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64章《蘋果和頑石》(2 / 2)

同時,對門小姑娘「卧槽」一聲……

下午打麻將順便還衣服時,她迎著明瑛噙笑的和藹樣,恨不得把臉埋進麻將里。

明瑛放了幾炮,心情仍是大好:「要學會知足,乖乖你連庄都不開心還想要什么,你要是再來一個自摸三家老太太還沒下聽,看她心態會不會崩。」

老太太扶一下老花眼鏡,摸牌:「大行不顧細節。」

江外公糾正:「是細謹。」

江甜笑說:「其他人都是女生語文好一些,男生理科強一些,怎么你倆偏偏是外公文化強,外婆教物理……」江甜說著說著,「哎」輕訝,「我把要胡的牌打出去了。」

江外公一碰。

江外婆一摸,倒牌倒得臉都要笑成花:「清一色帶三根跟,滿的,16塊,自摸三家加2塊,金鉤釣再加2塊,明瑛和老頭一家20,然後江甜點了我一萬和三萬和四萬,給我32。」

江甜成都麻將才學沒多久,聽得迷糊外婆說什么就是什么,她把自己胡小牌辛辛苦苦攢的數完了,也只有二十四。

「我轉你微信或者支付寶好不好?」她哭笑不得,「我身上沒帶現金。」

「欸!牌場上不拿錢打著多沒意思。」老太太拒絕。

「那我先欠著?下把胡了再還你,要不明阿姨和外公誰借我點。」

江外婆搡她:「自己回去拿,牌桌上借錢錢出是輸兆,不能借。」

江甜為難:「我哪兒有現金啊……」

「你卧室那儲錢罐不是嗎,把你卧室那只金豬給我抱來,我要開始翻盤了……」

樓下江甜應著「好好好」小跑回自己家,樓上陸允信握著一把零錢推開卧室門。

江外公正好要上廁所,索性中場休息。

明瑛給老太太續茶,笑道:「可真想有個閨女,陪著逛街打牌,看我家那臭小子吃了飯就慫房間里玩電腦去了,不像甜甜乖……也真是女大十八變,小姑娘走的時候還是很小一只,現在真的,」明瑛稱贊,「亭亭玉立,都有腰身了。」

「總要長大的。」

「是啊,小孩看著看著長大,我們看著看著就老咯,」明瑛感嘆,「甜甜現在話好像都沒以前多了,女孩子內斂了。」

「我倒不想她內斂啊。」老太太嘆了口氣。

明瑛用眼神詢問,老太太淡淡道:「這孩子才過去的時候,飲食不習慣,兩個月,和我視頻把我嚇一跳,完全瘦脫了形。她暑假照顧阿青累,開學了我以為她好不容易可以緩口氣,結果又選了金融第二學位。江淵有個合作伙伴,因為勞累三十出頭就走了,江淵兩邊兼顧病了陣,阿青也有意鍛煉小姑娘,才大一就把人家安排到了分公司。」

「做策劃,跑項目,基層的工作要做,周六周日還要跟著阿青出去談合作,就沒怎么休息過,」老太太講著講著,聲音染上些許啞然,「我去年暑假過去吧,她大中午還在看案子細節,我給她拎雞湯到辦公室,問她怎么樣,她也實誠,就一把瘦骨頭地窩在我懷里說累,但是沒辦法,說你是程總女兒大家嘴上奉承你表面親近你,你如果沒拿出點成績,轉身又會說你關系戶,花架子,進來占著位置不干事……」

明瑛聽得動容。

老太太說:「我就給她講,花架子就花架子啊,身體要緊,她也沒話接,就朝我笑……然後作息不好,沒過幾天生理期,痛得臉色都發白了還在准備什么宣講,我用她們辦公室那個什么咖啡機給她弄姜糖水,打電話給阿青說推辭一下或者換個人。」

「阿青難做但問清原因二話不說就同意了,偏偏這小姑娘看准什么事情脾氣比她媽還倔,說什么嘉賓身份重要,前期鋪墊了很久,我攔住她不准她去,她好說好說先答應著,我去上個廁所,她姜糖水和著吃兩片止痛片,轉身就去了會議室。」

「我在屏幕上看著她狀態,誒還不錯,說德文說錯了兩句看字幕上她還能笑著圓場,我就看她宣講完還和對方聊了好一會,出來時,臉色刷一下卡白,真的是豆大的汗水一顆一顆從額頭上下來。」

明瑛給老太太遞了張紙。

老太太擦一下,笑:「我當時就在想,明明我們和阿青條件都不差,明明她才十九歲一小姑娘,明明她就該被寵著護著和系里那些女孩子一樣,誒要點到的課我聽一聽,不點到我就翹了課去做個指甲看看電影約約會談談戀愛,真的就很自在很可愛啊……」

老太太道:「真的就她以前摔到哪、蹭破點皮、我給她上個葯都能嬌嬌氣氣哭得天崩地裂的,怎么痛成那樣還一聲不吭熬著,怎么就到了這一步……還有阿青也是,明明兒女雙全事業也起小有成就,就該幸福到老啊,怎么也……」

老太太說不下去。

明瑛握老太太的手,寬慰:「都過去了……」

「是啊,」老太太展顏,「阿青葯也停了,和那外國人關系也處著,小姑娘看著看著快獨當一面,但也回來了,說不想哪能不想,」老太太哂然,「說來也怪。」

「以前她沒來,我和老頭住著沒感覺有什么,後來她來了又走了,我和老頭總感覺那大房子住著空盪盪的少了些什么,今兒中午她一說話,好像立馬就有了生氣……」

「……」

江甜把高中時候藏在儲蓄罐里的小便簽紙,他寫的、自己寫的、他給自己帶過的東西、自己給他帶過的早飯,一張一張挑出來重新撿好,這才抱著小金豬回對面牌桌,嗅到不尋常的氛圍,軟聲道:「你們有說我什么嗎,不許說我胖了。」

明瑛面色恢復如常:「南城五環那邊有個度假山庄馬上要修好了,是我同學開的,問你過段時間有沒有空,叫上好朋友老太太咱們一大家一起過去泡溫泉。」

「可以啊,我好久都沒有泡過溫泉了,」江甜抽牌,「老年人多泡溫泉好,可以調理筋脈。」

江外婆舉著塊麻將作勢要敲她腦門:「我還沒滿九十,你說誰老年人呢,你給我說清楚……」

「好好好,您老,呸呸,您永遠年輕永遠十八一枝花。」

「……」

樓下「哐哐當當」的洗牌聲伴著歡鬧充斥著空間,陸允信倚在卧室門旁。

他嘴里嚼著口香糖,手里的零錢被捏成一團。

他耳畔縈繞著老太太的輕描淡寫,小姑娘在二樓委委屈屈望著自己說「很痛」「掀開眼睛滴風油精」,她想牽自己,她眼神閃爍又猶豫……

心上像覆了只鋼筋鐵骨不知把控的手,慢慢收攏、攥緊。

陸允信忽地,有點喘不過氣。

………

回南大的時間,每一秒,都過得讓江甜渾身上下細胞叫囂著舒服。

當然,有贏了頓飯錢的緣故。

大概也因為陸允信下來接了幾次水,然後逗面條,江甜假裝看面條,若有若無把視線落在某人身上。

晚飯時,江甜給外公外婆說了好些學校的新鮮事,激烈討論了「教授點到和查老公崗要老公回家的黃臉婆本質是否有區別」。

三人難得達成共識,江甜哼著小曲上樓。

推門,旋轉個舞步進門再關門。

轉身,她被立在床前的一人一狗嚇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