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一點上來說,我孟柏峰如果要挾你,就是國家之罪人,民族之罪人。哪怕我的兒子被你殺了,你也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我絕不會找你報復。」
「醒翁,謝謝。」戴笠默默說道。
孟柏峰忽然好像老了許多:「雨農,我只求你一件事,將來有那么一天,如果能不殺,就盡量留他一命。等到抗戰勝利了,我再設法救他。」
等到抗戰勝利了,我再設法救他。
孟柏峰說得坦坦盪盪。
「醒翁,紹原是你的兒子,也是我的心腹愛將。」戴笠緩緩說道:「我親手寫了『軍統之魂』四個字送給他,如果他死在我的手里,那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了。
紹原這次惹得事情大了,他想跑,我原本也可以理解。查橋口倉庫這件事,很麻煩,換成我,我也一樣會害怕。但我後來一想,不對。
紹原想跑,不是從橋口倉庫開始的,而是他很早就謀劃好的。他先欺騙我,把自己的家人全部送到了國外,只一個人留在了國內。
和他交好的邱家,也悄悄的變賣了絕大部分資產,一樣跑到了國外。醒翁,紹原。早就計劃好了一切,在沒有橋口倉庫之前,他就已經准備跑了。
加入我軍統,斷無退出之理,尤其像他這樣的,一旦跑了,會造成什么樣的影響,醒翁你想來也是清楚的。
他做的很多無法無天的事情,我都可以忍,都可以只當沒有看到。但唯獨這種事,我斷然無袖手旁觀的理由。我要負責的,是整個組織。
我答應你,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殺他。我會把他秘密的關押起來。不僅僅是你醒翁的面子,而是,他過去立的那么多功勞,足以幫他換一塊免死金牌了。」
孟柏峰很難得的說了兩個字:「謝謝。」
「醒翁,在你面前我不想說假話。」戴笠面色一正:「紹原這個人,一肚子的心思,我甚至比你更加了解他。
他絕對不會束手就擒的,肯定會拼死一搏,我手下沒一個人是他的對手。真的到了那個地步,我不得不解決了他,我再來向你醒翁請罪!」
「雨農,謝謝你對我說真話。」孟柏峰嘆息一聲:「紹原太聰明了,我不是誇我兒子,而是他真的一身都是機靈。但這也是我最擔心的,我就怕他將來會死在他的聰明上。」
「醒翁,事情還沒到那一步。」戴笠接口說道:「當年,在南京,何儒意向我推薦了紹原,他辦的第一件桉子,就是國防圖紙失竊桉,辦得非常漂亮。
後來,他屢立奇功,我知道,我的手下多了一塊瑰寶。我處處寵著他,他闖了禍,我幫他解決。也許就是這樣,讓他恃寵而驕,為所欲為。
說起來,我也有責任。你放心吧,有我在,就算他死,也只會死在我的手里。」
這句話,如果換成另外一個人,也許會當場翻臉。
可孟柏峰沒有,他只是澹然說道:「那就好。」
說著,他站起了身:「雨農,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幫我看好我的兒子。」
「我會的。」
戴笠忽然問道:「何儒意呢,他現在,還好嗎?」
走到門口的孟柏峰沉默了一下:「他死了。」
一入此門,終身軍統。
所以,何儒意死了!
……
「見到戴笠了?」
何儒意微笑著說道:「我知道,你兒子有事,你一定會來的。」
「你又何嘗不是如此?」
孟柏峰臉上露出了笑意:「最起碼,我幫紹原爭取到了一個機會。」
「什么機會?」
「讓戴笠遲疑,猶豫不決的機會。」
孟柏峰笑得更加燦爛:「那個小兔崽子,腦子轉得快,只要發現了這個機會,就一定不會放過的。」
「所以,你設計了戴笠?」
「不是設計,而是打了一張感情牌。」孟柏峰掏出煙斗,塞上煙絲:「一個老父親,為了兒子,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的。」
然後,他問道:「喝酒去?」
「喝酒,喝酒,這個小王八蛋真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