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部分(1 / 2)

狼圖騰 安波舜 未知 6309 字 2021-02-13

氈舟已遠離安全區,離一只大黃羊越來越近。這是一只母羊,眼里閃著絕望的恐懼和微弱的祈盼,它的四周全是雪坑,蹄下只有桌面大小的一塊雪殼,隨時都會坍塌。老人說:把氈子慢慢地推過去,可又不能太慢。千萬別驚了它,這會兒它可是兩只羊,在草原上,誰活著都不容易,誰給誰都得留條活路。

第三章(4)

陳陣點點頭,趴下身子輕輕地將前氈一點一點推過雪坑,總算推到了母羊的腳下,雪殼還沒有坍塌。不知這頭母羊是否曾經受過人的救助,還是為了腹中的孩子爭取最後一線生機,它竟然一步跳上了大氈,撲通跪倒在氈上,全身亂顫,幾乎已經累癱了凍僵了嚇傻了。陳陣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兩人輕輕走上前氈,小心翼翼地將後氈繞過雪坑,推鋪到西邊雪硬的地方。又倒換了十幾次,終於走到了沒有一個雪坑,但留下不少羊糞和羊蹄印的雪坡。老人說:好了,放它走吧。它要是再掉下去,那就是騰格里的意思了。

陳陣慢慢走到黃羊的身旁,在他的眼里它哪里是一頭黃羊,而完全是一只溫順的母鹿,它也確實長著一對母鹿般美麗、讓人憐愛的大眼睛。陳陣摸了摸黃羊的頭,它睜大了驚恐的眼睛,滿目是乞生哀求的眼神。陳陣撫摸著這跪倒在他腳下,可憐無助的柔弱生命,心里微微顫栗起來:他為什么不去保護這些溫柔美麗、熱愛和平的草食動物,而漸漸站到嗜殺成性的狼的立場去了呢。一直聽狼外婆、東郭先生和狼、以及各種仇恨狼的故事長大的陳陣,不由脫口說道:這些黃羊真是太可憐了。狼真是可惡,濫殺無辜,把人家的命不當命,真該千刀萬剮……

畢利格老人臉色陡變。陳陣慌得咽下後面的話,他意識到自己深深地冒犯了老人心中的神靈,冒犯了草原民族的圖騰。但他已收不回自己的話了。

老人瞪著陳陣,急吼吼地說:難道草不是命?草原不是命?在蒙古草原,草和草原是大命,剩下的都是小命,小命要靠大命才能活命,連狼和人都是小命。吃草的東西,要比吃r的東西更可惡。你覺著黃羊可憐,難道草就不可憐?黃羊有四條快腿,平常它跑起來,能把追它的狼累吐了血。黃羊渴了能跑到河邊喝水,冷了能跑到暖坡曬太陽。可草呢?草雖是大命,可草的命最薄最苦。根這么淺,土這么薄。長在地上,跑,跑不了半尺;挪,挪不了三寸;誰都可以踩它、吃它、啃它、糟踐它。一泡馬n就可以燒死一大片草。草要是長在沙里和石頭縫里,可憐得連花都開不開、草籽都打不出來啊。在草原,要說可憐,就數草最可憐。蒙古人最可憐最心疼的就是草和草原。要說殺生,黃羊殺起草來,比打草機還厲害。黃羊群沒命地啃草場就不是「殺生」?就不是殺草原的大命?把草原的大命殺死了,草原上的小命全都沒命!黃羊成了災,就比狼群更可怕。草原上不光有白災、黑災,還有黃災。黃災一來,黃羊就跟吃人一個樣……

