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拜伏(2 / 2)

謀斷九州 冰臨神下 1689 字 2021-02-13

「這一杯是謝公子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替你攔住兩名惡仆的人是田壯士,不是我。」

「不同,那兩人手中並無刀劍,就算撲上來,一時也要不得我的性命,谷里的人自會救我脫身,田匠令我免遭羞辱倒是真的,公子的幾句指教才是真的救我一命。」

「受之有愧。」徐礎沒覺得自己的「指教」有那么大的力量。

「寇道孤本領高強,確實不是一般人物,我落入他以言辭布下的陷阱,心中恐慌,被他趁勝追擊,說不定真會自盡以謝罪,若不自盡,則會更慘。是公子點醒我,讓我看到自己明明占據上風,為什么要害怕呢事實上我也的確贏了。」

馮菊娘面如春風,說個不停,徐礎坐在對面靜靜地聽著,偶爾喝一口水。

「其實我也看出了寇道孤的套路,一直想拖他進入局中,只是太過拘謹,沒想明白論辯本身就是他的局,越辯下去,我越不是對手,必須跳出來,用我擅長的手段,令他無話可說」

嘴里不停地說,馮菊娘仍能注意到杯中無水,每每准時斟滿。

外面的喧鬧聲更響亮,馮菊娘充耳不聞,繼續道:「范先生才是真正的聰明人,辯過一次之後拒絕再辯,公子也是聰明人,仔細回想起來,你那天的每一次回答其實都是避其鋒芒。可我不太明白,范先生為何不直接指明寇道孤的破綻,反而寧願被人說成論辯不敵徒弟呢」

徐礎終於有機會開口:「因為有些人行事,總要受到指摘,有些人論道,專為指摘他人。」

「前者是范先生,後者是寇道孤」

「嗯,范先生在踐行己道,寧遭誤解,也不再做言辭之辯,所以他在晚年給所有人的建議都是做事,哪怕渾身都是漏洞,哪怕會遭遇萬種指責,也要先做事。」

馮菊娘長長地哦了一聲,「那公子豈不是白來一趟你做吳王的時候就是在做事,遭到的指摘不少。你放棄王號,跑來這里問道,希望想明白,結果」

馮菊娘笑了笑,徐礎放棄「做事」,前來問道,結果得到的答案還是「做事」。

徐礎也笑,「不白來,道唯一,事卻有千端萬緒,做哪樣不做哪樣,大有區別。范先生雖已不在,但我從這里至少明白一個道理:稱王非我所長,亦非我心中真實所願。范先生讓我再等等,不是讓我等他的回答,也不是讓我坐在這里靜候徹悟,而是讓我擇機而出。」

馮菊娘呵呵笑了兩聲,「公子曾說相士的話往往模棱兩可,讓對方怎么想怎么對。范先生的這句再等等,何止兩可,乃是十可、百可。」

「我選最適合自己的一可。」

「我也學公子,選擇相信自己命中真有一樁富貴。」

兩人相視而笑,馮菊娘突然嘆息一聲,「道理我是明白了,可還是有些失望,寇道孤為什么為什么不守住唯一之道,給世人樹立一個榜樣呢雖然勝了,也看清他的真面目,我卻遺憾。如果真有選擇,我寧願敗給他,心甘情願地拜伏在他面前。」

徐礎看向馮菊娘身後。

馮菊娘起身,笑道:「人人都想受到拜伏,也想拜伏他人,怪不得大家心中都有困惑呢。」

戴破虎聽得一頭霧水,敷衍地笑了兩聲,「吳王現在有空嗎我有些話,必須對吳王說。」

馮菊娘告退,戴破虎來到席前,還是跪了下去。

徐礎道:「請入席。」

「吳王在上,我哪有」

徐礎側過身,表示不接受跪拜,也不願聽他的話。

戴破虎沒辦法,等了一會,只得脫掉靴子,入席坐到角落里,面帶歉意,「急著趕路,好幾天沒洗腳了。」

徐礎正身,笑道:「無妨。戴將軍有話請說吧。」

房門沒關,戴破虎向外望了一眼,又側耳聽了一會,確認外面應該沒人偷聽之後,開口道:「吳王歇夠了嗎」

「請不要再稱吳王,我來此地也不為歇息。」

戴破虎顯得很困惑,「稱王一方,難道不如困居小小的一座山谷我在路上聽說了一些事情,鄴城並非真心接納徐公子,一有變故,必要斬草除根,對徐公子不利。」

「可你還是來了。」

「我不得不來,因為有些事情必須是徐公子親自出面才能解決。」

徐礎不回應,戴破虎向前膝行兩步,小聲道:「新軍有個首領雄難敵,武藝高強,悍勇善戰,麾下擁兵數十萬,各路新軍都怕他。就是這個雄難敵,聲稱只要金聖女肯嫁給他,他願化敵為友,新舊兩軍合為一軍。」

「嗯,我聽說過這件事。」

「徐公子聽沒聽說金聖女將要同意婚事」

徐礎搖頭。

「聽沒聽說降世軍里的吳人對此極為不滿,想要發起兵變,盡誅降世軍大小頭目」

徐礎還是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