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帶兵總是這么嚴厲,但大家還是喜歡跟隨他。」甘招小聲道,對寧抱關頗有敬畏之意。
寧抱關仍然住在城樓里,終於關上窗戶,點了一盆炭火,取暖、點亮全靠它。
寧抱關坐在那里烤火,再沒安排椅凳,聽到有人進來也不抬頭,更不開口寒暄,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神情。
甘招拱下手,沒吱聲,默默地站在一邊,要看徐礎如何勸說寧王。
徐礎上前,也不開口,從地上揀起木炭,一塊接一塊往盆里放,火焰先是為之一旺,隨後被壓得燒不起來,眼看就要熄滅,冒出一股股煙。
寧抱關伸手抓住徐礎的右腕,另一手用鐵條撥開多余的木炭,冷冷地問:「你在干嘛?」
「炭上加炭,看它是燒得更旺,還是不堪重負而熄滅。」
「當然是熄滅……有話你就說,少來這套。」
「寧王的借刀殺人計用上癮了,想看薛六甲與晉王火並,可惜未能如願。而且寧王有沒有想過,那兩人無論誰勝,下一個要對付的人就是你。」
寧抱關松開手,冷冷地道:「如果我是勝者,下一定要對付的是你。」
徐礎笑道:「承蒙寧王高看,但勝者不是薛六甲就是晉王,他二人的想法不由你來支配。實不相瞞,我早就派人去通知留守在無上園的吳軍將士,命他們返江東,不可來東都與我相會。所以你瞧,我在東都就這些人,兩千不到,晉王與薛六甲都不會拿我當成下一個目標。」
「你派人回江東了?」寧抱關起身問道。
「正是。」徐礎隨口撒謊,其實他讓王顛率軍前往冀州鄴城,「東都陷落的消息很快就能傳遍天下,王顛以降世軍的名義循行江東府郡,誰敢不降?」
寧抱關慢慢坐下,「你的心眼太多,多到有人非殺你不可。」
徐礎笑道:「那是以後的事情,總之江東很快就將歸我所有。我留在東都只為除掉降世王,以免有人拿著『祖王』的旗號壓我一頭。」
「所以你不是真心勸我稱帝?」
站在門口的甘招聽到「稱帝」兩字,吃了一驚,仍不說話,打定主意只做旁觀。
「寧王從未真心待我,奈何要我真心?但你的確應該稱帝,這與我是否真心無關,只看寧王是否有這份野心和膽量。」
「嘿。」
「我這次來見寧王,別無它意,請寧王將麾下將士全交由我來指派。」
「嗯?」寧抱關抬起末端已經燒紅的鐵條,神情嚴厲得好像吳王開口要他的老婆。
「寧王想殺薛六甲,卻不願擔此名聲,我來擔,反正我已有刺駕之罪,不在乎再多一個殺王之名。除掉薛六甲之後,我帶吳軍去往江東,東都愛歸誰歸誰,我不參與。」
「我去益州,也不參與。」門口的甘招插上一句。
寧抱關瞥了一眼甘招,低頭沉思,片刻之後,抬頭道:「好啊,蜀王,你將羅漢奇叫進來。」
「是。」甘招出門,很快將寧抱關手下大將羅漢奇叫進來。
「寧王找我?」羅漢奇大聲道。
「我將你與眾將士借給吳王……你要幾天?」
「今日相借,後日傍晚奉還。」徐礎道。
「後天傍晚你再回來,在這兩天里,吳王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吳王讓你殺我,你也得服從,明白嗎?」
「啊?這個……好吧,我明白了,吳王盡管吩咐。」
徐礎也不客氣,「請羅將軍留五百人守城,保護寧王,不准任何人進出。明日天亮前,率軍前往西城與我匯合,日出不至,軍法處置。」
「遵命。」羅漢奇拱手道。
徐礎也向寧抱關拱手,「告辭,寧王靜候佳音。」
一回到西城牆,甘招就驚訝地說:「寧王真是看重吳王,竟然真的借出將士。」
徐礎微笑道:「寧王雖然口口聲聲要殺我,其實與我惺惺相惜,他相信我能降掉薛六甲,也相信我會歸還將士。」
甘招拱手道:「沒什么說的,我帳下的幾百人全聽吳王派遣,城外還有我的人,也叫進來……」
「不必,這幾百人就夠了,城外軍隊一動,必會引來降世軍疑心,反而於城內不利。」
甘招點頭稱是,心服口服,再不做逃亡的打算。
徐礎心里重重松了口氣,若不是甘招陪同,他還真沒把握說服寧抱關。
大軍在握,徐礎開始思考如何對付薛六甲,以硬碰硬是他激勵別人的說辭,並不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
他得再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