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部分(1 / 2)

白鹿原 未知 6162 字 2021-02-13

發現白鹿精靈的地點相吻合。yy先生說:頭枕南山,足登北嶺,四面環坡,皆

緩坡慢道,呈優柔舒展之氣;坡勢走向所指,津脈盡會於此地矣!白嘉軒聽了,

心中更加踏實,晌午炒了八個菜,犒勞yy先生。他把yy先生的話一字不漏地沉

在心底,逢人問起卻擺出無可奈何的樣子說:嚇,跑過了七八塊地,沒一塊有脈

氣的,只是這慢坡地離村子近點,地勢緩點,湊合著扎墳吧!

新的墓x稱不得豪華,只是用青磚箍砌了墓室和暗庭。這期間鹿子霖已經完成

了打井的壯舉。新割制的木斗水車也已安裝調試完畢,嶄新的白光光的木頭架子在

伏天的曲y里格外耀眼,騾子拉著木輪水車踏著歡快的步子,嘩嘩的水聲聽來再悅

耳不過了。鹿子霖又挖來四棵柳樹埋在水井的四個角上,樹大之後就能遮住從三個

方向s下的y光,人和牲畜就可以不受暴曬之苦了。

白嘉軒在動手挖掘老墳的那一天,不分門戶遠近請來了白鹿村每一戶的家長前

來參加這個隆重的遷墳儀式。吹鼓手從老墳吹唱到新墳。三官廟的和尚被請來做了

道場。鹿子霖和他父親都被請來參加了被他們父子看作的瞎折騰。晚上回到家,鹿

子霖又忍不住問父親,是不是瞎折騰?並且說出自己的疑心:挖掘老墓時,他

一直留心觀察,墓室和墓道根本不見進水的痕跡,白嘉軒說他爸托夢要他遷墳,很

可能是編造出來的一個幌子,這就不能不使人懷疑白嘉軒以好地換劣地的真實動機,

是不是與yy先生取得默契之後玩了一個圈套?鹿泰桓心里贊賞兒子的分析,嘴上

卻仍然堅持自己的看法:是瞎折騰。他隨之告訴兒於鹿子霖說:你爺去世時

我請來了老yy先生,看過那塊慢坡地,說是從四面坡勢走向看,形同滂池,難得

伸展。現在這個yy先生比起他爸老yy來,充其量只夠個二咪兒……

白嘉軒把亡父的屍骨安置於風水寶地讓白鹿精靈去滋潤,然後就背著褡褳進山

去了。盤龍鎮中葯材收購店掌櫃吳長貴接待了他,像侍奉駕臨的皇帝一樣殷勤周到

無微不至。倆人盤腿坐在終年也不熄火的熱炕上,炕上鋪著地道的榆林手工毛毯,

小炕桌上擺滿了熱騰騰的菜,全是山地特產珍品。一盤透著一股煙味的熏野豬r,

一盤清蒸錦j,一盤紅燒娃娃魚,一盤費盡周折買來的熊掌,還有一盤猴頭,白銀

耳黑木耳百合黃花等山地普通菜自然也不少。嘉軒心境很好,有意放縱自己多貪了

幾杯,酒酣微醉,敘說近幾年歷道的凶事厄運,隨之就直接說出了此行的目的。現

在要在白鹿原上下找一個女人是很困難了,而且無法接受高出十倍十幾倍的要價。

他說:吳叔,這事拜托您了。吳掌櫃不假思索滿口應承:這不難。回去時你

就把人引上。

好多年前,嘉軒的爺爺領著嘉軒的父親,在盤龍鎮經營這個中葯材收購店的時

候,吳長貴只是一個經常前來出售葯材的普通山民。引起他的命運開始發生轉折的

機緣,實際是一次不經意發生的差錯。他j售了一大捆珍貴的黃苠以後,卻發現多

付了他錢,於是又背著背簍走回店鋪對白嘉軒的父親說:白掌櫃,您把賬算錯了,

這是多付給我的錢!說完把一摞銅元碼到櫃台上就走了。不料老掌櫃在後邊叫住

他,把他叫進中葯鋪店里頭去。此後他就成為這個鋪店的伙計了。他認識秦嶺山地

生長的所有葯材,他很快學會了對各種零散葯材粗加工手藝,續之又學會了打算盤

