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部分(1 / 2)

六宮 未知 5939 字 2021-02-13

流油。

盡管按祖制府上不能養兵,但是,架不住他們養的門客、家生仆有出息。

兩廣那地界的官員,聽說都是從海陵王府出來的。

三公主能在宮里橫,除去她自身聰明,還在於她的母親靜妃,景帝的親表妹,出身海陵王府。

酈山侯府以軍功起家,據說顧家軍門生遍布整個大魏帝國各部,海陵王地界上的督軍就是顧家的人。這督軍其實就是牢頭,魏朝國制規定,為防皇族封王生異心,地方軍負有監督與看管封王的重要職責。

倘若顧家的人說海陵王府意圖謀反,那就夠海陵王府喝一壺的了。

卻也不能說,海陵王府的就怕了顧家的,只能說,家族勢力發展到一定階段,大家沒必要明刀明槍喊打喊殺地撕破臉走極端。

所以,海陵王世子不會對小姑娘本人直接動手在她身上留下痕跡,但給她制造點麻煩卻是可以的。

大家都是世家之後,誰強誰弱,各憑本事。

不服氣,有本事就找回場子。

這就是高干子弟的游戲規則,顧家琪本來不准備應戰。但現在,事情鬧得越大越好。

卌二回屏破始知庭院深菜鳥大神(下)

海陵王世子擺頭叫人推更多的小宮女進竹林,讓那些沒盡興的小世子逞惡。

謝天寶啊啊嗚嗚地狂怒,程昭耷著腦袋,沒什么反應。

海陵王世子近顧家琪,貼近她的耳邊說道:「你多耽擱一刻鍾,就有十個姑娘沒清白,她們這一輩子就是毀在你手上!」

顧家琪神色淡漠,連個眼神都欠奉。

「想想那個宮女杏兒,你想讓她們全都同樣死嗎?!」海陵王世子怒吼道。

「混帳,懦夫,這就是你們酈山侯府,哈,就看著這些暴行在你眼前上演,什么也不做?」

謝天寶的視線對准她,滿滿地憤懣、迷惑、不理解與懇求。

顧家琪輕聲問道:「你要我給他磕頭?」

「不,不要,阿南,不要跪!跪了也沒用!」乖順的程昭忽然掙扎起來,很激動,「小寶,我都叫你別寫的,就算阿南磕頭了,他也不會放過我們的,他跟夏侯雍一路貨。」

海陵王世子笑,狠狠地抽了一鞭,程昭反呸一口痰:「有能耐你就抽死我,老子求你一聲,我就是你娘的龜孫子!」

謝天寶的視線在小南與那些受苦的宮女之間轉來轉去,痛苦得快要爆炸。

「天寶弟弟,你看,我來了,他們反而更興奮,更多的宮女受害,用來迫使我們就范。如果我不來,最多四五天,他們沒了興頭,就會轉移目標。」

謝天寶的眼里滾落眼淚,小男生從來沒見過這樣狠毒的招,他的世界由單純的俠與義組成。

他不知道,這世上,有一種人,日子過得發閑,就喜歡玩人找樂子。

「你要自責,就正好遂他們的心了。」顧家琪幽幽地說道,「都怪我,不該救那個宮女,不該打魯陽王世子。」

「不怪阿南,是我不聽勸,我要是不去找小寶就好了。」程昭也哭,聲嘶力竭。

他打小受庶兄、夏侯雍等軍少欺負慣了,對那些宮女也沒甚感情,這些罪還忍得住,但他心疼兩個待他最好的伙伴受罪。

「不准哭,哭了,就輸了。」

程謝抽抽嗒嗒地吸氣憋淚,顧家琪換了方向,向那些受苦的宮女鞠躬:「很對不起大家,因為我魯莽連累大家。如果我賠罪道歉能夠挽回這一切,我不會猶豫;但非常抱歉,我現在沒辦法救大家,日後我必為諸位討回公道。」

一躬到底,不起身。

漸漸地,林地里宮女泣聲叫聲隱在緊咬的牙關里。

一種「就當被狗咬了」與「來日報仇」的混合意氣在林地里漫延,幾個世子混混神情略見慌亂害怕,暴露他們外強中干的本質,有人虛張聲勢地狂扇巴掌給自己壯膽氣:「md,叫啊,老子叫你叫。」

