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釋清跟著進屋,等了一會,「我要一百兩銀子。」
徐礎住手,笑道:「你要帶一百兩銀子去往江東」
「是多是少」
「若在從前,應該是綽綽有余,放在當今,怕是遠遠不夠。」
「其實你也不知道,你跟我一樣,也沒怎么出過門,對不對」
徐礎坐下,示意張釋清也坐下,「先說你為什么要走吧。」
「為什么這不明擺著嗎我要么逃走,要么嫁給蠻王,跟他去往塞外。」
「去塞外也比去江東容易些。」
沒有得到安慰,張釋清反而堅強起來,「該去哪里是我的事情,你只需要給我馬匹和盤纏就行。」
徐礎沒有接話,陷入沉思。
「當初我曾助你逃出東都,如今只要你幫我一點小忙而已,你還要再等等」張釋清氣憤地說。
「我在想,還有沒有另一個要么。」
「你是說你有辦法阻止父王和哥哥將我遠嫁塞外」
「或許。」
張釋清突然就流出淚來,自己也莫名其妙,而且是邊哭邊笑,「我就知道你有辦法,我就知道來這里不是添麻煩,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嫁給蠻王,我就知道」
她擦去淚水、收起笑容,「有辦法不早說,害我擔心一路。」
「我說是或許,還沒有明確成形的計劃呢。」
張釋清長出一口氣,「反正你肯定會有辦法,你慢慢想吧,我得休息一會。」說著起身伸個懶腰,也不去自己的房間,脫鞋走到席子上躺下,「有了主意一定要叫醒我,讓我第一個」
她竟然真的睡著了。
徐礎找出薄毯,蓋在她身上,然後回到桌邊,繼續翻看軍報。
最近天熱,窗戶敞開,老仆在外面探頭,望一眼席上的人,小聲道:「小郡主真是可憐,貴為王女,也不得自由。」
徐礎點點頭,目光仍停留在紙上。
老仆繼續道:「公子暫且放心,消息沒有泄露出去。剛才城里來人了,在哨所那里打聽一番,又走了,沒有進谷搜尋的意思,想必是王府覺得難堪,也不願讓人知道郡主失蹤的消息。」
「嗯。」徐礎隨口應了一聲。
老仆等了一會,又道:「可這不是長久之計,王府四處找不到人,還是會來這里,到時候」
徐礎抬起頭,笑道:「到時候自有辦法。」
「公子不著急,那就是一定有辦法,恕我多嘴,有句話提醒公子。」
「你說。」
「老實說,我一直沒弄懂公子的心事,但是我明白一個道理:退隱是退隱,入世是入世,誰也不能兩者兼而有之,公子得想清楚,自己究竟要什么。」
「范先生要什么,我要什么,否則的話,怎配做他的弟子」
老仆一臉困惑,「那范先生要的又是什么」
「他要此身入世,此心退隱。此身入世,是為讓此心安寧,可一退再退;此心退隱,是為靜觀天下,助此身一進再進。」
老仆發了一會呆,開口道:「我去做飯,公子和郡主就在這里用餐」
「就在這里。」
老仆離去,找到昌言之,埋怨道:「就你多事,又要進城找田匠,又偷偷摸摸帶回小郡主。現在沒事了,大家該干嘛干嘛,公子自有主意。」
「公子都告訴你了」昌言之心中一寬。
「呃公子說的話我是沒聽懂,但我服侍公子多年,能看得出來,他現在一點都不擔心。他不擔心,咱們都不用擔心。」
昌言之點點頭,「那我去喝酒,今後我再也不多管閑事。」
老仆揮手,自去廚房做幾樣酒菜,單獨送到書房里。
日落西山,席子上的張釋清被陣陣香氣喚醒,茫然起身,揉揉雙眼,問道:「什么時候了」
「就要天黑了。」徐礎回道。
「酒菜是剛送來的」
「嗯。」
張釋清穿鞋走來,坐下就吃,真是餓壞了,每樣菜都吃一大口,才含含糊糊地問:「想出辦法沒有」
「辦法沒想出來,局勢倒想明白一些。」
「總之我若是被強行帶走,不怪太皇太後和歡顏,不怪父母兄長,就只怪你一個人。」
張釋清喝一口酒,用筷子將每盤菜都從中間劃出一道界限,只吃歸屬自己的這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