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一升一黜(1 / 2)

謀斷九州 冰臨神下 1801 字 2021-0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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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下到一半,沈耽推枰嘆息,「大丈夫在世,當以天下為棋盤,運籌推演,平亂誅奸,怎可終生郁郁,泯然眾人」

「沈五哥沒喝酒,怎么就醉了」

「哈哈,想起江山如畫,如飲滿壇老酒。」沈耽隨手拿起一枚棋子,放在棋枰上,「我與十七公子一見如故,這里沒有外人,不妨暢所欲言。當今天子名為至尊,其實不過是名險刻小吏,以為憑自己的聰明,能夠玩弄群臣於股掌之間。皇帝登基已十余年來,百官束手,朝廷荒蕪,奸佞之徒上躥下跳,專門迎合皇帝所好,頻頻興師動眾,又在無用之地大興土木,天成開國不過二十幾年,已有衰亡之相。」

「換一個皇帝,和換一個朝代,沈五哥以為哪個更好」

沈耽大笑,「十七公子果然與我是同道中人,你能問出這句話,就比朝中那些屍餐素位的大臣強上百倍。」沈耽收起笑容,神情一下子認真起來,「如果能換皇帝,就不如直接改朝。」

樓礎不吱聲,手拈棋子來回翻弄。

沈耽趁勝追擊,繼續道:「張氏篡梁才四十多年,定號天成二十六年,真正一統天下不到二十年,對五國實行苛政,四方人心不穩,西京長安為群盜所圍,便是這東都洛陽,又有多少人忠於張氏」

「有一些。」樓礎想起洛陽長公主等人,他們是真心效忠皇帝。

「足夠統治天下」

樓礎搖頭,「沈五哥說的沒錯,但是時機不到。」

沈耽點頭,「的確不到,但我有預感,皇帝要做大事,不成,立即天下大亂,成了,晚一些天下大亂。請十七公子記得我今天這些話,等你覺得時機已到的時候,可以找我。」

「謹記於心。」

沈耽微笑道:「樓、沈兩家同氣連枝,家父常說,大將軍雄韜偉略,千古一人而已,論盡天下英雄,唯有大將軍值得追隨。」

兩人又聊一會,沈耽似有說不盡的話,可廳里的沈聰、樓硬喝得酩酊大醉,沈耽只得帶兄長回府,樓礎也回自家,不讓老仆服侍,獨坐室中回想沈耽的每一句話。

沈耽與馬維很像,高門之子,年紀相仿,為人豪爽,喜歡結交各類朋友,願意的話,總能與初相識者「一見如故」,但也有明顯區別,沈耽更隨和些,讓人感覺不到家世的影響,馬維則總是有意無間地強調「帝胄」的身份。

分析過這兩人,樓礎又琢磨皇帝,還是一團混亂,沈耽說得對,皇帝必然要做大事,可是沒人能猜出走向。

等樓礎再度清醒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伏案睡了一會,夜色已深,樓礎脫衣上床,反而睡不著,一會嘀咕一句「循名責實」,當時聽聞人學究說的時候,自覺醍醐灌頂,待到實際運用的時候,卻如披荊斬棘,奮斗多時也沒見到路徑。

他需要指點,可是聞人學究已經回鄉,一時半會找不到。

第二天一大早,府里有人來請,說是大將軍回府,要立刻見他。

樓硬已經趕到,見到父親頗為激動,「竟然有人聲稱父親被軟禁在宮中,結果父親毫發未傷地出來了,哈哈,這回能讓所有人閉嘴了吧。」

樓溫全不像在宮中時暴躁,坐在椅子上默默喘息,聽三子胡說八道,樓礎到來,他也不開口,還要再等一個人。

這個人不是樓溫的兒孫。

劉有終以相術聞名天下,拒絕做官,游走於達官顯貴之間,自從十多年前來過樓家之後,與大將軍來往頻繁,參決機密,雖不掛名,卻是最受大將軍信任的幕僚。

樓礎還記得這名相士,劉有終竟然也記得這個當時只有七八歲的孩子,先是一愣,馬上笑道:「這是不言公子吧」

「劉先生還記得,兒時無知,多年前就已經開口了。」樓礎拱手道。

樓硬在一邊笑道:「老劉,你當時說我這個弟弟閉嘴沒事,張嘴惹禍,他張嘴這么多年了,好像也沒啥事。」

「閉嘴則為治世之賢良,張嘴必成亂世之梟雄,嗯,是我說的。」劉有終重新端詳。

「你現在再看,十七弟哪里像是梟雄」樓硬問道。

「他還沒張嘴呢,自然不是梟雄。」劉有終露出高深莫測的神情。

樓硬一愣,「他沒張嘴,這些年來是誰在說話」

坐在主位上的樓溫道:「張嘴、閉嘴,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找你們來,不是為了說這些閑話。」

樓硬害怕父親,自己先「閉嘴」,樓礎自然也不吱聲,劉有終走上前,略一拱手,坐在旁邊,樓家兩子仍然侍立。

樓溫陰沉著臉,「難道是因為我當年殺戮太多樓家子孫滿堂,居然沒有一個像樣的。讓他們出城從軍,是指望有人安撫眾將,平穩軍心。這幫蠢貨居然當成避難,躲在軍營里無所作為,聽說還有人想要逃亡,真他娘的」

樓溫罵起人花樣百出,對自家子孫也無避諱,樓硬、樓礎只能老實聽著,劉有終笑著勸道:「大將軍平時很少帶兒孫進軍營,突然卻要他們安撫眾將,就是神仙也難做到啊。」

「又不是讓他們帶兵打仗,只是與將校喝喝酒、聊聊天,很難嗎現在倒好,給樓家露怯去了。」樓溫重重地嘆息一聲,「可惜我那幾個還有點用的兒子都不在身邊。」

樓硬忍不住插口道:「父親,不是還有我和十七弟嘛。」

樓溫掃視兩個兒子,毫不掩飾臉上的鄙夷,目光最後落在樓礎身上,「說說這是怎么回事,你一個小白人兒,怎么躥到陛下身邊的」

樓礎也不隱瞞,從借文章一直說到長公主,只是不提馬維,也不提張釋端家中的情形,他承諾過要守密。

樓溫臉色稍稍緩和,扭頭向劉有終道:「誰能想到,我們樓家居然出來一位能寫文章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