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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葯三分毒啊,就算他出過花,也可能送命的!

「把、他給我叫過來……」胤禎顫抖著伸手指著氈帳外面,五官幾乎全部扭曲了,嘶啞死吼道,「快去!」

侍衛急急往外跑。

「砰!」一碗香噴噴的粥打碎在地上,胤祥剛好回來了,看到胤禎憤恨決然的神色,不用聽自己的侍衛的話,就明白了——他知道了。

雖然胤禎前世沒出過花,但是畢竟是上過戰場的人,怎么會不知道天花的症狀呢?一時間,胤祥的心中滿是痛苦,他不該帶十四來蒙古的,是他害了十四……

胤禎撐著坐起來,一雙眼睛緊緊盯著他,斬釘截鐵地告訴他:「上一次,我豁出命在老爺子面前給八哥擋刀,卻沒救你;所以這一次,我也不要你拿命救我。」

胤祥急得全身顫抖,卻不敢輕舉妄動,只是眼神堅定,顯然已經下了決心:「十四,我出過花,所以……」

「閉嘴!」胤禎狠狠瞪他,眼中閃著點點晶瑩,「別忘了你在四哥面前做的保證,別忘了你還是蒙古軍區的司令員!」

胤祥抿抿嘴,毫不退讓:「如果能換來你的命,這些都不重要。」他又不笨,前世是四哥欠自己的,大不了他厚顏無恥一點,這輩子「報復」回去就是了,而且,他已經安排好了:「我已經給大哥寫信,讓軍委的阿桂將軍來蒙古坐鎮。」

「你……」胤禎對著他清澈堅決的眼睛,忽然不知道說什么好,自己求了那么多年,就是為了在他心中勝過四哥,終於了了夙願,卻是在這個當口……只能苦笑,「……咳咳,你不能對我有點兒信心嗎?你憑什么認為我熬不過去?」

胤祥身子神色凝重:「你已經病了大半個月了。」還沒有好轉的現象。

胤禛顫抖著干裂的嘴唇,想說什么,還是沒有說出口。

就在這時,氈帳的簾子忽然被掀開,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家氣喘吁吁地給侍衛架了進來,身子都沒站穩就直接撲到十四的床前給他診脈。

「何太醫?」胤祥嚇了一跳,他怎么來了?

「皇上接到信兒,就把老臣趕出來了。」跟屋里兩位的劍拔弩張比起來,何太醫氣喘勻了就氣定神閑起來,胤禎這脈象確實迎合了他的猜測,看著以為要生死相別都忍著男兒淚的兩人,不禁有點兒哭笑不得,「二位先冷靜些,七公主這病並不是天花,就是一般的過敏。」

「什么——?」兩人同時叫了起來,不是驚喜而是不可思議——就算蒙古的醫生比不上何太醫,也不至於連天花和過敏都弄混吧?

何太醫摸摸胡子,擺擺手讓胤祥先坐下:「這事兒說來話長了,還得從端慧皇太子的死說起。慧賢皇貴妃從民間弄了種葯粉,這種粉末吃下去,再得了一些花的花香為引子,就會讓人產生高熱,身體起皰疹,跟天花是一模一樣的症狀,只是病得輕多了。端慧皇太子就是中了這種葯粉,趕在花開的季節發了病,慧賢皇貴妃只要捏住一兩個守護太子的人,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讓太子以天花之症過世,牽連不到任何人頭上。」

「那……這跟和晏有什么關系?難道是令嬪……」胤祥猛然明白了,十四這張皮的生母令嬪是慧賢訓練出來的,而且確實精於葯理。

何太醫繼續嘆氣:「公主小的時候在延禧宮不小心接觸了這種葯粉,但是因為劑量輕,一直沒出什么問題。可是你們知道,酒對於一些病是發物,尤其是蒙古的烈酒……」

——也就是說爺是喝多了才搞成這副德行的?

頓時,胤禎瘦瘦的小臉變得綠油油的,直接癱在床上,這下是真的全身無力了。

胤祥還是不放心:「那他什么時候能好?」

「等這季花敗了就行了,也就還有半個月。」何太醫擺擺手,忽然笑得有點兒猥瑣,「至於除病根——女人的病吧,一般生孩子都能帶走。」

……生孩子?

頓時,胤禎趴在床邊上咳嗽不已,胤祥整個人從頭紅到腳直冒蒸氣。

當然,這年的初冬,和晏公主還是傳出了喜訊。

作者有話要說:跟喵認真你就輸了,嘎嘎嘎~

發物是指富於營養或有刺激性特別容易誘發某些疾病(尤其是舊病宿疾)或加重已發疾病的食物。酒是典型的發物,尤其是傷口和過敏而言。

☆、書中顏如玉——見鬼!

胤祉摟著好不容易得來的原版寶貝兒子綿理,玩了好一會兒小家伙的手臂,又一戳再戳那粉嘟嘟的小臉兒,直到把小家伙調戲地快掉金豆子了才意興闌珊地住手,再次抬眼看了看櫃子上那座西洋鍾——都兩個時辰了,小七到底在干什么?

胤祐的行蹤詭異已經持續一個月了,他是教育部主管親王,但是因為對現代教育制度不怎么了解,所以只負責對外交換留學生等禮儀工作,其實很輕松——但是,他這些天要不就是晚上半個時辰回家,要不就是回了家把自己悶著書房里,快到晚飯時間才疲憊萬分地出來。

至於自己,專門負責著書、譯書和充當文化交流大,利用改造過的新儒學在全世界建孔子學院以達到文化侵略的目的——除了出國,基本是「宅女」一只,所以他也有大把時間胡思亂想。

胤祉不得不懷疑了,不過他對自己的「魅力」是有信心的,何況就憑胤祐那個兔兒膽絕對沒膽量在外面亂搞,所以胤祉更擔心了——小七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去問胤裪和胤祿,成天黏在一起不知道鼓搗什么的倆「姐妹」齊齊攤手:「『額娘』,我們真不知道『阿瑪』在干什么。」

胤祉磨牙,一人狠狠掐了一把——叫你們喊爺「額娘」!

看著滿臉狐疑的胤祉慢吞吞地出去,胤裪揉了揉臉上的印子,拋了一個小媚眼給自家十六弟:「哎,真的不告訴三哥嗎?」

胤祿老神叨叨:「沒事啦,十二哥,這叫情趣,大哥二哥,四哥八哥不也經常這么玩嘛!」

胤裪若有其事地托著自己完美地遺傳了「額娘」的甜美的小臉蛋,很同意地點頭:「沒錯,三哥七哥之間太平淡了,都快成君子之交了,小心『七年之癢』啊!」

——敏敏童鞋,你真的不該教他們現代詞匯的。

胤祿跟他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笑得宛若打算勾引別人丈夫的狐狸精:「主要是咱們也太無聊了,難得有場好戲看啊!」

胤祉沒在自家「女兒」那里得到答案,自然要進宮,從面癱悶騷看好戲的皇帝弟弟那里得到「絕對沒有給七弟派秘密任務」的保證後,只能向最懂人心的自家八弟求助了:「小八,你說這老七是怎么了,一天到晚神秘兮兮還愁眉不展的,爺最近沒欺負他啊!」

胤禩哭笑不得,沒好意思說,三哥您也知道您經常欺負七哥啊!

不過自家哥哥都上門了,八爺肯定不會把「生意」往外推的,於是安撫了略顯焦躁的文人誠親王之後,胤禩開始徐徐套資料:「三哥,你仔細想想,七哥是什么時候變得不正常的?他除了玩神秘、模樣疲累之外,還有沒有其他不對勁的表現?」

胤祉皺著眉頭,冥思苦想還真找到了線頭:「要說從什么時候開始不對勁的,就是三個多月前。你也知道,冬天爺在書房里百~萬\小!說看得睡著了,一個沒注意火盆熄了,等老七進來的時候屋里已經涼透了,爺傷寒了大半個月,吃葯吃的差點兒被活活苦死。」

胤禩當然記得這件事——胤祉病好了之後,特地被氣場全開的老爺子叫到毓慶宮,連著早已來請罪的胤祐一起罵了個狗血噴頭。當時兄弟們可不是一般的爽快啊,要知道九龍奪嫡里沒被狠狠折騰過的就三哥一人,所以說,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啊!

就是被連累了的七哥可憐了些——該不會是因為心態沒他們這些臉皮堪比長城的兄弟們好,被老爺子完全不保留的這一次罵蔫了吧?

