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部分(1 / 2)

夢的斜坡 未知 6349 字 2021-0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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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鴻運也是快人快語,便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項自鏈聽完後要他打個申請到計委,說是特事特辦。事情商定,項自鏈又開他的玩笑了,「許老板做事真會選地方,在茶室里談正經事,我還是第一次呢!」許鴻運笑笑:「我是粗人,總不能免俗,這茶喝得俗氣了!」「這或許就是茶性吧,有內涵能兼容。」兩人出來的時候,還握著對方的手。分別時,許鴻運附在項自鏈的耳際說:「草木一秋,人活一世,想輕松也不容易,出了茶室又得面對現實。君子坦盪盪,只要心安就行了。明年四月份政府就要換屆了,能幫的忙,我會盡力而為的。」項自鏈的手握得更緊了,什么也沒說。

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鍾了,許鴻運要開車送項自鏈回去,他說什么也不肯。許鴻運走後,項自鏈決定不回家了,打了個電話給吳春蕊,說是有事忙。機械地上了的士,頭靠在椅子上發愣。司機問去哪,他隨口答應,說是陽光假日酒店。車子剛啟動,主意也跟著轉變,又掉頭向維多利亞開去。項自鏈實在不想去陽光假日了,遠遠看見就覺得惡心倒胃。那一次荒唐的遭遇一直深藏在內心深處,無法淡去,別人提到陽光假日四個字,甚至陽光兩個字都讓他如臨大敵,大氣不敢喘一口,生怕一不小心就嘔吐出來。這一回從自己嘴里說出來,項自鏈忍不住在心里罵自己作賤,他痛苦地閉上眼,象似懺悔,可毫華的設施、沉重的光線、妖冶的妓女和著撩撥情欲的氣息迎面撲來。睜開眼,一切又消失無垠了。項自鏈在心里不只一百遍罵苟曉同不是東西,恨得牙癢癢的,在紅燈前停車的一剎那,分明聽到了上下頜打架的聲音。

臨時來維多利酒店,身上沒帶身份證,小姐不讓登記。項自鏈正在犯難,旁邊走出一個經理模樣的年青人,熱情地幫他安排了房間。在這種情況下,項自鏈不免多打量了對方幾眼。年青人中等身材,瘦臉挺鼻,穿一身淡灰色純毛西裝,身姿儒雅,臉上含著微笑,但絕無奉承之意。手續完成後,年青人只朝他輕輕地點點頭遞上房卡,什么也沒說。項自鏈不禁多看了對方一眼。1820,項自鏈看過房號,抬頭就不見了那位熱情的年輕人。問櫃前的小姐,原來年輕人是這里的常務副經理,姓郭單名偉字,項自鏈暗暗記下了。

原來寧臨市有個內部文件規定,星級以上賓館一般情況下,公安派出所不能擅自進入查房,十樓以上房間,除非有市政法委書記同意,一律禁止查房。顯然年輕人是認識他的,有意安排他在十八層二十號房間,可又不當面點破。當官的沒有一個不討厭多嘴多舌的,年輕人不但話少,那態度也讓人覺得實在,沒有職業性的皮笑r不笑。

項自鏈剛要拐到電梯室門口,就停住了腳,側門閃出了黎贏權、賈守道、趙新良和朝集社,不容猶豫片刻,他趕緊調轉頭快步蹩進對側的洗手間。說不清為什么,潛意識告訴他還是躲開不見面為好。進了洗手間,不自覺地擰開了水龍頭洗起手來,嘩嘩的水聲掩蓋著慌亂的心。或許是怕他們中間有人進來看見自己躲躲閃閃,項自鏈裝得一本正經,仔細地打上香皂,慢慢地搓洗著,顯然內心一直沒有平靜。侍者遞上手巾擦手的時候,他皺著眉頭拒絕了,看似潔白的棉絲手巾總讓人生疑,怕二次污染似的。最高檔的酒店也無法消除項自鏈心中的疑慮,床單、手巾、桌布和桌巾哪家酒店又能分門別類去清洗,清洗了又誰能指望服務生不亂放亂擦呢?每次出差在外,項自鏈都是自己帶毛巾牙刷。看到蔣多聞一幫人,就生怕碰到酒店里的毛巾、手巾似的,唯恐避之不及。出了洗手間,項自鏈心里笑自己迂,這些人平時哪個自己沒有接觸過,今天是不是見鬼了,象避瘟神似的。這才想起今天是召開市人大常委會擴大會議的日子,難怪一行人進進出出,省人大主任季文煥一定住在這里,大家是來拜碼頭的。