老人稀疏的胡須不停地抖動,比這只黃羊抖得還厲害。

陳陣心頭猛然震撼不已,老人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戰鼓的鼓點,敲得他的心通通通通地連續顫疼。他感到草原民族不僅在軍事智慧上,剛強勇猛的性格上遠遠強過農耕民族,而且在許多觀念上也遠勝於農耕民族。這些古老的草原邏輯,一下子就抓住了食r民族與食草民族、幾千年來殺得你死我活的根本。老人的這一番話,猶如在蒙古高原上俯看華北平原,居高臨下,狼牙利齒,鏗鏘有力,鋒利有理,銳不可擋。一向雄辯的陳陣頓時啞口無言。他的漢族農耕文化的生命觀、生存觀、生活觀,剛一撞上了草原邏輯和文化,頓時就坍塌了一半。陳陣不得不承認,煌煌天理,應當是在游牧民族這一邊。草原民族捍衛的是「大命」——草原和自然的命比人命更寶貴;而農耕民族捍衛的是「小命」——天下最寶貴的是人命和活命。可是「大命沒了小命全都沒命」。陳陣反復念叨這句話,心里有些疼痛起來。突然想到歷史上草原民族大量趕殺農耕民族,並力圖把農田恢復成牧場的那些行為,不由越發地疑惑。陳陣過去一直認為這是落後倒退的野蠻人行為,經老人這一點撥,用大命與小命的關系尺度,來重新衡量和判斷,他感到還真不能只用「野蠻」來給這種行為定性,因為這種「野蠻」中,卻包含著保護人類生存基礎的深刻文明。如果站在「大命」的立場上看,農耕民族大量燒荒墾荒,屯墾戍邊,破壞草原和自然的大命,再危及人類的小命,難道不是更野蠻的野蠻嗎?東西方人都說大地是人類的母親,難道殘害母親還能算文明嗎?

他底氣不足地問道:那您老剛才為什么還要把活的黃羊放走呢?老人說:黃羊能把狼群引開,狼去抓黃羊了,牛羊馬的損失就少了。黃羊也是牧民的一大筆副業收入,好多蒙古人是靠打黃羊支蒙古包、娶女人、生小孩的。蒙古人一半是獵人,不打獵,就像r里沒有鹽,人活著沒勁。不打獵,蒙古人的腦子就笨了。蒙古人打獵也是為著護草原的大命,蒙古人打吃草的活物,要比打吃r的活物多八成。

老人嘆道:你們漢人不明白的事太多了。你書讀得多,可那些書里有多少歪理啊。漢人寫的書盡替漢人說話了,蒙古人吃虧是不會寫書,你要是能長成一個蒙古人,替我們蒙古人寫書就好嘍。

陳陣點點頭。忽然想起小時候讀過的許多童話故事,書里頭的「大灰狼」,幾乎都是蠢笨、貪婪而殘忍,而狐狸卻總是機智狡猾又可愛的。到了草原之後,陳陣才發現,大自然中實在沒有比「大灰狼」進化得更高級更完美的野生動物了。可見書本也常誤人,何況是童話呢。

老人扶起黃羊,把它輕輕推到雪地上。這里的雪面上居然冒出來幾支旱葦梢,飢餓的母羊急急走過去兩口就把它咬進嘴里。陳陣迅速地撤走了大氈。黃羊戰戰兢兢走了幾步,發現了一行行羊蹄印,便頭也不回地跑向山梁,消失在天山之間。

巴圖和嘎斯邁也載著一只半大的小黃羊,靠近了硬雪坡。嘎斯邁一邊念叨著:霍勒嘿,霍勒嘿(可憐啊,可憐)。一邊把黃羊抱到雪地上,拍拍它的背,讓小黃羊逃向山梁。陳陣向嘎斯邁翹了翹大拇指。嘎斯邁笑了笑對陳陣說:它媽媽掉進雪坑里了,它圍著雪坑跑,不肯走,我們倆抓了好半天才用桿子把它按住。

其他的雪筏一只一只地靠過來,雪湖里的活黃羊終於集成了一個小群,翻過了山。老人說:這些黃羊長了見識,往後狼就再抓不著它們了。

第四章(1)

