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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遇美人 蘇城書生 12409 字 2021-02-13

☆、(12鮮幣)第三十一章

我伏在楚天毅的背上,身體有知覺,但是卻無法動彈,只能隨著他並不大的動作微微顛簸。涼風在我的耳邊呼嘯而過,林間獨有的清麗自然撲面而來,沁人心脾。

走了沒多久,耳邊開始有喧鬧的人聲,大概是進了城。沒多久,在酒樓的沸騰人聲中小二的招呼聲迎上來,楚天毅沒有理會,徑自上了樓,推開一間房門,便聽見:「教主,你受傷了。」聽聲音,該是許君睿,看來他與楚天毅已經匯合了。

楚天毅急切的聲音響起:「先別管我,君睿,救他!」說著,我的身體就被放在了床榻上,許君睿聞言拿起我的手,搭上了腕脈。

周圍忽然靜了下來,連楚天毅的呼吸聲都變得小心翼翼。

過了很久,手腕上那抹溫熱才終於退去。

楚天毅的聲音有些抖,「……如何?」

許君睿垂頭,發絲掠過我的臉頰,帶過些許涼意,「……屬下無能。」

楚天毅沈默了一會兒,道:「世上還有誰能救他?」

許君睿起身,「教主,沈公子……已故十四個時辰,便是天降神明也……」他頓了頓,沒有再說下去。

我的手被握住,動作溫柔地像是握著上好的薄瓷。

沈默許久。

「你下去吧。」楚天毅開口,聲音里聽不出悲喜。

「教主,你身上的傷……」許君睿擔憂道。

「無妨。」

腳步聲漸遠,開門關門,屋中恢復一片冷寂。

我冰冷的身體被抱進一個溫熱的懷里,略顯chu糙的手指輕柔地滑過我的面頰,細細地描摹著我的五官,我感覺得到楚天毅的目光凝視著我,一股難以壓抑的絕望與瘋狂在他的周身醞釀。

我有些害怕起來,當年我一怒之下恨不能屠盡天下換取與靈遇相守的機會,而今我死了,他又會如何?

楚天毅卻只是側身抱著我,雙唇似有似無地摩擦過我的發頂,帶過溫暖的熱氣。

我伏在他的x前,聽他一聲一聲緩慢而堅定的心跳。

那些對峙、糾纏的時光仿佛一下就退開很遠,無論是我和他,還是沈靈遇和楚天毅,都沒有現今這般安寧祥和的時候。一生汲汲所求,究竟為了什麽?我想要的,不過是一顆人心。

若是沈靈安沒有做什麽手腳,我現在已然醒過來了,那麽,我又該如何去面對他?終究還是傷人傷己。

身體被細細密密地抱著,我卻一陣陣的發冷。

似乎只過了一日,我們就再次上路了。楚天毅一晚古怪的沈默之後就好似什麽也沒有發生過,只是當許君睿領著幾名教眾收拾行裝啟程時,楚天毅命他叫來一輛馬車,將我安置在了上面。

趕車的人看著我們,奇怪道:「這人是死了還是……」話音未落,已然斃命。

周圍沒有人再說話,楚天毅將我橫抱起來,帶上馬車,手指輕輕碰了碰我的臉頰,低聲道:「死字多不吉利,你以前還那麽愛說。」

他用清水為我清洗手腳和臉,擦干之後用手掌握住我的腳,試圖將那冰冷的肌膚溫熱。腳上傳來的熾熱溫度,讓我眼眶發酸。

他將我裹在厚厚的白狐裘披風里,手指m著我頸邊的狐毛,低低說著,聲音溫柔。

「我真是糊塗了,不該叫花依依來試探你的。見你和她糾纏在一起,就打了你一掌,g本沒有想到,是她在耍詐。急怒攻心,我真是傷了你。你也走得決絕啊,連頭都不回,逃命一樣。這件狐裘是我送你的,你還狠狠踩了兩腳,身子都抖得不成樣子了,還那麽大的狠勁兒。

「我以前一直覺得做魔教教主很好,權勢、地位,哪怕為武林正道所不齒,我也終究是呼風喚雨,人人畏懼的存在。而今看來,這真是個累贅。

「一眼相思之前的事,我全都想不起來了。但是我還記著你成親那日我去搶親,你站在我面前,一身火紅,眉眼灼灼若海棠,不見絲毫女氣,卻讓我想到,日後娶妻當是如此。再後來,蘇芸死了,我帶著你回魔教,看見你在顛簸的馬背上蒼白著一張臉,緊閉的雙眼落下淚來,口中喊著的蘇芸的名字一下子就變得刺耳無比,你心底竟然惦著一個女子。

