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相迎(1 / 2)

謀斷九州 冰臨神下 1730 字 2021-02-13

徐礎當然沒資格充任賀榮部的使者,他只是一名「說客」,真正的使者是一位小侯,也姓賀榮,名叫馬頭青,三十幾歲年紀,矮矮壯壯,走路搖搖晃晃,坐在馬背上卻像是連為一體,再暴烈的馬也沒辦法將他甩下去,很快就會服服帖帖,認他為主人。

此人是所謂二十四傑之一,深受單於信任,最重要的是,他一句中原話也不懂,也不屑於學習,因此不會受到外人的「蠱惑」。

他接到的命令很簡單,帶一隊人前往涼州,遞交單於的書信,然後由徐礎代為解釋,同時得到提醒,一路上要對「說客」嚴加看守,不許他逃跑。

馬頭青做到了,他本人睜眼時,目光從來不離徐礎左右,當他要閉眼休息時,就指派別人盯著徐礎,夜里總有至少四人守在帳篷外面,前後左右各一人。

徐礎莫說逃跑,連小解都不得恣意。

昌言之偶爾會提醒道:「公子,東西我可都收拾好啦。」

「嗯,不急,再等等。」徐礎總是這句話。

秦州的戰事還沒有完全結束,事實上,賀榮部只占據了西京及其附近的一小塊區域,大部分郡縣只是名義上向皇帝和單於投降,願意接受一切盤剝,只是不肯交出手中的權力,幾乎是一城一主,彼此之間仍爭斗不休。

一路上,徐礎看到了什么是「山河破碎」,有時候,屍體就擺在路邊,身上插著標識,說他是某某將軍、某某天王

馬頭青只帶數百士兵,每到一城,都會受到熱情的接送,尤其是城主確信賀榮人只是路過之後,越發盡心款待,無論城里有多窮困,都要向使團供上豐盛的酒肉。

直到涼州邊界,徐礎也沒找到逃亡的機會。

由秦入涼,地勢逐漸升高,道路也越來越險峻,許多地方勉強能容一輛馬車通過,徐礎也不著急,向昌言之道:「怪不得天成對涼州只能采取羈縻之策,任由楊家在此作威作福,不能直接派遣官吏,實在是難以攻克。」

「嗯,這種鬼地方,都不知道往哪里逃。」昌言之只關心一件事。

自稱涼王的楊軻已接到通報,了解到信使乃是單於親信之後,派出兒子楊猛軍率領三千士兵親至邊界外三十里相迎,擺宴為使者接風洗塵。

楊猛軍是名高大的中年漢子,臉上盡是風刀霜劍留下的痕跡,一看就是在軍旅中長大的將軍,他會說賀榮語,與馬頭青一見如故,無論如何也要留他痛飲一日一夜。

涼州軍也以騎兵為主,有弓弩,也有矛槊,軍中規矩更像是中原軍隊,而不是賀榮人。

徐礎參加了宴席,楊猛軍甚至沒正眼看他一下,一味與馬頭青互相敬酒,談笑風生,不知說些什么。

說是痛飲一日一夜,當然不能真這么久,中間也有幾次休息,蓄養體力,醒來之後再喝。

徐礎只參加了第一輪,剩下的時間留在帳篷里睡覺。

夜已經很深,外面狂風呼嘯,徐礎被一片燈光晃醒。

一團高大的身影籠罩了半座帳篷,昌言之翻身而起,厲聲道:「什么人」

徐礎道:「不用在意,是楊將軍。」

楊猛軍之前對徐礎表現得毫不在意,這時卻親來拜訪。

昌言之茫然道:「守在外面的賀榮人讓你進來」

「他們喝醉了,都在睡覺,是我的人守在外面。」楊猛軍用中原話回道,將燈籠放在地上,「咱們長話短說。」

昌言之識趣地說:「我去解手。」

「我在涼州久仰閣下大名。」楊猛軍道。

「我亦久聞西涼三猛的威名。」

涼王楊軻有三個兒子,名字中都有一個「猛」字,頗有些名聲,徐礎從前沒怎么聽說過,前來涼州的路上,卻已聽得耳朵起繭。

「虛名而已。」楊猛軍平淡地說,馬上將話題轉到正事上,「單於為何派閣下來涼州,能提前對我透個底嗎」

「當然,單於禁止涼州接納降世軍與冀州軍入界,一兵一卒也不可以。」

「嘿。」楊猛軍對「禁止」兩字稍感不滿,卻沒說什么。

「再有,單於傳令涼王派兵前去阻止降世軍出塞。」

「單於自己怎么不派兵阻止」

「單於另有規劃,而且他邀請諸多草原部落入塞,這時候應該已到達秦州界外,他們也會阻止降世軍,涼州軍只是輔助,涼王要用此舉表明自己對單於的服從與效忠。」

「哼。」楊猛軍更不愛聽,但是依然沒說什么,打量徐礎兩眼,「你是中原人,大將軍之子,好歹也是曾經稱王的人,為何甘為單於謀士」

「為了保命楊將軍應該很容易理解。」

楊猛軍冷笑一聲,「我們楊家還沒到俯首稱臣的地步,不妨向你直說,免去你一番口舌:涼州不會允許降世軍進入,但也不會無緣無故地招惹是非,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我能將這番話原封不動地轉告單於嗎」

楊猛軍想了一會,「不能,怎么向單於傳話,要由涼王決定,但意思不會有太大變化,我只是提醒你,不必用花言巧語迷惑我父親。」

徐礎笑道:「怕是不行。」

「你怕受到單於的懲罰」

「那倒不是,單於早已准備好現成的花言巧語,由不得我不說,也由不得涼王不聽,更由不得涼州將士不參戰。」

「什么花言巧語能有這么大的威力說來讓我聽聽。」

「不可說。」

「是怕提前泄露之後威力盡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