突厥者,蓋匈奴之別種。姓阿史那氏,別為部落,後為鄰國所破,盡滅。其族有一兒,年且十歲,兵人見其小,不忍殺之,乃刖其足,棄草澤中,有牝狼以r飼之。及長,與狼合,遂有孕焉。彼王聞此兒尚在,重遣殺之。使者見狼在側,並欲殺狼,狼遂逃於高昌國之北山,山有dx……狼匿其中,遂生十男。十男長大,外妻孕,其後,各有一姓,阿史那即一也……

——《周書·突厥》

人們終於可以去起獲他們應得的年貨了。雪湖上的寒氣越來越重,雪面也越來越硬。老人對獵手們說:騰格里在催咱們呢,快動手干吧。雪湖上的人們飛向了各自的地盤,獵場上又出現了熱氣騰騰的歡樂場面。

老人帶陳陣來到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雪坑邊上停下來。老人說:別找太大的雪坑,要是雪坑太大,里面的黃羊就太多了,七八只十幾只憋死的大黃羊堆在一堆,熱氣大,雪坑里的雪一會半會兒凍不住羊。這么多的熱氣,焐了半天一夜,羊的肚子早就憋脹了,腿也支楞著,肚皮也憋紫了,小一半的羊r也早就焐臭了。這會兒羊就算凍上了,凍的也是半臭羊。這種羊拉到收購站,賣不了一半的價錢,人家一看羊的肚皮就得壓你兩級的價,只給你皮錢,r錢就一分也沒有了。可這些半臭羊狼最愛吃,埋在這里的羊,額侖的狼群准保得惦記一個冬天。咱們就把最好的狼食給狼留下吧。

老人趴在氈上把樺木長鉤c進坑里,雪坑足有兩米多深。老人一點一點地探,不一會兒,他猛地一使勁,穩住了桿,然後對陳陣說:已經鉤住了一只,一塊兒往上拽吧。兩人一邊拔一邊又往下頓,好讓繼續下漏的雪砂把凍羊身下的空隙填滿,再把羊一點一點地墊上來。兩人都站起身,慢慢斜拽,一只滿頭是雪的凍羊頭露出雪坑。鐵鉤不偏不斜,剛好鉤住了羊的咽喉,一點也沒有傷著羊皮。陳陣彎腰,雙手抓住羊頭,一使勁便把一只五六十斤重的大黃羊拽到氈子上。黃羊已經凍硬,肚皮不脹不紫,這是一只被迅速憋死和凍死的黃羊。老人說:這是只一等好羊,能賣最高的價。

老人喘了一口氣說:里面還有吶,你來鉤吧,要像鉤那些掉在井底的水桶一樣,摸准了地方再使勁,千萬別鉤破皮,那就不值錢了。陳陣連聲答應,接過桿,c進雪坑,輕輕地探,發現這個雪坑底下大約還有一兩只黃羊。他花了好半天,才探出了一只羊的形狀,又慢慢找到了羊脖子,鉤了幾下,總算鉤住了。陳陣終於在草原雪湖中,釣上來第一條「大魚」,一釣就是五六十斤,還是一只平時連騎快馬都追不上的大獵物。他興奮地朝岸上的楊克大喊大叫:看看,我也鉤上來一只,特大個兒!太帶勁了!楊克急得大喊:你快回來!回來!快來換我!好讓阿爸休息!

湖面上山坡上到處響起驚呼聲。一只又一只皮毛完好、膘肥r足的大黃羊被打撈上來。一只又一只雪筏向岸邊飛去。那些青壯快手已經開始打撈第二船了。巴圖、嘎斯邁和蘭木扎布的兩個氈筏最能干,鉤羊又准又快,還專鉤大羊好羊,如果鉤上來是中羊小羊,或是憋脹肚子、憋紫肚皮的大羊,只要是賣不出好價錢的羊,他們就把它們重新扔進空雪坑里去。蠻荒雪原呈現出一片只有在春季接羔時才會有的豐收景象。在遠處山頂望的狼們,一定氣得七竅生煙。草原上打劫能手的狼,竟然也有被人打劫的時候。陳陣忍不住想樂。

