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部分(1 / 2)

反貪局在行動 未知 6320 字 2021-02-13

當時陽光已近中午,四周除了沒人深的青草,只有青蛙偶爾在草叢中跳動。寧長先捋一把青草坐下去,老飽學半蹲半坐候在一邊,他不吸煙,就掐一截草j清脆有聲地咀嚼著,仍是一副蠻有激情和信心的樣子。一說到吃喝,兩眼就滾圓,嗓門也很高,寧長做了一下手勢。聲音才勉強壓下來。

上邊來客吃點喝點是人之常情,誰出門也不能背著飯鍋。問題是這幫活爹吃得太甚,一個山溝里,有啥吃啥唄,他們不行,一聽來人就要上街里買菜,j魚不算,還要買山珍海味,沒車就雇車往街里跑。一聽姚書記來了,更是忙得腳打p股蛋子,買狗、殺羊,打鯰魚,抓黑魚,什么尕古整什么。客人能吃多少,都讓他們自己吃了,老婆孩子也跟著借光,有時家里的狗都跟著吃醉了,還得往頭上噴涼水,這是有客人;多數時候沒客人,照樣吃喝,事後往條子上一簽:「招待xx領導來檢查工作用餐」,就得報銷。對了,八季香「,你知道誰的飯店么?就是黃書記那個半呆半傻的兒子開的。別人好使么,別人有飯店也不好命名,不在那吃也不給報銷,以前有過例子,所以有客沒客都在那吃,不犯毛病。吃了還算好的,有時沒客隨便寫兩張條子,」招待xx領導來檢查工作「,年底照樣報銷。」八季香「的名字是我給取的,你不信吧?當時黃書記還挺高興。我說你這飯店不光白天香,晚上也香,一年四季,白天加晚上,就是」八季香「。後來老百姓說他們是白天喝,晚上喝,一年四季,白天晚上八季混吃混喝。就想改名,可名已叫出去了,效益又好(能不好么),就這么推著往前干了。不光吃喝,甚至嫖娼、掛馬子也要寫上」招待xx領導來檢查工作「,照樣報銷。村里怎么不能嫖娼、掛馬子?可以用車把人接這來,或在外地干完了,花多少錢寫成白條子,年底統一報銷時把錢往外一支。多少?一年光吃喝加混花至少得七萬八萬的。

「哪來這么些錢?」寧長只顧專心地記,不料有兩只螞蟻已悄悄沖到他放在膝蓋的本子上,他以為是飄上來的灰塵,吹了兩口無濟於事,用手一彈,有一只竟抓住他的手指,企圖繼續上攀,他就用另一只手幫忙,把螞蟻彈進草叢里。

錢?自然要想來錢的辦法。現在不好弄了,前幾年一缺錢就編出個名堂,再和鄉里有關的七站八所一串連,兩家伙起來進村就開收了。什么公路管理費,兒童教育費,土地征管費,樹苗栽植費,環境監測費等等,要啥名堂有啥名堂,也有的沒啥名堂,或干脆就不像名堂的,像「豬頭稅」、「牛頭稅」「馬頭稅」……

「這話怎講?」

就是你家養幾頭豬幾頭牛也要按鄉里、村里的有關規定征收一定額度的稅款。比如一頭豬須征收十元稅款,養八頭豬就要征收八十元的稅款。反正要征,就有征收的道理。比如牛要吃草,山上的草是公家的,不征收一定稅款,荒山誰去管理,沒人管理荒山,山上的草就長不好,草長不好牛吃什么;管理荒山,需要有人,有人就需要開銷——資金來源,還得「牛毛出在牛身上」。豬雖說是不吃青草,但有個環境污染問題,環境保護如今已列入世界級課題,保護大氣臭氧層等問題已是涉及全球的棘手問題,我國已把環境保護提到基本國策的位子上了,這樣的大事能不花錢么?