不管他們打得多凶,動作得多狠,那些宮女一聲不吭,用一種刻骨憤恨的目光盯著他們。

「老子讓你看,叫你看——」

古怪的氣氛無聲地膠著。

海陵王世子叫停,他道:「顧小姐,好手段,領教了。改日再會。」

「老大,就這么走了?」魯陽王世子恐懼又不甘,海陵王世子似笑非笑回道:「是不是你來教小王怎么做事?!」

魯陽王世子點頭哈腰道不敢,五六個世子小王爺消失在竹林道外。

兩個膽大的宮女簡單收拾好自己,解下程謝二人。程昭一跌一跑地到顧家琪前,扶正她急叫:「阿南,阿南,你怎么了?」

謝天寶甩開繩索:「小南!」

「我沒事。」顧家琪深吸一口氣,醞釀好情緒,眼眶憋著水花,從兜里掏銀袋,程謝二人也掏銀錢,銀子不夠就用首飾配件,分給那些宮女,半垂著頭懇求她們:「活下去,不管別人怎么看怎么說,一定活下去。」

眾女抱著衣裳散,仨個孩子留在原地,顧家琪打破沉默,道:「你們先出宮。治傷。」

「那你呢?」程謝二人急問道。

「就這樣。」顧家琪忍著要哭的聲音,嘶啞地趕人,「快走,最近都不要進宮。」

程昭咬著唇,憋著勁兒拽身邊伙伴,謝天寶邊抽泣邊道:「我不,我不走,我要保護小南。」

「閉嘴!要不是你亂寫把阿南引來,阿南怎么要受那個混蛋的氣。你還想讓阿南怎么做?!」

程昭怒吼一通,拽走了謝天寶。

顧家琪捋了把臉,再吐出心中憋著的那口氣,穿過竹林,匆匆趕住景希宮。

「大膽。」

顧家琪趕路時,專心地憋眼淚,好在見到人的第一時間,就能達到必要的效果,冷不丁聽到宦官這聲斷喝,真受驚嚇,倒退兩步,眼眶里滿滿的淚水,撲唆唆滾落。

「退下。」魏景帝淡淡地說道,他從暗影中現身,走向她,蹲下,緩緩地撫著她的臉,神情懷念又憐惜。

顧家琪心中警鈴急叫:雅蠛蝶!

她只要福嘉公主那個級別的安慰就夠了,不是這條忽y忽陽的變色龍!

「怎么了?」

「我想回家。」顧家琪在極度崩潰中,傻傻地回了一句;立馬恨不得一拳頭砸醒自己,個杯具的,叫你亂說話!

「宮里不好嗎?」

「這里不是我的家。」顧家琪硬著頭皮答道。

魏景帝猛地將她抱入懷里,聲音微許哽咽:「宛兒~」

顧家琪風中凌亂中。

再後來,顧家琪睡著了。

再後來,她在景陽宮的皇帝寢殿的龍床醒來,司禮監總管,東廠的都督,全天下最牛的大太監頭子,袁振公公親自伺候她起床,洗漱,更衣,用膳。

顧家琪表示,鴨梨太大,她無法淡定。

她怎么可能睡得不醒人事,分明是這位大太監的手筆。

魏景帝給她挑挾了幾樣菜,問道:「喜歡嗎?」

帝王,天下至尊的聲音,堪稱柔情似水。

顧家琪默默地點頭,把菜全掃進肚子里,她能不吃嗎?她敢不吃嗎?

