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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離去,山谷里一下子變得清靜,昌言之等人領回兵器,與老仆一道收拾殘局。
老仆一個勁兒地抱怨:「排場真大,留下的廢物也真不少,瞧這一地亂七八糟的東西,不知要收拾到什么時候。這是這是桃脯嗎一口沒吃給扔啦,真是造孽」
馮菊娘自稱是徐礎的侍女,可山谷里她與丫環兩名女子,從來不會受到支使,丫環的活兒稍多一些,馮菊娘頂多端杯茶。
她在谷里閑逛一會,無處可去,無人可談,還是來到徐礎房。
人一走,徐礎恢復舊態,呆坐在那里不動,見到馮菊娘,臉露出微笑。
「郡主不肯留下嗎」
「山谷里沒什么可玩的,她早急著離開。」
「骰子擲得不開心」
「開心,可我已將身的玉佩、銀刀全輸光了,實在拿不出東西當作賭注。」
「多謝公子。」
「謝我什么」
「虛與委蛇,討郡主歡心,圓我的一番說法,否則的話,郡主十有八九會找我算賬。」
「算不得虛與委蛇你說什么了」
馮菊娘笑道:「沒什么,反正沒說公子的壞話。」
徐礎笑了笑,沒有追問下去。
天色微暗,馮菊娘點燃桌的蠟燭,將屏風完全折起,推到一邊,「我有種感覺,公子眼下似乎不會拒絕任何事情。」
「似乎也沒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拒絕。」
「沒有嘛」馮菊娘前幾步,沒有脫鞋,跪坐在席邊,離徐礎只有數尺,笑道:「公子願意收下我嗎」
徐礎也笑了,「你非真心。」
「公子怎知我不是真心何況這種事情與真心無關,只要公子開口,我肯定不會拒絕。」
徐礎真的想了一會,然後搖頭,「不行,谷沒有秘密可言,事情一定會傳揚出去,於你不利,於我更不利。」
「我知道公子會如此回答。」馮菊娘離席,轉身又道:「可我有點發,公子擔心事情傳揚出去,害怕被誰得知昌言之他們肯定不會對公子不利。」
「鄴城得知,大概不會再收留我,秦州得知,沒准會發兵前來攻打。」
「哈哈。」馮菊娘忍不住捧腹大笑,「原來公子懼內,而且是兩個都懼。」
徐礎也笑著點頭,「她們兩個可都不好對付。」
「當然,郡主這是還沒長大,再過兩三年,怕是金聖女還要蠻橫。可公子無需擔心,郡主天真,我能讓她對此事毫不介意,甚至與她成為最好的朋友。至於金聖女,公子應該聽說了吧,她在秦州被另一支降世軍打敗,連塊立足之地都沒爭到,怎么可能發兵來鄴城」
「世事難料。你又為何說這些好像盼著我做點對不起她們的事情。」
馮菊娘收起笑容,「我的確希望公子能夠出格一下,你現在」馮菊娘搖搖頭。
「我現在怎樣」
「像個泥人,隨人拿捏,有人來,你笑,有人論辯,你接受,郡主無聊,你陪她擲骰子與從前的吳王何止判若兩人我覺得你好像又被附身了,這回不是降世王,而是一個心志衰頹的懶鬼。」
「懶鬼」徐礎又笑了。
「可寇道孤將你看得很重,至少重於其他范門弟子,所以我有點糊塗,公子究竟在想什么要得到什么」
「我在盡力什么都不想,然後我才能知道自己要得到什么。」
「寇道孤說,你們兩人雖不同道,但是彼此能夠望見,聽公子說話,你們何止望見,差不多可以攜手並行啦。」
「哈哈,我們連面都沒見過,說什么望見、攜手」
馮菊娘正要回答,門口傳來一個聲音,「面沒見過,禍可惹得不小。」
田匠一天沒露面,鄴城人在的時候,他不知去了哪里,這時才現身。
「惹禍誰惹禍惹什么禍」馮菊娘吃驚地問。
田匠徑直走到席下,面對徐礎:「這座山谷、這塊席子對你那么重要重要到你願意為之擔性命之憂」
馮菊娘更加吃驚,「田壯士,能不能將話說清楚些」
田匠不肯回答,反而是徐礎開口道:「鄴城或許以為我雄心尚在,會殺我以除後患。」
馮菊娘既驚訝又困惑,「以為公子雄心尚在他們從哪看出來的是因為公子與寇道孤的那場論辯」
田匠道:「不是或許,鄴城在谷外數里留下士兵,名義是要驅逐無關人等,還思過谷一個安靜,其實是監督往來,斷絕徐公子與外界交往。」
「公子現在這個樣子,能與誰交往」
田匠仍不看她,只向徐礎說話:「你本可以蒙混過去,為何要暴露真心」
「我沒有鄴城以為的那種雄心,所以無可蒙混,他們誤解,我也沒有辦法。」
田匠緊緊睜著徐礎的眼睛,屋昏暗,他的身形又擋住了大部燭光,因此看到的只是一團陰影,但他仍不肯移開目光,半晌才道:「徐公子果真沒有辦法」
「果真。」
「好。」田匠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