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匠從夜色中走來,五蘊寺門口的衛兵一開始以為他是自己人,待到發現這是一名陌生的平民,無不大驚,不明白此人如何繞過外面數重守衛,直接走到最里層。
告訴吳王,田匠來了。田匠大聲報出姓名,腳步沒有停下的跡象。
一名衛兵匆匆進寺通報,剩下的衛兵緊握刀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來者。
徐礎從沉思中驚醒,恍然覺得自己似乎丟失了一段時間,剛才他明明是在思考破敵之策,現在卻什么都想不起來,一點回憶都沒有。
讓他進來。
田匠只身而來,不知怎地,外面的幾重衛兵竟然沒發現他,執政需小心。衛兵提醒道。
他終究只是一名普通人。話是這么說,徐礎卻不願再犯同樣的錯誤,他曾被妻子困於高台之上,沒准也會亡於刺客之手,捆縛雙手,帶來見我。
田匠沒有反抗,乖乖背負雙手,在士兵的押送下進入寺內,站在吳王十幾步以外,立而不跪。
田匠身邊的士兵舉著火把,照亮他的面孔,吳王那邊卻是一片漆黑。
徐礎笑了一聲,穿透黑夜,送到田匠耳中。
田壯士,咱們又見面了。
嗯。
看來你是真孝子。
吳王不必多言,我人在這里,是殺是剮盡隨尊意。
總得問個清楚,我不殺無辜之人。
嘿。
刺殺宋將軍的人是誰
我。
你親自動手
吳王不信的話,給我一張弓一支箭,見識一下我的本事。
不必,你既肯承認,那就好辦。指使你的人又是誰
田匠搖頭,無人指使。
徐礎大笑,無人指使那你為何刺殺義軍將領為何有冀州官兵給你把風你跑得倒快,他二人為你送命。
田匠向前邁出一步,兩邊的士兵立刻以刀槍攔阻,田匠只邁一步,兩眼微眯,能夠稍稍看清一點黑暗中吳王的模樣。
我殺宋星裁,因為他奸殺良家女子,我替女家報仇。
欲加之罪,宋將軍絕不是那種人。
信不信是吳王的事,我只說自己所知。至於那兩名冀州兵,我根本不認得,也不知道他們為何躲在那里,我殺人從不用幫手。
徐礎站起身,更多衛兵以刀槍逼近田匠,防止他突然暴起傷人。
隔著一推刀槍,徐礎與田匠能夠互相看見。
徐礎眼中的田匠還是那個田匠,其貌不揚,卻有一份難得的鎮定,如水中砥柱,似乎永遠也不會有改變,陰沉的寧抱關尚有失態的時候,田匠不會。
田匠眼中的吳王卻有不小變化,幾日不見,吳王已不再是那個總顯出幾分落寞的年輕人,就連他的笑容都透出一股陰冷,像是喝了多酒,正處於大醉與狂醉之間,只需一杯或者一口,就會失去最後一點神智,將自己完全交給醉意。
費昞。徐礎吐出兩個字。
費大人怎么了
是他向你傳令,不必隱瞞,我都知道。費昞自以為受我欺騙,所以他要反過來騙我一次,這是報復。所以他通過你散布傳言,殺兵殺將殺王皆有懸賞。
田匠仰頭大笑,對近在眼前的利刃不屑一顧。
吳王原來是害怕了。
徐礎心中涌起一股怒意,臉上卻依然帶笑,明天一早,義軍將與官兵決戰,到時你就知道誰在害怕抱歉,你看不到結果,明天你將與其他八百多人一同在陣前問斬。
吳王千萬不說抱歉二字,你只是做了自己一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剛進城的時候,你想保護百姓,只是因為東都尚未歸你所有,一旦你真正得到,對東都擁有生殺大權,你與其他梟雄沒有區別。所以不必抱歉,因為你心里並無歉意,殺死八百人能給你的將軍報仇,能讓手下將士覺得吳王殺伐果斷,這就夠了,你會因此得意,唯獨不會抱歉。
徐礎只是順嘴說出這兩個字,被田匠一說,倒像是虛偽。
徐礎收起臉上的笑容,向衛兵道:將他送到孟將軍那里去。凶手已經找到,搜城可以停止,准備明天的決戰吧。
衛兵領命,押著田匠離開。
徐礎心中一塊石頭落地,至少在決戰之前,不會再有人說吳王無力為忠將報仇。
石頭落地,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古怪的飄浮感,徐礎像是踩在雲上,必須小心控制,才能保證身體平衡。
回營。徐礎真的需要睡一會。
曹神洗起身走來,田匠的話你一點不信,甚至不肯調查一下
調查什么
宋將軍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