當然,她知道這表現很糟糕,但大家得原諒她不是,受驚過度至今未還魂。

魏景帝見她如此,動作輕軟地撫著孩子的發頂,換了冷清清的嗓子,道:「去把鬧事的給朕叫來。」

「喳。」

朝暉殿里靜下來,顧家琪的心也定了,周身的氣息不再僵硬,瞄著遠處的梨膏酥,輕輕又帶著點小怯:「要那個。」

「大膽。」旁邊布菜的太監急得怒喝。

魏景帝笑了聲,揮手讓他們下去,拿了小碟子,起身給小孩揀了塊烤得焦嫩的點心。

「好吃嗎?」

「嗯。」

顧家琪緩緩地點頭,偷偷地偏過小臉,抿唇小害臊地一笑,輕輕地道:「謝陛下。」

魏景帝恍惚了一下,眼神漸漸復雜。

顧家琪埋頭吃東西,趕緊吃完走人。

詭異的靜默里,猛地傳來一聲:「陛下!」去傳人的太監慌里慌張地滾進來。

門邊的袁振斥罵:「大膽,還不退下。」

藍衣太監顧不得禮節,與大太監低語。袁振一聽也變了神色,匆匆到御膳桌邊,與皇帝匯報,中間過程中,袁振的眼神還不時掃過帝王身邊的小姑娘。

顧家琪四平八穩地坐在那兒,品嘗宮中御點。

緊接著,又一撥人沖散宮前侍衛太監阻攔,闖進皇帝的御用殿。

「海陵王,你好大的膽子。還不滾出去!」袁振站在皇帝身側,抑揚頓挫地怒喝。

海陵王等人撲通一聲大跪,叩拜,哭喊:「陛下!臣,臣弟的兒子叫人閹了,請陛下為臣弟做主!」

魏景帝放下筷子,道:「可知誰下的手?」

「臣之子素未與人結怨,除、除了酈山侯府的姑娘!」海陵王咬牙切齒地告狀,他身後一眾家臣都指證,顧家小孩放話要找他家世子報仇。

「皇伯伯是在說阿南嗎?」

海陵王抬起頭,目瞪口呆,其他人也一副見了鬼的樣子,大殿里一時靜得連呼吸聲都聽得到。

顧家琪舉著象牙鑲的銀筷子,道:「阿南昨夜和陛下在一起哦。皇伯伯,您會不會誤會了?」

海陵王滿臉不敢置信,問道:「敢問陛下,顧、顧小姐為何在此處?」

魏景帝沒說話,這時候,他一定後悔死了吧。

顧家琪卻慶幸不已,回道:「因為世子把太後乃乃賞給阿南的宮女弄死了,阿南很害怕,在御花園里碰到陛下。阿南就跟陛下回來了。」

「太後娘娘怎么會為一個宮女死活怪責於顧小姐,」海陵王的家臣指出漏d,「景福宮的宮人又怎么會放任顧小姐在外,一夜不歸?還請顧小姐一定要說清楚!」

「太後娘娘自然不會為淹死一個宮女怪罪阿南,可阿南怕的是、」顧家琪顫悠悠地回道,「世子。」

「信口雌黃!我兒,我兒連根頭發絲都沒動過你!」海陵王大怒,反駁道。

「世子當然沒打人,只是太後娘娘賞的宮女都死了,阿南自然怕世子再到景福宮搶人。」顧家琪微微提醒道,「阿南也是女生,自然害怕。」

「你、你胡說八道,我兒怎會看上你這么個黃毛小丫頭!」

「可有些壞人,就喜歡欺負小孩子。」

還是海陵王身邊的智囊,笑了一下,別有深意,道:「顧小姐豈知這欺負是何意,還是有人教你這么說!」

「阿南當然知道,」顧家琪不服氣地回道,「就是卞公子對香凝姐姐做的那種事!皇後娘娘要殺香凝姐姐,宮里的嬤嬤宮女也說女孩子遇到這種事,該自盡保全,阿南不要,哇~」

小孩子終於被嚇哭了:「爹爹,阿南要回家~爹爹——」

卌三回亂象生,君不見凹凸曼傳(上)

前回說到顧家琪遇魯陽王世子戲宮女,此人正是程昭謝天寶之友,顧家琪救出宮女,卻卷入諸蕃王世子的虐人游戲。顧家琪不敵,敗退,當夜,海陵王世子卻莫名被殘害,幕後黑手直指酈山侯府害人。

顧家琪舉出最有力人證,證明案發時,她不可能在犯罪現場。

在海陵王府理屈詞窮時,殿門外有人宣聲,道:「陛下,宣同總督府家眷求見。」

魏景帝眼神晃了晃,聲音低啞道宣。

青蘋青菽進殿行禮,顧夫人有恙,太師夫人讓她們來接小姐回府。

魏景帝神情再變,道准。

海陵王叫阻:「不可,陛下,事情還沒有查清楚,不能放人。」

青蘋青菽互看一眼,疑惑。青蘋福了個身,道:「婢子不才,敢問海陵王扣押我家小姐是何意思?」

海陵王這頭的人沉默,顧家琪打了個哭嗝,兩手捂著眼睛,道:「皇伯伯說阿南弄傷海世子了,可是,昨晚阿南睡在朝暉殿,阿南哪里也沒去。」

青蘋摟著小孩安慰,輕輕地拿手絹給她擦臉。

青菽笑,道:「海世子是個大男人,給我家六歲的小姐弄傷了?哈,說出去也不怕笑死全京城的,」俏臉一寒,她嬌喝道,「敢情諸位都吃到瘟豬r了!啊,這種話也編排得出!」

「海王爺,別說我家小姐沒有三頭六臂,奈何不得海世子。」青蘋緩緩說道,綿里含針,「就說這宮里的錦衣衛、太監、宮女也不是不長眼睛的,看不住個孩子。還是說,海王府白養著一幫只知道吃的護衛。」