「我動了心,卻不能承認,只能一遍遍地占有你,折磨你,看你的眼里身上全是我的痕跡,我才知道,我瘋了。

「晚了嗎,現在?」

他的低聲呢喃消失在我的耳鬢,有一縷冰涼從我的頸側劃過。

我的x腔泛起酸辣,想要抬起手撫上楚天毅的臉,卻毫無力氣。

──晚了嗎,現在。

──或許……還不晚。又或許,早就晚了。

又過了兩日,楚天毅很少從車廂里出去,總是坐在里面,輕輕抱著我,壓低聲音和我說著以前的事情,那些算不上歡悅的回憶卻是刻骨銘心的難忘,原來不知不覺中我們已糾纏到這般地步,不死不休。

許君睿晚間掀開車簾,在外道:「教主,明日傍晚便到松安鎮了。」

楚天毅應了一聲,又問道:「安排好住處了嗎?」

「安排在了城外的分舵,城內聚集了太多白道,我們進去行動不方便。」許君睿答道。

楚天毅道:「離武林大會還有幾日?」

「四日,白道定下了三月初八,黃道吉日。」許君睿道。

楚天毅冷笑一聲:「定個好日子好商量怎麽分贓?」

許君睿低嘆一聲,輕笑道:「都說正邪不兩立,究竟什麽是正什麽是邪?為了一把假的寒山劍不惜自相殘殺,這樣的白道與邪教又有什麽區別?」

楚天毅淡淡道:「正與邪不同,但人心終歸是相同的。」

「人心難測。」許君睿放下車簾,轉身離開了。

我心下疑惑,這幾日的趕路竟是為了來看白道的武林大薈?假的寒山劍又是怎麽回事?這次武林大會,看樣子並不簡單。

城外山林**鳴犬吠,一片安和祥樂,誰能想到這民風淳朴山清水秀的地方會是魔教的分舵呢?

我記憶中對這里的分舵主有些印象,大概是姓周,是個chu壯的漢子,為人豪爽義氣,辦事利落。說白道人迂腐也不為過,年年歲歲開武林大會都是那麽一兩個地方,明明是自己懶得動,還非要吹噓什麽風水寶地之說,話語間不忘貶低一下魔教的窮山惡水。

在我的印象中,松安鎮應該是第四次開武林大會了。之前幾次我只派人喬裝改扮過來瞧瞧這幫人在鼓搗什麽,後來看他們除了喝喝茶吵吵架也沒有什麽事情可干,便沒再派人過來,以至於在白道決定攻打魔教的計劃確定後的第三天,我才得到准確的消息。白道來勢凶猛,更難得的事情來了隱居的高手,將我逼上了神風谷。現在想來,那一切當真如一場幻夢,不真實,卻又真真切切存在。

武林大會開始前,楚天毅除了偶爾會見許君睿一面商議些事情,其余的時間依舊是陪著我。

許君睿又替我搭過腕脈,依舊是一片死寂。

許君睿檢查著我的身體,自言自語:「已死之人為何會……這般?」

楚天毅未聽見他的話,沒有多問。

我的思緒是清明的,卻無法睜開眼睛,動動身體。隨著武林大會的接近,我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12鮮幣)第三十二章

