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曉月似乎也看出來,這位客人是好奇,當時也不隱瞞什么:
「我父母哥哥原來都是在海上討生活的,是海盜。我生下來後,他們把我送到了岸上交給了一個親戚,每個月都給他錢。
後來,我父母哥哥都被官府給剿了,那親戚收不到錢,就把我賣給了船上人家,從此後我就被訓練做起了這行。
我12歲正式出道,到今天,九年了。」
12歲。
孟紹原心里嘆息一聲。
徐樂業的兒子12歲開始正式潛伏。
席曉月12歲做起了皮肉生意。
這世道。
孟紹原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老爺,您是第一次來這里吧?」
孟紹原聽了點了點頭。
「您以後別來了,這地方臟。」
席曉月說這些話的時候,非常淡然從容:「我能看得出,您和他們不是一路的人。我做這行久了,見過很多男人。
老爺,您躺著,您都花錢了,我幫您敲敲腿。」
孟紹原略一猶豫,躺倒在了床上。
席曉月幫他敲著腿,那樣子,真的好像一個妻子在幫自己的丈夫敲腿:
「廣州美,可珠江不美。這里到處都是做的一樣的生意,天天的客人來,客人走。
做我這行的,過了25歲就不行了。我平時都把自己當時二十五六,三十歲左右的妻子,可真真過了二十五,客人就變少了,您知道為什么嗎?」
孟紹原當然知道為什么,但他卻問了一句「為什么」。
「我十二歲就做這行,九年了,身子早就敗了。」
席曉月的話里聽不出一絲一毫的凄涼:「再過個幾年,不光是身體跨了,臉上也能看得出了。
運氣好,能夠存下一點錢,買條船,也當個媽媽。可我們這種人,存不下來錢的。
我們一身都是病,千辛萬苦的存下來了一點錢,最後全用在身子上了。」
孟紹原忍不住問道:「那你以後怎么生活?」
「要是遇到心情好的媽媽,留我在船上打打雜。」
席曉月若無其事地說道:「可多半都是被趕走的。過去,太平時節還算好,現在生意那么差,還怎么多養幾張嘴啊。
沒辦法,去那些小船上唄。那里便宜,只要能夠管口飯吃,其它的也不去多想了。」
孟紹原在沒有任務的時候,其實是個挺感情用事的人,聽席曉月的話只覺得心酸:
「我待會,多給你一些,『學費』。」
他話還沒有說完,席曉月已經微笑著說道:「老爺,您當我說這些,是為了問您要錢嗎?
以前不是沒有您這樣的客人,還有要替我贖身的。可真的贖身了又怎么樣?
我有個干姐姐,對我特別好。有個客人幫她贖了身,大家都替她高興。可才過了一年,我們就聽說她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孟紹原一怔。
席曉月嘆了口氣:「我們的身子臟,旁人能瞧得起我們嗎?上了岸,跟著他回了家,他父母根本不允許這種臟女人進門。
沒奈何,那男人在外面租了間房子。我姐姐什么都不在乎,只要男人對自己好就行了。有沒有名分的,無所謂。
可過了幾個月後,那男人對她膩了,漸漸的去得少了。後來,干脆對她不管不顧。
姐姐一兩個月都沒見到男人,就硬著頭皮去了男人家,可是人家根本不讓她進門。」
結果,她姐姐在羞辱絕望之下,跳了珠江。
孟紹原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席曉月,麻木了,絕望了。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了徐樂業的聲音:
「蔡老板,您這兒忙完了嗎?外面有個老朋友來了。」
席曉月乖巧的起了身說道:
「老爺,我就不留您了,您先忙您的正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