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41完結(2 / 2)

不舉的男人 魏叢良 9236 字 2021-02-13

可是……洞口太小了,他出不去。

此刻,小怪物又聽到了那個男人的哀嚎,「把這個怪物拿走,快點剖開我的肚子,快點啊……」

小怪物的動作一頓,他聽著那個男人的聲音,他能夠感覺到男人對於他的厭惡。

這一刻,他感覺到了一種無法言明的失落。

可說是失落,卻又不像失落。

這個小怪物只是覺得,心里不舒服,沉悶難受,讓他不由得開始怨恨起這個生育他的男人,既然不喜歡,為什么要他呢,小怪物這樣想著,手里的動作便加重了些。

身體還是嬰孩的形態,指尖卻變化成了鋒利的爪子,他按在那塊柔軟濕潤的地方,利爪刺入,便聽男人一聲似乎快要絕氣的哀嚎,小怪物縮了縮手,即刻又聽到了,男人怨恨的咒罵。

那雙縮回來的手頓了頓,便不顧一切的撕開了那塊柔軟豐厚的地方。

蕭陝不敢置信的看著胡重溫的肚子被重重頂起,凸起的部位慢慢的撕開了一條口子,生產的醫生被嚇得面無人色,雙眼發直的看著那條猙獰碗大的血口子。

胡重溫此刻已是翻起了白眼,他的呼吸慢慢低落,原本因為疼痛而無法克制的呻-吟已聽不見了,蕭陝沉重的喘息著,他親眼看著,那個全身沾滿著胡重溫的血的怪物慢慢的從那道血口子里爬出來。

蕭陝驚懼的看著,身體僵硬,他只覺得全身上下,連毛發都打起了哆嗦。

x膛劇烈起伏,蕭陝拼命的呼吸,突然之間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蕭陝看了一眼差不多已經沒氣了的胡重溫,身體瞬移,拿來了基因針。

他拿著針管,那個血跡斑駁的怪物已經從胡重溫的身體里爬了出來,呆坐在一旁,見到了蕭陝,臉上也沒什么表情,蕭陝也不曾看他一眼,而是跑到了胡重溫跟前,他看著猶如被開膛破肚的男人,喉嚨里發出顫抖的聲音,拿著針管的手也抖得厲害,左手狠命的拍打著右手,拼命的呼吸,而後舉起基因針,對准胡重溫的眼球,j准的刺入。

只聽」噗」的一聲,針頭刺穿眼球,進入了大腦,針管中的y體頃刻間注入,蕭陝迅速拔出針頭,空了的針管落在了地上,「啪」的一聲,蕭陝抖了抖,而他一旁的醫生,已面無人色暈厥了過去。

蕭陝的x膛劇烈起伏,他死死的盯著躺在手術床上的胡重溫,雙手垂落在身側,抖個不停。

從出生為止只過了一分鍾的小怪物,冷眼看著男人所有的動作,他身上的血跡粘稠在了他的身上,當他從濕熱的地方爬出來,接觸到空氣的一剎那,皮膚開始起了變化,變得敏感,小怪物抖了抖,突然一條毯子蓋在了他的身上,而後他被人抱起,放在了一開始便准備好的嬰兒床里。

蕭陝的動作極快,做完這一切,又是轉過頭,深邃的五官面無表情的看著那具躺在手術台上已經死去的屍體。

大概是過了一個多小時,蕭陝都一動未動,小怪物躺在嬰兒床里,閉著眼,聽著蕭陝的呼吸頻率,突然原本緩慢的呼吸變得極快,蕭陝鼻息chu重,看著那個應該已經死去的人。

胡重溫只覺得腹部酸癢痛麻,他的身體很沉,試探著抬起手,卻發現怎么也動不了,現在他唯一的感覺,就是腹部皮r的疼痛。

胡重溫張了張嘴,喉嚨干澀生疼,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了,忽然,他只覺得手心被什么東西該攥住了,他挪了挪腦袋,便見蕭陝站在他跟前,抿著嘴,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樣,很是滑稽。