武林大會當天,楚天毅很晚才起身,摟著我的腰,輕吻我的臉頰,直到敲門聲響起,才起身出去。

門關上時傳來外面的聲音,「你回來了,事情辦好了?」

「回教主,一切都已妥當。」回答的竟是連城。我忽然就想起了前些日子許君睿的疲倦與心不在焉,心下一笑。

兩人腳步聲漸遠,不過片刻,卻忽然有人推門而入。

我心頭一緊,這刻意放輕的腳步聲並不是我所聽過的。來人武功一般,氣息卻收斂得很好,若不是呼吸中帶著一絲緊張的顫抖,我還難以發現他已靠近到我的床邊。

冰涼的氣息帶著一絲凜冽猛地靠近,輕薄鋒利的刀刃緊貼在我的喉嚨上,一點一點地下壓,有溫熱的y體滑進我的衣衫里,想必是流血了。

我此時無力反抗,只是覺得奇怪,是誰會派人來殺一個死人呢?這來殺人的人也稱不上高明,若不是今日眾人出去了大半,早就被逮到了。

那匕首忽然不再下沈。

片刻,取代那冰冷刀刃的竟是一雙女子的柔軟的手。

帶著溫香的指尖緩緩滑過我頸上的傷口,一副柔軟的身子慢慢貼了上來,我瞬間怔住了。

那女子柔滑的小舌舔上我的脖頸,一點一點潤濕我的傷口,帶著難言的酥麻微痛,令我心底泛一股惡心。

窗外一聲輕響,那女子的所有動作忽然僵住,隨即我身上一輕,屋內響起幾聲破風聲和女子的悶哼,窗戶被撞開的同時房門被人一腳踢開。

聽著那熟悉的腳步聲有些焦躁地過來,我緩緩松了一口氣。

有些chu糙的手指撫上我的脖頸。楚天毅深深吸了口氣,忽然對身後的許君睿道:「回魔教。」

許君睿應道:「是。」

回魔教?今日不才開始武林大會嗎?我心中奇怪,卻無法問出來。

一路風馳電掣趕去魔教,竟比來時快上很多,馬車的顛簸令我幾欲作嘔。

本以為可以安然回到魔教,卻不料在即將到達魔教的前一天,被逼進了神風谷。

魔教的叛逆與白道聯手,將我們團團圍住,困在了谷里。

山洞里燃起篝火,許君睿靠坐在一旁烤著野兔,連城站在洞邊守夜,楚天毅抱著我,有一下沒一下的繞著我的發絲。

其余的教眾在旁邊的山洞里,隱隱的交談聲被山風傳遞過來,卻聽不甚清楚。

「教主。」許君睿忽然開口,伴隨著他的聲音,燃燒的木枝響起一陣嗶剝聲。

許君睿將手中烤好的野兔遞過來,道:「教主意氣用事了。」語氣里帶著無奈,卻不見責備。

楚天毅笑了一聲,「是啊,自從碰見了他,我意氣用事的時候還少嗎?」說著,指尖輕觸了一下我的臉頰。

許君睿斂容道:「教主應當知道這一次不同以往。那邊還未安排妥善便貿然離開,於形勢上我們已處不利之地。」

「但是想要翻盤也並非全無可能,不是嗎?」楚天毅沈聲道。

許君睿笑了笑,沒再說話。

楚天毅卻又問道:「那女人抓住了嗎?」

許君睿沈默片刻,道:「沒有,不過便是抓到了,也沒什麽用。若是留著,說不准會有些意料之外的收獲。我知道她意圖傷害沈公子觸了教主的逆鱗,但是,她畢竟是不會真的殺害沈公子的。」

楚天毅沈吟半晌,道:「凡是沒有絕對。」

許君睿道:「女人的眼睛,不會騙人。」

楚天毅沒有答話,將手中野兔撕下,吃了幾口。

這些日子我米水未進,楚天毅曾想要喂我吃一些,卻無論如何也打不開我的嘴,怕傷了我,便沒有再喂過我,而我許久沒有吃東西,卻沒有絲毫飢餓之感。若不是身體仍對外面的事物有感覺,怕是連我自己都要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沈公子……已有七日了。」許君睿頓了頓聲音,略去了中間幾個字。

我感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帶著莫名的疑惑與打量。

楚天毅沒有應聲。

許君睿猶豫道:「七日將到,按如今的節氣,沈公子的身體不應當還像現今這般完好如初才對。」

楚天毅忽然抬頭,「你想說什麽?」

許君睿起身,「屬下是說,沈公子應當是還活在世上,只是因某些原因無法醒過來,且外表看起來與死人無異。」許君睿大概是說出了他行醫數年唯一大膽且驚世駭俗的話,說一個早已沒有麥博沒有呼吸的人還活著。

楚天毅撫著我冰冷蒼白的臉頰,低低笑了聲,「什麽樣的g息大法和假死葯能讓他安睡這麽長時間?他是真的走了,我早就知道了,君睿,你本就沒有必要說這些。只是不管他活著,還是死了,我終歸是不能放開他了。」

許君睿無奈地笑著嘆了口氣。

山洞外一名教眾求見,送進來一封信。

「這是什麽?」許君睿微微皺眉。

「回護法大人,這是白道送來的戰書。」那名教眾恭敬回答。

「下去吧。」楚天毅接了信,那名教眾應著退了出去。

許君睿道:「沒想到白道竟然還有余力叫囂,按照之前來看,我們秘密派人將各個門派重創,如今的他們應當是強弩之末了才對。」

楚天毅將手中的信遞給許君睿。

許君睿看罷,不由苦笑:「這還真是下了血本了,連這些隱居深山老林的老前輩都請了出來,想必是我們之前的行動大大觸怒了他們,又趕上白眉老人和智雲大師出關,武當大弟子凌志雲從大理歸來,三大高手齊聚,才長了他們的膽子。」

楚天毅淡淡道:「算漏了凌志雲。」

許君睿應道:「便是白眉老人和智雲大師聯手,我們也還有幾分勝算。但沒想到凌志雲比我們之前得到的消息提早回來了兩個月,這就有點棘手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還能如何?」楚天毅道。

「教主是想應下後天的決戰?」

楚天毅道:「是。」

許君睿嘆了口氣:「除了教主您,還有誰能出去與他們三人中的一個一決高下?我們連出戰的人數都湊不夠。」魔教右護法醫術冠絕天下,武功也是一流高手的水平,但對上當世絕代的高手,仍是不夠的。便是許君睿自己可以硬著頭皮上,也還是差了一人,左護法花依依為將功贖罪已被派往雲南大理攔截凌志雲,但凌志雲如今已到了神風谷,而花依依卻還沒有消息,很明顯是失敗了。