和寫字記賬。他聰明的天資和誠實溫厚的品x證明了白家父子辨識人的眼力功夫,

因此他深得白家父子的信賴。促成他的命運發生重大轉折的機緣,卻是白家連續遭

受的天災和人禍。主持家事的老二白秉義在白鹿原發生的s亂中被點了天燈,白掌

櫃趕回家去的途中又遭匪劫,不久就去世了,老大白秉德只好回白鹿原主持家政,

盤龍鎮中葯材收購店就j給吳長貴料理,說定每年j多少銀子,其余的盈利全歸吳

長貴。從此,吳長貴再不是那個背著背簍來j售葯材的臟兮兮的山民了,卻很快成

了盤龍鎮四大富戶中的一員。秉德老漢不幸暴死,他從山里趕來參加葬禮,趴在棺

材上哭得比親生兒子嘉軒似乎還厲害。他給秉德老漢掛了一桿十丈長的白綢蟒紙,

飄飄搖搖像一條活蟒自天而降,令白鹿原上的窮人和富人震驚不已。人們見慣了用

白紙和葦稈剪扎的蟒紙,尚未見過誰肯破費用白綢作蟒紙來吊唁祭奠死者,吳長貴

真算得知恩知報的義氣君子了。

吳長貴已經喝得滿面煞白,虛汗如注,他一只手捏著酒盅,另一只手抓著條毛

巾。憑著這條毛巾,他在盤龍鎮從東頭到西頭挨家挨戶喝過去從來還沒有出過丑。

他對白嘉軒說:你把五女引走吧!嘉軒也是絕無僅有的一次縱酒。他雖遠遠不

是吳長貴的對手,而實際灌進的數量也今人咋舌。他的言語早已狂放,與在冷先生

中醫堂里和鹿子霖換地時羞愧畏怯可憐兮兮的樣子判若兩人。他大聲說:吳大叔

那可萬萬便不得!我命硬克妻,我不忍心五女妹妹有個三長兩短。你給我在山里隨

便買一個,只要能給我白家傳宗接代就行了……吳長貴說:咱們現在只顧暢飲,

婚事到明天再說。

直到第二天晌午,白嘉軒才醒過酒來,昨晚的事已經毫無記憶。吳長貴這時鄭

重其事地提出把五姑娘許給他。白嘉軒搖搖頭,一再重復著與昨晚酒醉時同樣的反

對理由。吳長貴更加誠懇地說,他原先就想把三女兒許給他,只是想到山外人禮儀

多家法嚴,一般大家戶不要山里女人,也就一直不好開口。既然嘉軒此次專程到山

里來結親,他原有的顧慮就消除了。吳長貴說:只要你不彈嫌山里人淺陋……

白嘉軒再也無力拒絕了。吳長貴有二子五女,個個女子都長得細皮嫩r,秀眉重眼,

無可彈嫌。當下,白嘉軒站起打躬作揖,倆人的關系頃刻間發生了最重要的變化。

白嘉軒回到白鹿村,立即籌備結婚的大事。吳長貴用騾子馱著女兒和嫁妝趕前

一天夜里進了白鹿鎮,暫時住在冷先生的中醫堂。冷先生被聘為媒人。結婚這天,

白嘉軒跟著轎子到冷先生的中醫堂迎娶了新娘,一切順利。

這是第七個新婚之夜。嘉軒看著五女感到一陣尷尬和窘迫,這是他娶過的七個

女人之中唯一在婚前見過面的一個。豈止見過面,而且熟悉如同姊妹:他每年都在

農閑時光去山里一次兩次,多在酷暑難耐的三伏,他一來為了照看中葯材收購的生

意,二來是到山里避一避暑熱;吃住在吳大叔家里,與五女四女三女三女大女以及

兩個小弟情同兄弟姊妹,從來也不成忌什麽。現在驟然間面對一對閃閃發亮的紅蠟

燭,反倒拘束和不好意思了。仙草……五女的名字……已經耐不住山外伏天的酷熱,從

容不迫地脫去長袖衣褲,光潔細膩的胳膊和雙腿l露在他的面前,嬌美的後腰里系

著三個小棒槌,嘰里當唧搖晃。嘉軒裝作好奇去摸那小棒槌以排遣其窘迫。仙草轉

過身來,小腹的褲腰上也系著同樣大小的三個棒槌。他問:仙草,你帶這小棒槌

做啥?仙草毫不避諱地說:打鬼!

