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還在後方,誰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會到。
敵軍離鄴城如此之近,費昞有些著急,希望能在梁兵的護送下,前去迎見梁王,卻得不到允許,看守在帳外的校尉拒絕替他傳話。
三名使者合住一頂帳篷,兩位副使不得不見面。
費昞無心居中調解,不停地來回踱步,喃喃道:「來不及拉攏淮州,鄴城危矣,危矣。」
徐礎與寇道孤對面而坐,一個面帶微笑,一個冷峻高傲。
費昞轉過身,向兩人各看一眼,「夠了,現在不是報私怨的時候,兩位若自認是鄴城使者,趕快想個辦法,早些見到梁王,若心不在此,請另謀去處,不要在這里礙我的眼。」
即便是面對朝廷高官,寇道孤的語氣依然平淡而驕傲,「有個極簡單的辦法。」
「寇先生有什么辦法外面的兵卒不肯傳話」
寇道孤也不回答,站起身走出帳篷,在外面不知說了什么,一兩句話的工夫就回來,「待會有人來。」
費昞大驚,面對徐礎的智謀,他可以說自己不屑為之,對寇道孤,他卻完全想不明白自己差在何處。
徐礎倒是一清二楚,笑道:「吳王兩字還有用處」
費昞恍然大悟,他與寇道孤得不到梁兵的重視,「吳王」卻能,這的確是個很簡單的辦法,費昞早忘了徐礎的這層身份,即便想到,他也不願使用。
有人進帳看了一眼,發出一聲「啊」,轉身就走。
徐礎道:「我認得此人的相貌,但是忘記了姓名。」
沒過多久,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人進帳,急趨兩步,向徐礎跪拜,「吳王恕罪,我不知道吳王親至。」
徐礎急忙起身相攙,「我已不是吳王,鄴城副使而已,潘將軍萬不可行此大禮。」
潘楷出身舊梁世家,是梁王馬維最為依仗的大將,與徐礎頗為熟識,最終雖未下跪,還是恭恭敬敬地行禮,口稱「吳王」。
徐礎道:「吳王兩字已不敢當,願得一聲徐公子足矣。」
「這有些奇怪。」
「世上的怪事很多,不在乎多我這一樁。」
「是,徐公子徐公子果真是鄴城派來的使者」潘楷看一眼另外兩人,意思很明顯,在他這里,徐礎不必有所忌憚。
徐礎笑道:「沒錯,我是副使。這位是正使,費昞費大人,這位是另一位副使,寇道孤寇先生。」
對這兩人,潘楷皆有耳聞,拱手道:「失敬。」然後又向徐礎道:「徐公子要見梁王」
「正是,而且越快越好。」
「徐公子不必著急,安心住在這里吧,明天午後,梁王就能趕來,我會派人送信。」
「如此甚好,我們就安心等候吧。」
潘楷還是覺得難以置信,「想不到竟會在這里又見到徐公子。」
「潘將軍受命在外,軍務繁忙,不必在我這里浪費時間。」
潘楷的確很忙,拱手告辭,很快又有人來,給三位使者各分一頂帳篷。
梁軍不了解使者隊伍中的復雜關系,以為於瞻是名普通隨從,將他安排在徐礎帳中。
徐礎也不解釋,吃飯、洗漱之後,上床躺下,自語道:「騎了一天馬,得好好休息一下。」
於瞻沒法休息,他已經忍了許久,不能再忍,必須問出來:「徐礎,你為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帶你出來」
「嗯。」
「因為范門弟子當中,你比較符合范先生的期望。」
於瞻一愣。
徐礎坐起身來,「范門之學從來不是坐而論道,而是身體力行。」
「可是」
「生不逢時,范先生之謂也,他收宋取竹為徒,所看中者,正是此人敢於行事。於公子也敢於行事,雖然是用來殺我。」徐礎笑了笑。
「敢於行事者有許多,就在這軍營里,隨便能找出幾百人。」
「身體力行的是道,敢於行事重要的是敢:無知而畏,乃怯也,無知無畏,乃莽也,知而無畏,乃貪也,知而有畏,仍要行事,方為敢也。」
於瞻猶疑不定,「徐公子真能勸退梁兵可是為什么呢你明明並不忠於鄴城。」
「救天下是為求名,救一人則為求實,我求過名,現在只為求實。」徐礎眨下眼睛,不管對方是否聽懂,反正這句話是說給自己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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