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部分(1 / 2)

六宮 未知 6007 字 2021-02-13

至此,秦家堡因秦廣陵婚事而引來的皇家吞並危機,暫告一個段落。

然,魏景帝要鏟除世家力量的決心並未動搖,酈山侯府顧家覆滅之後,秦家堡由暗轉明,諸世家以秦家馬首是瞻,艱難地阻礙程家的擴張吞並。

南北戰亂,既是秦家堡緩沖的機會,更是程家大崛起的時機。

圓六回平生塞南塞北事情不知起(全)

卻說工匠鬧事後,顧家琪敦促柳一指發布一系列新命令,重新明確大管事及大師傅所組成的理事會班子職權分工,明確有卓越功勞的人獲得作坊股權的條款,進一步消除秦顧兩派人馬的顧慮,最後進行人事調動,換上其他有能者,各派系皆有,不獨顧派。

管事師傅工匠的情緒,見新命令而再次,充斥為自己謀利的想法,爭上位爭立功爭想方設法弄股份,那什么分家分派的意向給擠到腦後頭,不用人催,大家就努力趕工出貨了。

諸事定,秦廣陵找上顧家琪,扭扭捏捏地道謝。

「謝謝,」秦廣陵低低地垂頭,靦腆又羞慚,「這次要不是你在,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顧家琪打太極推道:「都是堡主安排得當,小的不過依計而行。」

「你不用謙虛,我知道,是你安排得當。」她低著頭,低低問,「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笨?這樣容易被男人騙?」

「吃一塹,長一智。」

「是,以後我都不會再相信他了。」秦廣陵放松了些,她重新看二皇子找茬事件,不快地呵一聲,道,「也不知那個江文介是什么來路,差點就壞了我們大事。下次再讓我碰到,一定要給他好看。」

「各為其主。」

「也對,於我們秦家,江文介很可惡;於二皇子,他倒是一介難得的能臣。」秦廣陵閑聊的口氣一變,抬頭直直地看進對方的眼底,「你到底是何人?」

顧家琪目含清笑,淡然回望,手耷在扶柄上,神態閑適。

秦廣陵慌里慌張又低下頭去,道:「我、你、你不要見怪,我只是、他們說,」她飛快地眨著羽扇般的長眼睫,結結巴巴地吐露,「二皇子打上門來是你故意安排的,你早知他會這么做,你事前不做任何防備是為了除掉那些不服你的人。」

「如果他們沒有做對不起秦家的事,誰也沒辦法收拾他們。」

她猛地揚起頭,星眸晶瑩,盈盈生輝,似有水花,她很受傷地問道:「那你是、是不是也在等著看我笑話?看他如何踐踏我的真心,我又是如何狼狽不堪啦?」

「這樣,大小姐就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顧家琪小心地不露出嘲弄的意思。

兩人目光對上,秦廣陵臉猛地漲紅,又低下頭,急急而走:「這件事的責任全在我,我會向爹爹請罪的。」

顧家琪微聳肩,這位大小姐有這種覺悟最好,省得她背後的高人不滿意了,要找麻煩。

過了幾天,秦廣陵接到秦堡主信後,又來找人說話。

她很苦惱,在二皇子巧取豪奪秦家火器坊的真面目暴露後,秦廣陵自知自己非其對手,便向父親求助,並懇言她早該聽父親的勸告,也不會鑄此大錯。

大概老派男人都不擅長煽情的緣故,秦東萊回信很簡短,只讓女兒不用擔心,其他就沒了。

這讓做女兒的不安,怕自己惹的麻煩太大,父親不能處理。

顧家琪不得不再扮演一回知心弟弟,給秦廣陵解說堡主的安排。秦東萊一面給朝中官員施壓,一面把魏國國內淘汰的火器、軍需物資賣給南北兩線的敵人,直得魏景帝召回二皇子,把注意力全轉向邊境攻防,再無心拖秦家下水為止。

「原來我爹做了這么多事,」秦廣陵害羞地道謝,「你要不說,我都不知道,謝謝你。」

顧家琪懶懶應道:「份內事。」

秦廣陵急切反駁,抬起臉又羞得埋低,道:「不是的,我覺得你說的話特別有道理,我以前很任性,惹出很多麻煩。可我從來不知道,要不是我家里人護著我,現在都不知道怎么樣了。我真地很感激你的,卻不知該怎么道謝。」