白嘉軒猛地一頓,就呆若木j了。那棒槌肯定是用桃木旋下的了。桃木辟邪,

鬼怕桃木橛兒。六個桃木棒槌對付六個從這個炕上抬出去的尚不甘心的鬼,可見仙

草事先是做了充分准備的。他心頭剛剛潮起的那種欲火又頓然熄滅了。仙草卻不理

會他,帶看嘰里當唧搖晃著的心棒槌躺下了,用一條花格單子搭在身上。他也心灰

意冷地躺下來。那溫馨的氣息像攻瑰花香一樣沁人心脾,心里的灰冷漸漸被逐出,

又潮起一種難以抑制的焦渴。他豉起勇氣伸手把她攬進懷裹,撫摸她的脖頸、豐腴

的肩膀和最富誘惑的胸脯。她默默地接受了,沒有驚慌也不反抗。她在他的懷里微

微顫抖著身子,出氣聲變得急促起來。他受到鼓舞,就把手往腹部伸去,卻觸到了

一只倒霉的心棒槌,心里又泛起一縷y冷之氣。她抓住他的手告訴他,出嫁前,母

親借下酒席請來一位驅鬼除邪的法官,法官把六個小桃木棒槌留下就走了。她說:

法官說,戴過百r再解褲帶。白嘉軒一聽就不由得火了:又是個百r忌諱!

仙草卻說:百r又不是百年。你權當百r後才娶我。你就忍一忍,一百天很快就

過去了。不為我也該為你想想,你難道真個還要娶八房十房女人呀……他聽著她

友好的又是冷靜的話,就抽出了被她抓著的手,把她緊緊摟住,心底卻異常清醒。

他坐起來,重新穿上衣服。仙草問:你g啥呀?嘉軒說:我跟鹿三哥睡馬號

去,免得睡在一起活受罪。仙草說:那也好。你睡這兒我也難受。只是……你

明晚去馬號。今r是……頭一夜。嘉軒斷然說:算了,我今黑就去。

嘉軒扯了一條被單夾在腋下,拉開門閂,走出門去。仙草遲疑一陣兒忽然跳下

炕來:等等。她喊住他,又把他拽進門,反過身c上門閂,從他腋下扯走被單。

嘉軒楞住了,怕她生氣,反倒和顏悅s地說:我聽你的話,為我好也為你好……

仙草重新爬上炕,打斷他的話:算了!說看,一把一個扯掉了腰帶上的六個小

棒槌,嘩地一下脫去緊身背心,兩只n子像兩只白鴿一樣撲出窩來,又抹掉短

褲,赤l棵躺在炕上說:哪怕我明早起來就死了也心甘!

第四章

八月末的一天清早,白嘉軒起來洗臉漱口時,他的冒死破禁而且顯出懷孕徵兆

的妻子仙草正坐在紡線車前嗡嗡嗡嗡地轉動著車把兒,錠子上已經結下一枚茭白大

小的白s線穗了。母親也早已起來,在自個獨居的里屋炕上搖轉著紡車。他坐在父

親在世時常坐的那把靠背椅子上,喝看釅茶,用父親死後留下的那把白銅水煙袋過

著早癮。父親死後,他每天晚上在母親落枕前和清早起床後都到里屋里坐一會兒。

兩架紡車嗡嗡吱吱的聲音互相銜接,互相重合,此聲間歇,彼聲響起,把沉穩和諧

的氣氛彌漫到四合院的每一個角落。白嘉軒沉浸在這古老悠遠而又新鮮活潑的樂曲

里,渾身的筋骨和血y就鼓漲起來。

長工鹿三把犁鏵套繩收拾齊備,從馬號里牽出紅馬拴在院子里的石雕拴馬樁上,

扯著大步走進院庭,大聲詢問種子的事。嘉軒從里屋走出來:你先喝口茶。鹿

三站在院庭里說他不喝,仍然詢問麥子和豌豆摻和的比例,二八還是三七?嘉軒說:

