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血洗(1 / 2)

何記酒樓門口靠窗的位置,這些年來一直擺著一張長案。

長案邊上則有一張座椅,上方則是一把大傘遮陽。

住在附近的一些人,望著這些擺設,應該還能記起,五年前的那個秋天,天氣還很熱,正是秋老虎威的時節,曾有一個弱冠少年,手持著一塊囂張的招牌,便坐在這里開張行醫了……

時間總是過的很快,一眨眼已是多年過去,那少年早已不再坐在這里,而這些桌椅卻是被保留了下來,任憑時光變遷,它們經久屹立。

陳掌櫃手握著一炳雞毛撣子,拂去桌椅上因為狂風卷來的一些塵埃,這些擺設的故事,他要比其他人記得更清楚一些。

當初,墨白離開了這里,前往對面坐堂。

那時酒樓里小二曾請示過他,是不是要撤了這些擺設,當時他對墨白其實了解的並不深,曾想到墨白雖然去了對面,但也未必就能待的長久。

那朱醫師、吳掌櫃皆不是省油的燈,墨白到底還年輕,說不准,過不了幾日,就又得回來,若是將這些撤了,到時墨白當真在那醫館待不下去了,到時回來了再想擺上,怕是會很尷尬。

所以啊,他便索性將這些都留著,萬一墨白真回來了,想要繼續在這里行醫,也能方便些,不至於太過難堪。

可很讓他意外,沒想到墨白不但沒有回來,還不過幾日,便已聲名大漲,在明珠杏林闖下了偌大名頭。

一時間,坊間多有談論其傳奇。

故事之中,自然也少不了這副他曾坐過的桌椅,很多慕名而來求醫者,都時常會在本地人的指引下,很是好奇的過來看一看這少年神醫曾經的落腳處。

這一來二去的,陳掌櫃倒也覺得有趣,想著也就將這桌椅保留了下來,一則為墨白增添些傳奇意味,二則也能成為他們之間忘年交的一段見證。

陳掌櫃回憶著這些片段,也不自禁的為當年舊事而感覺有趣,但嘴角笑容才剛剛翹起,卻又僵硬。

緩緩抬頭,看向對面醫館那緊閉的大門上兩張顯眼的封條,他眼里的笑意消失殆盡。

將雞毛撣子扔在案幾上,沉默著在椅子上坐下,望著對面許久都未出聲。

自從當日事後,他便再未來過酒樓,直到今日,他才第一次過來。

年關將近,酒樓里的許多事情,也確實需要他親自來處理一下,不能總不露面。

今日,又到了一年一度對賬總結的日子,這對酒樓來說是大事,所以他考慮了一下,事至今已經一個星期了,酒樓里一直倒還安穩,並未有人來找過麻煩,如今眼看著形勢也松懈了一些,想必他應該不會招惹什么麻煩,所以便親自過來了。

忙了一上午,到了此時午飯時間,也還算風平浪靜,他也安心了一些,可當看著對面關門的醫館,他心中卻還是沉重的狠,這一次白老弟怕是沒有那么輕松啊。

「咦,老陳?」

耳旁傳來一道驚訝的聲音,陳掌櫃被打斷了思緒,回過頭來,卻只見乃是附近一間綢緞鋪的許掌櫃的,多日未見得他身影,此刻面色有些驚訝的朝著他走來。

陳掌櫃從椅子上起來,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朝著許掌櫃拱了拱手:「許掌櫃,近來可好?」