拐進電梯,門一合上,項自鏈的心跟著平靜下來。在狹小的空間里,思緒開始蔓延,想想今天的會議開得真是滑稽。市人大會議,寧臨市的書記市長都來參加,縣市區也沒漏掉一個,所謂擴大就落實到這些人頭上。人大會議開得很曖昧,有省人大主任在,大家的表現特別好,個個埋頭記錄,會場上沒人抽煙,連呼吸都仿佛停止了,只有沙沙的紙筆磨擦聲,季文煥臨時出場,會議就亂了陣腳。事先項自鏈並不知道會議的檔次,現在想來後悔趕錯了車。雖說自己是個省管干部,但在各縣的頭頭腦腦前,充其量不過是個裝飾,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聽趙新良的話,稀里糊塗地跟著來了。

進了房間,項自鏈的心思還籠罩地會議的y影中。

早有傳聞,季文煥是來接省委書記陳然班的。誰都知道,人大主任和書記從來不分家,寧臨市借季文煥考察期間召開市人大常委會擴大會議,其用心不言而喻。機關里的人差不多都知道,蔣多聞是陳然的人,眼看陳然就要告老還鄉,他坐立能安嗎?一朝天子一朝臣,蔣多聞請季文煥在會上作報告,看似重視工作,實際上在保自家的烏紗帽。寧臨發電廠受賄案雖然結案一年多時間了,私底里謠言紛起,說案子結得匆忙,大大小小栽進這么多人,真正的幕後人不但逍遙法外,而且高高在上,皇天無眼哪!有人把矛頭直指蔣多聞。

「寧臨發電廠,家家有本賬。受賄四百萬,實在不算啥。割了老鼠尾,留著大毒疤。」這謠言是吳春蕊從學校里帶回來的,說是寧臨一中全校師生人人知道,不知是誰把它改成歌詞,從學校唱開,有五千多學生作媒介,唱紅寧臨大街小巷。

項自鏈將信將疑,人泡在浴缸里,浮想翩翩。無風不起浪,謠言往往是真相剝露的前奏。看著熱水慢慢地滿過肚臍眼,滿過胸口,滿到脖頸,項自鏈的神經放松了。一個人赤ll地面對自己的r體和靈魂,反醒就成了必然。擢升的喜悅早已消散得沒了影蹤,現在他覺得太可怕了,自己仿佛被某些人捆綁著送到瓊潮來頂罪。對於謠言,項自鏈無法確定,蔣多聞會是幕後人嗎?心里打著偌大的問號。寧臨發電廠這個爛攤子本以為收拾干凈了,沒想到背後還藏著更復雜的關系。發電廠原來由寧臨市領導建設的,瓊台只負責地方政策處理和工程具體實施。項自鏈上任不久,蔣多聞指示,工程重要,垮不得拖不得。項自鏈草草接管過來,連移交手續都沒有,以前的支出情況更是一筆糊塗帳。有位外國學者說,中國的政治案就象剝棕櫚衣,剝一層往上竄一層,越剝越深。如果謠言里裹著的真相一旦剖開,項自鏈不燒心灼肺,也得脫三層皮,誰不懷疑他是受蔣多聞或者黎贏權之命來到瓊潮收拾殘局的呢!來瓊潮前夕,蔣多聞把項自鏈叫到辦公室鄭重其事地交代他要注意工作方法和工作作風,話中分明透著對寧臨發電廠事件的詰問,這不禁使他懷疑起謠言的真實性。「發電廠事件余波未盡啊!」想起來如雷貫耳,當時自己會錯了意,只以為在群眾中的影響尚未消除,沒想到蔣多聞話里有話,另有所指。如果寧臨市後邊的大毒疤不是蔣多聞,哪又會是誰呢?項自項想來後怕。

水越來越燙,滿到了鼻孔邊,項自鏈有些耐不住了,爬起來搓干身子,想想又覺得好笑。這關自己什么事,謠言只是謠言,本來就是無中生有的事!再說上邊還有魏得鳴和趙新良頂著呢,c什么心,自己只是按欽命辦事的奴才罷了。查就查罷,查得越徹底越好,想到這里,他有點幸災樂禍。

