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部分(2 / 2)

仙俠魔蹤 未知 5978 字 2021-02-13

崔玄暐見李湛滿面羞愧,顯得異常狼狽,心想這當兒必須鼓舞士氣,免得半途而廢,他向來能言善道,口齒便給,當即答道:臣參與這次行動,全是為大局著想,只有這樣做,才是真正回報陛下的大恩。

這句說話實在有點強辯,但也不能不這樣說。

起兵之時,張東之已把二張其余三個兄弟張同休、張昌儀、張昌期關入大牢,當日在獄中同被處決。五人的首級同掛在天津橋示眾,五個頭顱的上空,群鴉飛舞,發出駭人的尖叫。

同一天,袁恕己說服相王李旦,以他為首,率領南衙兵馬鎮守,以防萬一,而二張的同黨,包括宰相韋承慶、房融、司禮卿崔神慶等人,全都被捕下獄。

次日,武則天下了一道制赦,命太子李顯監國,同時大赦天下。這道監國制赦,顯然是張柬之等人早已擬好,自行蓋上玉璽發布。而身為監國的李顯,依然鎮日茫茫然,還沒回魂過來似的,一切事情任由張柬之代他安排,形同傀儡。

張柬之以李顯之名,當日委任袁恕己為鳳閣侍郎,擠進宰相行列。袁恕己制定敕書,帕特使安撫各州。

再過一日,武則天知道再無法勉回局面,正式宣布讓位給李顯。

神龍元年一月二十四日,武則天終於結束長達數十年的統治。二十五日,太子李顯在通天宮即位,一個人竟然兩次坐上國君的寶座,這是歷史上鮮有的重祚。

李顯坐在御案前,腦子一片混亂,兀自在想:當初助我登位的人,怎地全都背叛了自己,五王是這樣,現在竟連女婿都如此,全都和我作對!

韋後在旁道:你可知王同皎在外怎樣說,他說三思跟我y亂宮廷,危害國家社稷,而皇帝你全不理會,只顧自己y樂,你說氣不氣人。

李顯聽得勃然變色,拂衣而起,怒道:好大膽的奴才!

甩下一句便轉身走進內堂。

韋後看見,不由暗暗竊笑,知道李顯動火了。

果然不出所料,次日李顯命御史大夫李承嘉、監察御史姚紹之,著二人徹底調查此事真相。再命侍中楊再思、史部尚書李嶠、刑部尚書韋巨源會審。

平康坊一帶,不少頭等妓館掩映在垂楊綠柳之中,此處環境十分幽雅,絲竹聲聲,歌吟細細,足令游子銷魂。

春花樓是長安有名的妓館,座落在平康坊南曲與中曲之間。長安的知名妓館,環境和設計全是大同小異,一般前樓都設有餐館茶室,妓兒門只在此陪酒吃茶,以歌舞助興,別於其它一般妓館。

穿過春花樓前面廳堂,便是寬敞的四合庭院。院中遍布花竹奇石,層巒迭翠。回廊處一列列的排著小房間,偶爾傳出歌樂之聲,竊竊私語的嘻笑聲,若非間中聽見接客、送客的聲音,實難想象這里是c皮r生涯的妓館。

春花樓的妓女,多半是些富家女兒,甚至出身官閥之家,只因家道中落,或是父兄犯事,致淪落風塵,而更有一些是左、右教坊的歌姬,不少堪稱才色皆絕之人,成為長安城中的名妓。

開設妓館的老鴇奇貨可居,要價自然昂貴,一般商人士子在前樓賞賞歌舞猶可,倘要妓女陪侍一宿,或找名妓吟詩作對,價錢當真令人咋舌,若非高官巨富,恐怕也無福消受。

王琚還不知自己和王同皎的謀劃已破,打算在行動之前,到春花樓一見深愛的女人曉昕,他踏上台階,鴇兒已笑吟吟的迎了上來。

這個鴇兒不過三十多歲年紀,形容依然十分俏麗,妍姿艷質,與她身分頗不相稱。原來這個鴇兒名叫孟春,大家都稱呼她為春姐,年輕時是頭等名妓,垂拱年間是一位富商的外室,積了些金錢,富商死後,不為府中家人所容,索性重c舊業,調教了幾個好女孩,當上鴇母來。

王琚是懷州河內人,字少孤,長得敏悟有才。他小時喜愛釣魚,竟別出心裁,獨出奇巧,自制了一個木獺的捕魚器,將木頭雕就成水獺的模樣,獺口裝有活動機關,能夠張合,在嘴里放上魚餌,腹下懸了一塊石頭,垂釣時用竹竿把木獺放入水中,借石頭重量沉於水底,當魚兒游進獺口吃餌時,觸動機簧,獺嘴馬上咬住魚兒,懸著的石頭同時脫落,浮出水面。