胤禩沉吟著將自己的猜測告訴了胤祉,胤祉氣哼哼地磨牙,大著膽子掐了老爺子的小臉蛋兒一下,氣得老爺子直瞪眼珠子。

不過問題還是要解決的,在嬋兒的冷臉毒舌攻擊和小桂子的諂媚討好主動遞台階的幫助下,也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的老爺子還是把自家七兒子叫過來,想著要好好安撫一頓。

哪里知道胤祐來了之後,不僅四八了,老爺子都皺眉了——胤祐臉色蒼白,眼圈黑乎乎的還帶著浮腫,腳步也有些虛浮,那寬大的衣衫隨風搖擺,告訴所有人,衣服的主人消瘦的很厲害。

胤祐此時的模樣有點兒不穩定,放到古代就是好像被什么攝取了心魄,或者簡單的兩個字「見鬼」,放到現代就是神游二次元,臆想症患者夢境現實傻傻分不清楚。

胤祉抓著胤禩的手不禁緊了緊:「怎么瘦的這么厲害……」

胤禩實在不想想歪,可是他那腦子太聰明了轉的太快了,所以一下子就找到了重點,捏著胤祉的手低聲笑問:「三哥,你們最近……沒有同房?」

胤祉愣完之後臉一紅,手上更用勁,幾乎是狠狠掐他了。

胤禩明白了,不禁笑得更壞——怪不得三哥擔心,確實是「大問題」啊!

看著可憐兮兮的七兒子,康熙不禁有點兒心虛,嬋兒狠狠瞪他——難得你還有個個性不錯的兒子,還這么折騰!

康熙捂臉,趕緊讓胤祉把他扶著坐下。

胤祐並沒有忘記禮儀,先給皇阿瑪四叔和哥哥行了禮之後,才游魂似的坐在椅子上。

胤祉擔心地把他扶過來,康熙摸著小鼻子咳嗽一聲進入正題:「小七啊,那天老三那事兒,其實不能怪你……」

康熙還沒說完,正確地說是還沒表達出自己抱歉的意思,胤祐就直接從座位上跪到皇阿瑪面前,頭埋得低低的:「是兒臣的錯,請皇阿瑪責罰!」

胤祉更心疼了,干脆陪跪:「皇阿瑪,那是兒臣自己不小心!」

三哥七哥|弟都跪下了,四八也不好再站著,只好一起陪跪,但是被八爺拖著跪了下來才莫名其妙地看幾人——我們跪著干嘛啊?

胤禩憋著壞笑,悄悄在胤禛手心里畫圈——放心,這樣一定可以幫三哥和七哥。

胤禛無條件妻奴化相信他家八弟,於是保持面癱臉看他們可憐的差點兒石化的皇阿瑪。

康熙醞釀了半天的道歉就這么被一聲聲「撲通撲通」的下跪聲噎回了嗓子里,小臉兒青青白白,心里萬頭草泥馬咆哮著要把這一只只不肖子塞回去重造——尼瑪道個歉也跟朕對著干,天底下哪個爹做到像朕這么可憐的?

嬋兒抓住機會落井下石:「你看看你都給你兒子們留下什么印象了?」

康熙真的很想吐一口血,他真的不知道這一個個干嘛都跪下來了啊!

聖祖皇帝無奈而憤恨的眼神一個個掃過去:胤禩,不指望,這就是只笑面狐狸,專打太極;胤禛,面部神經癱瘓的兒子,上輩子沒看出他的心思這輩子也看不出來,而且好像是被老八拽下去的;胤祉……上輩子在風花雪月中過盡千帆的文豪兒子一臉擔心完全忘了剛剛探討的「道歉鼓勵計劃」,這就是高姑娘說的「戀愛中的人智商為零」嗎?

最後,還是將目光投向了低著頭一言不發地始作俑者,磨著牙還得把聲音盡量放輕放柔,結果聽起來的效果就是大灰狼為了誘拐小紅帽,而用外婆的輕柔聲講鬼故事,然後誘騙小紅帽撲到床上直接入狼口的感覺……胤禩笑得真的快綳不住了,一只手不停地揉肚子,手里攥著的他家四爺的手也帶著可疑的顫抖。

康熙繼續化悲憤為溫柔,化戾氣為漿糊:「小七,抬起頭來,皇阿瑪有話問題。」

胤祐是聽皇阿瑪話的好孩子,趕緊從二次元神游中收回心神抬頭一看,頓時嚇了一跳:「三哥,四哥,八弟,你們怎么……皇阿瑪,那是兒臣的錯,不關他們的事啊!」

康熙再一次被傷到了,心里嘀咕這遲鈍的兒子真的是他生的嗎:「小七,皇阿瑪不罵你,皇阿瑪就是想跟你說,那天的事不是你的錯……」

「那就是兒臣的錯!」胤祐斬釘截鐵。

「那跟你有什么關系,是我自己不小心!」胤祉受不了了,不顧老爺子直接插話。

康熙醞釀了半天的道歉又一次被噎了下去,這回小臉兒已經發紫了,小手也不停顫抖——這幫混賬兒子都是討債的啊!

「小玄子你沒事吧……」韋小寶擔心,康熙這臉色像快抽過去了要隨時暈倒啊!

胤禩看著皇阿瑪這副樣子,真想直接就在這毓慶宮的地板上打幾個滾兒。

還是嬋兒眼尖,或者說是終於看夠了三哥的好戲准備挽救一下三哥,以免直接氣死了沒人給他玩兒:「小七,你袖子里那是什么?」

胤祐驚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把快掉出來的東西往袖子里藏,但是胤祉比他更直接,甜美的小臉一板,河東獅的氣勢就出來了:「交出來!」

胤祐在從皇阿瑪到八弟的鄙視目光中顫抖著遞上了一疊鬼畫糊的紙,胤祉隨手翻了幾頁,臉色越來越奇異,然後——直接蹦起來扔下東西跑像另外一個房間,聲音壓抑到顫抖:「皇阿瑪,兒臣有事告退!」

老爺子的臉已經黑的見不到五官了,隔壁的房間里忽然傳出一陣鬼哭狼嚎的大笑。

四爺八爺面面相覷,七爺卻臉色血紅好像恨不得挖個坑跳下去一樣。

嬋兒搖搖晃晃地跳下座位,嫩嫩的小手撿起了地上的紙,看了看,臉色也很奇怪:「冷酷的猶太人用鞋底作為自己的靈魂……心如蛇蠍的世界是公鹿的家園——這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胤祐的聲音低得跟蚊子似的:「兒臣翻譯的……本來想幫三哥,可是鬧了笑話……」

屋里的人都明白了,這貨真價實的妻奴履親王是被胤祉譯書譯出病的事兒刺激到了,想學好洋文去幫自家三哥的忙,但是好像對語言學不是太精通,不但沒學會還把自己折騰的夠嗆……

胤祉笑完了,跌跌撞撞地跑過來拎過嬋兒手里的東西,攤到胤祐面前,半是得意半是好笑地給他解釋:「這句話的意思是『猶太人毫不留情地磨礪自己的靈魂,這份鮮血淋漓聽起來讓人不寒而栗,但是卻是印證歹毒的人心的一面鏡子』。洋人喜歡用同音的雙關語,他們的『鞋底』跟『靈魂』同音,『公鹿』跟『心』同音。所以說學洋文,不是找五弟要本字典就行的,你真想學,爺教你。」

胤祐直接冒蒸氣了,唯唯諾諾:「對不起……三哥……」

胤祉上手揉了揉剪短之後更方便蹂躪的頭發:「你啊!乖,跟爺回去,爺教你,早點學會了爺還能輕松點兒。」

胤祐乖溜溜地點頭,烏雲密布了好一段時間的臉上終於綻開一個笑意,很配合地被自家三哥拉走了。

被留下的胤禛胤禩無奈地對視一眼:他們是秀恩愛秀到毓慶宮了嗎?

仍然被噎著的老爺子最無奈,風蕭蕭兮易水寒地跳下凳子回屋悶頭睡大覺,朕累了,跟一幫討債兒子糾纏實在太累了……

-------------------------我是學洋文教洋文的分界線-------------------------------------------------

教完了今天的課程,胤祉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回頭對還捧著書的胤祐笑道:「慢慢來,不急的。其實我也沒多大本事,就會看個書,寫個字而已,用老爺子的話說就是筆桿子里難出人才。」

胤祐卻帶著和煦的微笑,輕輕吐出幾個標准的音節:「all write,all right。」

胤祉眸中一動,對上那含笑的眸子,不禁滿心的溫暖。

作者有話要說:會英文的差不多都能看懂吧,喵簡單解釋一下,那段猶太人的話原文如下:

「not on the sole but on the soul,harsh jew,

thou markest thy knife keen,

o world!thou wast the forest to this hart,

and this,indeed,o world!the heart of thee。」

譯文:「無情的猶太人,他們磨刀不用鞋底蹭,而用自己的靈魂。世人啊!這聽起來使人感到鮮血淋漓,卻恰似世人的心。是啊,這正是你那顆歹毒的心。」

至於最後那句,write(寫)跟right(正確,對的)同音,大家都明白吧。

☆、但為君沉吟——效顰!

