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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父子,想見大將軍一面也不容易,樓礎送信出城,等候多時,直到成親前一天,才獲准前往城外軍營里面見父親。
郭時風跟他一塊去,信心滿滿:「我別的本事沒有,就一條三寸不爛之舌,憑它必能說服大將軍。」
樓礎有過經驗,提醒道:「在大將軍面前千萬不要提舉事一類的話,郭兄只需將皇帝與廣陵王的計劃原封不動托出即可。」
「明白,讓大將軍自做決定。」
大軍遲遲沒有開拔,軍營外面聚集的商販更多,大白天就有衣著艷麗的女子走來走去,與過往士兵打情罵俏。
樓礎不由得對這支軍隊的前途感到擔憂,騎在馬上向郭時風道:「輕前方之勁敵,亂後方之軍紀,此次大軍西征,未必如預料得那般順利。」
郭時風笑道:「秦州之敵不過是一群亂民,屢戰屢敗,可蘭將軍帶去的將士太少,唯能守衛大城,難及鄉村。亂民逃躥,散而復聚,因此難以剿滅。這回不同,十萬大軍足以掃盪深山溝壑,必可斬草除根。將士在開戰前尋歡作樂,乃是常態,從古至今莫不如此,唯其思樂,方能力戰,以求速戰速決,唯其欠債,方願爭功,奮勇殺敵以得軍賞。十七公子無需擔心秦州勝負,卻要關心最後是誰率軍西征。」
樓礎不得不佩服郭時風的口才。
軍營里沒有變化,秩序井然,將士立則挺拔,行則成行,騎士在營門前下馬,無一例外。
在中軍帳前,郭時風被攔下,因為在大將軍的招見名單上沒有他的名字。
樓礎讓郭時風在帳外等候,單獨進帳。
大將軍正與十幾名部將討論秦州戰略,據守何處、進攻何處、約期會戰、把守關卡一項一項說得極為細致,至於軍實運送,那是第一等大事,早早就已安排妥當。
押糧副將曹神洗也到了,與大將軍並排而坐,椅子往前挪出半尺,以示恭謙。
曹神洗是員老將,原是大將軍部下,後來單獨立功,獲封為蕭國公,為人謙讓,在朝中從不爭功搶位,頗得先帝欣賞。
樓礎曾經遠遠望見過曹將軍,這是第一次離得這么近。
曹神洗須發皆白,身體健瘦,坐在大將軍身邊,像是大樹旁邊生長不良的樹苗,無論有風沒風,都只是點頭而已,極少開口。
其余將校多是大將軍舊部,彼此配合順暢,如臂使指。
只有一人時時提出疑問。
太子監軍,但是年紀幼小,還沒有正式進入軍營,派東宮官吏先驅進營,旁聽軍務,名為旁聽,可是開口插話的時候,沒人能讓他閉嘴。
梁升之剛剛由東宮舍人升任太子洗馬,這是一次破格提拔,半是獎賞其祖梁太傅歷年輔政之功,半是讓他在軍營里的地位不至於太低。
梁升之充分利用這一點,對幾乎每一條規劃提出質疑,開頭總是同一句話:「我不太懂這個啊,但是」
他的一個「但是」,相關將領要用十幾句、幾十句來解釋。
末了,梁升之會長長地哦一聲,「原來如此,和我了解的不太一樣,沒關系,你們繼續說,別受我影響。」
大將軍從不回答梁升之的問題,甚至不肯瞧他一眼,人人都看得出來,大將軍在強忍怒火。
樓礎站在門口等著。
商議終告結束,大將軍揮手命眾將退下,梁升之不肯走,拱手還要說話,被兩名最懂大將軍心事的部將硬行架走,聲稱要請他喝酒談兵。
曹神洗站起身,有些費力,不像本人顯示得那么矍鑠,向大將軍躬身告辭,扭頭看見門口的公子,笑道:「這位是大將軍的子孫吧,頗有大將軍當年風度。」
「我什么時候弱成他這個樣子這是我兒子,排行十七,叫樓礎。」
樓礎兩步上前,向曹神洗拱手行禮,「小侄見過曹將軍。」
「這孩子長得有點像」曹神洗努力回憶。
「他的生母是吳國公主。」大將軍道。
「哦。」曹神洗笑了笑,拱手告辭,顯得有些尷尬。
就因為吳國公主,曹神洗當年被大將軍囚禁,險些喪命,比歷次征戰的處境還要危險。
大將軍看著曹神洗走出帳篷,冷笑道:「裝老實裝了這么多年,也不容易。」
樓礎上前拜見父親。
「有事」樓溫不太耐煩,剛剛在梁升之那里受的氣還憋在心里,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要發泄出來。
「孩兒得知一些消息,事關樓家安危,無法在信中盡言,因此求見父親。」
「說。」
「孩兒口說無憑,因此將提供消息的人一並帶來。」
樓溫微微皺眉,「樓家乃是將門,怎么出你這樣一個滿肚子道道兒的文人唉,書讀多了果然不好。」
樓礎只能聽著。
「還等什么,叫他進來,我要聽聽你又弄來什么消息。」
「是。」樓礎轉身出帳,喚郭時風進來。
郭時風站得久了,體力有些不支,可是一進帳篷,立刻變得氣宇軒昂,沒有半點疲態。
樓礎引見,「這位先生名叫郭時風,曾與孩兒同在誘學館受教,現為廣陵王身邊幕僚。」
大將軍對前面的話都不在意,聽到「廣陵王幕僚」幾字時,抬眼看來,問道:「你叫什么來著」
「在下郭時風,拜見大將軍。」郭時風上前行禮,深揖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