「唉,您瞧瞧這世道,能好的了么……」許掌櫃走到近前,拱手還禮,嘴里卻苦笑道。

兩人寒暄了一番,許掌櫃便也在這大傘下坐了下來。

「老陳,這些日子都未見你過來,沒出什么事吧?」許掌櫃回頭瞅了一眼對面關門的醫館,又瞅瞅附近,聲音壓低問道。

「沒事,勞您掛念了,這不年紀大了,最近染了些風寒,便在家里修養了幾日。」陳掌櫃微微搖頭笑道。

「原來如此,當日這醫館出事後,我們還真擔心你是受了牽連,沒出事就好啊。」許掌櫃聞言,大松了一口氣。

「唉,那日突然得到消息,也是將我嚇的夠嗆,擔心惹了禍端,所以索性也便沒有再出門。」老陳抬眼望了一眼對面,也是苦笑嘆息道。

許掌櫃點點頭,又低聲問道:「老陳,對面突然就惹下了這禍端,你可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陳掌櫃搖頭,面色凝重道:「不知道啊,這醫館在咱們街上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誰能想到會突然招了這災禍……」

許掌櫃聞言,又看了看周圍,聲音更是壓低:「有傳聞說,他們乃是國朝派來的卧底……」

「這怎么可能,何人胡言亂語?」陳掌櫃當即臉上大驚失色,話一出,卻又連忙壓低聲音:「老許,這話可不能亂說啊,這一個不好,就是要招惹滅門大禍的……」

許掌櫃點點頭,卻仍是道:「這事恐怕還真說不准,聽說當日那些遮面人殺的蠻子血流成河,那是一個活口都不留啊,現在都在傳,這些人其實乃是國朝秘密派來的高手。當日他們殺人就是為了救下劉掌櫃等人,你想想,這劉掌櫃等人能簡單嗎?」

「謠言,這絕對的謠言,老許,這醫館不是開了一年兩年了,劉掌櫃等人和咱們也不是認識一天兩天了,他們在這醫館里做事的時候,那蠻子可還不知道在哪兒呢,怎么就成了國朝派來的卧底了?這完全是無中生有啊……」老陳一臉堅定道。

「唉,是不是謠言咱們不知道,總之啊,對面這一回沾上了這驚天大事,怕是難得善了了,我也就是給你提個醒,你可要千萬要上心,切記莫要再與對面有什么牽連,否則怕是就不得脫皮……」

許掌櫃告辭後,陳掌櫃面色難看到了極點。

他知道許掌櫃是好意,這些年來,誰都知道他與對面交好,若是當真招惹上了通匪的事情,那就事大了。

陳掌櫃心底越沉重,之前他還真不知道,那日的殺伐竟然是已經與白老弟掛上了鉤,甚至都滿大街的開始傳聞了。

他抬起頭,看向對面醫館,只覺得心涼。

這醫館,怕是再也不可能有重開的機會了。

夏匪不夏匪其實不並知道,也並不關心。

但關鍵是他很清楚當日那震驚明珠的大事,卻的確是白老弟做下來的。

雖然沒有證據,但他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便肯定,必然是白老弟的手段。

這種駭人聽聞的事情,對別人來說或許不敢想象,但對白老弟而言,卻未必,他雖然不知道墨白的具體底細,但卻比別人更清楚一點,白老弟絕非表面那般簡單。

許多時候,他沒有去刨根究底的探查,墨白也並未對他說過具體,但他有一雙眼睛,他能看見許多事。

在戰前,明珠省形勢便復雜,地下社團影響方方面面,就連他這塊掛著二爺金字招牌的店面,都有時會受到騷擾,而對面卻始終那么平靜,從沒出過事。

戰後更是驚人,他清楚記得戰事爆之前,二爺退走明珠,大片產業來不及處理,白老弟卻突然找上門來,讓他帶話,願意接手二爺的產業。

當時,他震驚極了,可最終結果卻是,白老弟當真接手了二爺的大筆產業。

他的財力與魄力,都讓陳掌櫃無法想象,也讓他越明白,墨白的實力絕不止這一間小小醫館。

這間何記酒樓並未換招牌,但實際上如今卻已不是二爺的產業,而是他陳掌櫃自己的酒樓,墨白送給他的,他猶記得當時,自己還是六神無主,白老弟卻對他說,可以繼續經營,若有事他會幫忙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