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部分(2 / 2)

後宮--權傾天下 未知 2968 字 2021-02-13

他和我兩人都有片刻的沉默,到是元佑冷冷的面對李君岳:「要知道,朕和母後還有三弟等這日已經等了很久了。」

「原來皇帝早已長大了。」李君岳不無譏誚:「很早以前,你就惦著想要一劍殺了我。」

「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清兒不懼地迎視著李君岳,聲音還是清朗鎮定:「你弒殺了父皇,又把剛好撞見的沈貴妃滅了口,你當我們不知道嗎?」

「亂臣賊子?」李君岳輕笑:「他是父皇的兒子,我也是,為什么他做得皇帝,我就是亂臣賊子?我偏要將這天下爭到手里來,我就要讓死去的父皇也看著——我哪點不如他!」

我慢慢直起了身子,聲音清冷如雪:「王爺,你並非不如先皇,只可惜生不逢時,時不與我,這九五至尊不是你能坐的。」

李君岳一愕,旋即大笑:「我一直以誠相待你母子,結果換來的卻是亂臣賊子的罵名,可笑,可笑!」

我轉過身來直視他,紫晶碎瑛的步搖,在鬢畔漱漱作響,眸光流轉,竟似有說不出的嫵媚:「王爺難道不覺得,信親王的一切都太順當了么?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而皇帝根本還有一著絕殺。」我一字一句慢慢道出:「信王一向忠誠,他壓根就沒想謀反,華凜是先帝親信,怎么會臨陣倒戈,雲中郡王見我母子被困,怎么會袖手旁觀?信王只是率著大隊人馬,將這京師慢慢圍成鐵桶,不管是你的京畿衛,還是能調遣的羽林軍,最後都是瓮中之鱉。皇帝忍常人所不能忍,甘冒奇險,等的就是這一天把你手中的軍隊斬草除根。」

李君岳突覺胸中絞痛,他一手捂住胸口,踉蹌了幾步,才在親信扶持下站住腳,他的臉色驟然雪白如紙,一面怒視著元清:「酒中……有毒!」他唇角有淡淡一縷血絲,分明是中了巨毒前兆。

「四皇叔的王妃是葯王的傳人,可制天下奇毒,無色無嗅,銀針也檢驗不出。」元清冷笑,小小年紀,已經在皇族爭斗中茁壯成長起來,言語之間已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面對血型殺戮已是面不改色。

廳中人頓時劍拔弩張,李君岳身後的親信紛紛護著他,大呼道:「攝政王!」

我把元清、元佑拉到身後,冷冷開言道:「統統將兵刃放下,哀家饒你們不死!」

仿佛是驗證我的話,朱雀門外忽然響起潮水般的吶喊聲,號角的聲音響徹長天,夜空似乎都被這清洌的聲音震動,然後是更沉悶更遙遠的聲音——那是信親王的大軍在用巨木撞擊朱雀門。

李君岳眼中閃爍著莫測的神光,仿佛在驟然間明白了什么,看著靳汨道:「靳汨,孤王一向信任你,你也背叛我?」

靳汨不動聲色道:「本官蒙受太後恩典,得娶亞蘭為妻,要效忠也是效忠皇上。」

「呵呵,女人,原來你也是為了女人!」李君岳騰得站起來,凝住了身形。最後,他狠狠的問我:「你做這一切是為了什么?」

我恬靜的立在那里:「我為了我的兒子。你呢?你做這一切,又是為了什么?」

「我從不知道你有這樣深的心思。」他直直地看著我,似乎想把我看穿。

「世上沒有什么事是不會,只是不能。」

李君岳突然仰面大笑,笑了好一會兒,一口血噴涌而出,慢慢倒在地上,緊閉雙眸,氣息漸漸微弱,道:「皇位?女人?……死在太後手上也不算冤枉。」一抹笑意,在他的唇角漸漸凝固。

我怔怔地看著靜靜合眸的他,淚水無聲滑落,溫潤濕涼。至死,他始終沒有對我表露半分對毒害自己的人的怨恨和不甘,有的只有迷茫。

這個東西一切卻隱忍於心的皇長子,這個曾經在朝堂上呼雲喚雨的攝政王,竟是如此與我永別。

靳汨環視殿中諸人,冷冷道:「願意追隨太後與皇上的,向前走一步。」

他說此言,果然有人試著向前了一步:「奴才家中尚有高堂父母,願意追隨太後與皇上。」

李君岳身後數名侍從面帶憤恨之色,互相對視一眼,紛紛撲向前倒撞向侍衛手中的刀劍,血濺當場。

「不!」斜刺里沖出一個人來撲在李君岳身上號啕大哭,我仔細一看正是釵環散亂的德妃,她絲毫沒有昔日的端庄儀態,只如一個失去了丈夫的婦人一般,仿佛要哭盡一世的辛酸,「為什么,你為什么要這樣愛她……為什么要離開我?不,我不要你死,活過來,活過來!」她瘋狂地搖動著李君岳的身體。

