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先生。」毛人鳳接口說道：「孟紹原於我軍統，有莫大之作用。他要管理的不僅僅只有上海，而是蘇浙滬三省軍統之全面抗戰工作。職部建議，立刻將他撤離上海。」

「你以為我不想嗎？」戴笠拿出了一份文件：「你自己看看吧。」

這是一份下令孟紹原撤離上海的命令，命其轉移到江蘇等地繼續指揮戰斗，必要時候，可以撤退到重慶。

「我一直在猶豫著要不要發。」戴笠出神地說道：「如果他的演講再晚兩天，這道命令可能已經傳達到他的手里了。可現在，我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職部愚鈍，請戴先生解惑。」

「上海全面淪陷，只在早晚。」戴笠恢復了冷靜：「孟紹原就是上海的靈魂，是千萬軍統工作人員的支柱。這些年，他把自己打造成了我軍統特工的信念所在。

誰都可以走，只有他不能走。尤其是公共租界一旦被日軍全面控制，初期如何迅速穩定住軍心是極其重要的，這關系到我們未來的工作。

他留在上海，需要審時度勢的調整部署，需要讓上海區迅速安定下來，恢復正常運轉，這些，都是他的責任！」

「那就是說，只有做完了這些，他才能夠撤離。」毛人鳳明白了：「可是他繼續留在上海，太危險了，太危險了。」

「上海全面淪陷後，他至少還要留在上海三個月。」戴笠在那沉吟著：「怎么渡過這三個月，才是他最需要考慮的。」

毛人鳳猶豫了一下：「戴先生，以孟紹原的本事，應該不難。」

「不難？你說不難？」戴笠冷笑一聲：「孤島淪陷，人心動搖，那些之前看起來堅定的革命者，也會背叛。也許致命的子彈，不是正面打來，而是來自他的背後！」

「戴先生，咱們能不能幫他一下？」

「幫他？在上海，他孟紹原如果做不到的事，誰能幫他？」戴笠沉吟了一下：「現在最重要的，是解除他的後顧之憂。毛人鳳，你親自去一趟孟家，他家里人口多，給她們送五張新的特別通行證去，上面不要寫名字。

同時，以我的私人名字，給她們送米、油、肉各十斤，酒一箱。告訴她們，半年後，我去做客。」

「明白了，職部立刻去辦。」

毛人鳳一走，戴笠站了起來，在辦公室里來回走動了幾圈。

小王八蛋！

好好活著回來。

你背著我在上海做了那么多事，我要是不親自槍斃你幾回，都不解我的氣！

活著回來，小王八蛋！

……

「半年？戴先生那里也有情報了，租界在這兩三個月里很有可能淪陷。」

孟紹原點著了剛剛收到的家里來的電報，看著火光逐漸把這份電報燃盡：

「戴先生的意思，租界一旦淪陷，我需要繼續堅持三個月左右。」

說到這里，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戴先生懂我，這和我的估計是一樣的。戴先生給我家里送特別通行證，送生活用品，這是很明確的在告訴我，家里，不用擔心，他會幫我安置好的。」

「日本已經聯合制定了對你的格殺令。」

吳靜怡卻如此說道：「三個月？你能堅持下來？到時候上海可不是你熟悉的上海了！」

「他媽的，日本人能拿我怎么樣？」孟紹原忽然罵了一句：「他們真當占領了整個上海，就能抓到我了？我他媽的什么都不怕，就怕……」

他輕輕嘆息了一聲：「我就怕，我最信任的人，有一天會背叛我。而讓我煩躁的是，我卻不知道誰會背叛我。」

這話是他掏心窩說的。

當環境改變，有些人的心，也會隨著環境的改變而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