三爺七爺大大方方在皇阿瑪面前秀恩愛的事情瞬間傳遍了數字群,學習能力非常強的數字們立刻有樣學樣:

胤祚搞了一堆西洋小玩具來討永珏的歡心,據說兩人悶在永珏的郡王府里玩了一個晚上……吃沒吃掉就不知道了,不過胤祚略帶得意的好心情是被兄弟們看在眼里的;

胤禛哄著弘時弘旺給胤禩辦了個溫馨的千秋節,結果就是連著幾天皇帝上朝的時候神采奕奕,早就知道情況的大臣們紛紛在心里感激皇後娘娘使他們免於皇帝時不時的冷氣攻擊;

遠在草原上的十三爺帶著幾個團進行了一次大規模演習,還懷著孩子的和晏公主雖然不能親自帶兵但是擔任一個團的總參謀,用一系列陰謀詭計的手段贏的了演習,笑得連懷孕的悲催都忘記了。

——以上是成功案例,當然還有不成功的。

胤褆非常努力地去迎合他家保成的喜好,跟著胤礽對著公主府里伺候的一堆秀氣的宮女小廝評頭論足,盡量不顯嫉妒。但是結果——三天內,公主府換了兩批人,毓慶宮的皇帝陛下看著被強買強賣的周圍一圈圈的白凈漂亮的人托著下巴無限憋屈中,苦思冥想著怎么跟他家小心眼的皇後娘娘解釋這件殃及池魚的破事……

胤礽胤褆這個還好,胤礽是個炸毛性子,胤褆這苦逼的裝相也維持不了多久,最多兩人在晚上好好溝通一下就是了,另外還有一對,那可是真是東施效顰,效出大笑話來了。

胤俄知道自己笨,可是對洋文一竅不通的七哥都能幫著三哥譯書了,他只要努力努力,也能幫九哥掙銀子的,對不對?

於是,從來都是一根筋的十阿哥拍著胸脯決定,他要學商!

……幾只烏鴉呱呱呱地飛過和蘭公主的公主府。

因為想要給九哥一個驚喜,胤俄便偷偷跑到了和府——敢問,在京城里論摟錢的本事,除了他家九哥,舍和珅其誰?

被「為人師」和大人當真十分無奈,還好胤俄還知道不能擾亂人家正常辦公,要了點所謂「商業速成秘訣」,就屁顛屁顛心滿意足地走了,和珅看著胤俄瀟灑的背影和傻乎乎的微笑,忽然覺得這其實只是一個開始。

沒錯,聰明絕頂的和大人沒有猜錯,這真的只是一個開始。

胤俄就是個康熙都沒辦法的笨腦子,看和相的親筆手書看得雲里霧里,充分發揮好學生的本質半夜三更都能等在和珅門口請教!

「和珅,什么叫『就算商品暢銷,也不能隨意打量囤貨』?」

「這就比如胭脂,雖然某種帶著奇香的胭脂是受歡迎的,可是京城女人用的胭脂總歸是個定量,進貨太多賣不出去容易壓倉,為了清倉低價虧本才是最可惜的。而且,若同行業大量惡行競爭,說不定會虧的更厲害。」和美人還是很耐心的。

「那就是說就算暢銷也不能進太多貨了?」胤俄抓抓頭。

和珅氣悶,這其實是最簡單的道理怎么他就聽不懂呢?繼續耐著性子:「也不是這么多,得看顧客能不能吃的下,你考慮用量、顧客的習慣、文化傳統……」

「這些都能問出來,他們會乖乖告訴你?」信息量太大,胤俄已經暈乎了。

和珅已經恨不得捂臉了:「當然是去收集資料自己分析啊!」

胤俄恍然大悟:「就是還要自己猜啊!」

「……」朝堂商場均游刃有余的和大人吐血中,所以說,慧極必傷,最傷他這種人的永遠是天然呆啊!

這天,忍著直接抬腳踹的欲望,和大人還是恭恭敬敬地送走了學無止境的海蘭察大人,然後回屋迅速收拾東西,順便很有兄弟情地趕弟弟:「和琳,你趕緊回軍營去,最近千萬別回家,更不要來我這兒!」

和琳後怕不已地點點頭,但是看著哥哥麻利地收拾包袱還是無限好奇:「哥,我去軍營,那你去哪兒啊?」

「海蘭察大人不想讓和蘭公主知道他要學商,自然就不能讓皇後娘娘知道。」和珅微笑著做了個「英明」的決定,「所以,我到宮里跟慧親王(福康安)擠兩天。」

「哥!」頓時一聲怒吼,和琳一把搶下哥哥的包袱,氣得小臉都鼓圓了,「我不准!」

「為什么?」和珅看著小臉通紅的弟弟,非常不解,不過還是晃了晃衣袖里的牌子安慰他,「反正宮里沒有嬪妃,皇後娘娘給了我內宮的令牌,允許我隨時去找慧親王。」

「哥哥哥哥哥哥……」和府里傳來一連串的怒吼。

和琳終究沒能成功阻止他哥哥進宮,但是寄人籬下的和大人自己後悔了,福康安要笑不笑地把他從上到下地好好打量了一遍,看得他汗毛都要豎起來了,福康安終於悠悠地說:「和大人,您還是趕緊找個不管男人還是女人成親吧,『紅顏禍水』不可不管你是不是有意長成這樣的,要知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就您這張臉,遲早惹出大事啊!」

向來七竅玲瓏的和珅頂著自己那張艷若桃李的臉愣了半天,腦子里百轉千回,終於反應過來,這是自己第n次夾在這些陰魂不散的老鬼中間躺著也中槍了……

原因嘛,當然是咱們的和蘭公主也拎著包袱沖進了毓慶宮,硬是攆走皇帝陛下霸占了皇後娘娘,氣哼哼地幾乎要磨爪子撓人了:「小十那個混賬東西!爺要跟他分家!他跟那個和珅過去吧,爺跟著八哥你就行了!」

胤禩扶額哀嘆,不僅兒女是債,弟弟也是債啊!

胤禩只能安慰地拍著胤禟的手:「小九,別生氣,小十跟你是兩輩子的感情。而且和珅……哎,你說,他除了一張臉還有哪里能看的?」

胤禟舍不得撓他家八哥,只能撓八哥的被子:「那你說他天天找和珅干什么?他一個科學院的就算跟首相有交集,也不用白天黑夜地堵在人家門口,最後把人家給逼進宮了吧?」

胤禩抽嘴角——這么這話聽起來這么有歧義呢?

「刺啦!」可憐的被子不舍折磨,被帶著無限憤恨的尖利的指甲撓出一個雪白的洞,兩人都愣了,然後在那棉絮橫飛中不停捏著脖子咳嗽。

「咳咳,咳咳!」胤禩不得已,拉著胤禟落荒而逃,便逃還邊勸,「小九,你就是太別扭了,小十找和珅肯定有事,你直接去問他不就行了?」

「才不——咳咳!」冒著淚泡兒的九爺還不忘揮舞爪子表明自己的堅定意志。

「要不,我讓福康安幫你問問和珅去?」胤禩試探著換了個人。

胤禟的臉紅得都能冒火了,狠狠一跺腳:「不行!」

胤禩也無能為力,想著先收留小九一晚上,明天叫來和珅問問到底怎么回事再做打算,但是已經有人忍不住了——黑著臉冒冷氣的胤禛拖著一個人大步流星地走進來,直接把那不停縮脖子的人扔到胤禩胤禟面前:「自己說清楚!你們的事別總是連累小八!」

胤禟一見到胤俄就想跑回房間,胤禩一把抓住直接拎到胤俄對面——這倆弟弟也太折磨人了 ,一個心思重性子又別扭,一個傻乎乎的還經常突發奇想,還是早點說清楚為好,省的磨出大事來。

胤禟跑不掉,脖子也被胤禩鉗住不能擰,只能控制眼珠子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胤俄。

胤俄被景瑞皇帝拎著,貼身感受那刺骨的寒冷的時候都沒怕,但是看到九哥忽然舌頭打結,臉漲得通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還是福康安給力,一個咸福宮的侍衛及時來報:「慧親王說,海蘭察大人是找和相學商的。」

——學商?

都明白了,胤禩扶額,胤禛面癱臉,胤禟的雙頰更是冒火。

胤俄的頭埋得更低了,半晌才低低的小媳婦似的解釋:「九哥,我就是想幫你……」

「所以你去找和珅?」胤禟一把把人拎過來,想著老四在這里不能丟八爺黨的人所以不能拎耳朵,只是磨著牙陰氣森森地逼供,「你為什么不直接找我?」難道爺比那個和珅差嗎?