魔教高手很多,但絕世的高手卻只有楚天毅一人。若是和白道直接開打,或許勝算更大,但單獨應戰,實在沒有絲毫勝算可言。

「不用湊什麽人數,」楚天毅道,「我一人去。」

「一對三?」我可以想象到許君睿挑眉的神情。

「不會輸。」楚天毅淡淡道。

許君睿笑了笑,「教主是高估了自己,還是低估了敵人,亦或是……對這塵世再無半分留戀了?」他的視線落在我身上。

楚天毅撫了撫我的發絲,忽然將手上象征教主之位的碧玉指環摘了下來丟給許君睿,然後抱著我起身,向外走去。

身後的許君睿沒有開口,我卻感受得到他的目光緊緊地盯在我們的身上,走出山洞的那一刻,里面傳來一聲悠悠的嘆息。

作家的話:共三十七章結局,另外的五篇番外會慢慢更新。

☆、(15鮮幣)第三十三章

夜晚的涼風撲打在我的臉上,楚天毅用溫暖的狐裘將我緊緊裹住,縱馬疾馳。

他放棄了教主之位?他要帶我去哪兒?我無法問出口,只能將這些疑問壓了下來。

顛簸漸止,楚天毅抱著我下馬,踏上大理石階。

聽著周圍的風聲,我忽然就明白這里到底是什麽地方了。

這是魔教的密道,從山下打通,一直連通到另一側山麓。當年師祖為修築這樣一條密道尋遍天下名匠,最後由以機關術著稱的百里長鳴設計修築,用來以備日後不測。這條密道只有歷任的教主與左右護法知道,所以十分安全。

他把我帶到這里是要把我送出去然後自己去赴死?

我心底涌起強烈的不安,我想掙扎著起身,卻g本無法動彈。

楚天毅進入密道,腳步聲回響在狹長的密道中。

「靈遇,你說兩個人相處,最難得的是什麽?」楚天毅忽然開口。

我愣了一下。

他沒有等到我的回答,也等不到。

他輕笑道:「有人說是信任,有人說是寬容。可我覺得都不是。」

他低頭,發絲拂過我的眉間,吻落在我的耳畔。

「兩個人之間,能活著,便是最好了。其他的,都是強求罷了。」他無奈蒼然的嘆息掠過我的耳際。

他緊了緊抱著我的手臂,道:「我知道你並沒有死,這幾日我午夜醒過來,總像是聽到你的呼吸聲。其實你還沒有死。」

他的聲音很低,帶出一股仿佛被礫石磨過的沙啞。

「你以前說過的那些話,我全都是相信的。」

只是這信任來得太晚了。我在心底道。

楚天毅苦笑道:「你所說的一切太過匪夷所思,我想要相信,卻不敢相信。而如今,是不由得我不信。

「我在閻王殺的鏡子里看見你回到了以前,看見你成了楚天毅,看見你所愛的沈靈遇,看見你對他百般的遷就與寵溺,我真是快瘋了。」說著,他輕咬了一下我的下頷。

「不過幸好,幸好你回來了。我真是……呵……」我無法去想象他無奈的笑容,帶出一絲難言的苦澀。

他的腳步忽然停下,抬手打開了一側的一間密室。

他將我放在密室的床上,蓋上被褥,握住我的手。

「這里很安全,我知道你會醒過來的,或許我才是你不願醒過來的理由。不過,我馬上就該走了。你醒過來之後,就立刻離開這里,魔教敗了,白道必然會大肆搜索,這里想必也逃不過。你若是沒躲得過,被他們找到了,便說是我強迫你,將你關在了這里。回去之後,你到江南謝家綢庄去,那里有我留給你的東西,足以讓你後半生安穩無憂。」

他俯身,慢慢吻上我的唇,唇舌交纏,片刻後,他退開,笑道:「從第一次便是這樣,你從來都不知道回應。」

說罷,他又再次吻了上來,只是這一次,他在親吻中將一枚冰涼的葯丸送入了我的口中。

他的氣息撒在我的臉上,聲音低沈沙啞,卻帶著凝重,「這是『忘仙』……前塵往事,是我的錯,以前種種,你全都忘了吧。桌上我為你留了一封信,你便是失去了記憶,一樣可以找到江南謝家,一路小心。」

他慢慢起身,我渾身的熱度瞬間退去。

這算是一世一世的輪回嗎?