「要是不交呢?」

不交是肯定不行的。意義這樣深遠的收費你不交錢人家肯定是有對付的辦法的。如每當收費的開頭幾天,鄉派出所、鄉里主管收費的站所和村里三家總要聯手行動。村治保主任李鳴先在前邊帶路,都要著裝,還是新服,治保主任現在也可以著裝,和真公安不相上下。一進門先把工作證的收費文件同時亮出來。有膽小的女孩就抓住母親的衣角往身後邊躲,李鳴就用力地在屋里來回走動,大聲咳嗽,派出所的同志要把拎著的手銬子和警g撥弄得叮當作響,清脆有聲,有時還要把手槍掏出來上下櫓幾下,用李鳴的話說叫「大造革命聲勢」。這時一般膽小的就一邊捂著孩子的眼睛,一邊翻箱子倒櫃地找錢交款。有一個小伙子為了交三頭具有環境污染或破壞臭氧層並直接威脅人類和地球生存之嫌的「豬頭稅」,把給母親買葯的三十元錢先交了上去,等湊足錢買回葯,老太太已駕鶴西歸了。小伙子赤著臉去村里、鄉里鬧騰了幾次。結論是:首先人家是正常收費,不是不讓你買葯,這是兩碼事,不要混為一談;其次即使你及時買回葯,就能保證老太太不死么?即使現在不死,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後死不死?這是自然規律,毛主席那樣的偉人都不能違抗,柳樹村的一個百病纏身的老太太能違抗得了么?小伙子在大量的鐵的事實面前終於低下了猶猶豫豫的頭,只是再一提起收費就渾身發抖,豬也再沒有養。

再說那個膽小的小女孩。自那次心驚r跳地躲在媽媽身後捱過收費之後,再不敢見著裝的公務人員,否則晚上就做惡夢,就狂喊亂叫。大夫曾嚴肅地警告家長;一定要避免與公務人員遭遇,否則極有可能發展成「恐公症」或精神分裂雲雲。弄得家長再領女兒出門,要有一名親友在二十米外開道探路,一旦發現著裝公務人員,趕緊呼喊或以手示警,這邊的母親就牽著小女孩趕緊車轉身再尋他路。有一次娘倆兒正在途中,兩邊突然同時出現著裝的公務人員,小女孩的母親在危機中急中生智,趕緊把女兒攬在懷中,口中念念有詞:「快閉眼吧,要不就天塌地陷,爹死娘亡了。」女兒為了爹娘的安全,趕緊閉眼,才躲過此劫。據說該女人平日很愚拙,這次是超常發揮,有人就說母親的力量實在偉大。弄得外鄉公務人員在此路過頗有微詞:怎么,誰無父母兄妹,公務人員都那么黑?也許正因如此,事件才泄露得這樣快呢。

不想交費的當然大有人在,這種時候就要看李鳴和鄉派出所及民兵及主管收費的站所幾家的相互配合了。李鳴要先一使眼色,同時將戶主或首要危險人物攔腰抱住,其他人就馬上動手,有豬的抓豬,有牛的牽牛,無豬無牛的就抓j抓鴨或拿鍋碗瓢盆之類等等。待主要財產清理得差不多了,再放人議事,往往問題都能妥善處理。對極少數以死相拼或敢與收費人員展開r搏的,只好縛到鄉里以拒交皇糧國稅,煽動不明真相群眾破壞國家公務人員執行公務論處。有的農民也怪,平時張牙舞爪,要殺要砍,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亡命架勢,待你打他幾下,青鼻子腫眼睛或流出點鮮血或流出點別的什么的,立時縷順條揚,俯首帖耳,要咋樣好就咋樣好,再見了公務人員就點頭哈腰嘻嘻只顧傻笑,或圍前圍後的幫著忙活,還一再勸戒有鬧事嫌疑的人物:千萬不要以卵擊石,與無產階級專政的鐵拳對抗,那是不可抗拒的雲雲。

也有軟硬不吃,至死不從的頑固分子。派出所的同志在對其采取了各種措施之後。只好放人,以後就對其不再理會或盡力避免。多數都能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東挪西借趕緊湊錢,鬧個破財免災吧。

寧長歪著脖子斜著眼,記得很有氣勢,仿佛一個疾惡如仇的勇士,正對這惡勢力進行殊死的斬殺。忽覺腳背一片冰涼,伸手一摸,彎彎曲曲竟是一條黃蛇。他就臉刷地紙白,話也說不出來。老飽學不怕,抓住蛇頭,拎起蛇尾輕輕地抖,叭地一拋,蛇就無影無蹤了。並勸寧長趕緊離開這里,荒地格子亂石叢生,有蛇就不是一只。寧長對這東西有獨到的敏感和恐懼,見一次幾日都要悚然,吃不下飯,可要錯開這個機會,下次就難說了。就站起來活動一下發抖的手,搓一搓難看的臉,突然有一種嘔吐感,跑一邊干嘔一陣,咬咬牙重新蹲下去,說自己根本不怕蛇,還故作輕松地眨了眨右眼。老飽學也不想走,就換了一種姿勢繼續講下去。

