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部分(2 / 2)

黑白道 未知 6168 字 2021-02-13

李斌良沒有說話,對吳志深的話他有一定的同感,因為很多事實告訴他,確實,人的品質和地位往往是不成正比的。

吳志深離開後,辦公室里靜下來,李斌良望著辦公室里的一切,心中充滿惆悵:別了,就要和這間辦公室告別了。此時,對這間簡朴的屋子里的每一件東西,都充滿了留戀之情。他實在不願意離開呀,他熱愛刑警這一行,願意干一輩子,即使當一個普通的刑警也可以,提不提拔根本不算什么……可身不由已,他必須離開這里,離開……李斌良在辦公室里坐了很久很久,下班鈴響了好一會兒還坐著一動不動。

這時,門被人輕輕敲響,他一下猜到了是誰。

21

門開了,果然是她。她站在門口,明亮的眼睛靜靜地望著他,溫暖和善的笑容掛在臉上。

他的眼睛也望著她,望著她的眼睛,一瞬間,寂寞而失落的心又生出甜蜜溫暖的熱流。

他閃開身子,讓她進來。

他回到辦公桌後面,她坐到他對面的椅子上。

他看著她,想跟他談一談心里的一切,包括對她的感情,可嘴張了張卻什么也沒說出來,只能望著她的眼睛,希望她從目光中聽懂自己的訴說。

但是,她卻垂下了眼睛。輕聲說了句:「祝賀你呀!」

李斌良克制著自己的感情,努力鎮定下來,苦笑著低聲道:「你也這么說?我以為,你能理解我……其實,我並不想當什么副政委,我也從來沒有要求過,更沒什么後台,我也不知這一切是怎么回事……如果允許我選擇的話,我更願意留在刑警大隊。我只想從事我喜歡的工作,提不提拔的,我看得很淡!」

寧靜的眼睛抬起來,閃出異樣的光彩,用一種戲虐的表情看著李斌良道:「是真話嗎?如果真的這樣,你可以找領導談嗎,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談出來,推掉這次提拔嗎?」

李斌良搖搖頭:「我已經跟蔡局長談過了,可他們也做不了主……還跟誰談?找魏市長?他的性格我了解,跟他談,不是牽著不走打著倒退嗎?他對我看法一向不怎么好,好不容易改變了一點,一談又完了。這雖然不那么如意,可畢竟比清除公安機關好得多,我不想當官,可我也不想給市領導留下太壞的印象,畢竟,他決定我的命運哪!」

寧靜依然用戲虐的目光看著李斌良,微笑道:「你不是有後台嗎?怕什么魏市長,他還不得聽地委趙書記的?你怎么不找趙書記呀!」

李斌良又氣又笑,嗔怒地對寧靜一瞪眼睛:「你也這么說,我哪里認識什么趙書記,都是瞎傳。這時候風氣就這樣,誰要提拔了,總是猜測有什么背景,有什么後台。我根本就不認識趙書記!」

寧靜盯著李斌良,慢慢搖搖頭:「不過,這次可不一樣,據我所知,關於你的事,趙書記確實過問了,不然,你出了紅樓那件事後,地區紀檢委能那么快派出調查組嗎?你這個級別,根本就不是地委管的干部啊?」

李斌良覺得寧靜的話說得也對,看來,趙書記確實過問了自己的事,但自己確實和他不認識啊。想了想,搖搖頭說:「即使他過問我,也是從別的渠道了解的情況,和我本人一點關系也沒有!」

寧靜:「可這起碼說明,趙書記已經知道你這個人,並且對你有好感,在這個時候,你不找他又找誰呢?何況你又不是向他要官,而是辭官,找找他有什么不行呢?你呀,哪點都好,就是對領導有點偏見,領導也是人,而且,也是好人多。不要忘了,我爸爸曾經是市長,他難道不是好人嗎?你要再抱這種態度我可有意見了!」

李斌良被說動了,但又無奈地一笑:「就算你說的對,可我怎么和趙書記聯系?地委離咱市好幾百里,我總不能闖進地委大院說,『我叫李斌良,找趙書記談一談,我不想當什么副政委,你給我說句話,告訴他們別提拔我』呀!」

寧靜笑了,慢慢把手攤開,露出一張紙條:「我幫幫你吧,這是趙書記的電話號碼,給你!」

李斌良奇怪地:「哎,你怎么有趙書記的電話號碼……」

寧靜沒有回答,她站起來向門外走去,連頭也不回。把李斌良的呼喚置之腦後。

李斌良望著寧靜把門關上,收回目光,落到手中的紙條上。上邊有四個號碼,有趙書記辦公室的、家的,還有手機和傳呼。

她是從哪兒弄來的?