愣了片刻,視線緩緩的打轉,就見離自己不遠的地方,一張小小的嬰兒床里,探出了一張沾著血跡的小臉,生生的把胡重溫給嚇了一跳,身體抖了一下,那原本就疼著的肚子就更是酸疼難忍了。

蕭陝皺眉,轉過頭,盯著那小怪物,「別嚇你媽媽!」

喉嚨里發出低吼,小怪物死死的盯著朝自己斥責的男人,狠狠的瞪著,便又睡了回去,總算是安分了。

蕭陝心里輕松了不少,又把目光放回在了胡重溫身上,看著他原本被撕裂的肚子慢慢合上,眼角倒是向上揚了幾分,只不過他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手指攥著胡重溫的手,頓了頓,道:「基因針是起了效果,待會你在忍忍,這次的劫數便算度過去了。」

胡重溫一時也沒聽懂他在說些什么,只不過待過會兒,那種窒息的感覺慢慢涌上心頭時,他才明白過來,自己早已不再是人類了。

他是應該死了的,是蕭陝把他給救了回來,只不過代價卻是,讓他變成了變異體。

那種他自己研究出來的怪物,而已。

……

霍戚刃連夜調動了人手,前去了先前變異體小組所去的鬼域,可是全都音訊全無。

強悍的變異體、經驗豐富的士兵,都沒有了蹤跡,定位器搜索不出他們的位置,通訊被切斷,他們在這段時間內,完全失去了聯系。

蘇淮市內,所有高層人心惶惶,他們沒想到本該是危險系數最低的一處鬼域,竟然也吞噬了那么多的人,對此,他們不敢想象另外一些他們從未見過也不敢碰觸的鬼域里,究竟有些什么畸變的鬼怪。

那些失蹤的變異體和士兵,大概都被活活埋葬在了鬼域里了。

位於國境內偏南部的一處偏僻的小鎮上,常年彌漫著灰白色的濃霧,這里了無人煙,寂寥的土地上,只剩下兀自頑強的野草和那些被迫進化的物種。

不過……與其說是進化,倒不如說是畸變。

腳下是踩碎枯葉的聲音,男人chu重的喘息彼此響起,他們互相交換著視線,都只在其中看到了疲憊與絕望,他們已經在這個鬼鎮里走了數十天,期間遭遇了數十次襲擊,卻還是沒有找到原本來時的路。

濃霧蔓延的越來越多,他們低下頭,都看不清自己的腳,那些隱藏於濃霧中的鬼怪,便是如此毫無聲息的接近著他們,把他們一個個的殺死,撕碎他們的身體,吃掉身體,把剩余的手腳扔給僥幸活下來的人,讓他們在同伴死去的痛苦中體會著死亡的絕望。

剩余的變異體還不足五人,他們最終還是無法走出這座死寂的小鎮,霧氣漸漸增多,變異體們交換了個視線,慢慢m索著,走到了一處房屋處,推開了陳舊的大門,一個緊挨著一個跟了進去。

一走進去,便立刻關上了門,獲得片刻喘息的變異體卻不敢放松下j神。

城城抹去了臉上的汗珠,視線緊盯著門口,吞咽了下,眼前突然多了一瓶水,他抬起頭,便看到一路上擔當隊長角色的變異體,城城沒做猶豫,說了聲「謝謝」便接了下來,擰開蓋子,喝了幾口,卻又立刻停了下來。

在前幾次怪物的襲擊里,他們丟失了不少物資,而現在所剩下的水已經不多了,這么點水,就必須要省一點。

突然,一聲咯吱,城城把水瓶放在了地上,從地上站起來,接連著一些休息的變異體也察覺到了異樣,他們警惕的看向一處。

咯吱聲又響起,變異體的身體綳直成了一條直線,面容冷峻,他們看著那處深邃的黑影里,若是有什么鬼怪出現,他們便將全力以赴,可令人沒想到的卻是,在黑暗里,慢慢走出來的,竟然是一個人,不,應該說是兩個。