剛躺到床上想看會書,走廊里傳來了黎贏權的聲音,象似向某個人告別,語氣很是恭敬。項自鏈覺得奇怪,天下真是沒有不透風的牆,這聲音不重不輕的,怎么就傳到房間里來了。爬起來看看,原來房門半敞著。聽著一聲關門聲和漸漸遠去的腳步,項自鏈忍不住伸出頭瞧瞧。遠遠地,黎贏權身邊忽然多了一個人,一個嬌艷的女人,背影迷離,腳踩蓮步,腰擺楊柳。不一會,兩人就進了盡頭的房間。項自鏈暗自得意,虧得在大廳躲開黎贏權,要不人家還以為同他走一條道呢!看來這黎市長色膽包天,不但在陽光酒店有女人在維多利亞也有女人,拜見未來省委書記時也敢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眼皮低下竟與女人廝混到一塊!他猜到季文煥就住在附近,憑經驗知道今晚又是個不眠之夜,晚上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要來拜見季主任呢?門仍然半敞著,項自鏈回到床上漫不經心地翻著書。不一會,不遠處傳來了輕微的開門聲和脆響的關門聲。過五六分鍾,又是一聲開門聲伴著幾句細碎的客氣話,隱隱約約象似魏得鳴的聲音。

直到凌晨一點來鍾,樓道上才算真正安靜下來。一撥剛走,一撥又來,大家仿佛排練過似的,空檔時間差不多都隔著三五分鍾。項自鏈暗暗算了一下,前前後後不少於十二三個人。有意思的是上門拜訪也按官位大小順著來,黎贏權最先出場,賈守道最後登常項自鏈覺得奇怪,市委書記蔣多聞居然沒有來。他忽然冒出個念頭來,要是在酒店門外那榕樹林里按上個攝像鏡頭,將出現下面這樣一組光怪陸離的鏡頭:在榕樹的y影下,一輛輛小汽車里坐著一個個眼睛骨碌碌轉的黨政領導,大家都盯著酒店門口的一舉一動,象在緝拿要犯,更象在接受秘密任務,一號完成了,登車走路,二號目送其遠去,而後溜下車來走進酒店……象接力賽跑一樣輪流著,不厭其煩。其實車內這些人誰都知道有十幾雙眼睛看著自己,也知道看著自己的是些什么人,可大家心照不宣,裝作誰也不認識誰,誰也不知道誰。季文煥明天就要離開寧臨走訪下一個地市,時間緊迫,他們暫時丟開游戲規則,不惜得罪上司,拋頭露面拜碼頭。平時那個縣級領導敢同市長爭風頭,這也不能怪他們急不可耐,錯失過時機,私下里很少有機會與未來的省委書記當面直抒自己的治政大略的。

季文煥這時候或許正躺在床上暗暗發笑呢!地市之行對他來說,無疑是為自己當省委書記作鋪墊的,市縣的頭頭腦腦們不請自來,求之不得,正好借機調查摸底,為日後展開工作夯實基矗聽著門外迎來送往的熱鬧聲,項自鏈不免感嘆地位卑微,象自己這樣的角色即使去湊熱鬧,換來的只能是一頭霧水。未來的省委書記會給什么許諾嗎?憑多年的官場經驗,就是黎贏權也撈不到一絲一毫有用的信息。季文煥對誰都會說,寧臨這幾年發展得不錯,好好干一定會前途無量的。從初入仕途到執政一方,諸如此類的話,大家不知聽了多少遍。可人人都需要這樣的話作自我安慰,試圖從中找到蛛絲馬跡,提煉出更實在有用的信號。眾人急不可待地拜望季文煥,無論誰,在走出酒店門口的一剎那,都會挺肚疊胸躊躇滿志,仿佛進香拜佛的人在大殿里懵懵懂懂聽到了佛祖的允諾。官場里的佛祖即使呆若木j一言未發,拜見過的官員都會裝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這不是信仰堅定,而是做給後來人看的,所有的裝模作樣發布的只有一個信息,那就是佛祖座下的十八羅漢位自己占有一席之地。