老人和陳陣載著兩只黃羊,向岸邊駛去。氈舟靠岸,楊克和巴雅爾扶老人下地。陳陣將兩只黃羊推下氈筏,四人將兩只羊拖到自家的牛車旁。陳陣發現,兩家的牛車上已經裝上了幾只大羊了,忙問怎么回事。楊克說:我跟巴雅只挖到了一只,其它幾只是先回來的幾家人送給咱們兩家的。他們說,這是額侖草原的規矩。楊克笑道,咱們跟著老阿爸真是占大便宜。老人也笑了笑說:你們也是草原人了,往後也要記住草原的規矩。

老人累了,盤腿坐在牛車旁抽起旱煙。他說:你們倆自個兒去吧,千萬小心。萬一掉下去,就趕緊叉腿伸胳膊,再憋住氣,這樣掉也掉不太深。氈子上的人趕緊伸鉤子,可千萬別鉤破了臉,要不,往後就娶不上女人了。老人一邊咳一邊笑。又招呼巴雅爾抱木柴,升火,准備午飯。

陳陣和楊克興沖沖地走向氈筏。走近湖邊深雪,陳陣忽然發現一個雪d,又像一個雪中的地道,一直通向雪更深的地方。楊克笑道:剛才阿爸在旁邊,我不敢跟你說,這就是我和巴雅挖的雪d,那只大羊就是這么挖出來的。巴雅真是人小鬼大,他看你們走了,就仗著個小體輕,張開皮袍,居然爬上雪面,在雪上匍匐前進,雪殼能經得住他。他在前面五六米的地方發現一個雪坑,然後爬回來,讓我和他一起挖地道,挖了不大工夫就挖到了,又是他鑽進d里用繩子拴住羊腿,再退出來,然後我一個人把那只大黃羊拽了出來。巴雅膽子太大了,我真怕雪塌了把他埋在里面……

陳陣說:這個我早就領教了,他敢赤手空拳拽狼腿,這個雪d他還不敢鑽?蒙古小孩都這么厲害,長大了還了得!楊克說:我讓巴雅別鑽d的時候,這小家伙竟然說,他狼d都鑽過,還不敢鑽雪d?他說他七歲的時候,就鑽進一個大狼d,掏了一窩小狼崽呢。你不是老想掏狼崽嗎,到時候咱們把巴雅帶上。陳陣連忙說:那我可不敢。看看人家蒙古人的性格,我只有羨慕的份兒啊。

楊克和陳陣這兩個北京學生上了蒙古雪筏,楊克年輕的臉上竟然樂出了皺紋,他說:在草原上打獵真是太有意思了,整天放羊下夜太枯燥單調。我發現,一跟狼打上交道,這草原生活就豐富多彩、好玩刺激了。

陳陣說:草原地廣人稀,方圓幾十里見不到一個蒙古包,不跟狼打交道,不出去打打獵,非得把人憋死不可。前些日子,我百~萬\小!說看得特上癮,看來,草原民族崇拜狼圖騰,真是有幾千年的歷史了。

兩人在早茶時候,吃足了紅燒牛排,此刻正有使不完的力氣。兩人噴出急沖沖的白氣,像龍舟上的賽手,手腳並用,前倒後換,氈筏像雪上摩托一般地飛滑起來。楊克也終於親手鉤上一只大黃羊,他樂得差點沒把氈筏蹦塌,陳陣嚇出一身冷汗,急忙把他按住。楊克拍著黃羊大叫:剛才看人家鉤羊,就像是夢,到這會兒我才如夢方醒。真的!真的!真有這等好事。謝謝您啦,狼!狼!狼!

