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第17部分閱讀(1 / 2)

錦衣夜行 未知 5876 字 2021-02-15

他們的功夫比起葉氏兄弟遜色許多,不但沒有堵住彭梓祺,被她逃出書房後,還讓她奪了一柄單刀在手。雖說這刀不是她慣用的武器,可一刀在手,彭姑娘還是如虎添翼,除了追在她屁股後面的葉氏兄弟,竟無一人是她三合之敵。

眼看圍追堵截的人越來越多,彭梓祺心道:「未能擒賊擒王,還是先逃出去與楊旭他們匯合吧,有我指點,可直搗滛窟,抓住了證據,就算那狗官與他有所勾結,也包庇不得了。」

想到這里,彭梓祺便一步步向外沖去,待她殺進兩幢高屋形成的一條狹長小巷,忽然聽見一聲鑼響,緊跟著前堵後追的仇府家丁竟然向外避去,葉氏兄弟手中提著烏沉沉一條鐵棍,也只在巷口虎視眈眈,卻並不上前廝殺,彭梓祺心中一怔,登時有種不祥的感覺。

她馬上橫刀當胸,小心戒備,只聽空中蓬地一聲響,彭姑娘下意識地抬頭看去,就見空中白霧茫茫,迅速彌漫了整條長巷,那白霧一入口鼻雙目,立生灼痛咳嗽的感覺。

「不好,是生石灰。」

彭姑娘暗吃一驚,立即摒住了呼吸,雙眼眯起,手中刀舞一個「夜戰八方」,護住周身上下要害,向前猛沖過去。虧她見機得早,搶得剎那先機,手中一口刀舞得風雨不透,竟然殺了出去。這位五虎斷門刀彭家的傳人,沒有碰上一個可以在刀法上與她一較高下的人物,偏拿這彌天漫地的石灰毫無辦法,那生石灰無孔不入,任你本領了得,也得灰頭土臉。

彭梓祺還從來沒有這么狼狽過,她緊閉雙眼舞著單刀,雙目流著眼淚微微窺見一點方向,迅速向前沖去,待她殺出重圍,躍出仇府高牆,因為這一路上始終施展這一招極為耗損體力的「夜戰八方」,已是鬢亂釵橫汗濕衣衫。

雙腳剛一沾地,她便發足狂奔,沖出半條街去,就聽整整齊齊的跑步聲傳來,淚眼微睜,便見影影綽綽數十條人影,彭梓祺大吃一驚,她現在已是賊去樓空,體力耗盡,手中一口刀都要提不住了,如何與這數十條大漢再戰,腳下微一遲疑,那些人也已發現了她,立時有人高喝一聲:「備戰」

七八條大漢齊刷刷地頓住身形,緊接著向側翼一展,擺開了合撲之勢,他們身手雖然矯健,其實都算不得什么技擊高手,可是七八個人默契如同一人,這一展勢,已然封住了彭梓祺上下左右所有出路,一旦同時舉刃刺來,就如一個人同時自七八個角度發起攻擊,真正練了一輩子技擊術的人也沒有這么高明的身手,這就是訓練有素的軍人可怕之處了。

「住手彭公子」有人發出一聲驚叫,彭梓祺聽了喜道:「楊公子。」緊接著就覺手臂被人扶住,彭梓祺手中一寬,單刀當唧落地,一跤便軟倒在他的懷中

「不對勁兒,不對勁兒」仇秋撫著胸口跌坐在床上,沉吟道:「這女子一身武功如此了得,為何甘被捆縛,直到此時才發難脫逃」

想了一想,仇員外暴怒的神情消失了,他的眼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幾下,突然露出了驚懼的神色:「這是一個陷阱他媽的」

花小魚慌忙湊上前來問道:「老爺,您說什么陷阱」

仇秋抬手就是一個大耳刮子,咆哮道:「不開眼的混帳東西,你把禍事招到咱們家來了。」

「啊啊」

「白痴,還愣著干什么」仇秋跳腳道:「快,馬上備車,把不該留在府中的人全部送走。」

花小魚茫然道:「送走老爺,如今這時辰已經關了城門,小的小的把人送去哪兒」

「送去哪兒」

仇秋臉色數變,突然獰笑一聲:「送去縣府後衙,叫單生龍給老子看著他吃我的喝我的,大難臨頭,他不拉我一把怎么成快,馬上去辦,把這里所有的女人全都送走,還有水牢里的那個人,統統送走,把這里清理干凈,不能留下一件可以叫人抓的把柄」