我聽見石門開啟又關閉的聲音,像一個傀儡一樣,靜靜地躺在床上。

密室里十分安靜,我聽不到外界的一切。

楚天毅出去,大概已有半個時辰了,一對三,他哪里有什麽把握?當年我以一敵三的時候,還十分吃力,且毫無勝算,而他如今功力虧損,受傷未愈,就敢一個人去。他早知道會有這麽一天了,連後事都准備好了,江南謝家,他早就打算讓我吃下忘仙了。

忘仙的葯力,到一個時辰的時候,就該發作了吧。

我的心口一滯,忽然渾身酸痛。

我猛地睜開雙眼,心跳如擂鼓。

我終於醒過來了。

我不顧渾身的疼痛,趕緊起身,「啪」的一聲,什麽東西從我的袖中滾落。

我低頭一看,竟然是那把易問劍。

我將易問劍和桌上的信收入袖中,打開密室走了出去。

現在我出去又能幫得上什麽忙?只會給楚天毅添麻煩罷了。但是我還是要去,我失去了武功,但至少還有個身體,可以為他擋劍。忘仙沒有解葯,若是不想忘,那就帶著回憶去死吧。

走出密室的那一刻,我停住了腳步。

「蘇芸。」我聽見我冰冷的聲音,帶著初醒的干澀。

面前的少女亭亭玉立,一身水紅色長裙,容貌姣好,手提長劍。

蘇芸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眼中飛快地閃過一抹復雜的情緒,便淡淡開口:「我帶你出去。」

我冷冷一笑:「我是聽見什麽笑話了嗎?帶我出去?帶我出了密道去閻王殿?」

蘇芸依舊面無表情,只一步步向前走來,我覺得似乎有哪里不對,卻g本想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對。

她在距離我三步遠的地方停下,忽然開口,聲音含著少女的氣息,卻帶著一股深深的無奈,「靈遇哥哥,你信我。」

我的腦海中忽然閃過許多年前的沈家花苑中那個嬌小的女孩,帶著哭花的臉一步一步向我跑近,口里喊著:「靈遇哥哥,靈遇哥哥,靈遇哥哥……你信我……芸兒不騙你……」

我淡淡道:「我不會相信你。你不是真正的蘇芸。」

我的話音剛落,蘇芸忽然揮劍斬向我。

我想要抬手格擋,卻無法讓我武功全失的身體動作。

「叮」的一聲,身上沒有劇痛。

我猛然一驚,立刻轉身,正看見一g羽箭落地,黑綠的尖端明顯是淬過毒的。

我抬眼看過去,這正對著我來的箭,是一名黑色衣裙的少女s出來的。而那張殺氣乍現的臉,正是蘇芸。黑衣少女動了動唇,卻什麽也沒有說。

我轉頭看著身後一臉警惕屏住氣息的少女,溫和地笑了笑道:「芸兒,是靈遇哥哥錯怪你了。」

蘇芸一愣,唇角勾起淡淡的笑,「那就讓我來保護靈遇哥哥吧,這些年的事情,等日後再說。」

我點頭,我知道此時的我g本無法拒絕蘇芸的幫助。

蘇芸上前一步靠近我,臉上忽然笑開,讓我想起蘇家庭院里那些雍容華貴的牡丹。

腰間一涼。

一股溫熱的血灑在我的衣襟上。

面前少女難以置信的臉漸漸扭曲,我後退一步,將沾了少女喉間的血的易問劍用衣袖擦干凈,又將刺入腰間的短劍拔了出來,半靠在慌亂跑過來的黑衣少女身上,對她驚慌的臉笑了笑。

「沒事的,我不是殺了她嗎?」我笑道。

黑衣少女,或者說真正的蘇芸,立刻落下淚來,手忙腳亂地撕下一片衣袖,去包扎我的傷口。

我感到自己的力氣在隨著血y流失,這副身體真是弱得不堪一擊。

我靠坐在牆邊,對蘇芸道:「你的嗓子……」

蘇芸的臉色黯然,指著自己的嗓子,搖了搖頭。

我抬手m了m她的頭,放柔聲音道:「沒什麽的,或許不能說話,你可以活得更長久。」

我從腰間m出一只瓷瓶,手有些抖,拔不開瓶塞,蘇芸趕忙接了過來,從瓷瓶中倒出一枚葯丸,送進了我的口中。

我轉頭看她:「你被凌仙g的人抓了?」

蘇芸伸手比劃了一陣,卻弄不清楚,我用手指點點地上,「寫字可以嗎?」

蘇芸連忙點頭,用手指在地上寫。

「我十三歲的時候被抓去了,養在凌仙g里,忘記了以前的事,成為一名凌仙g的殺手。前些日子凌仙g所有人出動,我去g主的屋子無意之中吃了一種葯,恢復了記憶,就跑出來了。死掉的那個是一直替代我的假蘇芸,他們一直的目標就是你。」