這些額外收費當然不能一家獨得,聽說凡參與的部門都有分成比例,也常為分成不均爭吵不休,有時甚至發誓再不扯這個「哩喂扔」了,可過一段還是重新組合,繼續收費。這一兩年上邊強調的緊了,他們也不敢下來隨便亂收,但小j不撒n自然還有別的道道,像現在時興的什么修鄉村標准公路,鄉村小學達標,文明村組建設,科技圖書角等等,都要建,建就需要花錢,花錢絕大多數還是從農民身上出,又不興叫「攤派」、「收費」什么的。反正不管叫什么。還得「羊毛出在羊身上」,有的領導說得好,不叫「攤派」就叫「公益事業」,「利益共享,困難共擔」,「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吧。有的干脆以老百姓儲蓄的名義把錢收上來,收上來怎么用就不是老百姓的事了。也有的趁年終收統籌款時搭車收費,反正只要想收,總會有名堂,現在的事名堂又多,你說能虧了他們?

這些事主要是黃書記和鄉里姚書記關系特殊。要不啥事出來了就是再大,抹巴抹巴也就沒影兒了。有一次上邊來人調查黃書記貪污行賄問題。已經核查了四五天,姚書記又不在家,眼看事情有眉目了,姚書記半夜從外地突然趕回來,腳沒沾炕連夜趕到柳樹村。七天七宿陪著檢查人員沒動地方,鄉里的二號車整天去縣里菜場買r買菜,又租面包車又陪檢查組去鄰縣風景區玩了兩天。臨走給檢查組每人買了一千多元的紀念品。到底沒查出問題來。還有一回上邊來人到鄉里調查姚書記和鄉酒廠胡廠長合伙貪污的事兒。黃書記連夜組織了一百多人到檢查組門前示威,說檢查組誣陷好干部,這樣的干部也被調查,徐縣還有好干部了么?檢查組受不了老百姓晝夜折騰,只好草草撤出杏樹鄉。就他們這種關系你說能搬弄得了?村里一般小事有李鳴和他的小兄弟們就辦了,大一些的黃書記一出面就化解了,再大的還有姚書記頂著;姚書記有事底下還有人維持,他們相互幫襯,相互支持,像一張鐵網,一般g棒根本搗不開……老飽學見寧長只咬牙不作聲,就鼓勵他,現在的形勢和過去有很大不同,一是國家抓得越來越緊,老百姓也看清了他們的花花腸子,很多事他們也叫不動庄了,要不你們在這能住這么消停。只要你們有決心,我們老百姓全力支持,他們就是鋼筋鐵網,也能斯個稀巴爛,最後你看吧,不光村里,包括鄉里,都得有掉進去的。

寧長仍不說話,只用力地合上鋼筆和本子。同時得到一個信息,黃書記他們正待辦一件急事,他們一動身就可見分曉,右眼就一動不動地掃視著村庄,顯出一種決斷和狠辣。

這天早上,寧長和黃書記特意打了招呼,說他們要回縣城,回不回來,啥時候回來,都沒有明確表示,兩個人就匆匆走了。

他們走出很遠,又在順路的小賣店里吃了些東西,眼看快到鄉政府大院了,寧長忽然要徐胖子同他再回柳樹村。徐胖子滿臉冒汗,呼呼喘著粗氣,遲遲不動,「眼看到鄉政府了,那樣還不如不走了」。寧長用右眼狠狠地挖他一下,也不作聲,扭頭就走,腿也有些瘸,顯出一拐一拐的樣子。徐胖子長出一口粗氣,摸一把濕淋淋的p股,只得蔫蔫地跟回去,肥胖的p股每走一步就顯眼地聳一聳,像泛起的波浪。

離村很遠,就見村部大院密扎扎地聚了很多人。黃書記站在一個用磚砌的上講台上,看看聚集的人群,把剪著的雙手拿出來,朝人群擺了擺:「這件事也不是非要等工作組走了才能研究,主要是時間來不及了。我看西溝的橋還得修,錢已經集了一部分,可是現在什么都漲價,大伙也知道,眼下正好掛鋤,過些日子就該動刀了,趁這個工夫,每戶再集十元,半月內把橋修起來……」