胤俄快哭了,抱著頭可憐兮兮地低喃:「我笨嘛,怕學不會九哥你生氣,氣壞了身子不值得,以前我老是氣你……」

胤禟忽然教訓不下去了,看著他家小十的眼神里帶著點幽深。

見氣氛正好,胤禩趕緊拉著胤禛悄悄地退讓,妨礙人談戀愛會被馬踢的。

只剩兩個人的房間里,胤禟幽幽地看著胤俄,看得胤俄不斷縮脖子,心里哇涼哇涼的。

胤禟忽然上前一步,拎著他的耳朵大吼:「你個笨蛋!」

胤俄差點彪出淚來:「九哥,對不起,我又給你丟人了……」

「你沒有給我丟人。」胤禟放開手,有點兒別扭,擰開頭不看他但是耳根發紅,「咱們兄弟里,除了你,沒有人知道怎么改裝一台蒸汽機。」

胤俄眼里閃過一點點光芒,但是聲音還是很沮喪:「可是我還是很笨……」

胤禟再次揪住他的耳朵,惡狠狠地低吼:「爺就是喜歡你笨!」

「——真的?」胤俄差點一蹦三尺高,但是他家九哥立刻就潑了他一瓢冷水:「回去給爺寫三千字檢討,明天早上送到毓慶宮,要是爺看著滿意,爺就跟你回去!」

「九哥……」胤俄悲傷萬分地看著他家九哥翩然飄走。

這天晚上,獨守空房的景瑞皇帝冒了一晚上寒氣,和蘭公主府上額駙湊檢討字數抓得頭發成了稻草雞窩。

☆、天涯未是長——捐款!

胤祺回「祖國」的時候,為了防止自己餓死,特地帶了四個會做各種中國菜的廚子。

他是代表大清跟即將統一德國的普魯士簽訂一些通商條約的,而且四叔還交給他一些「特別」的任務:仔細探探這個國家的情況,是不是真的完全的「鐵與血」政策,是不是已經有所謂軍國主義的苗頭了。

要知道,日耳曼民族的素養絕對是值得全世界敬佩的,但是劍走偏鋒易走極端。

這個國家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或者朋友,但是不能深交,因為他太好走極端,爆碳一般說不定會把盟友全部拖下水。

胤祺的工作還是很順利的,他本身在普魯士的地位就不低,現在在大清身居高位,更是被普魯士視為國際交流的一條有力的紐帶,所以通商條約就這么順利地簽了,對於雙方進一步的合作,還需要時間磨合。

胤祺除了出席一些社交場合,就是曬曬太陽,畫畫油畫,日子過得還挺滋潤。

只是他沒有想到,在英國租給普魯士的一個忙碌的港口,會遇到她。

這是英國租給普魯士的一個不大的港口,周圍的建築充滿著英國的特色。天空是灰蒙蒙的,這個國家一年四季都見不到幾天太陽,大霧的灰成了這個國家的代表色——它不是一個高貴的國家,它以海盜起家,滿手鮮血;但是它是一個有資格驕傲的國家,它在孤獨無依中,創造了屬於自己的獨一無二的時代。

各色各樣的金發碧眼的人中,一襲黑色長發的她顯得尤為突出。精致的面龐與身段讓她成為整個港口的水手眼中的尤物,但是那桀驁自信的笑容讓人心生敬畏,不敢褻玩。她依舊是她,不管在何時何地,都是絕焰般的存在,全身透著聖潔的光輝。有了她的港口,就像有了明亮的太陽。

「二公主?」胤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拍了拍腦袋,以驗證自己沒有看錯,更不是在做夢。

依然一身黃衫的霍青桐對他笑了笑,歐洲之行不但沒讓她疲憊,反而為了她的笑容鍍了一層金色,看起來就像可蘭經中的聖女。據上次宮門口一別,也有八九年了,歲月並沒有在霍青桐臉上留下什么痕跡,她還是那么漂亮,那么驕傲,她盈盈走了過來:「洋鬼子……呃,抱歉,你是叫班……傑明?」

「二公主能記得在下的名字,是在下的榮幸。」胤祺臉一紅,趕緊行了個洋人的揖禮,見霍青桐還是泛著淡淡的笑意,才大著膽子問道,「二公主,您怎么會在這里?我還以為您會回天山呢。」

「不是你告訴我,這個世界很大的嗎?」霍青桐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胤祺更緊張了,手足無措的樣子讓霍青桐莞爾一笑,女俠搖了搖頭:「放心,你幫過我,我不會恩將仇報。」

胤祺不好意思地擦汗,他確實有點兒緊張,一時偷閑,出來散步,沒帶幾個侍衛。

「班傑明先生,能陪我走走嗎?」霍青桐嫣然一笑,做出邀請。

「是我的榮幸。」胤祺趕了幾步,跟上她的步伐。

「以前,我在天山的時候,雪山和沙漠就是我的整個世界。我知道鄂羅斯的強大,知道朝廷的強大,可是我不知道,世界上還有這么大一片海,海的旁邊,還有這么繁華的一片大陸。」霍青桐看著來來往往運貨的人們,言笑淺淺,若有所思。

胤祺也頗為感慨:「其實,以前我也不知道,這個世界居然有這么大。」

「所以你去了大清?」霍青桐忽然抬眉問他。

胤祺摸了摸鼻子,不好說,自己其實是投胎投錯了地方……

霍青桐卻了解地點了點頭,忽然問:「香香好嗎?」

「呃……」對上那逼人的嫣然艷麗,胤祺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兒舌頭打結。

霍青桐挑著眉毛看他:「我可不信,你們會放松對香香和陳家洛的掌控。」

太聰明的女人讓人愛也讓人害怕啊!胤祺無奈投降,攤手表示自己是無辜的:「是皇上一直讓人監視他們的。不過除了監視,我們什么都沒做,陳家洛現在在做教書先生,香香公主跟他已經有了兩個女兒。」其中有一個就叫念桐。不知怎么的,這件事胤祺不想告訴她。

「是嗎……」輕輕嘆了口氣,不過那美麗的鳳眼中只有欣慰,再無傷感,或許還有一絲淡淡的遺憾,不過往事如煙,現在的霍青桐,早已學會了往前看。

「要不是你跟我說那些,我還真不會想到,外面的天空更大。」霍青桐搖了搖頭,繼續把話題轉回自己身上。

胤祺哭笑不得,他跟霍青桐說外面的事,真的只是私心地想把這位女俠對朝廷的仇恨往外面移一些,哪里知道她會直接跑出國?

兩人一時無言,繼續一前一後,悠悠然然地徜徉在港口上。

「我已經不想打仗了。」走著走著,霍青桐忽然傳出低低的一句。

「為什么?」胤祺是真的好奇了。

霍青桐沒有回答,只是仰望天空,這一片廣袤的藍天下,為什么處處都是戰爭和殺戮?這是世界真的廣博至此無所不容,黑暗征服血腥殘暴……《可蘭經》是純潔但是渺茫的,解釋不了這灰蒙蒙的世界。

在他們之前不多的交流中,胤祺已經習慣了等待,看美人兒思考也是一件美事,所以現在的胤祺也不會不耐煩。

「統一一個國家真的如此重要嗎?」霍青桐問得很淡很淡,飄渺的好似夢一般。

「你……」胤祺愣了,差點兒激動地抓住她的手,「你不會跑戰場上去了吧?」天,現在德國到處在打仗,她一個姑娘家,就算功夫再好,也不能單槍匹馬地到戰場上去玩命啊!這不是回疆,可沒有人把她當公主!