我嘆了口氣,笑了笑,道:「我都知道了。如今魔教與白道的事情也是他們挑起來的嗎?」

蘇芸點頭。

我忽然想起武林大會那日的女子來,便道:「武林大會那天……是你?」

蘇芸點頭,在地上寫道:「他們那個時候還不知道我恢復了記憶,那一天我奉命去暗殺一個人,我不知道是你,你有點變了。幸好我在最後認出來了,可是刀刃上有毒,我吃過驅毒草,可以給你去毒。」

我想起那日少女舌尖擦過我的脖頸,原來是這樣。我不由松了口氣。

「多謝你了。」我道。

蘇芸臉上微紅,搖了搖頭。

我扶著牆慢慢站起身,道:「你快離開這兒吧。他們想殺了我是因為我在沒有存在的必要了,一擊不中,還會有第二次,你也護不了我什麽,還是快走吧。以後浪跡天涯也好,隱居山林也好,都是個安穩的下半輩子。」

蘇芸拉住我的袖子,拼命搖頭。

我輕笑道:「你這模樣倒真像小時候找我要糖葫蘆的時候。聽話,快離開。我還有事,不能和你一起走。凌仙g費了這麽多心血,我不能不給人家面子。」

蘇芸不聽,拽著我的衣袖拉我向另一邊走。

我按住她的手,嘆了口氣,道:「芸兒,我愛上了一個人,可是我快要忘了他了,我要去見見他。」

蘇芸愣住,手慢慢松開。

我對她笑了笑,站直身體,向密道的出口走去。

作家的話:

我去啊……結局碼完了……我居然又爛尾了= =……寫了快一章的毫無節c可言的h……第三十七章打開需謹慎……

☆、(11鮮幣)第三十四章

走到密道的出口,我用葯力強撐起的力氣已經開始消散,腦袋里也有些模糊,我知道忘仙的葯力開始發作了,除了拼命回想我與楚天毅相處的一切,我毫無辦法。

出口處,衣襟上沾滿鮮血的花依依掃去之前見過的嫵媚柔弱,一身英姿颯爽,牽著馬站在那里,見我出來,笑道:「教主讓我去後山接你,我卻知道你不會從那里出來。」

我對花依依還是放心的,便笑道:「你很聰明。」

花依依道:「上馬吧,我帶你去。」

我用盡最後的力氣爬上馬背,拽住韁繩,花依依吹了聲口哨,一匹棗紅色馬從樹林里跑了出來,花依依翻身上馬,轉頭對我道:「跟上我。」

我們縱馬飛奔,直往神風谷。

花依依在一旁轉頭看我,「以前的事,多有得罪了。」

話里帶著一絲歉意。

我笑笑,「無妨,你對他很忠心。」無論前世還是今世,花依依和許君睿都稱得上是楚天毅的朋友,難得的朋友和忠心的屬下。

花依依粲然一笑:「現在看來我以前確實錯得離譜,即便你是個男人,我也不得不承認,你是最適合教主的。」

我笑了笑,問道:「這次大戰你們有何准備?」

花依依眨了眨眼,「你是指和白道武林,還是凌仙g?」

我詫異道:「魔教沒有和白道聯手?」

花依依道:「教主討厭白道,又怎麽會和白道聯手?」

我為這個理由哭笑不得:「那你是說,這次是魔教一己之力對抗白道和凌仙g?」

花依依點頭,「不過你也不必太擔心,凌仙g想要的不過是我們雙方兩敗俱傷,然後坐收漁翁之利,輕松拿到寒山劍,他們雖j通詭秘之術,但還沒有力量將我們全都殺掉。」

我皺眉道:「楚天毅把寒山劍如何了?」

花依依眉眼一彎,「融掉了。」

我一愣,天下第一名劍……融掉了?