「大小姐客氣了,」顧家琪忍著不耐煩應付道,「要謝也是謝秦堡主。」

「你也不要客氣,叫我青青好了。」秦廣陵還是沒抬頭,烏黑的發頂對人,一對耳垂子粉嫩粉嫩的招人。

顧家琪滿面黑線,千萬不要是她所想的那樣。

猛然,對方雙手奉上一個四方食錦盒,她吞吞吐吐道:「我、我沒別個意思,就是謝謝你的。」見對方一直不接手,秦廣陵把食盒往她手里一塞,飛快道,「我親手做的,你嘗嘗,不喜歡便扔了吧。」

她站起來,不給人拒絕機會地,跑了。

顧家琪托著紙盒,只覺得滿天黑烏鴉呱呱地叫。

之後,秦廣陵恢復常態,罵喝隨性,把作坊管得似模似樣。顧家琪想大概是自己神經過敏,專注理賬。

月底秦顧兩家作坊按期交貨,三千火銃校驗後,由彭駙馬敲上印章,再由專人送火器到前線。

這事得以順利解決,是喜也是憂。

秦家火器坊算是徹底與二皇子派交惡,他已改用程家火器坊為御用火器供應商。兵部官員礙於皇帝,也不敢向秦家要貨。沒有訂單,秦家作照樣還是要倒閉。

三公主把秦顧作坊里的大師傅、大管事都叫過去問話。怎么解決新的危機。

丁寒青已和孫白木等師傅在研究紅夷大炮定位卡制,但短期內,不能面世。三公主怒喝:「都啞了嗎?」

彭駙馬很緊張,唯恐三公主動怒傷到自己肚里的孩子。他平素是極好說話的,此時也板起臉:「你們都給我說話。這是你們的火器坊,倒閉也是你們的事!」

幾個大師傅受迫,紛紛言道,他們已在改進彈道設計,提升槍速,研究成果是有,但是沒有訂單,全是白搭。

「不是有個叫嚴匡的,他路子廣,叫他出貨。」三公主吩咐道。

柳一指行禮,道:「國內在打戰,這時候往外銷貨,不大合適。」

眾人沉默,三公主再怒拍桌:「你們都白吃干飯的,一點主意都想不出來?」

彭駙馬急得跳起來,繞著公主又哄又勸。秦廣陵悄悄地碰碰身邊人,小聲問道:「你有什么點子,倒是說啊?公主懷著孩子呢,別讓她氣過火了。」

顧家琪不著痕跡地往旁邊挪了挪,男女授受不親。

秦廣陵神色尷尬,轉頭時對上三公主疑問的表情,她訕訕道:「我還以為他有主意。」

三公主降了怒火,拿起茶碗抿了口,清清淡淡地說道:「作坊是你管還是他管,什么事都問別人。」

秦廣陵憋紅了臉,道:「他比我聰明。」

「知道自己笨,就不要多嘴多舌。」三公主放下茶碗,問丁寒青,能不能想辦法少幾道工序,盡快出大炮。

丁寒青解釋工期長是為澆鑄銅鐵,沒法兒省。

一群人正急著抓耳撓腮,柳一指的助手送來南邊信函,海陵王要訂貨。

眾人神色一喜,又轉暗,海陵王的意圖,路人皆知。秦家給他打火器,那就和謀反者綁在一塊兒,沒戲。

「海陵王要的是海船上的用火炮,打海匪。」柳一指邊讀信,邊報好消息,「有兵部批文,沒事的。」

三公主大喜,起身一把扯過信紙,看完後,她的臉色終於好轉,睇秦家眾人一眼,道:「你們走運了,拿去,馬上研制船炮。」

海陵王不僅要訂小炮,還要出火銃長期訂單,這些都有兵部批文,戶部撥出的研究專款已在皇庄賬上。秦顧火器坊不僅不會倒閉,還因此被拱為「天下第一坊。」

這個好消息讓峽谷里生活的人無比歡喜,大家又剛趕完工,柳一指的意思辦次聚會,慶賀一下,順便把半月前楊派工匠鬧事的y雲全部打消。

顧家琪同意,撥款全作坊慶祝。

當晚,眾人歡鬧。秦廣陵笑意盈盈,那雙倒映星月的秋水眸子,一個勁地在她眼前晃盪。

顧家琪咬牙切齒:這日子沒法過了。

她惹不起還躲不起么。

正好火器坊歷年賬目已經理清,顧家琪卷了袍袖,出谷,走進關西柳家大門,柳家是給當地火器坊供應食蔬的大商販之一,也是柳一指的宗族。

顧家琪道她能助柳家打開生意面,條件是他們要幫忙整個毛紡作坊。

關西柳家的家主讓她先露一手,顧家琪同意。她沒c手柳家的實際業務內容,只管如何縮短運輸時間提高辦事效率。

農田作坊人事簡單,又有柳一指鼎力支持,顧家琪整合部門辦事速度有顯著成效,比如說,送到京里的桃、哈密瓜、水晶葡萄等水果能比別的商戶提前十天。

十天是什么概念?搶錢。

京中權貴多,只要有貨供,沒有賣不光的事;等到別家商戶送貨到京,關西柳家已經賺夠本兒,再攻克次一級富戶的供應商壁壘,再後面,京中貴人不要差貨,柳家就改賣別的貨了,繼續賺大錢。