其中一個人抱著另外一個人,慢慢的走到了他們的面前。

城城眯起眼,打量著那個一身污垢,狼狽不堪的男人,與他懷里抱著的人,

他抿起了嘴,干澀的嘴唇微微張開,吐出了三個字,「嚴燕朝。」

不輕不緩,那個男人頃刻間抬頭,痛苦的看向城城。

「給他點水,他快要死了。」

第四十章

徘徊在鎮子中的迷霧,漸漸散去,撥開濃重的霧氣,便看到了從雲層中出來的太陽,窗棱外的光變得明亮,站在窗口的男人,側臉被光源照亮,只聽一陣抽氣,變異體們驚詫的看著他,只見五官還算英朗的男人,右側的臉頰卻有著碗大的傷疤,還未愈合沾著皮r鮮血,猙獰作嘔。

被他抱在懷里的男人,奄奄一息,城城拿起水瓶,慢慢的朝他們走去,嚴燕朝的喉嚨動了動,半邊臉更是恐怖,城城無視了他,拿起水瓶,倒在了那個男人的腿上。

「他不是要喝水。」

待城城說完這句話,就見蜷在嚴燕朝懷中的人,身體猛然抖動,喉嚨里發出一聲悶響,接著,他垂著無力的雙腿便融合成尾,黯淡無光的魚鱗貪婪的吸收著滾落下來的水滴。

路嘉柔從昏厥中醒來,眼睛適應著光亮,睜開時便見嚴燕朝,他的手指動了動,嚴燕朝便攥住了他的手,嘴唇抖個不停。

嚴燕朝與路嘉柔離開孤島之後,他們的直升機便因為暴風雨的緣故,只好就近找了地方停下來,海面上的島嶼多是樹木,直升機無法停下,可就在當時,他們看到了沿海的陸地,直升機停在了那片空地上。

嚴燕朝等人下了飛機,看到的便是蕭條的小鎮,當時鎮子里沒有霧氣,只是街道上無人煙,雇佣兵覺得蹊蹺,便派人先去探看,卻不料,那些走進去的人,都再無一個回來的。

他們察覺到不對勁,可已經太晚了。

循著氣味,找過來的怪物,是這些人所看到的最後的畫面。

幸好當時路嘉柔帶著嚴燕朝潛在水中,才沒讓岸上的怪物發現,他們本想走水路逃脫,然而他們發現,這片臨近小鎮的水域也有問題,水中有惡獸,嚴燕朝的臉便是在水中被那怪物給弄傷的。

而且那片水域的水也有問題,嚴燕朝是變異體傷口本該很快就愈合了,可是他在水中被撕毀的臉,卻如何也好不了。

「所以這片水也有問題。」

「我們是要死在這個小鎮了,永遠都走不出去了。」

屋內,光線變得迷離,變異體們在聽到嚴燕朝的敘述後,表情便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沉郁的氣氛隨著彼此沉重的呼吸蔓延著,嚴燕朝也不再說話了,他低下頭,看著懷里的路嘉柔,神情哀慟。

因聽聞了這個消息,大家的情緒都低落了下來,屋內靜悄悄的一片,誰都沒有說話。

而就是此刻,那扇緊閉的大門突然發出了震天的巨響,眾人站在一起,全身的肌r綳緊,手卻抖個不停,他們深知那些怪物的可怕。

一聲接著一聲的撞門聲,讓人的心忐忑,城城看了一眼窗口,發現和煦的光線早已不見,濃霧再度出現,比起上次更加的濃重。

突然,撞門聲戛然而止,屋內又變得靜悄悄,只剩下他們彼此的chu喘氣聲,可變異體卻不敢放松,而後,只聽屋外一聲短促的咆哮,破門而入的怪物,揚起獠牙,全身赤黑,眼睛就像兩個燈籠似的大,如鼠的尾巴chu長泛著油光。

門大開,就見這只怪物的身體微微一側,變異體們的瞳孔瞬間放大,只見在怪物身後竟還跟著八只畸變的生物。

變異體們互相對視,即刻在瞬間變化成了獸形,朝著這些撲過來的怪物進攻。

這些畸變的怪物身量都比變異體高出了一倍,獸化後的變異體在對付這些怪物時,只覺得吃累,他們每躲過一次攻擊,體力便消耗掉一些,維持著的獸形漸漸讓他們覺得了負擔。

黑狼的前肢已經沾滿了血跡,粘稠的血y不停的流著,給怪物咬破的地方,愈合起來無比緩慢,他只覺得前肢火燒火燎的疼,再看前方,身上也有細碎傷口的怪物,黑狼幽綠的眼緊盯著怪物。