霍青桐挑起絕艷如火,但是危險至極的笑容:「你覺得我不配上你們洋人的戰場?」

胤祺都想翻白眼了,完全不顧自己那張漂亮的皮和完美的紳士風度,直接走到霍青桐身邊擺出一副幾乎是哀求的臉:「我說二公主,這里不是回疆,沒有你的族人,雖然陷入戰亂的百姓很可憐,但是你千萬不要一時犯傻跟普魯士的軍隊對著干啊!現在德國是諸侯混戰,普魯士勢力最強,它肯定能統一這個國家的!」

霍青桐轉身,扶上港口的欄桿,吹著那徐徐的海風,眼神幽長,良久才輕啟銀牙:「老百姓的日子,過得比我的族人還苦。」戰爭無論對哪一方都是災難,只要它身在其中。

「二公主,這是沒辦法的。」胤祺也倚上欄桿,看著灰蒙蒙的天空下浩淼如煙的大海,英俊的臉龐上也染上幾抹憂郁的藍色,「你不知道這個國家的歷史,它因為分裂,一直在做屠刀下的羔羊,教皇肆無忌憚地宰殺它,周圍的國家落井下石地欺負它。其實這個民族,可以說是整個歐洲最偉大的民族,他們嚴謹、好學、誠實、善於思考,他們熱愛自己的國家,可是他們必須先建立自己的國家。」

霍青桐沒有反駁,只是凝神思考:「任何偉大都是用血寫成的。」

對於這點,胤祺沒有否認。

隱藏在厚厚雲層下面的太陽似乎困倦了,打算躲回海平面下去,本來就陰沉壓抑的天空更加昏暗,不知不覺周圍的人也稀疏了不少,感覺著夜風的冰涼,胤祺看了看衣衫單薄的霍青桐,真誠地建議:「太晚了,你快回去吧。要是你沒有住的地方,不妨到我的船上去休息。我還帶了大清的廚子,他們應該也會做回疆的吃食。」

霍青桐搖搖頭,慢慢走近他,神色有些曖昧不明:「你別忘了,十年……快到了。」

胤祺一愣,想起那個十年之約,頓時牙根都酸了:「二公主,現在的大清跟以前不一樣了,你沒有必要再跟朝廷對著干的……」

「我什么時候說我要繼續跟朝廷對著干了?」霍青桐好笑地看他,眼中得意非凡,顯然是由於她成功耍了這個男人一把。

「那你……」胤祺試探著問下去。

「我會先留在這里,聖瑪麗修道院的修女們正在募款,我要幫助她們。」霍青桐淡淡地交待了自己接下來的規劃。

「聖瑪麗修道院……你說的不是柏林那個吧?」胤祺目瞪口呆——那個修道院的修女在募款,以建立醫院來拯救那些那上帝拋棄的可憐的傷員,其實就是一個類似於高姑娘說的「紅十字會」的機構……

霍青桐點了點頭,挑起的娥眉中帶了絲不滿:「怎么,你覺得我不能做這個?」

胤祺真的不知道說什么好了,這個女人永遠是這樣,沒有男人能夠左右她,更別說控制她。她永遠會在最合適的時機做最對的事,義無反顧地為自己的信仰奉獻自己蓬勃的精力和智慧的頭腦,她才是真正的回疆的聖女。

於是,胤祺再次對著同一個女人投降了,好笑地開始從上到下翻自己的兜兒,霍青桐一愣,連忙出聲制止:「我不會要你的錢的,你是我的仇人的朋友,所以也是我的敵人。」

胤祺真的無能為力了,他知道霍青桐不可能放下過去,但是沒想到她在這些事上也這么堅持。

看著面前這個英俊的男子一臉苦悶,卻不知道說什么好的窘相,霍青桐笑了,這次的笑帶了點壞:「不過,你要是願意給聖瑪麗修道院捐款的話,上帝一定會保佑你的。」

胤祺好笑地問:「我不是你的敵人嗎?」

霍青桐眨了眨眼睛,似乎很調皮:「我是信仰真主阿拉的。上帝……關我什么事?」

------------------------------我是捐款的分界線----------------------------------

胤祺回了普魯士之後,還是以大清的名義為聖瑪麗修道院捐了款,當然,私下也以個人的身份捐了一筆,不過,名冊上,寫的是「愛新覺羅?胤祺」。

霍青桐幫著修女們算賬的時候,看到那個明顯代表著大清皇室的名字,微微皺了皺眉,卻什么都沒說。

沒有必要矯情地說什么相忘於江湖,有緣自會再見,無緣,也求不得。

☆、浩宇比翼飛——天窗!

1782年,應歐羅巴洲七國邀請,輔國長公主和孝公主跟額駙泰親王代表皇室出使海外。

福建軍用港口,看著那模仿鄭和下西洋時候的高大的樓船,胤礽眼中閃過一抹刻骨的傷痛,旋即就轉為躊躇滿志,洋洋灑灑一大通演講,狠狠表揚海軍的負責人一頓。

樓船起錨了,胤礽站在船舷上對這象征無盡的黑暗也蘊含著無限的希望的浩藍海洋,吹著那清涼中帶著咸腥的海風,胤礽慢慢閉上了眼睛,任由陽光為自己絕美的臉龐鍍上一層聖潔的金色——遠遠看去,真是一幅高貴嫻靜的仕女圖。

胤褆示意副官們站在這里不要過去,自己輕手輕腳走過去,從背後緩緩摟住他。

胤礽懶貓似的整個人倚進他的懷抱,滿足的神色中還有些飄渺:「上輩子,我在咸安宮里住了十幾年,跟只可憐的青蛙似的,成天對著那一方天地。有的時候我也在想,我為什么不真的瘋了算了,這樣就不會寂寞,不會聽到那些冷嘲熱諷,不會在康熙六十一年聽到皇阿瑪傳我的時候,以為自己還沒有睡醒,直接回房倒頭就睡……」

胤褆擔心地摟緊他,只能故作輕松地調笑:「你別忘了,我可是被圈了二十六年。」

「是啊,你比我還慘……」胤礽轉過身蹭了蹭他的胸口,胤褆感到自己胸前濕了一片,卻只能無奈地拍著他的背。

胤礽哭得很克制,卻嗚嗚咽咽顫抖不已:「我對不起弘皙,對不起淑慎,還有我很多只能陪著我擠在小小的咸安宮里的小兒子小女兒們……你的孩子應該問過你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吧?至少你能告訴他們,大海是藍的,沙漠是黃的,雪山是白的,江南水鄉的小河是綠的——我除了知道蒙古草原是半青半黃的,就只能說紫禁城的天空是灰的!」

胤褆深吸一口氣,真的不知道說什么好。雖然這輩子的日子過得像夢一樣,但是上輩子的那些傷太深了,愈合不了,永遠都橫亘在那里——雖然,他們早已知道,這件事,不怨天不怨地,不怨任何人,只因為一個「命」字。

他跟胤礽不一樣,胤礽還沒記事的時候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太子,他是驕傲而敏感的,而他畢竟打仗打得多,對於輸贏,更容易接受。輸了就直接認輸,其實那二十六年,除了悶一點,也沒什么別的感受。

「老四剛剛跟你攤牌的時候,就跟你說,以後要是出海,把爺帶出來,讓爺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哭完了,擦干了眼淚的胤礽又變成了那個囂張跋扈的皇太子。

胤褆感覺那尖尖的指甲直接掐進了自己的胳膊,忍著疼訕笑:「保成,你怎么知道的?」

「老四當了皇帝之後來看爺,為了激爺好起來,甚至說只要爺能走出毓慶宮,就放爺出京、出國都行。」可惜他已經萬念俱灰,而皇阿瑪的過世是對他的生命和生存意義的最大打擊,十幾年的從天空摔倒深谷的打擊,已經讓他不相信任何希望——因為他不想再絕望一次。

胤褆揉揉他的腦袋,調戲般的哄他:「你自己確實也想出來的,不是?」

「要不然爺干嘛答應他出國當吉祥物?」胤礽白他一眼,終於松開了尖利的爪子,扶上船舷——海風的氣味是如此的真實,提醒他,不能再活在那段暗無天日的過去中。

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委屈的聲音:「阿瑪,你跟額娘都騙我!」

不愧是滿洲第一美人的兒子,小小年紀身姿玉立,小臉已經隱隱顯出日後的英俊瀟灑,但是現在鼓成了一只委屈的皺皮小包子:「阿瑪額娘你們都騙我,你們說只是到福建的,沒說要出海!」

胤褆過去不輕不重地揉了揉兒子的腦袋,發揮自己的流氓不要臉的本色:「阿瑪只是沒說而已,又不是騙你。」少報軍情和謊報軍情是兩個概念。

綿甯的小臉蛋更鼓了,氣呼呼地看著他。

胤礽直接走過來揪兒子耳朵:「你都上船了就別想跳海,乖乖跟額娘出國去!」別一天到晚追著那個韋小寶玩兒!

綿甯很了解自家兩個家長,阿瑪不要臉但是好說話,撒撒嬌就行了;可是額娘任性又固執,額娘決定的事,皇帝舅舅都掰不過來。

小家伙悶悶地任由胤礽揪他耳朵,完全不像之前胤礽一上手就鬼哭狼嚎不要臉地找他的綿爵表哥求救。

胤褆扶額,真的不知道說什么好了——他們之所以把綿甯帶出來,就是因為自家兒子纏那么韋小寶纏得太狠,整個皇宮的人天天最大的樂趣就是看他們一個追一個躲滿皇宮亂竄,不少兄弟還唯恐天下不亂地說什么干脆成全綿甯好了——反正韋小寶也是個嫁不出去的!

胤礽氣哼哼地松手,示意一個副官把小世子帶走,乾綱獨斷斬釘截鐵:「你要喜歡誰我都不管,喜歡男人女人都隨便——但是絕對不能是那個韋小寶!」那個見一個愛一個的賤兮兮小流氓絕對不能做他的兒媳婦!