楊克死死把住鉤桿,不讓陳陣染指。陳陣不敢在危險之舟上跟他搶,只好充當苦力。楊克一連鉤起三只大黃羊,他鉤上了癮,不肯上岸,壞笑說:咱們先鉤後運吧,效率更高。說完,楊克就把鉤到的羊平放在結實的雪面上。

第四章(2)

在岸上,畢利格老人吸完了一袋煙,便起身招呼留在「湖邊」上的人,在車隊旁邊清出更大一片空地。各家的主婦將家里帶來的破木板、破車輻條等燒柴堆到空地上,堆成了兩個大柴堆。又在空地上鋪上舊氈子,再拿出盛滿奶茶的暖壺,還有酒壺、木碗和鹽罐放在上面。桑傑和一個孩子,殺了兩只未被凍死,但被雪殼別斷腿的傷羊。額侖草原的牧民從不吃死羊,這兩只活羊正好被獵人們當作午餐。大狗們早已吃撐了狼的剩食,此刻對這兩只剝了皮,凈了膛,冒著熱氣的黃羊r無動於衷。一個火堆燃起,畢利格和女人孩子們都用鐵條木條,串上還微微跳動的鮮活羊r,撒上細鹽,坐在火堆旁烤r烤火,喝茶吃r。誘人的茶香、奶香、酒香和r香,隨著篝火炊煙,飄向湖中,招呼獵手們回來休息聚餐。

時近正午,各家的氈舟都已回岸卸了兩三次獵物了,各家的牛車上都已裝上了六七只大黃羊。此刻,所有的男人都被替換下來。吃飽喝足了的女人和孩子,都上了氈筏,又匆忙進湖去鉤羊。

新鮮黃羊烤r是蒙古草原著名美食,尤其在打完獵之後,在獵場現場架火,現烤現吃,那是古代蒙古大汗、王公貴族所熱衷的享受,也是草原普通獵人不會放過的快樂聚會。陳陣和楊克終於正式以狩獵者的身份,加入了這次獵場盛宴。他倆早已把北京便宜坊和烤r季的廳堂忘掉了。狩獵的激奮和勞累使每個人胃口大開,陳陣感到他比蒙古大汗享用得還要痛快,因為這是在野狼剛剛野蠻野餐過的地方野餐,身旁周圍還都是狼群吃剩下的黃羊殘骸。這種環境,使他們的吃相如虎似狼,吃出了野狼捕獵之後狼吞虎咽、茹毛飲血的極度快感。陳陣和楊克的胸中突然涌生出蒙古人的豪放,他倆不約而同、情不自禁地從正在痛飲猛吃狂歌的蒙古獵人手里,搶過蒙古酒壺,仰頭對天,暴飲起來。

畢利格老人大笑道:再過一年,我都不敢到北京去見你們的家長了,我把你們倆都快教成蒙古野人了。楊克噴著酒氣說:漢人需要蒙古人的氣概,駕長車沖破居庸關闕,沖向全球。陳陣放開喉嚨連叫三聲阿爸!阿爸!阿爸!將酒壺舉過頭頂,向畢利格「老酋長」敬酒。老人連灌三大口,樂得連回三聲:米尼乎,米尼乎,米尼賽乎。(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好孩子。)

巴圖醉醺醺地張開大巴掌在陳陣後背猛拍一掌說:你……你,你只算半個蒙古人,什什……什么時候,你你娶個蒙古女女……女人,生一……一蒙古包的蒙古小孩,才才算蒙古人。你……你力氣小小的,不不不行。蒙古女人在在……在皮被里,多多的厲害,比狼狼……狼還厲害。蒙古男男人多多的怕啦,像羊一樣的怕啦。

桑傑說:在晚上,男人,羊的一個樣,女人,狼的一個樣。嘎斯邁第一厲害。

眾獵手大笑。

蘭木扎布興奮得就地把楊克摔了一個滾,重重地摔在厚厚的雪窩里,也結結巴巴說:什什……什么時候,你你把我摔倒,你……你才是蒙古人。楊克鉚足了勁,上去就摔,卻又被蘭木扎布連摔三個跟頭。蘭木扎布大笑道,你你……你們漢人,淖高依特那(是吃草的),羊的一個樣;我我們蒙古人,馬哈依特那(是吃r的),狼的一個樣。

楊克撣了撣身上的雪說:你等著瞧!明年我要買一頭大犍牛,一個人吃。我還要長個兒,比你高一頭,到時候你就是「羊的一個樣啦」。

眾獵手大叫: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