花依依不屑道:「縱使再厲害的劍不也是一把火的事情嘛,真不明白這些人搶來搶去是為了什麽。」

「這樣也好。」我嘆了口氣。當年莫如是請了好友看守寒山劍,也是怕它再入江湖吧。只是,今日寒山劍的再次現世他必也料到了吧。真是個猜不透的人。

說話間已經趕到了神風谷外,谷口處躺了幾名重傷的魔教教眾,花依依下馬扶起其中一個,問道:「發生什麽事了?你們在這里守著的時候白道又殺出來了?」

那人動了動唇。

花依依皺眉:「你說什麽?」說著,俯下身低頭過去。

「小心!」我抓韁繩的手一緊,喊道。

瞬間,寒光一閃。

一柄輕薄的短劍已經刺入了花依依的肩頭,幾乎是同時,花依依抬手,一掌將那人打了出去。

「你別下來!」花依依對我說著,立刻上馬,單手按住肩頭,將劍拔了出來,用絲帶chu略纏綁了一下,便道:「我們得快些了。」

「剛才那人……」

「是凌仙g的人,他們來得太快了,有麻煩。」花依依用力一甩馬鞭,向前奔去。我緊跟其後。

一路上都是魔教教眾和白道武林人士的屍體,偶爾有幾個活著的,我們也無暇下去救治。

因為我們知道,很快我們也會和他們一樣,或許還不如他們。

進入谷中沒多久,花依依忽然拉住韁繩,馬在原地踏了幾步方停住。

我停在她身後,視線越過她的肩膀看見不遠處的幾人。

十八個男女成兩列,各著白色紗衣,中間是一架華貴的車鸞,白紗輕垂,隱約可見里面斜躺的女子的身影。

花依依面色凝重,「魔教左護法見過凌仙gg主,不知g主此番前來所為何事?」花依依明知故問,卻只換來紗帳里女子一聲輕笑。

紗帳里的女子開口道:「左護法太客氣了,我可不是什麽g主,小女子不過是g主座下一名小小的侍從罷了。要見我家g主兩位還得要往里面去呢。」

一名小小的侍從會用這樣的車駕?便不是g主也是地位不低的人。

花依依從腰間抽出軟劍,我立刻伸手按住她,她不解地看我。

我朗聲道:「可否勞煩姑娘讓條路,讓我們前去拜會你家g主?」

女子似乎是愣了一下,旋即輕笑道:「公子真是君子之風,小女子本就沒有打算攔路的意思,來人,為公子讓路。」

隨她一聲,車駕被周圍的侍從牽動,讓出一條路來,直通谷里。

花依依有些愣,我低聲道:「走吧。」

她回過神來,垂下了眼簾。

路過車駕旁時,一只纖纖素手從紗簾中伸出來,手腕上戴著一串青竹編織的手鏈,女子輕笑道:「公子要是認得,就放心去吧。」

那青竹顏色特別,我只在一個地方見過。

我垂眸,勾唇笑道:「那倒多謝了。」這個沈靈安啊。我心底嘆道。

無話,我一夾馬腹,座下的馬快跑了幾步,追上了前面的花依依。

待走遠了,花依依忽然問道:「你認識那人?」

我笑了笑道:「那可是個大騙子。不過放心,他不是凌仙g的人,或許是路過這里順手幫一把吧,誰知道呢。」

花依依雖還有些不解,但還是點了點頭。

走了沒多久,便看見周圍死傷的人數陡然增多,不遠處一片刀光劍影,數百人廝殺在一處,混亂不堪。

花依依直沖進魔教白道與凌仙g的混戰中,我沒有多說,直接縱馬往神風谷的斷崖去了。

我有種很強烈的感覺,楚天毅在那里,凌仙gg主也在那里。

神風谷,寒風凜冽。

我半路下了馬,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直接爬上了最高處的斷崖。

不遠處劍光閃爍,楚天毅一人對抗凌志雲和白眉老人,智雲大師在一旁觀望,卻緊緊握著手里的法杖,准備隨時進攻。

我將袖中的易問劍反握在手中,扶著山壁,站直了身體,迎上智雲大師看過來的目光。

楚天毅的身體似乎有一瞬的僵硬,臂上立刻被劃開一道血痕。

我還是讓他分了心。

我慢慢走到崖上,對面前的老人拱手:「智雲大師。」

智雲大師雙手合十,道:「沈公子客氣了。」

我看了一眼打斗中的三人,淡淡道:「智雲大師會去幫忙嗎?」

智雲大師神色凝重:「沈公子,自古邪不能勝正。」

「何為正,何為邪?大師就真的明白嗎?」我緊緊盯著他,神色微冷。

智雲大師道:「芸芸眾生,不過都是懵懂孩童。正邪之分,老衲不懂,沈公子也不懂,那沈公子是出於什麽理由才來阻止老衲的?」

聞言,我勾起一個淺笑,道:「人不懂的事有很多,強求無用,那便只好珍惜已經懂得的。」

「一人之私,為禍天下。」智雲大師嘆道。

我朗聲笑道:「我的心太小,裝不下天下,只能裝一個人罷了。」話音落,袖底寒光一現。

☆、(13鮮幣)第三十五章

「沈公子當年一曲廣陵散,讓老衲深感欽佩,自認為沈公子的心x不該如此狹隘。」智雲大師緊緊抓住我握劍的手,我用盡力氣也不能動彈分毫。

我道:「大師高看了。沈靈遇本來就是一個俗人,俗人的心x又能有多寬闊?」