關西柳家的搶錢風暴也沒瞞過其他眼活的商家,仔細查探,柳家也就接了個查賬的刺頭,趕走一批老人,新請一批年輕人。誰家新官上馬,都這么干,事後還不是流於表相,該咋樣還是咋樣,新人是拗不過老人的。

怎地柳家這刺頭就這么能耐?

要把這個刺頭挖過來,眾商戶心眼活活地轉,再一打聽,那刺頭得罪不該得罪的人,給貶別的地方去了。

查無此人,關西商戶也只好不了了之。

柳家得了好處,也沒毀約,助顧家琪擺平地方關系,建起毛紡大作坊,大量雇佣顧家作坊里的女軍屬,織出來的棉毯羊毛毯優先供應火器作坊工匠,這樣也算變相地與火器坊工種有關,勉強能得到三公主的庇護。

本地事整得七七八八,顧家琪一行南下。

南下的馬車上,秋月給主子念信,顧家琪依舊研究大魏律法,這次看的是地方稅制。

「主子,有人告狀了。魁爺讓你注意安全。」秋月一揚手中信紙。

「嗯?」

馬車猛然一停,春花道:「秋月,護著主子。」尾音已然飄遠。

秋月探出頭,看究竟,待她回神,車內已無人影。秋月驚出一身冷汗,立即下車搜尋,無果,不得不寫信求援。

卻說顧家琪被人從行駛中的馬車里劫走,手上還穩穩地拿著熱茶碗。

等擄人者將人放下,她打量一番所在破廟,不慌不忙地繼續品新茶。月升日落,綁匪烤野貨燉菇湯,顧家琪來者不拒,做個盡責的綁票。

綁匪道:「顧小姐好膽識。」

顧家琪注意力在書上,喝了口湯,隨口問道:「給個理由?」

不怪她好奇,知曉她身份的,必然是秦嶂的直系下屬。她一直以為秦東萊完全掌握秦家堡力量,看來不是這么回事。

「楊鐵樹。」

顧家琪似明非明,綁匪很有耐心地解釋道,楊師傅背後是秦二叔他們關聯著秦家堡一大票老人,個個都是立過大功的。這些人到秦老夫人前哭訴,名頭是這個新查賬的管事,不講情面,對有功之人趕盡殺絕,長此以往,誰還會忠心給秦家辦事;為了一點小財,都可以背叛東家了。

這批老人的問題不妥善處置,只怕於顧家琪辦事乃至大計都不利。

秦老夫人不得不出手,代為敲打一二了。

「老祖宗道,顧小姐還年輕,看在故人的面上給提個醒。以後呢,就記住了,辦事會注意手段和分寸。」

顧家琪微笑,表示受教,吃飽喝足,拍拍綁匪腹肌,贊一句結實有彈性,枕著人r墊子,抱著人家的腰,安睡得那個自在。

她大大方方吃人豆腐,倒把秦初給整得全身僵硬,一夜不敢眠。第二日大雪紛紛,秦初不畏嚴寒,搗了數個獸窩,剝來數張皮粗粗硝制,給秦堡主名義上的小夫人休息之用。

這夜,顧家琪不是喊冷就是嫌地板硬,要人形暖爐。

秦初給嚇得連逗留破廟內都不敢,迎著風雪,站崗去了。

翌日,秦初滿面霜雪,幾近凍僵,哆嗦著生火燒水,伺候某大爺吃喝。

顧家琪暗爽,高手也是人,凍不死你,也叫你受活罪!

圓七回平生塞南塞北事一掌拍死(全)

話說顧家琪整合秦顧二家火器坊,以楊鐵樹為切入點,殺j儆猴,並粉碎二皇子與秦廣陵聯姻最後一絲可能。此舉激怒秦家親皇室派系人馬,秦二叔要給這不識相的小子點教訓,幸被秦老夫人慧眼勘破救下。

七天後,綁匪把人送到鄭陽,顧家琪南下查賬第二處。

「噯,要不要跟我吶?」顧家琪逗弄道,這保鏢入得廚房,下得廳堂,實在是居家旅行之必備良品。「陪睡,就當月俸了。」

秦初遠走的腳步打個踉蹌,跑得更快了。

顧家琪哈哈大笑,春花、秋月聽到動靜,急速奔到主子身邊,羞愧放松之余,又為她擔憂。

秦東萊得信已趕至鄭陽,若顧家琪不能解釋周全,那么,縱然惜才,他也會除掉她,畢竟顧家琪擁有的權利太重。

哪家綁匪這么好,既不提贖回條件,也不搞綁票虐待,還好吃好喝地供著?