怪物的尾巴高高揚起,甩在黑狼的臉上,黑狼的右眼被刺瞎,流著血,踉蹌的摔在了地上,那畸變的生物興奮的看著奄奄一息的黑狼,後肢站起,立於地面,如硬條的尾部狠狠的刺穿著黑狼的身體,那黑色的毛發沾滿著粘稠的血跡,斑斑駁駁。

這一刻,c控著這具獸形的男人,突然察覺到了自己的荒誕。

他對於趙船,所付出的的「喜歡」,他所做的一切自以為理所當然的事,其實都是自私的表現。離開趙船,做出這樣決定的他,其實為的只不過是自己,欺騙趙船,利用顧項城,奪取這具身體的掌控權,在如今看來,這一切都變成了諷刺。

當他滿身是傷,鮮血淋漓的時候,他看著那個足以把他殺死的怪物,突然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成了荒誕的一場戲。

躺在地上黑狼奄奄一息,獸化的身體再也維持不了,黑狼的四肢漸漸褪去毛發,沾滿血跡的人虛弱的躺在地上。

城城的臉埋在泥地里,筋疲力竭的身體在無法動彈,疼痛消磨著他的神經,也消磨著他對於怪物的勇氣。那揚起的尖尾刺下,穿透了他的肩膀,城城一聲悶哼,這類似於凌遲似的死亡,讓他痛苦不堪。

畸變的生物卻似乎玩上了癮,一次又一次重復著開始的動作,刺穿著這個男人的身體。

其他的變異體們,也遭受著一樣的遭遇,有些變異體因忍受不了痛苦,用獸化的爪子刺穿了x口掏出了心臟,還跳動的心臟甩在了地上,沾滿著泥灰的同時,也昭示著死亡。

城城的呼吸也漸漸變得虛弱,他眯起眼,看著那g再次揚起的尾巴,眨了眨眼,卻被突然出現的太陽吸引住了。

當尖尾落下,劃過地面的聲響在城城耳邊響起,卷起的泥土飛揚了一片。

……

遠在蘇淮市的霍戚刃接到了最新的情報,變異體小組所去的那處鬼域,常年被濃霧圍繞的小鎮,撥開雲霧,探查組進去後,竟什么東西也沒有發現,往日橫行的怪物,在這里銷聲匿跡。

而他們卻在空盪的街道上,尋找到了屬於變異體的血跡與殘肢,那些鬼怪與變異體一起是真正的消失了。

霍戚刃蹙眉,他聽著副手說的,看向對面的胡重溫,「他們沒有找到任何變異體的蹤跡,我們又一次無功而返。」

胡重溫搖頭,「探查組在小鎮中央找到了散落的金屬碎片,他們把這些碎片拿回了研究所,我進行研究發現,這些金屬中含有一種從未被發現過的物質,通過實驗研究,我發現這種物質可以讓生物在短期內快速生長,可是這種金屬見不得光,只要有光線,它就失去了效果。」

胡重溫頓了頓,道:「而長期受到輻s的生物,在光線下,它所擁有的力量便會變成**肋,身體承受不了之後,便會腐爛,化成膿水。」

霍戚刃輕舒口氣,「那么如果鬼域中畸形生物的形成便是如此,對付它們便好辦了。」可他又想到了什么,眼神微變,「可是,若所有的鬼域都是因此而形成,那么在那座海島上發生的事,又該如何解釋呢?」

「這種金屬在光線下是沒有效果,可這不代表他對於人體造成不了傷害。」胡重溫看向一旁的變異體士兵,又說道:「您部下的身體沒有立刻化成膿水,而是慢慢的腐爛,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