沒時間細想。李斌良望著辦公桌上的電話,呼吸有點急促起來,他竭力平靜了一下,慢慢拿起電話。

經過考慮,他沒有撥電話,而是打的傳呼,並要求傳呼小姐打上文字:

「我叫李斌良,不知您認不認識我。我有重要的事想和您談,如果您有時間並有興趣,請回話。」

回話出乎意料的快。李斌良在看著表,原以為等上半個小時一個小時的,可剛過了不到一分鍾,電話就響了。他一把抓在手中。

電話里響起一個和藹的男中音:「您好,斌良嗎?我是趙民生啊!」

李斌良一時愣住,想不出趙民生是誰:「你是……」

「對,我是趙民生,你剛才傳我了?有什么事?」

是他,是趙書記,地委趙書記。

李斌良忽然覺得眼淚要流出來了。

想不到,趙書記這么快就回話了,想不到,他竟然這么平易近人,他的聲音這樣的親切,還有他對自己的稱呼:「斌良……」好象是多年的老朋友一樣。一時間,他反倒不知說什么才好?

趙書記好象猜到了李斌良的心理活動:「斌良,怎么不說話呀?是不是被我這地委書記嚇住了?據說,你是不怕官的呀!」

李斌良勉強鎮定下來:「不不,趙書記,不是……我有點事,實在想不通,有人建議我跟您談談,請原諒我的冒昧。不知您忙不忙?」

「要說不忙那是假的,可聽你說話是我的責任和義務。我想,你一定有十分著急的事,否則也不會傳我,所以再忙我也要給你回話!」

李斌良心頭熱浪打過。

趙書記繼續說:「斌良,你有話就說吧,不過據我所知,你的問題已經解決,難道又有什么新問題嗎?」

李斌良告誡自己要鎮定,趙書記很忙,不能耽誤他太多時間,盡量有條不紊地把自己最近的遭遇講了一遍,特別提出,自己不想當副政委,要求繼續留在刑警大隊。趙書記聽完感到意外:「哦,原來是這事,真出乎我的意料,給我打電話要官的倒不少,給官不要的你可是第一人。你可要想好,年輕人,這關系到你的前途,我看,你還是聽從組織決定為好!」

「不不,」李斌良急忙說:「趙書記,請你理解我,我真的把當官看得很淡,我只想做我喜歡做的事,何況現在我手中正有個大案辦到關鍵時刻,要是不拿下來,我一輩子都不會安寧的……對了,這案件你聽說了吧,是個系列殺手案……」

李斌良把案件情況簡單介紹了一下,趙書記聽得很認真,不時還「哦哦」地應答著。聽完後才說:「鬧半天,這案件這么嚴重,我也聽說過,可他們匯報得輕描淡寫,我還以為是一般的殺人案呢……看來,你的要求有道理,應該支持!」

「那太好了,」李斌良為趙書記的話所鼓舞,說話也大膽了:「趙書記,就請您向我們市委領導說一下吧,我感謝組織的重用,可現在不行,如果實在要提拔,也要等案件破獲之後,殺手抓獲之後,行嗎?」

趙書記:「行不行我還不好說,因為你不是地委管的干部。不過,我可以向你們市委建議,最後什么結果我不能向你保證!」

按理,趙書記的話說到這份上,實際上已經表明了態度。李斌良雖然不歸地委管,但,地委書記的話,哪個能不聽呢?可李斌良思慮太重,一時沒反應過來,著急地對話筒叫起來:「趙書記,請您一定為我好好做做工作,一定辦到。我也不知你怎么知道我的事的,反正大伙都說你是我的後台,我不需要你當後台,可我只是求您說句話,幫我辭去這次提拔,您應該能做到!」

趙書記笑起來:「怎么?我是你的後台?那好吧,你也別推辭,就把我當後台吧,我願意做你這樣年輕同志的後台。這回,你不讓我當這後台還不行了呢!」

李斌良的心頭再次打過熱浪,倒不是為了趙書記要給自己當後台,他知道那是玩笑。使他感動的是趙書記的平易近人,是他對自己無保留的信任,是對自己的支持。他把聲調變輕了:「趙書記,我真的感謝你,非常感謝你,你可能想不到,你的支持對我有什么樣的意義……趙書記,我自認是個正直的人,也想做個正直的人,我覺得,你也是個正直的人,正直的領導……」