那時王琚只十歲左右年紀,光看他這個巧思,已知其人天縱英明,實非凡子。王琚喜結交朋友,且與李隆基交情甚厚,他今次參與誅殺武三思,一是痛恨武三思和韋後所作所為,二是為了李隆基,他知武三思不死,李隆基一家勢必危在旦夕,他和李隆基傾談間,也曾暗示了這次行動。

李隆基當時吃了一驚,他知武三思眼線甚多,要行刺他實非易事,忙叮囑他千萬不要魯莽,須得三思而行,不可冒昧從事。王琚聽見,只得支吾敷衍。

鴇兒孟春牽著王琚的手,將他領到一個房間,在前廳坐下,使人奉了茶,著小丫頭到後院通知曉昕,坐下來與王琚說道:王公子幾日不來,曉昕都愁痛了哩!

王琚聽後一呆,急忙問道:真的嗎?昕兒好點了沒有?

孟春微微一笑:應該沒有大礙的,她休息了幾天,已經好多了。只是我不明白,公子既然已贖出曉昕,她該開心才是,但這兩三天來,見她鎮日價愁眉不展,心事重重,我多次問她,曉昕總是搖頭不答,到底你倆發生了什么事?

王琚聽畢,心中又喜又疼,疼的是自己不應該和她說這次的計劃,讓她終日擔心難安,竟弄出病來!喜的是知道曉昕對自己一片真情。相比之下,倒是自己為了這件大事,一連幾天只和王同皎等人結聚商議,卻忘記了她,不覺暗自叫聲慚愧。

便在王琚痴想間,一陣環佩的叮咚聲轉入耳中,接著淡淡的清香飄然而入,王琚立時清醒過來,心中一陣激動,連忙站了起身。

一個清麗脫俗的人兒微喘著氣,匆匆走了進來,只見她一襲水紅的羅衣,臉上泛著幾許哀怨,彷佛不勝微風的嬌娜,她一看見王琚,眼眶兒不由一紅,兩顆珠淚直淌而出,撲進王琚的懷里。

孟春識趣地退出房間,順手把房門帶上。曉昕自從得知王琚的事後,這幾天來,常是受怕擔憂,天天盼著王琚,真個望眼欲穿。現在見王琚安然無恙到來,心中登時一寬,抽噎道:琚郎,能見你沒事真好……

王琚看見她這個模樣,不敢說出自己還沒行動,輕輕拍著她香肩,安慰道:我沒有事,不用擔心!

曉昕服侍他在內房躺下,竟又一時無語。王琚沉沉如醉,一切事情全拋在腦後,消融在曉昕的溫柔與真誠之中。

王琚微微張開眼睛,再次打量這個房間。唐朝一般妓女的居室內,多會貼一張白眉神像,或是掛一幅時逢好鳥即佳客,每逢名花似美人。

的對聯,可說是俗不可耐。

而曉昕的房間卻不同,正面牆上,只掛一張她親筆的題句:十月輕寒葉未凋,淡黃疏綠短長條;無情有態堪憐處,日角雲頭雨半腰。

王琚初遇曉昕,已讓他深深著迷,他不但愛她容止瑞麗,身材裊娜,更愛她錦心綉口,才情出眾。

當他看見這立軸,不禁想起曉昕的可憐身世。

曉昕家住東都洛陽,父親乃一名經學之士,尤善圖讖、天文、歷筭之術,本是書香人家。豈料父親受一樁官司牽連,給官府拘捕抄家。衙門里傳出話來,只要能送去五百兩銀子,父親方能輕判。

抄家之後,一貧如洗,哪能籌得這么多銀子?無計可施,曉昕為了保住父親性命,也不理會母親的阻攔,決定賣身救父。那時一位長安富商正在洛陽,以二百兩銀子將她買下,聲言買去做妾。哪知來到長安,卻把她以五百兩銀子買給春花樓,當夜便不知去向。母親得知她淪落娼家,一病不起,死在洛陽。

孟春知道曉昕的身世後,心中憐恤,給了她五百兩銀子送交衙門,父親才改判流刑,發往嶺南去了!

王琚和她相處已有半載,最後得王同皎幫忙,籌得一千兩贖金,決定娶曉昕為妻,但在此之前,他必須要完成這次計劃。心想假若今次計劃失敗,他和曉昕的一切全都完結了!但令他欣慰的,再沒有遺憾的事,便是已為曉昕尋獲了自由,不用再過這種皮r生涯了。

這夜月明如晝,月光移過庭階時,猶如清水般漫進屋子里。簾影被夜風搖漾著,宛似淡淡的波紋,燭光搖曳,屋內只剩下一對戀人切切的絮語。

第四回義不容辭

用過午飯,辛鈃打算到城西豆水井看一下老丁,瞧一瞧武三思是否遵守諾言,可有安頓撫恤這些老人家。

紫瓊聽見,說道:武三思倒沒有騙你,他在長安西市找了個空地,還蓋了柵架讓那些老人家擺買,瞧來這是武三思唯一所做的好事了!

