丈夫也是被迫自殺的,她也同女兒卡佳廝守在一起。帕斯捷爾納克同伊文斯卡妞在《新世界》編輯部的邂逅,改變了他們兩人的命運,使伊文斯卡妞歷盡磨難,把帕斯捷爾納克過早地送入墳墓。一九四六年伊文斯卡妞三十四歲,帕斯捷爾納克五十六歲,但年齡的差異並未阻礙他們相愛。一年後,帕斯捷爾納克對伊文斯卡妞說:「我對您提出個簡單的請求,我要同您以『你』相稱,因為再以『您』相稱已經虛偽了。普希金沒有凱恩。心靈不充實,葉賽寧沒有鄧肯寫不出天才詩句,帕斯捷爾納克沒有伊文斯卡妞便不是帕斯捷爾納克、」他們相愛了。

帕斯捷爾納克在西方的影響超過蘇聯國內許多走紅的作家。這些社會主義現實主義大師多次榮獲斯大林獎金,他的作品選入中學文學課本,他們的名字幾乎家喻戶曉,可國外卻沒人聽說過他們、但歐洲文化界都知道蘇聯有個帕斯捷爾納克。自一九四五年至一九五七年。他十次被提名為諾貝爾文學獎候選人。這必然招致作協領導人的嫉妒。他們想出種種壓制帕斯捷爾納克的辦法,不發表他的作品,迫使他向他什1靠攏、低頭。帕斯捷爾納克並未屈服,見詩作無處發表,便譯書維持生計。他所翻譯的《哈姆雷特》和《浮士德》受到國內外一致好評,威望反而增高。為制服帕斯捷爾納克,一九四七年,蘇聯莎士比亞研究者斯米爾諾夫對他的譯文橫加挑剔,致使已經排版的兩卷譯文無法出版。同年三月,作協書記蘇爾科夫在《文化與生活》雜志上發表《論帕斯捷爾納克的詩》一文,指責帕斯捷爾納克視野狹窄,內。心空虛,孤芳自賞,未能反映國民經濟恢復時期的主旋律。然而,帕斯捷爾納克依然我行我素,不買作協的賬,除繼續譯書外、潛心寫小說《日瓦戈醫生》,並把寫好的章節讀給鄰居楚科夫斯基、伊萬諾夫和伊文斯卡妞聽。有時,他還在伊文斯卡姚家給她的朋友們朗讀。作協為了教訓帕斯捷爾納克,阻止他寫《日瓦戈醫生》,想出一個狠毒的辦法,一九四九年十月九日逮捕了伊文斯卡妞,罪名是她伙同《星火畫報》副主編奧西波夫偽造委托書。帕斯捷爾納克明白伊文斯卡妞與此事無關,逮捕她的目的是為了恫嚇自己,迫使他放棄《日瓦戈醫生》的創作。他無力拯救自己。心愛的人,除悲憤和思念外,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小說寫作中。他被傳喚到警察局,民警把從伊文斯卡妞家中抄出的他的詩集退還給他。帕斯捷爾納克拒絕領取,聲明詩集是贈給伊文斯卡妞的,已不屬於他,應歸還原主。帕斯捷爾納克的倔強態度使監獄里的伊文斯卡妞受罪更大。審訊員對她連軸審訊,讓耀眼的燈通宵對著她眼睛,不讓她睡覺,一直折磨她三天三夜,她交待「猶太佬」的反蘇言行。帕斯捷爾納克是猶太人,審訊員都管他叫「猶太佬」。為了壓下她的「氣焰」,審訊員把她關進太平間,暗示帕斯捷爾納克已死,她還頂什么?伊文斯卡妞一人在幾十具蒙白布的屍體之間並不害怕,—一揭開白布,發現沒有自己的愛人,反而增加了對抗的勇氣。這時,審訊員發現她懷有身孕,不再審訊她,把她送入波季馬勞改營。她同其他女勞改犯用鐵鎬刨地時流產了,這是她和帕斯捷爾納克的孩子。伊文斯卡妞在勞改營里關了五年,一九一五三年才被釋放。伊文斯卡妞在勞改營期間,帕斯捷爾納克無法同她聯系,每次憶起他們在一起的情景便痛不欲生,寫了不少思念她、贊美她的詩:

我們常無言對坐到夜深,

你理頭女紅我手捧書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