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這段明王走過的路(1 / 2)

杜先生,依然還是那個看起來並不像是杜先生的杜先生。

她一身白色道袍,靜坐於齊老身前,儀態端庄,面色清淡而又安然。

當墨白走進卧房時,她美眸回顧,雖未起身相迎,但卻是主動朝著墨白輕輕點了點頭,維斯粉黛的清麗面龐上。

若是外人得見這一幕,其實恐怕該羨慕墨白,能被杜先生記住,並且主動打招呼的年輕人,在這明珠海岸當真不多。

但對墨白來說,卻是當真並無激動。

即便已經知道此人身份,也知道她許多威震明珠海岸的故事,但卻也不會為她一次主動招呼而興奮的不能自已,行至近前,微微欠了欠身,拱手行了個抱拳禮:杜先生

倒是有心做個道家禮節招呼,但終究還是作罷。

因為在杜先生身邊不遠處,那小刀卻是安然而立,目光正靜靜落在他身上。

這目光並無多么關注,但墨白卻心知,此人並未忘記自己,當然也一定沒忘記上一次那短暫的沖突。

小刀出身道門,以道家高足而自傲,視凡人如草芥。

墨白想道,這道家禮,還是不做了吧,以免又生事端,凡人就凡人吧,不做那等小刀眼中的道人也是好的。

與這杜先生的再次相見,相比第一次,更為清淡。

誰也沒有主動結交的意思。

白大夫,您請齊漢山吩咐下人擺好凳子,對墨白伸手道。

墨白點頭,再次朝著杜先生欠了欠身,便越過她,朝著床邊走去。

齊元勝倒是醒著的,臉上的血痂也還尚在,身上的束縛也依然在。

不過精神卻好似比上次初見時反而要萎靡了一些,見得墨白,他眼神卻是一亮,嘴唇微動,似要說話。

齊老先生,您這兩日可舒服了一些墨白朝他躬身行了一禮,便自坐在床前,臉上一抹和煦笑容露出,並未先行診脈,主動輕聲問道。

年輕人,厲害齊元勝的嗓子依然還嘶啞,聲音很難聽清。

似乎怕墨白沒有聽清,又張嘴重復了一句。

既然如此,那您想必應該相信我了,如今可以安心了吧墨白含笑點頭。

齊元勝望著他若有所思,嘴唇顫動兩下,但卻最終並未說話。

他沒說話,墨白卻再次點點頭,依然含笑道:嗯,您放心,這兩日您發病相比之前頻繁是葯物見效後的正常反應。這幾日肯定還要受些罪,但每熬過一次,就會減輕一些,您這病啊,靠的就是一個熬字,葯倒是其次,主要還是看您自己,不過依我看,您肯定沒問題的,就您這身體和毅力,便是年輕人也沒法比

齊老爺沒有說話,墨白卻是說個不停。

嘴里不斷有著正常的,是這樣的等等詞匯重復。

身邊杜先生和齊元勝目光望著這一幕,卻見齊老隨著他的話,那雙眼里卻明顯慢慢輕松下來。

而這時墨白又回過頭來看向齊漢山道:齊先生,齊老這些日子定然不好熬,這病其實要說多嚴重,倒還真不至於。但若論折磨人的程度,卻當真是少有病症能與之相比,關鍵此症主要表現為騷癢,持續的瘙癢。這是一種遠比疼痛要更難熬的感覺。疼痛能使人撕心裂肺,但卻也有提神的功效,能讓人始終保持神志。而瘙癢,卻是會讓人心煩意亂,最傷神志。故而,這病越是堅強的人,如齊老這樣,他就會越痛苦。所以齊老所受的罪,實際上是我們常人無論如何都難以想象的。齊老能夠撐到今日,卻還神志清醒,已經可謂是奇跡了。但首先要搞清楚一件事,這種病,一味的強忍,實際上對病情並沒有半點幫助,有時候甚至應該讓齊老發泄一下,比如發病之時,主動遞上一些碗筷等瓷器讓他砸碎,這是可以緩解他心頭的煩躁憤怒的,可以有助於病情更快恢復,務必切記一點,千萬不能見齊老難忍而發怒之時,便慌了手腳