前往鬼域的變異體小組被團滅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來。

而告知趙船這件事的人,卻是小r圓。

自從胡重溫的孩子降生後,小r圓便多了一件日常,那就是每天去耍耍那么小包子玩。

剛出生的變異體幼崽成長的很快,不出幾日便長得和小r圓差不多了,只是還稍稍矮了一些,胡重溫不怎么待見這個孩子,倒是蕭陝很喜歡,給他取了名字為蕭笑。

平日里蕭笑是最煩見到小r圓的,可這次,卻不一樣了。

蕭笑見到小r圓又來了,卻並沒像往日那般冷著臉,而是微微一愣,見小r圓要捏自己的臉玩,他也是勉強的同意了。

任r圓軟軟的手輕輕的揉著自己的臉,軟軟暖暖的,看著小r圓臉上高興的神色,蕭笑板著臉,思索著該不該和r圓說,自己聽到的事兒。

可是,自己不說,他遲早也會知道的。

要是他哭了,還不如是在自己面前哭。

蕭笑朝r圓看著,眨了眨淺色的眼,「r圓,我聽我爸爸說,你父親和另外一些變異體,在鬼域被那些怪物全都殺死了……」

捏著蕭笑臉頰的手慢慢僵住了,風吹過窗口,掛在窗上上的風鈴清脆作響,鈴鈴鈴……

「我爸爸那么厲害,怎么可能會死呢?」

小r圓板起了臉,瞪著蕭笑。

蕭笑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淺色的瞳孔就像琉璃,干凈誠實。

「是真的,我沒有騙你。」

「你爸爸死了,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41正文完

在鬼域里死去的所有士兵和變異體,都被埋葬在了七五號公路旁的墓地里。

與那些被冠名犧牲的英魂一樣,城城的死化成了一座黑色的墓碑,方塊上鑲刻了他的名字,顧項城。

這一天,一直y雨連綿的蘇淮市難得的晴空萬丈,趙船穿著黑色的西服,一張臉像刷了蠟似的,他只身一人來到了墓園,小r圓在家里哭鬧,不願相信父親死去的消息,也不願來著見證父親的墓碑。

若有可能,其實趙船也不願來,他寧願,自己活在欺騙當中也不願相信那個男人的死。

風那么大,陽光又那么明媚,美好的天氣,趙船席地坐在墓碑前,怔怔的看著墓碑上的字。

顧項城……那三個字,讓他的喉嚨酸澀,趙船蜷縮成一團,背脊顫抖,手里的白色花束被他捏的變形。

城城死了,顧項城也死了,他們永遠都不會再出現了,於是……這個世界上便只有他一個人了……

思及此,趙船突然站了起來,揚起百花,狠狠的摔在了那一方墓碑上。

「你死了……我又該怎么辦?」

白色的花瓣紛灑,大風吹過,揚揚灑灑落在了墓碑之上,被風卷起又落在了趙船的肩膀上,他垂下眼,纖長脆弱的睫毛打著哆嗦,眼角泛紅,緊緊的抿著嘴,閉上眼,硬是一顆眼淚都沒有滴下來。

……

位於偏南部的一座海港城市的港口處,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捕魚船在離港口不到十公里的海面上,撒下的漁突然變沉了,而且沉重異常,他們興高采烈的以為這次是一條大魚,一船的人幫忙著把漁撈起來,卻沒想到撈上來的竟然是個人。

手腳潰爛,身上還有多處傷口,泛白起褶子的皮膚分辨不出原有的相貌,一只眼睛上有紅痕,似乎是什么胎記,這時,一名眼尖的捕魚人只覺得眼角一道光閃過,他眯眼看去,就見海面一閃而過一抹亮色,那寬大閃亮的東西就好像魚尾般,他疑慮的眨了眨眼,不過很快這份疑慮便被那被撈上來的人給打散了。

「救我的是海豚,是它們托著我,把我頂進了漁里。」

那個從海里被撈上來的男人,吐出了一口海水,便悠悠的醒了過來,他看著四周,明白過來自己所在的地方,便似放心了下來。

男人被熱心的人抬到了小鎮上的衛生院里,他的傷口一開始看著猙獰,可等過了段時間細細看後,便發現都只是些皮r小傷,並無大礙,衛生院的護士替他消毒包扎了,那些鎮民們便先回去了,等晚上時,又帶了吃的晚飯過來,給他。

