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雄直起了身,沒錯,他記得這個人,師兄弟們也記得。
殺狗那晚,正有他在。
大師兄面色平靜下來,仿佛在回應陸尋義:不用逃了
鐵雄轉身,看向師兄弟們:走,帶上寧兒,去長刀會
師兄弟們默然,沒有出聲。
當鐵雄轉身,朝著小院而去,帶著血的腳步聲,一步步走遠時,師兄弟們當中,突然一聲哈哈大笑響起,是脾氣最爆的徐天成。
他一把扯碎了自己的上衣,飛奔著朝著鐵雄而去。
緊接著,其他人一個個跟隨。
最後陸尋義與大師兄對視一眼,也笑了起來:走
陸尋義點頭,飛奔而去。
而大師兄則是並未進屋,而是看著遠方天空,又朝著這小巷看去,突然朗聲開口:所有住在這條小巷的鄉親們,我等這些時日給諸位帶來了麻煩,在此,我向諸位誠摯道歉,希望各位能夠原諒
不知道有沒有人聽到,也不知道有沒有人會原諒他們。
四周除了哀嚎,再沒有反應。
大師兄到底是大師兄,為人穩重,即便是臨死前,也不欠禮儀。
鐵雄背著寧兒出來了,阿九顫抖著身子跟在他們身後。
沒有行禮,沒有車馬,有的只是一人人手中握著的兵器。
寧兒,不哭鐵雄輕聲道。
寧兒流著淚,相比阿九,她要堅強的多,因為在她幼小的年紀中,這樣的場面並不少見。
她也怕,但伏在鐵雄身上並不大喊大叫,只是緊緊抱住大哥的肩膀,喃喃道:哥,六爺呢,我們去找他,找到他我們就安全了,他一定會保護我們的。
鐵雄笑了笑:好,天亮了,就去找六爺,他在等你
一眾人,手持著兵器,離開了這條受盡屈辱的小巷。
他們沒有了顧忌,手持著刀兵,朝著那曾讓他們低頭的長刀會而去。
不得不驚奇。
這明珠海岸的黑夜,當真就沒有秩序嗎
人頭滾滾,血流成河,卻是在這夜里,並沒有驚起波瀾一般,只是一個個黑衣人被驚醒,拔出了長刀,開始從各處聚集而已。
墨白靜靜坐在客房中,不知何時他換了一身衣服。
白色的道袍,穿在他稍顯瘦弱的身體上,有些不太合身。
但他的氣質卻足以駕馭。
此時他已經打開了窗子,盤膝坐在窗口,望著深夜的明珠,眼神淡然出塵。
手持著道家儀法,面色悲天憫人。
他目光似睜似閉,看向那流血廝殺的方向。
當然,他什么也看不到,但他卻仿佛什么都知道。
心中並不愉快,他並不喜歡殺人,但在那兩塊餅中的夾雜的紙條上,卻清晰明白的有著一個明確無誤的字:殺
廝殺的嚎叫,還在遠方,並未影響這片街頭的安寧。
墨白不知是在用功,還是在向天祈福。
也不知是在為那師兄弟祈福,還是為死去的人而祈福。
或許都有吧。
不知過去了多久,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墨白緩緩睜開了眼睛,轉頭看過去。
未出聲,門卻已開。
陳掌櫃的身影出現在門外,他臉上有著緊張過後的疲憊,滿頭發絲已被汗水浸透,仿若已虛脫,面色復雜的看著眼前那靜靜盤腿坐在那兒的年輕人。
墨白收了功,站起身來,看著陳掌櫃那受驚過度的臉,心中一抹歉意閃過,來到門邊,欲扶著他。
陳掌櫃卻不動,他眼神復雜至極,望著墨白聲音顫抖而嘶啞:白老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墨白看著他,並不躲閃:陳老哥,您放心,小弟絕非窮凶極惡之輩。
陳掌櫃看著他,最終還是挪動了腳步,被墨白扶進門,坐在了桌旁,胸口卻仍然在急劇起伏,呼吸如雷,頭上的虛寒仍如雨下。
墨白從桌上給他倒了一杯水,他一口飲下。
墨白又從身上掏出幾枚銀針,輕聲道:陳老哥,放松
老夫陳掌櫃卻是顫抖不停,他哪里能夠放松。
墨白拉過他的手,幾枚銀針頃刻間閃落手背各個穴位,隨即輕輕扭動銀針,陳掌櫃只覺身上莫名涌起一陣暖流,六神無主的心志,也仿佛再次回復腦海。
不再心悸至渾身發冷。
墨白見他臉色恢復紅潤,才收起銀針,慢慢坐下:陳老哥,可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