若非顧家琪出賣了等同性命的皇庄秘辛換來安全脫離,不然,這種事,放到哪兒都說不過去的。

顧家琪不以為意,帶著好心情,笑著奔至蘇府書房,本地管事的家院。

秦東萊在寫字,顧家琪跑過去,未語先笑,嬌憨甜言說著自己好想好想秦爺的話。

他平平淡淡,一改往日和善,諷道:「你倒是養胖了。」

顧家琪笑道:「日日獐子r湯管飽,能不胖么?」

秦東萊神色微淡,拾起桌案上的文稿,他要處理公務,示意她退下。

顧家琪憤憤地跺腳,不管他臉色,抱著他的胳膊撒潑叫屈:「你個死沒良心的,我為你們秦家當牛做馬,累死累活,出生入死,絞盡腦汁給你寶貝女兒擺平臭男人的糾纏,大大得罪二皇子,就是皇帝那兒也是榜上有名,生生要賠上一條命,還落得里外不是人,你、你還敢懷疑我的心,你對得起我嗎?我、我不活了。」她做勢要去撞牆明志。

秦東萊哭笑不得,再也板不住臉把人拖回來,哄道:「是我不該,你要如何,都由你。」

顧家琪嬌滴滴地噘嘴一哼,撩高衣袖,讓他看那些就要消影的青腫淤痕,訴苦兼嬌嗔:「你看,我手日日給綁著,腫成這樣都快廢了,你都不關心我。」

秦東萊抓住她的手,道聲可憐,大掌揉揉她的頭頂,溫淡一笑,他實在是把她當小孩子看,可惜某人精靈古怪非要扮大人。

顧家琪眉開眼笑,把白嫩的手臂送更前,道:「你親親,它們就不疼了。」

秦東萊無可奈何地笑,道:「你呀你,這尾巴可真翹天上去了。」

「誰長尾巴,誰長尾巴啦?」顧家琪孩子氣地上竄下跳,非要秦東萊補償她受傷的心。

秦東萊老持穩重,哪是胡攪蠻纏的小姑娘的對手,無奈妥協,執小孩子手背放在唇邊簡單點點,聊以蓋過不信任的冷漠。

「還有呢?」顧家琪並不滿意這一點點表示,秦東萊失笑微搖頭,道拿她無法,在他的親衛十八血騎中分出兩個,護她安全。

「高興了?」

顧家琪點頭,笑逐顏開,秦東萊又平淡地說道:「碰上不開眼的,也可遣他們去辦。」

秦東萊脾氣尚佳,卻長了個老虎p股,一碰就爆:比如,他的子嗣問題;比如,他放話要顧家琪代他徹查秦家產業,那就是白道黑道誰也不准動的。

關西事畢,皇庄秘衛護送顧家琪南下,沿途秦家飯庄以貴賓相待。若無內賊通風報信,綁匪固然武藝高,也不可能不驚動秦家堡人,就把小姑娘擄走。

顧家琪輕快地笑出聲,道:「呀,這么快就有人下手了啊,我都還沒動真格呢。」

「玩歸玩,別不要命。」

「秦爺,您真好。」顧家琪露個笑臉,甜甜地飛快地在他臉上來了一記。秦東萊瞪她,顧家琪瞪大眼扮無辜,為什么其他女人行,她不行?她也是他的小妾嘞。

秦東萊嗯哼,剛擺出架勢要訓話,顧家琪捂住胸口叫痛,秦東萊急變色,問誰傷了她?顧家琪抓著他的手,眩淚欲泣:「秦爺,你可一定要陪著我。」

「秦嶂,快叫大夫。」秦東萊是真急,這孩子年前可是才傷著心肺要害。

顧家琪扳著他的手指頭,道:「要陪到明年開春,我受傷的心才能好。」

秦東萊怒了,硬邦邦地扔出兩字:不行。

顧家琪就磨,軟磨硬磨;秦東萊也不曾動真怒,話說回來,小姑娘扮相好,眼睛水汪汪,又會撒嬌,是男人都吃這一套,本是來過過場的秦堡主給她硬留在鄭陽,不管秦家堡那邊急函催促,只管陪小秘放寒假了。

有大老板坐鎮,此時不下手整舊賬,更待何時。

顧家琪拿著j毛當令箭,趕著本地負責管事秦蘇上工干活,管它現在是否在年關,嚴查賬目,不給半分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