李隆基在旁問道:紫瓊姑娘這樣清楚,莫非妳到城里看過?

紫瓊微微一笑,彤霞已搶先道:這件事在長安城早便傳開了,恐怕就只有李公子和兜兒不知道吧了。

兜兒搔著頭,和李隆基相視一笑,但心中自然明白不過,紫瓊能夠知道這樣詳盡,當然是她的仙術所為。

當日兜兒威嚇武三思一事,除了紫瓊和彤霞外,楊府上下無人得知,李隆基亦當然包括在內,向兜兒問道:武三思此人向來專橫跋扈,難得今次體恤下民,不知辛老弟用什么方法,能叫這禿廝帖服聽從?

兜兒笑道:這人是個軟骨頭,欺善怕惡,那日給我一嚇,便即屎滾n流,自不敢違悖我的說話。

李隆基笑道:這正是銅盆撞了鐵掃帚,惡人自有惡人磨。

眾人聽了都笑將起來,兜兒道:我很想去探問一下老丁,看他們現在怎樣,大家都一起去好嗎?

李舒柔和小雀兒在楊府悶了幾天,早想出外走走散心,均點頭答應。

楊家姊妹因楊峭天之死,這些日子來只是愁眉不展,郁郁寡歡,尤其楊靜琇,她自從知道辛鈃的身分後,對他總是若即若離,已不同初見之時。

辛鈃當然明白其中原因,每當想起那次二人交媾的場面,便連他自己都感到尷尬,更莫說楊靜琇了。

果然不出辛鈃所料,楊靜琳、楊靜琇、宮暄妍都說想留在家中,楊靜琳不去,宮英明自然留下來陪她。

小雀兒問父親要否同去,馬元霸搖頭道:多了我這個老頭兒在旁,只會大煞風景,還是你們去吧。

辛鈃不想勉強他們,不再出聲,心中卻不舍得落下筠兒,要她一起同行。二男五女,一行七人便離開了楊府,徑往長安城而去。

紫瓊似乎很喜歡筠兒,一路牽著她說話兒,五個美女走在一塊,沿途自然惹來不少艷羨目光。兜兒身旁眾美環繞,更是樂不可支。

長安城每日只營業半天,午時一到,便會響起咚咚街鼓聲,商鋪正式開始營業。日落西山,鳴鉦三百下,各店鋪關門打烊。

眾人進入城中,來到西市,所有r行、鐵行、彩帛行、珠寶行、各行各業都已店門大開。此刻未時剛過,正值買賣的高峰時段,到處人山人海,好生熱鬧。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不少是來自西域的胡商。

胡商素來很懂得做生意,憑著豐厚的資金,長安的錢庄不少是胡人開設,往來金融交易。本錢小的,無法經營大本生意,便將異域的飲食帶來這里,辛勤地經營謀生。這些帶有濃厚異域風情的食品,更為普通百姓喜愛,同時也促進中外文化交流。

辛鈃來到一家胡商開設的酒店前,看見一些紅、黃、綠色的葡萄酒,全都倒在盆子里出售,色澤異常鮮艷,酒香撲鼻。隔壁一家買胡餅的店里,見那當爐的胡姬,穿上一身色彩斑斕的胡服,走出店門跳起胡旋舞,旋轉如風,羅帶飄飄,直教人看得眼花繚亂。

見那胡姬一曲舞罷,胡餅出爐,滿街充溢著誘人的餅香。客人一涌而上,一爐胡餅片刻便賣完。辛鈃看得雙眼發直,不得不佩服這些胡人經商的本領。

在紫瓊的指引下,輕易地便找到老丁等人所在,原來武三思在西市北首有一棟房子,恰巧拆毀重建,只剩下一大塊空地。當日聽了辛鈃的要求,便即叫人清理干凈,幾天工夫,便搭起一個大棚子來。

老丁一看見辛鈃和李隆基,自然千恩萬謝,說道:今次真多謝兩位公子幫忙,好讓咱們這些老骨頭有個落腳之所,兩位的大恩,真是無以為報!

其他老人家、老婆子等也一一上來多謝。

李隆基連忙道:眾位不用客氣,生意還好嗎?