李斌良說不下去了。趙書記的聲音也輕下來:「斌良,我也謝謝你,謝謝你對我的信任,對我的評價。我覺得,世界上沒有你這個評價更讓我感動的了:『正直的人』。是的,我確實想做個正直的人,到底做得如何,自己也不知道,可我確實是努力憑良心和黨性做事的。在這里我要提醒你的是,做一個正直的人很難,很難。相信你已經有所體驗!」

李斌良的眼淚終於流出來了。他沒有回答趙書記的話,也不需要回答,他感到,兩顆心是相通的,如果他不是正直的人,就沒有這樣的體驗,也說不出這樣的話。

趙書記的話又傳過來:「好了斌良,你知道我很忙,今天開了半天會,又跑了幾個地方,天也晚了,如果你沒別的事我想休息了!」

「這……」李斌良清醒過來:「對不起趙書記,打擾您了……不過,趙書記,我再問您一件事,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怎么知道我的事的?為什么這樣信任我?支持我?是不是有誰找過您?」

趙書記呵呵笑了:「對不起,這就不能告訴你了。不過你猜得對,是有人對我說過你的事,但,我已經答應了替人家保密……我相信他沒有騙我,所以我也就相信你。何況,有些結論並不是我個人得出的,紀檢委的調查組把情況說得很清楚。好了,再見,祝你睡個好覺!」

電話在那頭撂了很久,李斌良還手握著話筒不放,他的手似乎還清晰地感到那邊傳來的溫熱。

他終於放下電話,雙臂猛地向上一舉,差點喊起來。

他得到了巨大的鼓舞,他也明白了一切。

他明白了,是寧靜找過趙書記,一定是她。對,就是她,自己在最困難的時候,她曾請假說出門去看一個多年未見的親屬,等她一回來,地區紀檢委就來了,別人都為此而震動,她卻反常地平靜,因為她早知道會發生這事。對了,她的父親當年是市長,有不少同級和上級領導,沒准兒,寧市長曾和趙書記同事過,他的資格那么老,也許還當過趙書記的領導呢?!

那么,是她幫助了自己,她居然為自己投入了這么大的精力,這說明了什么……

他心潮起伏,難以平靜,想給寧靜家打個電話,又覺得不太好,天晚了,余一平聽了也不好……

他努力平靜著自己,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的夜景。

他好象第一次發現,本市的夜景是這樣的美麗:燈光絢麗,多彩多姿,大街寧靜,夜色溫柔,遠處還有優揚的樂曲傳來。突然,幾行詩從他的心中流出:

你的眼神,

你的聲音,

都深深的滲入我的心底,

可你,

為何總是默默無語,

在這迷亂的夜色里,

我問你,也問自己,

霓虹燈閃爍著迷離。

為什么,命運讓我遇到了你,

為什么,命運又讓我和你遠離?

啊,天涯海角,

死別生離,

只要心中有你,

你……

李斌良把這首詩寫了下來,用心讀了一下,覺得並不滿意,詩意不濃。他感到,嚴酷的刑警生活已經使自己的詩才枯萎,但他並不為此悲哀,相反,他感到驕傲。

這是詩是寫給誰的呢?是趙書記,還是她?

李斌良也說不清楚。

22

李斌良回到家中,還是步行回來的,而且又經過了那條便道。

現在,他已經形成了習慣,只要夜間下班回家,沒有特殊情況,就一定要經過這條曾經險遭不測的便道。當然,每次經過這條道,他都覺得十分緊張,可他仍然要走這條路,到底為什么,他也說不清。他只覺得必須這樣做,必須走這條路。他在迎接一種挑戰,在進行一場搏斗,和自己的膽量意志,和那殺手搏斗。每走過這條道,他都擔心會遇到殺手,但又希望遇到殺手。

他平安地回到家里。

卧室的燈還亮著,妻子已經知道他要回來,在等著他。

走進門廳時,妻子只穿著三角褲衩和r罩從卧室迎了出來,幫他脫下外衣,掛好。他聞到,她的身上還有一種特殊的香味,好象洗過澡不久。盡管他還記得那天晚上她反常的行動,在心理上保持著反感,但生理本能卻有了反應。已經好多日子沒和她親近了,有工作忙的原因,也有感情的原因。今晚,李斌良突然有了欲望,並且很強烈。

妻子向他下部看了一眼,笑了。她的渴望更為強烈。

他們上了床,已經不知是誰關的燈了,妻子迫不及待地迎上來。

一陣急風暴雨,妻子甚至呻吟起來,這也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