官場的魅力或許就在這里,外人看來永遠霧里水里,難免心往神弛,里邊的人也不明就里,那怕明知是沒有著落的事,也要親力親為,為所謂的抱負尋找不一塊可能的過河石頭。

項自鏈忽然想到一個真實的故事,忍不住獨自笑出聲來,覺得晚上的場面太滑稽了,季文煥鼻孔c根蔥裝象,寧臨市上上下下的官員就成了中學生,幼稚可笑又自欺欺人。

三年前,瓊台縣里刮起了一陣y風,瓊台一中里盛傳郊區水南村一農戶家豬生白象。水南村同縣城一水之隔,就是瓊台河的對面,好奇的學生乘中午休息之際,一撥人馬一撥人馬地開到水南村爭睹奇觀。有些學生沒愧對讀那么多書,起先抱著懷疑態度等待觀望。可回來的人都說得活靈活現,懷疑的學生就耐不住天下奇觀的吸引力了。於是遠遠望去,穿梭於學校和水南村的學生就象蟻織的絲帶。沒隔幾天,全城轟動了,大家蜂涌而至。直到好事的記者捅出真相後,社會輿論一片嘩然。原來根本就沒有豬生白象這回事,而大家卻深信不疑。更奇的是上過當的人,不甘心自己上當受騙,硬是隱瞞事實真相,向旁人繪聲繪色兜售起「皇帝新裝」。今晚這場表演比起豬生白象來又相差多少呢?有人評論說十億中國人九億賭一億嫖,其實還有一條那就是騙,騙人騙己,自欺欺人,人人都會。

項自鏈側了側身子,哂然而笑。忽然想起一樁正經事來,掛了個電話給趙國亮,要他明天主持開發區階段成果報告會。趙國亮看來是睡著了,好久才接起電話,腔調里夾著一股怨憤,第一句話就是都什么時候!聽清是項自鏈的聲音後,才哦哦應聲不迭。放下電話,項自鏈又想起趙新良。趙新良早項自鏈兩個月調到瓊潮來的,作為寧臨市市府副秘書長的他,前途看好,年輕有學歷。都說秘書不帶長,放p也不響,在寧臨市里,副秘書長的位置十分特殊,說起來比正處高點,比副廳低些,到底是哪一檔,誰也說不清。上了年紀的人管它為煙盅頭,年輕人管它叫跳跳板,煙盅頭休閑下坡路,跳跳板助跑跳遠。所以上了年紀的人就怕自己安排到這位置上,年輕人卻巴不得據為己有。趙新良在這位置上擺了兩年,終於在黎贏權的力薦下,登上了瓊潮市市長的位置。論資格講經歷,都輪不到他在瓊潮市坐第二把交椅。想當初,黎贏權一句話,讓他感激涕零。現在的感覺恐怕比項自鏈好不了多少,外邊謠言四起,都說他是幫黎贏權來瓊潮擦p股的。趙新良今年才三十九歲,他能甘心讓黎贏權當草紙嗎?現在省委人事變動在即,新來的季主任在會議上明顯表示出對寧臨工作的不滿,寧臨市委市府風雨飄搖,自己再不尋找出路,恐怕在瓊潮也很難混得下去。這時候,項自鏈有點同情起趙新良,難怪傍晚在張書記家里,他顯得那么迫切。聽說季文煥來寧臨也沒有事先同寧臨方面打招呼,一下飛機就直奔張書記家。兩人密談了半天後,季文煥通知省人大辦公室才打電話告訴蔣多聞的。寧臨電廠受賄案總讓人放不下心,黎贏權親自掛帥任組長,趙新良當時任副組長,許多事情都是他一手把關的。想到兩人的關系,項自鏈不無擔心。趙新良是黎贏權從外地帶來的親信,電廠出事後又委派到瓊潮當代市長,一手負責寧臨發電廠建設現場第一組長。其中的奧妙不言而喻,瓜田籬下能沒個瓜葛嗎?項自鏈暗自慶幸沒有接受重點工程組長的頭銜,要不保不准當了人家的座墊呢!

以前項自鏈從來沒想過這些復雜的關系,今晚卻思緒飛揚,一觸難收,直到午夜後才迷迷糊糊地睡著。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又從夢中醒來,瞪著眼望著房頂發呆。今天也真湊巧,要不是鬼使神差,他也不會來維多利亞,要沒有那位年輕人解圍,壓根就不會睡到十八樓,更不會與未來的省委書記隔牆而卧。他在心里猜磨季文煥睡著了沒有,沒有睡著又在想些什么呢?自己不是省人大主任,更不是未來的省委書記,無法往深層里想,隱隱約約又想到許鴻運。初次見面,許鴻運並沒有給他留下特別的印象,只覺得這人看上去朴實,帶著幾分憨態。隨著交往的增多,他越來越被他的氣質所吸引,相信社會上有關他的傳聞都是真,那篇《中國前途》也是真的。其實今天許鴻運大可不必邀請他喝茶,也不必要他幫忙解決公司用地。象他這樣的一個名聲在外的大老板,要在瓊潮開發區辦個公司,瓊潮市委市府嗑頭跪拜還求不來呢!瓊潮經濟開發區擴建工程,八字才有了一撇,要是區內建一個占地三百畝的鴻運汽車摩配生產基地不等於為開發區打了最好的活廣告嗎?有了金鳳凰,就不怕百鳥不來朝拜。許鴻運真會做事,項自鏈不得不佩服他的為人!以前盡管寧臨日報和電視台把許鴻運吹得雲里霧里,他總是半信半疑,鬼才知道他在深圳有好大的產業。今天的接觸,無論從人品、學識、涵養上都讓他折服,他忽然明白上次在陽光酒店打完牌後,許鴻運為什么推托有急事匆匆地一個人溜走了!