男人似乎很久沒有吃過熱食似的,嗅到了帶著r香的飯,就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吃了起來,邊吃邊說著謝謝。

男人在衛生院里呆了兩天,身上的傷就全好了,只是眼皮上還有淡淡的紅痕,看起來就像胎記,也不突兀。

男人的身體好了之後,在小鎮上又呆了一個月,在工地里做事,賺了錢之後,便給了那些救自己的鎮民一般,剩余的另一半,則是他離開這里的途資。

他在離開之前,去了一次港口。

晚上的海風清爽,海口城市的天空夜景十分漂亮,繁星點綴。

男人抬起頭,靜靜的看著天幕,不覺得入迷了。

突然,岸口傳來的水聲,男人朝前望去,在月色繁星的布景之下,黑色的海洋似乎也顯得不再那么猙獰恐怖,游弋在里面的人魚緩緩游至岸口。

「我明天就要離開這里了,你要和我一起走嗎?」

下半身沉浸在水中的人魚無聲的搖了搖頭,他不能說話,他的嗓子早在那天那個人死的時候被他硬生生的給哭喊壞了。

……嚴燕朝死了,我哪里都不想去。

人魚低啞的聲音在男人腦海里作響,男人愣了愣,看著表情哀慟的人魚,平淡疏離的臉上卻沒有其他表情。

人魚看向男人,魚尾在水中擺動,朝前游了些許,「顧項城,你要去蘇淮市,找趙船嗎?」

「嗯……我想去見他。」

月光落在了顧項城雪白的臉頰上,如一粒粒白潔的珍珠滾過,璀璨生輝。

顧項城抿起嘴,手指蜷在兩側,「路嘉柔,如果嚴燕朝沒死,你還會和他說,你愛他嗎?」

路嘉柔的身體一震,他把自己沉入了水中,只剩下半張臉,眼角眯起。

……不會,如果嚴燕朝沒死,我也不會知道自己有那么愛他,自然也不會在他死的時候,才告訴他我有多么愛他。

……可他死了,我說一萬遍,我愛你,他都不會活過來了。

……所以,我到現在依舊是後悔的。

路嘉柔的話徘徊在顧項城的耳邊,顧項城抬起面孔,看向星空,嘴角揚起,「聽你這么說,我現在好想……好想見到趙船啊!」

想要飛到他的身邊,狠狠的抱住他,把他嵌入自己的身體里,吻他、親他,和他說數不清的情話,讓他知道,自己究竟有多愛他。

不管是作為顧項城,還是城城,他都是這么愛著趙船。

……

臨近幾天都放晴的蘇淮市,似乎又憂郁了起來,y雨連綿。

這幾天,趙船在著手找房子搬家的事兒,他從霍戚刃提供的宿舍里搬了出來,因為是變異體的身份,所以還必須在他那里登記一下,聯系方式和以後的住所地址,雖然手續有些麻煩,但總歸是能有了自己獨處的一份空間,再不用和別人去分享喜怒哀樂了。

趙船找的房子是在一處新建成的小區里,環境不錯,挺安靜的,又因為是剛剛落成,搬來的人不多,價錢也便宜。

趙船先去做牛郎生意時,賺下的錢,全都用於置辦這處房了,當安定下來後,他帶著小r圓,也開始幫他找學校,讓他和普通孩子一樣,上學讀書。

最近,趙船又開始寫作了,把自己的作品發表到站上,讀者對於這位消失許久的作者重新歸來,表示了不一樣的熱潮,他的點擊增長的迅速,隨著新作品的叫做,他有些沉郁的心情,似乎也慢慢開朗了些許。

趙船看著亮著熒光的屏幕,輕輕的呼了一口氣。

他看向窗外,y沉的天氣夾雜著被風吹散的雨水,鋪天蓋地的往窗玻璃上砸著,幸好,今天是周末,小r圓不用去上課。

他從椅子上起來,走到r圓的房間,就看到小胖崽子抱著n黃,呼呼大睡著。

男人的嘴角揚起,像是見著世界上最喜人的景色,溫煦的色彩染上了他的臉頰,暖暖的格外動人。

可也就這時,傳來了敲門聲。

趙船的身體頓了頓,慢慢合上了小r圓的房門,來到了屋門前。

軍部的人若是要來找他,會提前通知,可這處地方除了軍部的人知道之外,還會有誰找到這里呢?