綿甯踢著腳,委屈兮兮地回了自己的船艙。關嚴門之後,忽然綻開一個可愛的笑容,從枕頭底下掏出一封蓋了皇帝舅舅玉璽的信,這是他出來時綿爵表哥給他的,綿爵表哥說了,只要他這次「表現」好,韋小寶的事,不是不可以考慮。

他可不是笨蛋,阿瑪額娘包括皇帝舅舅都很怕綿爵表哥的,唯一不怕的就是嬋兒表姐,但是好佛的嬋兒表姐是很贊同自己「為民除害」的。

綿甯摟著信,舒展小身體,帶著甜甜地笑容入睡了。

——綿甯真的是個很聰明的孩子,但是,世界是公平的,上帝為他開啟了一扇智慧的大門,卻讓他的眼睛開了天窗。

胤褆很奇怪,本以為自家這被迫「孔雀東南飛」的兒子會萎靡好一陣子,沒想到剛到歐洲大陸他就裝起相了——完全是胤礽當年那模樣,抬著高傲的頭揚著張揚中帶點刺兒的微笑,對那幫「蠻夷」的問話聽得懂的就以泱泱大國的風范禮貌而不失驕傲地回答,聽不懂的就之乎者也從孔子扯到王陽明,給迎接的外國友人留下了「大清的小王子高深莫測」的驚嘆不已的印象,順便加強一下大清的文化侵略戰術。

聽到翻譯官那句「高深莫測」,小綿甯笑得見牙不見眼——自己跟小寶姐姐又多了一項「共同語言」!

胤褆的好奇心沒維持多久,因為他發現他要盯著的不是兒子而是老婆!

胤礽一下船,跟前來迎接的金發碧眼前|凸|後|翹的女公爵來了個親密的貼面吻。

胤褆差點直接把那個女人拎起來扔海里去!

然後胤褆發現自己杯具了,洋人都白,所謂一白遮三丑,直接後果就是他家保成對一路的男男女女都非常感興趣,眼里的光芒在對方看來是大清的公主對他們國家的政治經濟建設的贊賞,在自己看來就是胤礽心里盤算著怎么在歐洲買個庄園金屋藏嬌,還是男男女女一起藏……

偏偏保成又長的非常漂亮,尤其是裹在旗袍里的東方女性玲瓏嬌小的身軀很讓洋人的男人眼饞,讓洋人的女人欣羨——保成甚至還被英吉利的公主拉過去探討「如何束胸才能束出那弱風拂柳的小蠻腰」這種極具內涵的問題。自己這個額駙進不了公主的閨房只能在門外團團轉,外國的侍衛們看得好不好笑:「不用擔心,我們的公主是好人,不會吃了您的夫人的!」

胤褆欲哭無淚——我怕的是我夫人吃了你們的公主!

從那美麗純潔的小公主的閨房里出來的時候,和孝公主傾國傾城的臉龐上仿佛泛著西方所謂上帝金燦燦的神光,讓侍衛們相信兩位公主度過了愉快美好的下午茶的時間,只有胤褆知道,他家保成回來之後一直在床上打滾:「哈哈哈,我開玩笑說讓她脫了裙子給我看看那束胸用的鯨魚骨到底長什么樣,沒想到她真的脫了……哈哈哈……不得不說這洋人的女人前面就是雄偉,彈性也不錯,不過那腰也太粗了……」

胤褆受不了了直接撲倒——你看了也就罷了還上手摸啊!人家的小公主怎么沒大叫著「流氓」沖出來呢?

所以,大清的北京軍區負責人,泰親王福隆安出使歐洲最重要得任務就是從一幫俊男美女中爭回自家老婆的注意力——有沒有這么慘的啊!

雞飛狗跳的歐洲游終於結束了,給西方人留下了良好的印象:

和孝公主美麗得好像聖經里的天使,而且親和力很強,一點兒架子都沒有——親近才能占便宜啊!

和孝公主的丈夫是個嚴謹的人,而且對妻子非常忠臣,導致他們的美色利誘計劃都沒有開展的機會——不看得緊一點老婆就要爬牆了啊!

小王子學識淵博、「高深莫測」——可喜可賀,任誰把中國的唐詩宋詞論語孟子直譯或意譯成洋文,都會給洋人留下「高深莫測」的印象的……

終於回國了的胤礽總算打住了西方美人後宮計劃,胤褆也松了一口氣,兩個不負責任的家長終於回過神開始關心兒子的情感問題,胤礽捏捏兒子漂亮的小臉,將心比心:「怎么樣,外國的小哥哥小姐姐是不是都很漂亮?」

哪知道自家兒子一臉嫌棄:「腰好粗,肉好多,皮膚好差,毛孔好大,還有腿毛!」

胤褆歪了歪嘴,發覺就算自家兒子沒看上那韋小寶,未來也絕對堪憂。

胤礽也難得無語了,對著自家兒子像笑得冷颼颼的:「額娘教過你,看美人不僅要看表面,更要看內涵,韋小寶除了一張皮還有什么好的?」

「可愛啊!」一提到那個小流氓,綿甯的眼睛就眯了起來,修長的劍眉也透出溫和的柔軟,「無論是可憐兮兮的樣子還是得意洋洋的樣子都很可愛!」

胤褆憂傷流淚——這什么眼神兒啊!

胤礽只差上指套掐了:「韋小寶是個小流氓!」

兒子還是針鋒相對中:「他是兒子的明月光!」

胤褆捂臉,他不該在兒子面前說那些惡心人的情話的……

胤礽磨牙了:「他不會接受你的!」

綿甯無所謂:「我會一直纏他的。」他絕對領悟了阿瑪教他的死纏爛打法的精髓!

胤礽臉黑了:「他會背叛你,他很花心!」

綿甯很堅持:「我會感化他,將心比心!」

胤礽背後黑氣滾滾:「你知不知道其實他是個男人!」實在是逼急了,實話都出來了。

綿甯奇怪地看了他「額娘」一眼:「看您跟阿瑪還有皇帝舅舅皇後舅媽他們,對了,還有綿爵表哥和嬋兒表姐……兒子不覺得男人跟女人有區別啊!」

原來,這才是問題的關鍵嗎?

黑氣被這童真的話語打的魂飛魄散,胤礽頓時蔫了,良久,才跟胤褆交換了一個悲催的眼神——現在教導兒子男女之別,還來得及嗎?

作者有話要說:友情提醒:明天除了三章大結局,還有一個小番外,不要忘記看了~

明天的第三章有音樂,,上課、開會、蒙被窩看的親們,千萬注意手機的聲音問題,嘎嘎~

續篇已開,和珅跟福康安的偽歷史同人,日更3000,求戳:

☆、萬里遇故知——債主!

許多事情交給了議會和內閣,皇帝就輕松多了,多到可以微服出巡,還跑得比乾隆皇帝更遠。

這是一個被郁金香捧著的美麗的花香小國,陽光明媚,海風習習,雖然比起他們那從雪山到沙漠,從高原到深谷的國家要顯得單調的多,但是卻頗有一番意味。如果說他們的國家是吟誦長江黃河的浩浩詩篇,這個國家就是點染小橋流水的悠然小調。

看著碧翠的庄園,高大的駿馬,衣著奇異卻不失優雅的采花婦人,胤禩深深吸了一口這里與大清截然不同的空氣,倚著纏繞藤蘿的柵欄,對帶自己來的人笑得促狹:「喂,四哥,這就是粘桿處在海外的秘密基地?弟弟怎么覺得,這是你養小情人的別院啊!」

胤禛也倚在柵欄上,聽到這話,不由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這個地方從我剛回來的時候就通知胤祁布置了——若是我不當皇帝,我就到這里來。」

胤禩想著敏敏教他們的詞:「駐外大使?」

胤禛自嘲地很不客氣:「被流放的駐外大使吧,若是我不當皇帝,大清哪里能容下我?」

「要是弟弟有這么個山清水秀的小別墅,弟弟寧願出來。」摸了一把那匹棗紅色的駿馬的鬃毛,忽然感到手心一陣黏膩感,搓搓手指,居然是紅色——不禁驚嘆,「呦,汗血寶馬?你從哪兒弄來的,這東西現在不是不對外輸送了嗎?」

胤禛不置可否:「想要,自然有法子。」

胤禩看著寶馬,真的手癢,白發蒼蒼彬彬有禮的管家早就准備好一副馬鞍送過來,胤禩熟練地套馬上鞍,試了試感覺——不愧是汗血寶馬啊,坐在上面都有居高臨下的感覺。

胤禛也上了另一批馬,轉頭對他笑:「這周圍的草場都是我的,你可以盡情跑。」

胤禩真的嫉妒了,雙手握著韁繩狠狠磨牙:「誰說雍正爺清正廉潔的,你用了多少戶部公款才搞了這么大的庄子,還不從實招來?」

胤禛答得很無愧於心:「我絕對沒有挪用公款,只不過走私而已。」

你怎么好意思說的?還說和珅奸猾,我看你也好不到哪兒去!

