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醉不休(2 / 2)

謀斷九州 冰臨神下 1761 字 2021-02-13

樓礎臉上一紅,正要為自己那幾句套話辯解,亭外有人大步走來,人未到聲先至,「哈哈,聞人先生果然說謊,不勝酒力竟是騙人的。」

聞人學究起身相迎,笑道:「不勝酒力是真的,只是我解酒的法子與別人不同,非得尋一個開闊地帶一舒胸臆。」

梁升之將酒壺、酒杯放在桌上,「既然胸臆舒展開,想必又能再喝幾杯。」

「梁舍人追送杯酒,老朽不敢不從。」

樓礎行禮,准備退下,梁升之卻將他攔下,「相請不如偶遇,我這里還有杯子。」梁升之真從懷里又取出一只酒杯。

「叨擾。」樓礎只得留下,放下書箱,執壺斟酒。

梁升之趁興而來,喝下一杯之後卻沒了興致,按住酒杯,示意不想再喝。

三人都不開口,默坐多時,梁升之突然開口:「我仔細想過,秦州必然生亂,並州更有大患。」

「哦?」聞人學究輕輕地回了一聲,樓礎則抱著事不關己的態度,在一邊靜聽。

「蘭將軍驍勇無敵,可秦州之亂並非源於造反,而是連年飢荒,加之官吏侵暴不已,逼使良民揭竿而起,平亂應以撫代剿,朝廷卻以蘭將軍之勇撲蜂起之賊,無異於火上澆油。並州形勢恰好相反,只是一邊郡聲言造反,當以猛將一舉滅之,朝廷卻委任從未帶過兵的……」

聞人學究打斷梁升之,「忘了介紹,這位是誘學館弟子,姓樓,名礎。」

「後生樓礎見過梁舍人。」樓礎起身拱手。

梁升之笑道:「樓姓不多見,是大將軍的公子?」

「大將軍不肖子,行十七。」

「正好,你回家之後替我轉告令尊,秦、並兩州亂事不止,責任都在他那里,沈並州心懷不軌,希望大將軍真不知情。」

「你也喝多了。」聞人學究提醒道。

梁升之騰地起身,走到欄邊向湖面遙望半晌,冷笑道:「大將軍以為天下人都是瞎眼,我非要讓他知道,朝中還有人看得清清楚楚:並州郡縣造反是假,沈牧守借機擁兵為真;秦州剿匪是假,殘破人心,給沈牧守留一戰之地為真。」

聞人學究不吱聲了,樓礎道:「真假自有公論,大將軍忠貞為國,卻是人所共知。」

「嘿,無知小兒,你懂什么?大將軍真有想法也不會與你商量,天下若是大亂,你們樓家就是罪魁禍。可惜執政諸公不是目光短淺,就是畏懼大將軍權勢,個個閉口不言,以至養虎為患。」

梁升之越說越怒,突然轉身,隨手抓起酒杯擲在地上,厲聲道:「梁家雖然勢衰,忠心不改,轉告大將軍,請他謹守宮門,我若得見陛下,必要以死進諫,揭穿他的陰謀!」

梁升之怒氣沖沖地大步走出亭子,甚至沒向聞人學究告辭。

「他真的喝多了。」聞人學究道。

「嗯,即便他說的是真心話也無所謂,我根本沒辦法將這些話轉告給大將軍。」

「梁舍人本來一心想帶兵去並州平叛,受阻之後心情不順。」

「梁舍人……有幾分像是帶過兵的人。」

「他只是脾氣大些,自視甚高,以為文武雙全,哪里真帶過兵?朝廷不選他去並州,也是有道理的。」

樓礎點點頭,不知該說什么。

聞人學究緩緩起身,嘆道:「才不過太平二十多年啊。」

「天下已定,太平盛世還長遠著呢。」樓礎勸道。

「盜賊易平,民心難復,有一篇『用民以時』寫得好,針砭時弊,恰中要害,若不是後面幾條狗尾續貂,本該名列甲等。」

樓礎沒敢回話。

聞人學究看向弟子,雙眸在黑暗中微微閃光,「你本是無為無欲之心,最近卻有蠢蠢欲動之意,究竟是怎么回事?」

樓礎心中大驚,忙拱手道:「弟子……弟子前途無望,為此心動,別無它意。」

「來,我給你講講什么是『循名責實』,好讓你知道自己的漏洞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