趙船蹙眉,從貓眼處並未看到人影,他抿起唇,這時門又被敲響了,趙船只好擰開把手,剛打開門,就見一個身高到他腰間的孩子,小臉綳得緊緊,櫻色的唇被自己咬著,脊椎挺得筆直,站在門口,揚起下巴看著他。

「叔叔,我爸爸要我來找你。」

說著,這孩子便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張字條,上面是胡重溫的字。

「這孩子叫蕭笑,一直吵著鬧著說要來見你家r圓,沒辦法只好讓他過來了,拜托你啦!」後面竟然還附上了個可愛淘氣的笑臉,趙船手一抖,紙條就掉在了地上,蕭笑瞥了一眼,抿起嘴唇,「叔叔,我沒吵也沒鬧,是爸爸在鬧,他和蕭陝吵架了,就要把我送出去,蕭陝都快氣死了。」

蕭笑板起小臉,哼了一聲。

趙船笑看著他,「r圓在里面睡覺,我去把他叫起來。」

蕭陝搖了搖頭,問道:「讓r圓子睡吧,我可以去他的房間里嗎?」

「當然,r圓的房間就在右邊,你直走過去第一間就是了。」蕭笑見趙船笑著答應,面無表情的小臉便一閃而過絲絲笑意,背著大書包,腳步輕快的去了r圓的房間。

因為家里來了小客人,趙船便去超市里買了些吃的,他打著傘,手里拎著零零散散孩子愛吃的零食、一些蔬菜和鮮r。

雨滴落在傘上,像是珍珠滾過的聲音,沉悶卻清脆,走過濕漉漉的街道,趙船的思緒卻似乎停留在了某處。

他看向街道兩旁,相似的樹叢,不禁想到,當日受傷被他撿回家的顧項城,雨水如同幕簾,沖刷著他的視野,漸漸地樹叢變得模糊,濕潤的土地泛著青草的氣息,空氣里香樟樹的氣味讓他皺了皺鼻尖。

突然,眼前一片模糊,趙船睜大雙眼,怔怔的看著前方,不敢置信的看著,從街道另一邊緩緩走過來的男人。

這一刻,心臟都似乎快要停止了。

趙船的眼角迅速泛紅,他的肩膀不停的打著顫,手指無措的放在兩旁,綳直又卷曲,反復做著這個動作,他看著男人走近自己,他們的距離慢慢縮短,從一整條街,到鼻尖碰著鼻尖,糾纏著彼此的呼吸。

雨傘滑落在趙船的肩頭,看看遮掩住了他們。

高大的男人拇指摩挲著趙船的臉頰,喉嚨里發出難耐的聲音,是掩飾不住的狂喜和開懷。

「趙船,我愛你。」

「回來的路上,我把所有的時間都放在了練習這三個字上,可當真正說出口時,我才發現,這g本不用練習。」

「我回來了,我沒有死,我要告訴你,我愛你,我要說一百遍,一萬遍,也說不夠!」

顧項城的眼神里,夾雜著城城的狂熱,也擁有著屬於他自己的矜持,他捧著趙船的臉,充滿著占有欲的含住了趙船的下唇,嘴唇被磨蹭的通紅,可顧項城依舊一絲不苟的親吻著,無論如何也親不夠啊。

那堪堪夾在兩人中間的雨傘,終究是掉了下來,雨水滾過他們,風卷起他們的衣擺,卻也無法撼動這兩個,在雨天里,互相啃著彼此嘴唇,無論如何也停不下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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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正文到這邊就完成了。

其實當初設定結局的時候,我想的是,顧項城和城城這兩個人格都消失了,融合演變出來的人格沒有了他們兩個的記憶,被趙船再次撿到,帶回了家。

可是寫著寫著,突然不想這么寫了。

另外,會開新坑,取名叫《白鹿》怎么樣,感覺很清新,其實會有主奴調教的情節chu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