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礎笑道:「曹將軍、管將軍都不會受聽這樣的話。」
「可事實就是如此,官兵是有變化,將帥卻還是從前的將帥,為何滅五國勢如破竹,剿叛軍屢戰屢敗?」
「天成承平日久,將驕卒怠。還有,在曹將軍看來,第一個壞事的是梁、蘭兩家,第二個就是大將軍。」
「既如此,曹將軍何不挺身而出,證明傳言為錯?吳王也不要你對抗天成,只讓你去平秦、漢之亂,若能一戰而勝,眾人自然改口,說天成之亡與曹將軍無關。」
徐礎點點頭。
郭時風又道:「所謂名聲,蓋棺論定,大將軍一世英名,毀於一旦,身死而無可扭轉,誠可惜也。曹將軍兵敗被俘,替義軍治理東都,英名早已無存,唯一慶幸者,尚存余年,有機會再創新名。曹將軍自求隱退,無益於己,無益於世,殊為不智……」
「不必再說了。」徐礎笑道,心中已有六七分信服,「對管將軍呢?他身體不好,家人被吳兵所殺,已是心如止水。」
郭時風再一拱手,向「管長齡」行禮,沉吟片刻,向吳王道:「管將軍家人都死光了?」
「只是留在城中的二兒媳等人,大兒媳與孫子逃走了,兩個兒子……我沒問。」
「好,這就夠了。」郭時風重新行禮,再向「管長齡」道:「兒孫是拖累,管將軍如今一身輕,可喜可賀。」
「哈哈,管將軍就算病得再重,也得跳起來打你,何況他至少還有孫子流落在外。」
「管將軍若肯起身,再好不過。」郭時風將目光挪回無人處,「管將軍雖有大名,卻非貴門,子孫流落,可有依靠?江東皇帝自顧不暇,梁、蘭專權,冀、荊諸州各自為政,張、奚為主,將門虎子可得托身否?」
「難說。」徐礎替管長齡答道。
「所以說兒孫是拖累,管將軍不想將『難說』變成『必然』嗎?如今湘東王將為洛州軍主,曹將軍自願為副,共同率兵西征,剿滅秦、漢亂賊,管將軍只需隨軍而行,就能為兒孫提出條件,吳王無不應允。」
「嗯,我會應允。」徐礎點頭。
郭時風向吳王拱手,「吳王以為如何?」
「可以……去試試。」徐礎心里其實已有八九分信心。
「我去勸說二將,湘東王則要吳王親自出面。還有選哪位心腹實管洛州兵將,吳王也得盡快定下來。」
「我身邊的人郭先生差不多都見過,可有推薦?」
郭時風笑道:「我若推薦,吳王必定以為我有私心,以為我被他人收買,反而害了其人,還是不說的好。」
「我知道郭先生要推薦梁王,只是想聽聽你的理由。」
郭時風略顯尷尬,「吳王不以為我被梁王收買?」
「以郭先生之才,當被『收買』,以郭先生之智,絕不會無故被『收買』,必然是真心覺得此人值得推薦。」
「哈哈。」郭時風大笑,臉上再無尷尬神情,「為吳王進言,竟令我如沐春風。我是要推薦梁王,原因無它,梁王有自立之心,而無自立之能,前去平亂,必然盡心盡力,想要籠絡洛州兵將,卻不容易。吳王稍作安排,就能得其力,而不受其害。」
「果然是個好理由,郭先生請先去勸說曹、管二將,掌軍之職,我要再思。」
郭時風見好就收,拱手告辭,腳步輕快,相信自己已得到吳王信任。
徐礎的確比較信任郭時風,至少信任他的口才,甚至還有一點羨慕,謀士可以無話不說,郭時風的許多話徐礎也能想出來,卻不適合以吳王的身份說出來。
湘東王畢竟是湘東王,不能請來,需要前去拜訪。
即便吳王親自登門,湘東王也不想見,誰能料到當初吳王的一句戲言竟然成真,湘東王回到自己家,借住一間,門外盡是陌生的兵卒。
可他不能不見吳王,因為門戶不由他掌管。
湘東王尷尬地起身,嘆道:「孫雅鹿誤我。」
徐礎命衛兵留在門外,笑道:「若非孫先生帶殿下趕來東都,只怕早就亡於半途。」
東都離鄴城不近,湘東王不可能甩掉身後的追兵,向吳王求助也是不得已,他又嘆一聲,「吳王打算怎么處置我?」
「我想請殿下出任洛州軍統帥,代大將軍掌兵。」
湘東王呆住了,半晌才道:「你不是開玩笑?」
「不是。」
湘東王尋思一會,搖搖頭,「這回我要聽女兒的話。」
「郡主料到我會請湘東王掌軍?」
「那倒沒有,但她說,你若以謀士身份輔佐某人,必是勁敵,冀州軍需暫避,你若是自己稱王,必然半途而廢,不足為懼。所以我不能替你掌軍。」
徐礎大怒,恨不得立刻兵去往鄴城,將歡顏郡主揪出來,當面向她證明,自己不會半途而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