想到臨別時,許鴻運甩下的那句話,項自鏈怦然心動,明年四月份就要大選了!雖說瓊潮市常務副市長的位置讓人紅眼,但終究只是個奴才,上有書記市長秘書長壓著,就連宣傳部長在他面前也高上半級。每次開市委常委會,他都遠遠地躲在後邊。什么常委會,不就是多了個舉手通過的機會罷了,真正拿主意的還是書記小組。書記小組上邊還有個三人小組,三人小組里往往又是書記說了算,市長和分管黨群的副書記最多也就談些個人看法。想到自己在瓊潮替人擦p股樹碑坊,項自鏈更覺得應當找個機會擺正。

這一晚項自鏈幾乎沒睡,直到天色透出曙光,才迷迷糊糊地合上眼。等醒過來,已是九點多鍾了,項自鏈揉揉腫脹的眼睛,進了衛生間。洗漱完畢,項自鏈倒了杯水,從冰櫃里取出一包旺旺,隨便吃了幾片,然後點了一支煙悠然地抽著,上午的會議決定不去參加了。項自鏈有個習慣,如果趕不上時間,他寧願沒事呆著也不願落個遲到邋遢的壞名聲。抽完煙後,拉開窗門透透渾濁的空氣,項自鏈又搖頭笑了一下。現在他只一個人躲著偷偷笑幾下了,古代女人笑不露齒,他是笑不出聲,嘴巴一裂就合上。

窗外的寧臨市完全是一個忙碌的世界,行人如織,車流如潮,每一寸土地似乎都在顫抖著。對面是舊城改造第二期拆遷地,路邊的舊房拆得七零八落,路上塵土飛揚,壓路機輕松地滾著龐大的身軀碾過滾熱的柏油路面,遠處的吊機不緊不慢地把鋼筋水泥吊到高處,一座座高樓初具規模。忙忙碌碌中,似乎一切都在向沉重的歷史作最後的道別。項自鏈無心關注紛亂的世界,順手關上了窗門。

忽然響起了敲門聲,項自鏈說了聲請進,服務小姐輕輕地推門而入,遞上一份當日的寧臨日報。項自鏈忘了接住,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廊道上慢慢移過的身影。那不是昨晚幫自己安排住宿的那位年輕人嗎?服務小姐懸著手,伸也不是縮也不是,項自鏈覺得失態,伸出手接過報紙,隨便向服務小姐打聽哪位年輕人。小姐不知自己做錯了什么,漂亮的臉蛋紅了紅,愣在當場沒出聲。項自鏈意識到什么,輕輕地說:「你的服務做得很好,我只想問問哪位是什么人,如果可能的話,你幫我叫他過來。好嗎?」服務小姐抬眼看看項自鏈,點點頭走了。不一會,敲門聲再次響起,項自鏈走過去開了門。站在門口的果然是昨晚那位精明能干的年輕人。年輕人還是昨晚那身打扮,淡灰色西裝,臉上帶著微笑。

對方客氣地問:「先生找我有事?」「你是……」項自鏈裝糊塗。

年輕人自我介紹,姓郭單名一個偉字,常務副經理。項自鏈握著他遞過來的手說:「郭經理,謝謝昨晚你幫忙解困。」「哪里?這是我們酒店應當做的,先生昨晚睡得還好嗎?」年輕人顯得彬彬有禮。

「不錯不錯!」項自鏈覺得奇怪了,年輕人並不知道是誰,為什么要給自己安排房間呢?這可是有違公安管理條例的。「留宿無證人員,你不怕犯法?」項自鏈示意對方坐下,語氣盡量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