這塊地種葯材。種子你甭管,我拿著。說著噴出一口煙,吹凈水煙筒里的煙灰,

放下水煙壺,喝下最後一盅茶,就赳赳地走出街門,進入馬號。鹿三解下紅馬牽著,

套上犁杖。嘉軒扛起沉重的鐵齒大耙子,腋下挾著一把钁頭和一把竹條掃帚。,鹿

三回過頭問:你拿掃帚做啥?嘉軒也不解釋:拿就是有用嘛。鹿三就不再

問。主仆二人走過街巷,出了村子,走下河灘,紅馬拖著空犁在田間土路上撞出瞠

瞠瞠的聲響。

田野已經改換過另一種姿容,斑斕駁雜的秋天的s彩像羽毛一樣脫光褪盡盪然

無存了,河川里呈現出一種喧鬧之後的沉靜。灌渠渠沿和井台上堆積著剛剛從田地

里清除出來的包谷稈子。麥子播種幾近尾聲,剛剛播種不久的田塊l露著濕漉漉的

泥土,早種的田地已經泛出麥苗幼葉的嫩綠。秋天的y雨季節已告結束,長久彌漫

在河川和村庄上空的y霾和沉悶已全部廓清。大地簡潔而素雅,天空開闊而深遠。

清晨的冷氣使人精神抖擻。

紅馬拽著犁杖踏進自家的地頭,鹿三把犁鏵c進土地,回過頭問:種啥葯?

我可沒種過。你說咋種?嘉軒告訴他,還是像種麥子一樣要細耕,種子間隔一大

犁或兩小犁溝溜下,又像種包谷一樣。為了撤播均勻,需得給種子里摻上細土成細

沙,因為種子太小太小了。鹿三吆喝紅馬排起來。一犁緊靠一犁,耕得比麥子的壟

溝更精細。嘉軒看了看翻耕過的土壤又改變了主意:先耕一遍,再耙耱一遍,把

死泥塊子弄碎了,再開溝播種。現在這樣子下種不行。經過夏天和秋天大水漫灌

和收獲時的踩踏,粘x的黃泥土地嚴重板結,犁鏵上翻出大塊大塊的死泥硬塊,細

小的種子頂不破泥塊就捂死在土層里了。鹿三禁不住問:啥葯材嗎比麥子還嬌貴?

白嘉軒說:罌粟。白嘉軒說罌粟就跟說麥子包谷或者豌豆一樣平淡。鹿三就不

再間。他不懂得罌粟,自己並不奇怪,幾百種中葯材里,他連十個葯名也記不清,

罌粟想來也就不過是一種中葯,或者屬貴重稀欠一點罷了。

太y升上白鹿原頂一竿子高了,這塊一畝多點的土地耕翻完了,卸下犁具再套

上鐵齒耙,白嘉軒扯著兩條套繩指揮吆喝著紅馬耙磨過一遍,地面變得平整而又疏

松。鹿三又解下耙來再套上犁杖,在翻耕磨過的土地上開溝播種了。嘉軒每隔兩小

犁,跟著鹿三的p股溜下摻和著細土的種子,然後用長柄掃帚順著溜過種子的犁溝

拖拉過去,就給那些細小嬌弱的罌粟種子覆蓋上一層薄土了。

這時候,好多在田地里勞作的男人都立在遠遠近近的地方瞧著這主仆二人的奇

怪舉動,怎的用掃場掃院的掃帚掃到犁溝里來了?庄稼漢對這些事興味十足,紛紛

趕過來看看白嘉軒究竟搞什麽名堂。他們蹲在地邊,捏捏泥土,小心翼翼地撿起幾

粒剛剛溜進壟溝的種子,在手心捻,用指頭搓,那小小的籽粒幾被捻搓凈了泥土,

油光閃亮,像黑紫s的寶石。他們嘻嘻地又是好奇地問:嘉軒,你種的啥庄稼?

嘉軒平淡地說:葯材。他們還問,啥葯材?嘉軒仍然像說到麥子包谷谷子

一樣的口氣說:罌粟喀!