景瑞皇帝正直極了:「『成事不說,逐事不諫,既往不咎』,我立你為後的時候已經大赦天下了。」立皇後大赦天下是古制。

「……」爺能打死他嗎?一向舌燦蓮花的廉親王被噎得實在不知道說什么好,恨恨地一蹬馬蹬,高傲的馬兒抬頭嘶叫一聲,歡快地躍走,胤禛微笑著搖搖頭,也跟了上去。

確實是好久沒跑馬了,而且這又是難得的汗血寶馬,在泛著植物香氣的草場上縱馬奔馳,胤禩分外享受那風馳電掣的感覺,就是那徐徐風聲中似乎夾雜著些不和諧的聲音,胤禩懷疑地拉住韁繩,慢慢地向停在某處的胤禛那里走去,然後從眼皮抽到嘴角——誰來告訴他,這滿地亂跑的汪汪汪的東西是從哪里來的?

胤禛帶著難得溫和的表情,一只一只給他介紹:「這只是雪納瑞,那只是哈士奇……都是洋人的名犬。」

胤禩深呼吸良久才壓抑下一鞭子抽到他馬屁股上的沖動——這是「流放地」嗎?這家伙是打定主意了在國外享福了是不是?

摸著一只帥氣的大狗的腦袋,蹭手心蹭的十分開心,胤禛的語氣里不無遺憾:「可惜宮里不能養大型犬,皇阿瑪他們太小,實在不安全,京巴狗之流太諂媚,養起來沒意思。」

所以你就偷渡了一頭藏獒到國外?胤禩看著那跟小熊一樣的威風凜凜的犬中之王,只能扶額哀嘆……這輩子跟他在一起也有十年了,都沒見這個狗控養狗,還以為他轉了性子呢,沒想到是轉移基地了!

就在皇帝逗狗皇後磨牙的當口,老管家過來了,一口非常流利非常有禮貌的中文很討人喜歡:「先生,夫人,這是安吉爾女士的沙龍的請帖。」

「沙龍……?」胤禩不大明白這個名詞。

「是洋人的一種社交方式,」胤禛拿過請帖翻了翻,遞給胤禩,「這個安吉爾女士是當地的社交名流,是個華裔女子,怎么樣,想不想去?」

見識一下洋人的社交方式也不錯,總比對著一堆汪汪汪好,八爺便欣然同意了。

胤禛這頭發已經不像原來那般突兀了,換了身洋人的西裝,將不長的辮子解開扎到腦後,再戴一頂洋人的帽子,看起來真的很紳士;八爺就可憐了,是哪個白痴發明那個叫束胸的東西的?外國的女人不是都覺悟比較高嗎,中國女人裹個腳而已,雖然難受但是不會死人,她們都能被這束胸活活勒死了都不知道起義嗎?

還是一個老仆婦看不下去了,給女主人找了件寬松的衣服,然後說的話卻讓八爺很想打破自己不對女子動手的君子風度:「夫人,東方女性的曲線比不上西方女性的,但是她們的身體線條卻比西方女性纖細,所以不用穿束胸。」言下之意就是,您比較瘦,穿了也沒有人家「波濤洶涌」的效果!

八爺的臉從紅的變到紫的再變到黑的,他發誓他家那個腹黑面癱臉在肚子里笑得已經是按捺不住了。

其實一開始胤禩是想穿男裝的,但是這個國家偏巧是最著名的基友文化萌發的國度之一……在他們出來之前,皇阿瑪「警告」過,他們自己攪基加亂倫無所謂,但是要是丟了國家的人,他老人家就……篡位?當然不是了,倆兒子巴不得皇阿瑪八歲就登基呢,皇阿瑪說得很明白,他們要是作為攪基加亂倫的先驅推動了這個國家這方面的文化,他老人家立刻宣布景瑞皇帝的大阿哥不幸身亡!

——皇阿瑪,算你狠!

所有,悲催的八爺還是不得不穿著西方貴族女性經典的蓬蓬裙跟著西裝革履的四爺去參加華裔安吉爾女士的沙龍。

他們,後悔了。

胤禩挽著胤禛胳膊的那只手都快把他的手腕掐斷了,被蓬蓬裙包裹的身體不住顫抖,當然他家四爺的臉色也不好看,陰沉中帶著一抹不知所措。

皆是因為那位安吉爾女士的長相……胤禩臉色蒼,牙齒都在打戰:「毓、秀……」

那位華裔社交明星安吉爾女士,竟然長著跟胤禩嫡福晉郭絡羅氏毓秀一模一樣的臉!不只是臉,胤禩懷疑他根本就是遇見了毓秀本人——那驕傲而嫵媚的神色,那直白而俏皮的話語……昔日她不適應那個死氣沉沉的皇室的一切天性,都成了今日她作為沙龍女主人的萬眾矚目的絕對光環。

「四哥,我們走吧……」胤禩顫抖著拉胤禛,他真的不想呆下去了,因為他不知道他還能以何面目面對這個害慘了自己也被自己害慘了的驕傲艷麗如玫瑰花的女子。不知道她有沒有前世的記憶,希望她沒有,希望她不是毓秀……

可是,兩個東方人在這個都是金發碧眼洋人的沙龍聚會里顯得尤為突兀,從他們一進門,安吉爾就看見他們了,見兩人想「落荒而逃」,安吉爾女士挑起一抹得意的輕笑,性感的紅唇中吐出的中文十分標准:「四爺請留步。」

胤禛的身子一僵,轉過身,不可思議地看著她;而胤禩低著頭,完全不看毓秀——她確實是毓秀,還是帶著記憶的毓秀。

大部分洋人都不懂中文,此時不禁面面相覷,安吉爾再以流利的洋文跟他們聊了幾句,胤禛胤禩大概聽懂是道歉,因為看到了舊友,要失陪一會兒。

「四爺,四嫂請。」安吉爾娉娉婷婷地過來帶路。

胤禛跟胤禩對視一眼,明了安吉爾還沒認出她昔日的丈夫,無奈也只能跟著安吉爾去了樓上的客廳,胤禩還在糾結於自己現在的身份,想的太入神一不小心撞上了——「四……爺,您怎么了?」為什么忽然停下來,害得他差點撞到鼻子——這家伙想害自己在自己福晉面前出丑嗎?

胤禛的臉青青白白,深深地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毓秀,滿懷同情地給他家八爺讓出了位置讓他好看清楚他的好福晉掛在客廳里的油畫……八爺從身到心慢慢裂掉,整個人碎成片片風中飄零:他那一向特立獨行的好福晉在貴族氣息濃郁的小客廳的牆壁上掛了一幅畫,那畫上是兩個裸……男。

還是兩個英俊健壯,肌肉舒展,膚色線條皆十分完美,彼此深情對望的裸……男。

——這里果然是某種文化的發源地啊!皇阿瑪,兒子們錯了,兒子們不該出來度假的,太可怕了……

「四爺,四嫂,請坐吧!」安吉爾親自給皇帝夫婦倒了紅茶,考慮到東方人的口味,牛奶和糖都沒有加。

兩人慢吞吞地坐到舒適的銀杏色小沙發上,端起那小巧玲瓏的瓷杯兒,送到嘴邊卻覺得不對,兩人不愧是兩輩子生在皇室,一眼就看出來了:「景德鎮官窯的。」

保持著外國優雅淑女坐姿的安吉爾掖了掖自己蓬蓬裙的裙角:「現在大清已經不再閉關鎖國了,不是嗎?」

胤禛知道胤禩不方便開口,只能自己試探著問:「你是怎么認出我的?」

「不說『朕』?」安吉爾有點兒驚訝地看了他一眼,轉而釋然地微笑,「也是,重活一輩子,就算氣質還是那般模樣,心性也不可能跟上輩子一樣了。」

胤禩的手微微一抖,胤禛眼尖看到,不著痕跡地皺眉。

安吉爾優雅高貴地抿了一小口加了不少牛奶的紅茶,才悠然回答:「愛到極點和恨到極致,都會刻骨銘心。逼令自盡還挫骨揚灰,您也真狠,恨得我真是牙癢癢。可是真正見到了,反而沒什么感覺了,果然,時間是最可怕的。」

「是嗎……」因為胤禩在這里,胤禛不好多說,「前世,是我做過了。

☆、北方有佳人——腐女!

