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之後,楚若才臉上再沒有了先前的淡定自若,取而代之的是滿臉鐵青。
抬眼四處一掃,便見四周正有許多眼睛緊盯在他們一行人身上。
沒理這些目光,他將實現投向那具正隨意仍在馬車上,一塊白布蓋著,還沒送走的卓雲風的屍體上,眼神閃動。
「先生,現在怎么辦?」身邊一人面色仍自不安,在他耳邊低語問道。
楚若才深吸一口氣,搖搖頭,臉帶悲色道:「還能怎么辦?我等為抗外敵而入京,卻不想竟會落得如此凄慘的下場,如今我算明白了,我等性命皆在別人一念之間,怎么吧?聽天由命吧!」
說罷,他長聲一嘆,轉身而去。
身後之人,也不顧四周目光,如喪家之犬般惶惶跟上。
四周也不知有多少探子目睹了這一幕,望著倉惶而去的他們,以及那具屍體,皆是震駭莫名。
可以預見,明王府斬殺上清山真人代表的消息,很快便會傳遍天下!
6尋義眼望著這一幕,眸光微沉,卻是最終沒有任何動作,任憑他們離去,只是對著身邊侍衛一揮手:「將他送到上清山駐地,傳殿下令,讓梅雲清親自來為卓雲風的無禮道歉!」
……
「六爺,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將屍體送去上清山駐地。」6尋義回到正廳,向仍然坐在主位的墨白行禮道。
「嗯!」墨白點點頭,看向他道:「楚若才走了?」
「走了!」6尋義回道。
「離開之前,可曾有什么反應?」墨白站起身來,朝廳外走去。
「他說……」6尋義將楚若才離開前的話說了一遍。
墨白聽完,面不改色,站在院中看著門口方向,輕聲道:「他肯定得表現悲憤,畢竟梅真人的弟子隨他而來,結果被我殺了,這樣一來也算是向上清山那邊交代,二來又可利用我公然殺害上清山入京代表的事情,讓各方代表恐慌,繼而引起公憤。」
「六爺!」6尋義看著他的背影,很是不解,終是開口問道:「您之前不是說過,暫時隱忍,為何又突然……」
6尋義之前便對楚若才起過殺心,但他也只是想暗中處理,從沒想過公然下手。
即便如此,墨白當時還否決了他的提議,以免授人以柄,會惹上麻煩。
一轉眼,墨白自己居然下了殺手,6尋義很清楚,墨白不是朝令夕改的莽夫,此事必有因由。
墨白聞言,只是微微搖頭道:「時不我待!」
「殿下,可是出了什么事?」6尋義眉頭一緊,沉聲問道。
「跟我來!」墨白略微猶豫,最終還是決定告訴他。
6尋義不是阿九,他有自己的想法,會主動去考慮得失利弊,如果不能明晰情況,說不定還會好心辦壞事。
兩人來到一間密室,這里說話能夠絕對安全。
見墨白如此鄭重,6尋義便知道接下來要說的事定非小事,不由正色起來。
「昨日我替陛下拿脈,情況不太好!」這是墨白的第一句話。
6尋義聞言一怔,隨即點點頭,等著墨白繼續說。
卻半晌都沒見墨白再開口,頓時心中微微一個激靈,小心問道:「殿下的意思是……」
墨白看向他,輕輕點頭:「病情很嚴重!」
6尋義心跳陡然加,只覺耳邊嗡嗡響。
這實在太過突冗,他完全沒有半點思想准備,他臉色開始不斷變幻,好長時間都平復不下來,最終聲音略帶顫抖道:「六爺,您……您也沒辦法?」
「沒有把握!」墨白緩緩搖頭道:「關鍵是治療這等絕症,方葯中多含毒物,且量極大,陛下根本不信任我,不會配合我治療,現在情況不樂觀,如果病情惡化的快,怕是最多也只剩下半年。」
6尋義聞言,又連忙問道:「六爺,陛下自己知道嗎?」
「暫時還不知道,此腦生異物之症,一般從確診到惡化,度極快,早間我去試探過於青葯,太醫院那邊目前也還不知情!」墨白略微沉吟後,帶著些許遲疑道:「我還在考慮,要不要告訴陛下。」
「不能說!」6尋義下意識便斷然道。
墨白抬頭看他一眼,6尋義知道自己失言,連忙道:「殿下,此事切不可貿然讓陛下得知,陛下本來便對您心懷忌憚,定然不會信您一面之詞,必然會召其他醫者確認,一個不好就會走漏消息,如今這種情況下,陛下病危的消息一經傳出,必然引起軒然大波!」
墨白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他看得出6尋義的心思,卻不想追究。
只是輕輕點頭道:「現在麻煩的就是這個,不讓陛下知道,他不會容我全力施為。讓他知道,結果會如何,完全無法掌控。」
6尋義低下頭:「那殿下如今是何打算?」
「想方設法救他,若實在救不了……」墨白垂下眸光。
6尋義卻陡然抬頭,眼中光芒大亮,突然「砰」的一聲跪倒在地,沉聲道:「殿下,國朝式微已久,全憑陛下多年威嚴才能維持正統不散,值此亂世,陛下一旦稍有閃失,後繼之人沒有大氣魄,大威嚴能鎮壓住局面,怕是國朝頃刻之間將會變成一盤散沙。而縱觀陛下膝下諸皇子,唯殿下方可擔當此重任!6尋義叩請殿下為祖宗江山之基業、黎民百姓之生死考慮,務必早做准備,無論千難萬險,明王府上下必將誓死追隨!」
墨白沒有意外6尋義會搞這么一出,事實上之所以猶豫是否告訴他這件事,便是清楚,他得知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必然先考慮的是如何將自己送上皇位。
「你起來吧!」墨白微微搖頭道:「陛下如今還在,此事暫且不談!」
「殿下……」6尋義不肯起身,還待再勸。
卻見墨白突然轉頭看向他,眼神凌厲。
「是!」他只得眼神微微一黯,不敢再說,站起身來,卻又想到此時逼殿下應承,確實不妥。
畢竟陛下還在,這讓殿下如何作答。
殿下也的確是說暫且不談,只是陛下還在,暫且不談而已,並非是完全回絕。
想到這里,他又興奮起來,眼中光芒再次亮起:「那殿下以為,我等如今當如何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