大約過了十天,那一壟壟用掃帚漫過的犁溝里就有小小的綠s生命萌生出來,

帶著羞法和偽弱的姿容呈現在主人的眼里。也使白鹿材的庄稼人見識了罌粟。唔!

罌粟就這樣子?嗯!像芥茉,也像菜籽。庄稼人的比喻總是恰當不過,罌粟

的幼苗跟那嗆人鼻膜的芥茉的幼苗幾乎一般無二。如果白嘉軒說這是鴉片煙。

他們准會驚得跌個跟斗,再也不會去跟什麽爛貨芥茉相比較了。為了防備冬天凍死,

嘉軒和鹿三用牛車拉了一車麥秸草撒到壟溝里,蓋住了小小的幼苗。

第二年春天,從被雨雪漚得霉朽污黑的麥秸稈下竄出綠翠晶寶的嫩葉來;清明

過後開始拔節抽稈分出枝杈,更像芥末或者油菜的株形了;直到開花才顯出與後者

的本質差別來。油菜和芥末是司空見慣的碎金似的黃花,而罌粟卻開出紅的白的粉

紅的黃的紫的各s的花,五彩繽紛,花謝之後就漸漸長成一個墨綠s的橢圓的果實。

過些時候,人們看見,白嘉軒和他家的長工鹿三,以及很少下地的母親,甚至

身形相當笨重的妻子一齊到地里來了,用粗針或三角小刀刺破那些墨綠s的橢圓形

果實,收刮下從破口里流出來的粘稠的r汁一樣的漿y。他們一家四口天天清早在

微明時分出村下地,到太y出來時就一齊回到屋里,這似乎更增加了這種奇異的葯

材的神秘s彩。誰也搞不明白收取那種r白的漿y能治什麽病,只是互相神秘莫測

地重復說:那是罌粟。罌粟就是罌粟。葯嘛!

夜晚,嘉軒按照岳父的指點要領在小鐵鍋里熬煉加工這些漿y的時候,一股奇

異的幽幽的香氣幾乎使他沉醉,母親白趙氏在里屋的炕上也沉醉了,坐在灶間拉風

箱的吳氏仙草也沉醉了。幽幽的香氣從四合院里彌漫開來。在四月溫柔的夜風里擴

散到大半個白鹿村,大人小孩都蹙著鼻孔貪婪地吸取著美好的空氣,一個個都沉醉

了。那是一種使人一旦聞到便不能作罷的氣味,使人聞之便立即解脫一切心事沉疳

而飄飄欲仙起來。第二天一早起來,在麻麻亮的街巷里,庄稼漢們似乎恍然大悟過

來,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罌粟就是鴉片。

白嘉軒把煉制加工成功的鴉片裝進一只瓷罐,瓷罐裝在一條褡褳里,搭在肩上,

坐在牛車里進城去了。

白嘉軒從山里娶回來第七個女人吳仙草,同時帶回來罌粟種子。人們竊竊議論

那個十分水s的女子會不會成為白嘉軒帶著毒倒鉤的球頭下的又一個死鬼,無論如

何想不到也看不見他的藍袍底下的口袋里裝著一包罌粟種子。他的岳父吳掌櫃決定

把女兒嫁給他的同時,順便把罌粟種子也j給了他。岳父說,他年初過商州下漢口

時,花了黃貨才弄到手這包罌粟種子。他說山里氣候太冷,罌粟苗兒耐不過三九冰

雪嚴寒,出外的白鹿原的氣候正好適宜。罌粟和麥子一樣秋末播種,來年麥收前後

收獲,凡是適宜麥子生長的土地和氣候也就適宜種植罌粟。他強調說,它是專門為

恩人自家買的,花黃貨也花。他教給他種植管護采收尤其是熬煉加工的方法,至於

銷路那就根本不成問題了。無論是鄉下或是城鎮,有錢人或是沒錢人,普通百姓或

是達官貴人,都在尋找這種東西。有人吸食,有人倒賣,葯鋪里更不用說有多少收

多少。至於種植罌粟的好處和輝煌的前景,岳父吳長貴只字不提。誰都知道這東西

的份量,金子多貴鴉片就多貴。

白嘉軒背著褡褳走進康復元中葯鋪,這是爺爺領著父親在盤龍鎮收購中葯材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