「太妃,請自重!」靳汨派人上前將她脫開。

「瘋子,我們都是瘋子,我們,」德妃笑著遙遙一指龍椅:「為了這個位置,我們什么都肯做,什么都舍得。他費盡心思,但他沒有那個命坐得一時半刻,今時今日這一切,都是報應!報應!」

德妃尖利的笑聲回盪在殿中,旋即被轟然的巨響湮滅,朱雀門終於被撞開來,潮水般的聲音直深處涌過來,鋪天蓋地的涌過來。德妃站在大殿正中,娉婷而立,仿佛弱不禁風,她漠漠含情地看著死去的李君岳,喃喃地道:「你那么愛她,為了她放棄唾手可得的皇位,寧願當個有實無名的攝政王……可是你忘記了,她不只是個女人,還是皇帝的娘……」殿堂的光穩和得幾近透明,透過鮮艷的喜色,縱然是時光如白句過隙,縱然世事全非……德妃的眼眸依舊如當年初見時一樣,讓她恍如纏綿在一個極溫柔的夢境里。她一瞬不瞬地望住李君岳:「你曾經答應過我,會隨時隨地來看我,但是現在你就這么走了,我以後的日子應該怎么過下去?……當一個人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力時,她已經不再是一個人了,她心里面已經再無情意……」

我第一次正視這個女人,而她只是靜靜的立在那里,仿佛激流中的一方青石,怒瀾狂濤之後,仍舊巋然不動。

我站起身來,飄落,望著德妃,道:「其他的本宮就不說了,只有最後一條,攝政王謀亂,最後一條就是德太妃與皇長子廣陽郡王李元熙就戮。」

德妃抬起頭來,眼中一片水光,道:「最後了,最後只剩下你一個人,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漸漸,除了自己,你誰都不信了,哈哈哈哈……」

我的身子有一瞬間的僵硬,閉上眼眸,良久,才轉身離去,身後傳來兩聲鈍響。

《天朝史。惠帝本記》

惠帝天馭五年五月,平盧節度使兼營州刺史信親王以「清君側」為名揮軍南下進京師,誅殺權臣原攝政王李君岳及其親黨。九月初一日大朝,信親王上表自請前往駐防營州。太後當庭允之,此後信親王一生守衛邊疆,未再踏足京師半步。

天馭七年三月,左相宇文方小事獲罪,後下令褫奪官爵,准其告老還鄉,以翰林院大學士俞放舟為左相。

四月,惠帝大婚,以建武大將軍辛梓孫女辛儀為後。

九月,雲中郡王宇文毓暴病而亡,後大痛,帝下旨追封宇文毓為太子太保,臨江王,加謚,曰「忠肅」。

……

天馭八年五月,太後還政於惠帝,重修普濟寺,並前往歸隱。

惠帝幼年被殲人所害,身負重傷,雖經太醫救治,然舊患難除,於天馭九年三月駕崩於祥麒宮,無嗣。

之後,群臣擁戴太後另一嫡子禮親王李元清繼位,改元青龍,即為後世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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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州,信親王府。

天氣愈加寒冷,連空氣中的時光都似被凍結住,柵格窗外的新雪也飄得格外緩慢起來。有細小的雪花擦在窗紗上,摩挲出「噝噝」的響聲,因積雪反s著晌午的光線,頗有些明亮刺眼。李君信目光卻落在院子里的一樹紅梅上,王妃俞氏柔聲問道:「今年的蜜心臘梅開的不錯,骨朵也很精神,讓人折幾枝進來放著可好?」

隔著千山萬水,她孤單嗎?寂寞嗎?自己與她的距離已經是永遠無法逾越了。

正在出神的當兒,李君信感覺到自己的胳膊被人拽住,低頭一看,原來是三歲的小女兒,微微帶著嗔怪的目光:「爹爹總是心不在焉,娘在問爹爹話呢。爹爹過幾天是不是又要到關外巡視啊?」

「滿目山河空念遠,不如憐取眼前人。」這是他當年離開京師時,她贈他的一句詩。

李君信笑了起來,也許,他已經忽略的嬌妻愛女太久了。

「爹爹這趟就不去了,留在府中陪陪你們母女。」李君信笑著摸摸女兒的頭,和藹地說道。

聽了他的話,王妃俞氏笑了起來,眼光中有淚光閃爍,這么多年,她終於等到這一天了,縱然他心底深處仍然對她念念不忘又怎么樣?能夠常伴他左右的始終是自己母女二人。

由愛生憂患,由愛生怖畏;離愛無憂患,何處有怖畏?是故莫愛著,愛別離為苦。若無愛與憎,彼即無羈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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