齊漢山看著墨白臉色平靜的當著父親的面說著這些,剛開始有剎那的不解,使者眼色想讓墨白待會出去再說。

但墨白卻仿佛未見一般的神態,讓他無語。

倒是一旁的杜先生眼眸之中微微波動,看著墨白神色冷靜,煞有其事的在交代,眸光又瞟了一眼床上躺著的齊元勝。

卻見齊元勝神色明顯也有些為墨白的話而發楞,杜先生眸光清淡,卻很明亮,仔細打量齊老的反應。

她修道有成,對氣機感應敏銳,雖然齊老表面無甚變化,但從呼吸間卻明顯加長了一些,這是人放松的表現。

杜先生雖然威震明珠海岸,但其卻依然是個女兒家,心思總要細一些,隱隱明白了墨白這番話的意思。

瘙癢是難耐的,叔父一生強橫,豈能弱於別人看,但堅持不代表人就感覺不到痛楚了,事實上任何人都有堅持不住的時候,叔父同樣如此,這位白大夫是在給叔父一個光明正大去軟弱,去發泄,而不會丟面子的理由。

她的眸光又再次落在墨白臉上,倒是對這個看起來如此年輕的大夫,又加深了幾分印象。

好了,齊老,咱們還是走一走程序,看看脈相吧墨白已經轉過頭,又對著齊漢山笑道。

走程序

齊元勝一怔,似乎為他的話而逗樂,嘴角一咧,卻嘴角邊的血痂當即撕開,吃痛之下,又閉上嘴。

齊老,您可別笑。說來您肯定不信,在下雖然年輕,但也可以說會說話起便已行醫,這么多年來,我看病卻少有依靠脈象。遇到病人,看一看面色,再問一問病情,也就心中有數了,這可不是我自吹醫術高明,而是,我始終認為,一般病人總不至於會明明肚子疼,卻偏偏和我說牙齒疼吧。但碰到了您,我卻是沒辦法,不拿脈不行,說不准您全身都不舒服,卻偏偏會笑著和我說,我沒病,我哪哪都好,一點不癢墨白一邊等待小廝幫齊元勝解開束縛,一邊嘴里不停道。

這一番話卻說的滿屋子里的人都忍俊不禁,齊老爺這次是忍不住了,頓時哈哈大笑,臉上無需說,道道血痂崩裂,鮮血直流

唉,看吧,我就說,遇到您這樣的病人便得小心點,您臉上這正流著血呢,卻笑的如此開心,咱們這看著都覺得疼,可您要是嗓子好,說不准就得告訴我一點不疼

一番言語。

整個房間中的氣氛驟然松弛,齊元勝的萎靡情緒也是肉眼可見的消失,雖然臉上流著血,但眼里的神采卻是越來越亮。

齊漢山看著父親的笑容,心里高興,但一見那滿臉的血,又是糾結了。

而杜先生站在一邊,臉上卻是露出一抹清淡笑意,目光再次瞥了一眼那墨白。

而另一邊的小刀,卻是目光在杜先生臉上的笑意上瞥了一眼,隨即盯著那正看著齊老爺的墨白,眼中有波動閃爍,但最終卻是垂下了目光,面無表情。

齊元勝這時很配合,墨白手指搭上脈搏,面色慢慢安然,眼瞼微垂,陷入了沉寂。

杜先生望著剛才還顯年少活潑的少年,眨眼間如老僧坐定,她心中突然記起一件事。

外面發生的事,只要她想知道,她自然便能知道。

若沒有記錯的話,這如此寧靜而又安穩的年輕人,就在今日剛剛遭遇了刺殺,又眼見那殺伐場面

然而,突然她又美眸之中,波光一轉,平靜下來。

她又記起來了,這年輕人本身便身患絕症

可惜了杜先生心中有念頭一轉,隨即眸光安然。

慢慢起身,蓮步輕移,轉身行往窗口,安靜而立,負手看向窗外風景。

小刀望著她的背影,又看了一眼那靜坐診脈的墨白,隨即也邁開腳步,又站在杜先生身後不遠處,手里一把小刀上下翻飛。

好一會,墨白才收了脈診,先是對著齊老爺點了點頭:恢復的不錯,這兩日還有些罪受,為了加快恢復速度,您只能先熬著。等過了這兩日,我再給您弄些止癢葯膏,就不影響恢復了。

如此直話直說,齊老反而沖著墨白點點頭,再一次開口:好,不著急,還受得住

墨白沖著他伸了個大拇指,一笑道:老當益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