智雲大師道:「沈公子,回頭是岸。」

我笑了笑道:「大師與白道武林所來,不是為了寒山劍?」

智雲大師道:「老衲只為除魔而來。」

我斂了笑意,道:「大師,你是為除魔而來,恐怕也只有你一人是為除魔而來。這里所有的白道人士,哪個不是為了天下第一劍而來?大師除的魔,可包括心魔?」

智雲大師眉間微蹙,默然無語。

我道:「大師,可曾聽過『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智雲大師抬眼著我。

「大師這一生過了快百年了,所知必然比靈遇多很多,應該知道此時該如何做才最正確。」我淡淡道。

智雲大師靜了片刻,忽然松開我的手,低嘆道:「果然是有第三股勢力摻雜進來了嗎?這江湖何時會有太平一日啊。」

我看向不遠處漸漸處於下風的楚天毅,他身上玄色的衣袍上大片大片的暗色,全是血。

我看了看智雲大師,不由苦笑:「這江湖若是太平了,哪里還叫江湖?大師,崖下百步外的山路上,有一匹馬。」

智雲大師微微點頭:「多謝沈公子了。」

「大師就這樣相信我了?不怕我是調虎離山之計?」我挑眉問道。

智雲大師含笑道:「正如沈公子所說,老衲活了快一百年了,怎會連點閱人之力都沒有?」

我看著智雲大師轉身離去,開口道:「大師,來的是凌仙g。」

智雲大師腳步一頓,卻仍是向前,「多謝沈公子提醒,以前種種,不過雲煙了。」

看著那蒼老的背影遠去,我慢慢沈下目光,原來前任凌仙gg主與智雲大師的傳言都是真的嗎?

顧不得多想,楚天毅在打斗中已落了下風,凌志雲和白眉老人見智雲大師離開,招式更加凌厲,想要速戰速決。

我掃了眼四周,從腰間m出一枚凝聚氣力的丹葯吃了下去,看著楚天毅布滿汗水的俊朗面容,我忽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忘仙葯力發作,他的臉對我來說已經開始變得陌生了。但幸好,我還記得我要救一個人。

我慢慢吸了一口氣,在一片刀光劍影之中,瞅准時機沖了進去。

「蘇芸!」我大聲喊道。

三人動作俱是一怔,我沖進去,楚天毅想要接住我,卻被我大力推了出去,連帶著其余兩人也齊齊後退。

幾乎是同時,三枚羽箭直s過來,s入我的身體。

我的耳中只剩下一片劇烈的轟鳴聲,「快!快!」我呼喊著,卻g本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我艱難地抬頭,看見山壁後慢慢轉出來的窈窕身影,輕輕吐字:「凌仙g主……」

少女一身黑色衣裙,慢慢走了過來,笑靨如花,卻看得我渾身冰冷。

我踉蹌著後退了兩步,半跪在了地上。

「靈遇哥哥,你真是聰明,竟然猜到了。還出聲嚇我,讓我不小心放了箭,泄露了藏身之地。你說,我該怎麽罰你?」

少女眨了眨眼睛,笑著看我。

「從你在密道里放開我的手的時候,我就猜到了。光猜到了不行,好歹也要賭一把才是。」我有些費力地勾起唇角,笑道。

蘇芸撫著鬢角的珠花,笑道:「從小我就知道靈遇哥哥很聰明,也早就知道會有一天,靈遇哥哥的聰明也要來算計我。只是這一次,靈遇哥哥你還是賭輸了。你以為引我現身,他們三人就能聯手殺了我嗎?確實,我的武功不高,絕對會死在他們三人的劍下,但是,若我還有幫手呢?」她的笑容帶出一絲詭異。

我心下錯愕,幫手?她還有幫手?難道靈安只殺了她的手下,而沒有除掉那幾個堂主?

蘇芸看著我淡漠的神情,忽然轉身,笑得千嬌百媚,杏眼微眯,帶出一抹勾人的豔色,輕喚了一聲:「天毅。」

我瞬間渾身僵硬。

我忘了,我居然忘了楚天毅身上的「一眼相思」!他便是傾情於我,又真的敵得過一眼相思嗎?之前他見不到蘇芸便可無事,而今見到了呢?

我不敢想下去,卻忍不住抬頭看過去。

看到面前的場景,我不禁一愣。

楚天毅不知何時將凌志雲與白眉老人點了x道,兩人站在一旁渾身僵硬。而楚天毅手提著那把花依依所說的被融掉的寒山劍慢慢走向蘇芸,雙眼正對上蘇芸的視線,顯出極端的痴迷。

一眼相思加上媚術,果然無人能抵抗嗎?我終究還是算漏了。

蘇芸似乎對楚天毅痴迷的眼神很滿意,看了片刻,便笑著指向我,對楚天毅道:「天毅,幫我殺了他好不好?他可真礙事呢。」

楚天毅的視線順著蘇芸的手指移過來,落在我蒼白如紙的臉上。

我整個後背都被血濕透了,半跪在地上都費盡了力氣,更不要說去拔身後那三支淬了毒的箭。大顆大顆的汗珠順著我的臉頰滾下來,我喘息著,視線漸漸模糊。

我眯著眼,想要看清楚楚天毅的臉,卻被頸上突如其來的冰寒激得渾身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