人群起先只嗡嗡地亂嚷,漸漸越嚷越大,有一個大眼睛重眉毛的漢子就走出人群,擠到講台邊上大聲說:「一共五尺寬的橋,三年前就吵吵修,光錢就集兩回了,啥玩藝沒修上,還集?再集我是不拿了,認可趟水過河,誰願集誰集!」這人寧長曾在老飽學家見過,也是那里的主要成員。他話音一落,同時有一大片聲音跟著響應,會場就成了一窩蜂子。

「哎哎哎,別j巴瞎吵吵!」大虎x晃著腦袋沖到講台上:「家有千口,主事一人。黃書記咋說咋辦,別都二十四個j巴—一亂點頭:牛x上的蒼蠅,跟著瞎嗡嗡。」

人群又是一陣混亂,相互吵的罵的攪作一團。李鳴就沖上講台,扯著嗓子喊了半天,才勉強能聽到說話聲:「鄉親們,這是造福後代,子孫幸福的大事,是關系到全球生態平衡的大事(他說話往往要和全球聯系起來),橋是千人走,萬人行,功在當代,利在千秋……別說集兩次,集三次,五次八次也得集。魏大成說得對,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我們黨組織(他根本不是黨員)定下來的事大伙都得執行,不集行嗎?看誰不集一個試試!」還把拳頭用力地舉了舉,一副十足的流氓無賴相。

人群又是一陣亂哄哄的吵嚷,一些人已不吱聲,開始認了,小胳膊終究扭不過大腿呀。這時老飽學由幾個人擁著,擠到講台前邊。先有兩個農民大聲喊一陣,老飽學就大聲地說話了:「集幾次資無所謂,關鍵是修這座橋到底需要多少錢。大伙可以算一算,全村一千二百口人,每人集兩次了,第一次每人集了十元,第二次每人集了五元,加起來是一萬八千元。橋寬不過兩米半,長不過三米,石頭沙子不用花錢,二十噸水泥從里往外用,一噸水泥加運費三百元錢,二十噸水泥六千元錢,再加點木料技工……一萬元可勁花,干啥一戶還要集十元錢。老百姓掙點錢那么容易,王四兒他老媽上山挖葯材,曬干了一天夠不上三元錢,樹茬子把腳心扎透了半個月不敢下炕腳腫得像個饅頭,連二分錢一片的正痛片都舍不得買,徐二丫頭為了交下學期的書費,趁假期每天背著冰果箱子四處跑,一天最多掙十元錢,前天下雨,冰果賣不出去,孩子急得站道邊上哭。於二爺為了給孫子買雙新膠鞋,晚上十一點了還蹲在二十里外的鄉政府門口賣瓜籽……老百姓掙一分錢,真是汗珠子摔八瓣才能拿到手。捏一把都能摸出血珠子!再凡有點人心。怎么忍心枉花老百姓的錢!怎么?非得啞巴說話,到底干啥,缺錢明說,用錢花在明處,不明不白的錢一分也不集,願咋的咋的!」據說黃書記急用一筆錢添財務賬上的一些窟窿、他也預感到寧長他們肯定會查出問題的,就想出了集資的老辦法。

人群中轟地像投進一顆炸彈。反對再集資的群眾拼命吼叫,震得人耳朵嗡嗡響。

大虎x這邊幾個人就抄起了鐵鍬、木棒、老飽學那邊也有人拿起了鐵衩、鐮刀,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黃書記就重新背剪著雙手,在講台上的小圈子里走來走去,一副左右為難的樣子。

寧長徐胖子忽然擠到黃書記面前,他一把抓住黃書記的前胸,一只獨眼狠狠地盯著他:「再不馬上表態,你就是歷史罪人!」

黃書記一愣,這才扯著嗓子喊:「資不集了,橋還得修,半月之內通車走人!」

人群立時響起一片掌聲。

寧長他們也不管這掌聲是為誰鼓的,擠出人群徑直朝鄉政府方向奔去。

第二十章評話杏樹鄉d篇

女青年從姚書記身上離開後,臉上除了長出許多細密的汗珠兒就是艷艷的火紅了,又輕輕地打了姚書記一下,同時補上那句座佑銘:「討厭!」姚書記就嘻嘻地笑著坐在了椅子上,顯出領導者的老成與和藹來。