安吉爾聽了他難得真誠的話語,卻輕輕搖搖頭,笑得還是那般釋然:「早就過去了,其實,我怨您,不是因為您殺了我的丈夫。成王敗寇,自古如此,我傾全族之力助我的丈夫奪嫡,就早已想過失敗身死的後果——我只是怨您搶了我的丈夫而已。」

胤禛差點綳不住面癱臉,胤禩的臉直接綠了,安吉爾卻矜持地理了理蓬蓬裙,起身指了指那幅裸男圖畫:「這上面的人,是古時著名的英雄,亞歷山大大帝和他最信任的愛人赫費斯提翁,他們比好友更友愛,比兄弟更無間——不過這後一句在四爺面前說似乎不太合適。」

胤禛不想告訴她,敏敏說過他們之間那「兄弟情」不叫無間,叫無間道!

「我經常在想,若是你們沒有敵對,或者你們一開始在用一個陣營里,會不會也變成他們那般。你們的性子天差地別,卻最為互補,彼此都把自己當成此生最重要的對手,放佛彼此才是你們生存的意義——爺入睡的時候,叫您的名字絕對比叫後院的女人的次數多。」安吉爾到了國外,確實很開放,真是什么話題都不避諱了。

如果這里有條縫,胤禩肯定二話不說直接鑽進去;如果安吉爾的小客廳里那扇窗子是開著的話,他就直接從樓上跳下去算了——這些事他干沒干過他自己也不記得了,但是福晉啊,你怎么能把這些事告訴這個自己前世最大的對頭又是今世剛好把自己吃了的人呢?

胤禛也知道,若說前世胤禩奪嫡的時候就對他起心思……那是絕對的笑話,說他夢里想殺了自己那倒是完全可信的,但是給配上這幅意味深長的畫,再被他的好福晉這么一講——是個人都會想歪啊!

安吉爾卻注意到了胤禩半青半紫的臉和顫抖的手,嘴邊溢出一抹狐狸般的狡笑:「抱歉啊,四嫂,弟妹也就隨便說說而已,四嫂別介意。」

這聲「弟妹」讓皇帝陛下眉毛都皺成團了。

見「四嫂」沒有反應,安吉爾笑得更嫵媚動人了:「四嫂還不知道是吧,確實,這前世今生的事,真的很讓人費解。我嘛,前世剛好是四爺最大的敵人也是親弟弟的妻子。女人就是命苦,夫榮妻貴,夫死妻殉,四爺的手段可不是一般的狠哪……」

「毓秀,你到底想干什么?」胤禩忍不住了,直接抬頭吼出來——要是毓秀真的沒認出他,他八賢王的名頭直接讓給雍正算了!

「爺,過了一世,您的定力大不如前了。」終於把一向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只在背後拿榔頭敲死你的八爺逼得破功,讓上輩子就很喜歡欺負自家爺的八福晉非常得意。

胤禩恨恨磨牙,本來的愧疚心情早已煙消雲散,現在只哀嘆自己遇人不淑,怎么那么倒霉娶了個不能生養的京城第一妒婦,還礙著她家的勢力不能休妻!

「爺穿這鯨骨裙真的很好看,比上輩子任何一件衣服都好看。可是……沒穿束胸是吧?」安吉爾看著八爺那身可愛的公主蓬蓬裙,笑得都快撐不住自己高貴優雅的架子了。

爺tmd發了什么瘋才穿了這破裙子跑來參加這什么狗屁沙龍的!

「安吉爾女士,請你注意你現在的身份。」胤禛不得不沉吟著開口了,他得提醒這個女人,無論上輩子她跟胤禩是什么關系,這輩子,跟胤禩在一起的人是自己。

「四爺醋勁兒還真不小。」安吉爾端起紅茶喝完,並非常淑女地用絲絹擦了擦嘴唇,對著兩位爺拋了一個媚眼,「其實我跟八爺的事,耳目通天的您最清楚。八爺這性子太虛偽,嫁給他之前我就沒看上他,可是皇上指婚了,我有什么辦法。之後的共進退不過是因為不巧被綁在同一條船上了,船沉了大家都得死——您跟四嫂有多琴瑟和諧,我跟八爺就有多同床異夢。」號稱京城第一妒婦,讓聖祖爺都咬牙切齒卻無能為力的八福晉可不是好欺負的,她很壞地提醒他家八爺,前世四爺跟四嫂可是皇室的模范夫妻。

胤禩再一次破功,恨不得直接把滿是皺褶的裙子掀起來捂在臉上,洋人的土地風水不好,毓秀到了這里,直接從河東獅變成皇額娘所說的外星人了!

胤禛……更同情他家八弟了,早知道不該給他找那么多麻煩的,有這么個百年難得一遇的極品福晉,八弟在家里過的是什么日子啊!

看著安吉爾嘴邊的笑容越來越肆無忌憚,胤禩顧不上臉紅或糾結了,覺得自己必須重振八賢王的威嚴,三兩步走到安吉爾面前,擺出前世那溫和如水窺伺人心的笑容:「毓秀,你能不能告訴爺跟四哥,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爺的身份的?」

安吉爾的笑容精致,款款移步的樣子十分性感,她不介意在「外人」面前展示作為女子的嫵媚,這里不是大清,再也沒有一重重令人窒息的規矩壓制她。她在這里,艷麗若玫瑰,活潑如向日葵,神秘如紫羅蘭,高貴如郁金香——她終於可以做真正的自己。

安吉爾走到自己的書桌前,拿起一份紙質物,直接遞給胤禛——對八爺笑得很不客氣:「爺,您對鋪子經營一向沒什么天賦,我最清楚,家里的進項不少是靠著九弟的。」

胤禩已經破罐子破摔所以顧不上尷尬了,也用典型的東方美人的臉裝出一副月下清雅桂花的氣質,與那陽光般的玫瑰女子美得分庭抗禮:「毓秀,別轉移話題,你知道爺在問什么。」

胤禛也放下東西,淡淡看她。

毓秀知道,自己欺負他們兩人到這一步已經是極限,識趣地不再逼近,咄咄逼人的笑容溫和了點:「我當然沒有一眼就認出二位爺的本事,其實是去年和孝公主和泰親王出使英國的時候,我作為這個國家的代表出席宴會,被大千歲爺一眼認了出來。」

——大哥你居然出賣弟弟,枉費弟弟以前為了你豁出性命跟太子爺斗法!

胤禩美麗的笑容中透出的其實已經完全壓過了他家福晉,兩個跟他很親近的人都知道他氣狠了,安吉爾捂嘴笑:「爺,您也別生氣,是我求大千歲爺別告訴您的,因為我想親自跟您談。」

「談什么?」胤禩狐疑地看她。

已經看過資料的胤禛直接回答她:「茶葉和瓷器沒問題,不過火器馬匹還得看看。」

胤禩忽然奪過胤禛看過的那份資料,越看臉色越奇怪:「毓秀你……」竟然是這個國家最成功的商業巨頭之一!

安吉爾吹了吹自己蔻丹似的指甲,得意非凡:「您別忘了,我跟九弟可是親表姐弟,而且是在宜妃姨媽那里一起玩兒大的。」

「所以你要……跟大清通商?」胤禩終於明白了自家福晉為什么送那個沙龍請帖過來了——自家四哥那庄子防的太嚴密,除了「正經途徑」,沒有任何辦法聯系到里面的人。

安吉爾做回了沙發上,理了理自己的一頭卷卷的黑發,絕艷的臉上帶了些許寂寥:「那曾經是我的祖國,二位爺放心,安吉爾只跟你們做正經生意。」

胤禩慢慢走到她跟前,半是憐惜半是安慰:「你一個姑娘家,還是少沾點血為好。」只跟他們做正經生意,就是說,跟別人,也做不正經生意。現在的洋人的錢是怎么來的,他們都清楚——『資本來到世間,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里都流著血和臟污的東西』。

安吉爾起身,深深地跟他對視:「爺您這是說的什么話,我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上輩子,光是您府上的丫鬟,我就不知道杖斃了多少。我想我該下地獄的,可是偏偏來到了這個我非常喜歡的地方,偷來的一生,當然要活出上輩子沒有的模樣,是不是,爺?」

「你啊……」胤禩知道自己勸不動她,她也不會接受自己的任何幫助。她是任性的,也是執拗的,既不肯讓自己納妾導致自己無嗣在整個宗室面前顏面掃地,又在雍正朝自己落敗之後打算休妻換得她的安全的時候直接抱著一條白綾站到自己身前——「毓秀前半輩子的榮華富貴是您拿命掙來的,毓秀做不來卸磨殺驢的事情」。

——卸磨殺「驢」?胤禩當時在絕望中還不忘哭笑不得一下,到了這種時候,這個驕傲的女人還不忘狠狠削自己的面子。

等他們兩人唏噓完之後,胤禛才不動聲色地走到他家八爺身旁,皺著眉指了指那幅「有傷風化」的畫:「這個……你是故意的?」

安吉爾笑了:「忘了告訴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