說著看看擺買的東西,再也不是那些破銅爛鐵了,販賣的都是日用零星貨物,如碗盤筷子、木笄花布、孩童玩具等,雖然都不是什么名貴之物,貨品倒也相當實用。

老丁點頭道:尚可過得去,兩餐溫飽是沒問題的。

辛鈃問道:那個王爺可有再欺負你們?要是有的,不妨與我說。

老丁道:這倒沒有,王爺對咱們很不錯,除了給大家這個地方外,還送了銀兩給咱們作本錢,才可以做些小本買賣。

辛鈃道:這樣就好,也不打擾老丈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叫人送個口信給我便是。

接著說了楊門的地址給他。

眾人離開老丁後,辛鈃道:那個姓武的倒也守信,要不可有他好看。

彤霞笑道:當日你把他嚇個半死,這廝還有得選擇嗎。

李隆基道:難得大家今日出來,便由我作東,到東市歡趣樓大吃一頓。

辛鈃立時精神百倍:你是王爺,有的是銀兩,咱們豈會和你客氣。

東市附近是貴族官邸密集之所,達官貴人較多,發售的商品多以高貴品物為主,品種沒有西市齊全,但也有二百多個行業。

進入東市,光是商鋪的門面,氣勢派頭都和西市大有不同,便是走在街上的人們,個個綺羅錦衣,不愧是貴族出入的地方。一頓豐富的茶點後,離開東市,剛來到宣陽坊,便見一大伙官兵蜂涌而來,不住驅趕檔路的行人。

辛鈃眾人讓在一旁,小雀兒道:見這些官兵來勢洶洶,瞧來必定發生什么大事了。咦!前面不是定安公主的府邸,莫非是……

李隆基一聽到這里,延頸一望,果見公主府已被官兵團團圍住,馬上想起王琚說過的計劃,心頭不禁一驚,暗想:難道駙馬都尉王同皎的事泄露了?

一念及此,不由想起王琚的安危,忙道:咱們去看看。

來到近處,只見屋前已架起梐枑,數十名官兵手執長g,欄檔住看熱鬧的群眾,不用片刻,便見王同皎、張仲之二人給押了出來,只聽得圍觀者三三兩兩,交頭接耳的私議:聽說有人上疏朝廷,檢舉駙馬爺謀反。

另一人道:駙馬怎會謀反,又不知是被什么人誣陷了!

李隆基心里大叫不好,果然是機密敗露了!當下悄悄與辛鈃道:老弟,我有點事先走一步。

說完回身便要離去。

辛鈃見他神情有異,連忙追上前一把扯住他,低聲問道:莫非此事與你有關?你我都是好兄弟,不妨直說。

李舒柔同時追問道:三哥,到底是什么事?

李隆基見眾人已圍在身旁,卻又不便當街說出來,便向辛鈃丟個眼色,示意先離開這里再說,當走到無人處,才輕聲說道:我有個好友王琚,前時得知他和駙馬合計,欲要鏟除武三思,現在看來事情被揭破了,我得馬上通知王琚藏匿起來,遲則誤事了。

辛鈃道:既然是你朋友,咱們一起去,他就算給抓了,也得想法子救他出來。

李隆基感動至深,一拍辛鈃的肩膀,說道:果然是好兄弟,但此事非同小可,我實在不想連累大家。

辛鈃笑道:我還道你害怕什么,就是武三思在場,我也要和他再斗一斗,只要你朋友一日未死,就必定沒事,放心吧。

李隆基想想也是,當日武三思大斗關中楊門,辛鈃都能擺平,或許他真的能夠幫上忙也未可知。當下也不打話,領著眾人直奔王琚住所。

才一到達,便見幾個官兵守在門外,李隆基見此情形,心知不好,便向附近的人探問,都說官兵剛才來抓人,卻抓不著,只留下幾個官差在外。李隆基聽畢,暗叫一聲僥幸。

紫瓊道:官兵既然已作出行動,自然會分頭行事,又怎會讓余黨有機逃脫。還好你朋友剛好不在,逃過此劫。李公子不妨再想想,他可有什么朋友,或是會到什么地方,免得他全不知情,落入官兵手中。

其實紫瓊早就算出王琚所在,只是不便當眾說出來,才借此提點李隆基。

李隆基皺眉沉思一會,忽道:他可能會在那里。九妹,妳和大家先回家等候,我和老弟通知了王琚,便即趕回來。

辛鈃道:為什么不一起去,你害怕有危險嗎?

李隆基道:那里是妓館,女子又怎方便進去。

辛鈃一笑,說道:你這朋友倒也風流快活,光天化日還待在那地方。

李舒柔聽見兄長這樣說,便道:但你們要小心喔。

紫瓊道:有兜兒同去,應該不會有事的。

走到辛鈃身邊,挽住他的手,說道:看來此事並不好對付,你一切要小心。

辛鈃聽見紫瓊這樣說,當即點了點頭。

二人步進春花樓,才一坐下,鴇兒孟春已迎將上來,滿臉堆歡道:原來是李公子大駕,當真榮幸之極,不知這位公子是……

李隆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