那天中午,寧長徐胖子從柳樹村出來,就直奔鄉政府。

大約下午兩點鍾左右,寧長一行幾乎是爬行式的來到杏樹鄉政府。在離開柳樹村不久,天上突然莫名其妙地下起了大雨,兩個人就淋得一點不比進柳樹村那天遜色。好在柳樹村一個放牛老漢在山上認出了他們,就在牛背上解給他們一塊塑料布,盡管中間已生出五六個拳頭大小的窟窿,兩個人的頭部還是得到了較好的保護。

正值上班時間,走廊里卻悄無聲息,和午夜的光景不相上下。偶爾傳出一兩下清脆的僻叭聲,就像《平原游擊隊》里打更人敲擊的木梆,使靜寂的鄉政府里顯得有點神秘和恐怖。

兩人尋聲覓去,最先發現一扇刷著r白色油漆的木門,中間有一條不小的縫隙,從中可清晰地看見里邊有四個男同志圍在一張辦公桌前專心地打撲克,旁邊還站著一個看熱鬧的女同志。四個人的臉上分別貼著用不同顏色的彩紙剪裁得很精致的小王八,每個龜背四周的爪兒都栩栩如生,有一個頭頂上的紙龜g頭的頂端似乎還長了兩只明亮的小眼睛。有一個老同志的臉上已貼了五只三八,抓牌時要仔細辨認才不致摸錯地方。在一邊的女同志也不時地提醒他:往左,再往左點,右眼那邊那個要掉了,要不還得給你加貼一個……其實這女同志也不輕松,嘴上說著,眼睛看著,手上還要不停地剪著,且十分認真,有一點邊緣不清或線條變形的地方都要反復剪修,直至真、形象,還得自己滿意才算竣工一個。由此可見該同志平素工作也一定十分細膩、認真,求精求深。一把牌下來,有一個就捂著襠部吵著要上廁所。另一個馬上說:貼上再走。這時寧長才發現,該同志除臉上已貼滿五八,肩上左右還各貼著一只王八,不細看倒有點像哪種特殊行業的微章。經那個同志一提醒,要上廁所的同志居然不去了。結果後背中間又讓那女同志結結實實地貼上一只四肢俱全的烏龜,就有點像清兵腰間的「兵」字。

他們待再看下去,身後又傳來嘩啦啦的麻將聲。

在掛有「xxx」科室牌子(為避免不愉快事情的發生,還是不要說牌子上寫的xx科、xx室或xxx所之類帶有明顯標記的番號,因為現在許多人把工作看得並不重要。而把因工作冠以的各種名稱看得卻十分重要。他們往往十分自豪地對人說,「我在xxx科上班」、「我在xxx室工作」,所以只要本名稱受辱,就是整個單位受辱,整個社會受辱,甚至黨的形象受辱,以至那些平素連工作都不想干的同志,也突然起了愛黨愛國之心,且十分的堅決、果斷。)的房間里,四位男同志正全力地打麻將。門也半開半掩,寧長他們就看得十分方便。對房門坐著的是一個留著小胡子的年輕人,他每打一張牌就要用力地砸一下桌子,仿佛不砸就看不出牌的好壞。他下家是個滿臉絡腮胡子的中年人,他每出一張牌總要將右手在空中游動成一個9o度的彎子,像姿式優美地舉著一個酒杯,然後更加有力地砸在桌子上,好像在和上家較勁——看誰砸得更響!背對房門坐著的男同志則輕輕地把牌送到桌子中央,只是嘴里不停地說著「吆j」、「五餅」、「三萬」,像指戰員在戰場上清點人員名單。他下家的男同志則慢慢地,一口接一口地吸煙,偶爾將煙灰習慣地朝身邊彈一下,下家的小胡子就習慣地將腳動一下,但雙方都不說話。

其間小胡子在和一把牌後有些興奮,就說:「姚書記這幾天還不讓玩呢,不說反貪局的要來么,竟瞎扯,在哪呢?」絡腮胡子由於給小胡子點了炮,說話就沒好氣:「反貪局多個j巴,平時都天天玩,這幾天就板住了,來不來當個j巴,還能把誰j巴咬下來當哨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