海陵王這邊給噎得狂捏拳頭,海王府幕僚斜身,抱個拳,告罪道:「顧小姐,請海涵。」

顧家琪慢慢疊好手絹,用一種有人撐腰底氣足的淡漠口吻,帶著高人一等的寬容,說道:「不打緊的,皇伯伯也是急糊塗了。」

青蘋青菽以為這就可以離開,海陵王府的人堵在門口,就是不讓她們走。

兩丫環要發火,顧家琪攔道:「顧夫人的病重不重?」

青蘋呃一聲,青菽接過話頭,道:「夫人早起時咳了。」

顧家琪微點頭,道:「那你們回府,跟寧姥姥說,海世子傷得重,阿南算是相關人,一時不能離宮,不能給母親大人端葯遞水,勞煩寧姥姥照顧。」

「有多重?」青菽很不屑,什么了不得的重傷。

顧家琪招手,青菽彎腰,耳朵近小姐,一聽,明白是什么樣的傷,也就不吭了。

「青菽,你回府里報個信,我留在這兒陪小姐。」青蘋分工道,海陵王府的人只怕她們要送信顧照光,道他們幫她們送,人不能走。

青菽正要辯一辯,青蘋拉住她:「別出這個頭了。侯爺夫婦是不會管這事兒的。」

「蘋姐姐,你莫不是也給他們氣糊塗了。」青菽明勸青蘋,暗譏海王府,「光攔著我們有什么用,有這時間,還不如多想想,到底得罪了什么人,這種斷子絕孫的事,不是深仇大恨,一般人、干不出!」

海陵王府眾人氣得牙根直恨,青蘋斜瞪青菽一眼,讓她不要火上添油。

青蘋勸道:「海王爺,望您是個明白人。我們小姐是好性子,願配合您查明事情原委。可您也不要忘了,我們小姐終歸姓顧。」

「青夫人言重,這事查明後,本王自當擺酒給顧小姐賠罪。」海陵王終於表態,「還請諸位委屈一二。」

青蘋微微福身回禮:「海王爺客氣。」

顧府主事的人就位,大家坐下來,案情重組,對證據。

海陵王府的人重新審視顧小姐夜宿朝暉殿的話,海陵王看向宦官袁振,後者從皇帝處得到示意,再對海陵王微點個頭。

基於眾所周知的理由,酈山侯府不可能為顧念慈這個未登譜的族女出手,兩個孩子那點小恩怨還遠遠達不到要人絕種的狠絕地步。

情況部分明朗,至少七成可以肯定不是顧家人干的。

經智囊商議推敲,海陵王府轉移了懷疑目標,嫌疑對象鎖定為景福宮,李太後。

同樣基於眾所周知的理由,李太後最有理由對世子下手,讓海陵王、酈山侯府結下不可解的深層仇怨。如果不是顧家小姑娘湊巧給帶入皇帝寢宮,李太後的y謀就得逞了。

海陵王府狂怒,他們都沒了理智,沖進景福宮。

「交出凶手!」

李太後是憤怒的,但她全都壓在那張歲月沉淀後的容顏後面。她斥喝道:「誰給你們的狗膽?」

海陵王王妃披頭散發,滿臉凄厲,張著殘缺的護甲片,撲過去嚎:「你怎么這么狠、怎么這么狠,他礙著你什么,我還不夠聽話,啊,還我兒子!」

兩個老宮女攔住海陵王王妃,楊林逋揮擺了下拂塵,y惻惻地說道:「海陵王,就算要請太後娘娘為你家主持公道,也得照規矩辦!」

這位是正宗的東廠太監頭子出身,滿身厲殺之氣,駭住了一些人。

海陵王大手一擺,道:「好,本王倒要聽聽你們怎么說!」

他邊復述案情,邊把相關人等都拎到太後跟前,包括程謝及這些日子被世子們糟蹋的宮女。袁振宦官也被請到此處,盡管他是不情願的,但事實就是與顧家小姐無關。

楊林逋哼哼一笑,道:「海陵王,你可有直接證據?」

「除了你,還有誰?!」海陵王怒指太後,狂嘯。

「來人,轟出去!」

御馬監的武裝太監,勇武有力地整齊現身,著海陵王府的人倒退離開景福宮。

李太後泄怒似地砸了茶碗,魏景帝躬身道:「母後息怒,驚擾母後,都是兒臣無能。」

「怎么回事?」李太後問道。

魏景帝回道:「東廠的探子到此時也無消息傳來,不知此間內情。」

「海世子的傷,查實了?」

「袁振親自帶人驗的。」

「那這件事,皇兒怎么看?」

魏景帝絕不相信這事是太後做的,李太後抓權是抓得緊,但斷不至於糊塗到為個酈山侯府去激怒所有的蕃王。他道:「母後寬心,兒臣已命東廠抓緊時間拷問那些宮女及她們的親屬、相好,出真凶。」

「去吧。」李太後神色略見緩和,讓皇帝去安撫蕃王。

「兒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