他臉上帶著令人心悸的獰笑,惡狠狠地道:「誰想要害我,盡管放馬過來,鹿死誰手,殊未可知」

第043章 群英會

夏潯扶住彭梓祺,驚問道:「彭公子,你怎么了」

彭梓祺雙目難以視物,勉強說道:「我被潑了石灰,眼睛難受,仇府建有秘窟,入口在書房,推開書架可入。」

「潑了石灰」

夏潯臉色大變,轉身道:「杜大人」

杜千戶道:「我省得,兄弟們,沖」領著三十多個大漢,手執各種兵器,好像午夜街頭混戰的古惑仔一般,殺氣騰騰沖向仇府,夏潯彎腰一抄彭梓祺的腿彎,便把她抱了起來。

彭梓祺驚叫一聲,下意識地勾住了他的脖子,嚷道:「你干什么」

夏潯並不回答,左右看看,窺中一家門戶還像點樣兒的,沖上前去抬腿踢門:「開門,快開門」

喊了兩聲等不及里邊答應,夏潯用力狠踹,一連三腳,硬生生踹開了門戶,里邊燈光亮起,一個赤著上身的黑壯男子提著擀面杖沖出來,戰戰兢兢問道:「你你做什么」

「菜油,快拿菜油來」夏潯抱著彭梓祺登堂如室,如入無人之境,只是大叫。

那戶人家的老少都衣衫不整地跑出來,見是一個儒生打扮的公子,攙著一個姑娘,並不像是搶匪上門,這才反應過來,當家的漢子忙吩咐自己婆娘:「快些,把菜油拿過來。」

夏潯把彭梓祺放在椅上,從那婆娘手中一把搶過菜油,沖洗彭梓祺的眼睛,菜油橫淌,只當水用,看得那一家人好不心疼。待到眼睛稍能視物,彭梓祺心中頓覺輕快,這才醒覺自己披頭散發,滿臉菜油,那副丑樣子全被楊大少看在眼里,不覺羞窘難當,連忙向那戶人家的男人問道:「大叔,你家里可有清水」

「喔那邊,後院里有一缸」

那人到現在還沒明白是怎么回事兒,茫然一答,彭梓祺已飛身跳起,穿過堂屋直入後院,夏潯不便跟去,只能在廳中等候,他向這戶人家老少解釋了幾句,又翹腳兒看看仇府方向,不知道杜千戶那邊情況如何,真是兩面著急。

杜千戶沿路狂奔,跑出百余步距離,見路旁一座很大的府邸,門口有燈桿兒,照著門楣上「仇府」兩個大字,有人叫道:「大人,這兒,就是這兒,這就是仇府。」

杜千戶倒是個爽快人,把手一揮,便命令道:「破門」

話音剛落,就見街道另一端也沖過來一群人,頭前一人一瘸一拐的,這群人手中拿著叉子棒子五花八門各色武器,嘴里喊打喊殺的比他們還凶,杜千戶不由一怔。

他還沒有問話,那些人已經看到他們在強攻仇府了,那一瘸一拐的漢子就是唐姚舉,他聽說媳婦沒找到,倒搭了一個兄弟進去,真急瘋了心,親自帶來跑來拼命了,不想一到此地,恰看到杜千戶一伙人強攻仇府,唐姚舉大喜過望,大街上不便叫破對方真實身份,他便喊道:「你們是從太白居來的兄弟嗎」

杜千戶一怔:「他們怎么知道我從太白居來的」口中應了一聲:「正是,怎樣」

唐姚舉喜道:「兄弟錯怪你們了,果真是義氣好漢」他向自己帶來的人振臂高呼道:「幫手來了,咱們並肩子上啊。」說著便領那些人沖向仇府,杜千戶恍然大悟:「這就是楊公子說的援兵了吧嘖嘖嘖,一群烏合之眾,真難為了楊公子從哪兒找來的。」

情勢緊急,杜千戶也不多話,兩下里合兵一處,便合力攻打仇府。仇府雖已有了准備,哪里是杜千戶這些訓練有素的職業軍人對手,再加上唐姚舉領著那些江湖亡命全力配合,被他們突入仇府,往縱深里殺去,一時間鬧得仇府雞飛狗跳,婦幼號啕。

這么大的聲勢早把街坊四鄰都驚動了,許多人家住戶都已驚醒,只是不知就里,不敢現身觀看,都藏在暗處觀察動靜。有那巡夜的打更的老遠發現動靜,跑過來一瞧也是掉頭便逃,一路高喊:「土匪進城啦,土匪打劫仇家大院啦」

夏潯隱隱聽著從仇府傳來的喊殺聲,只恨不得立即沖過去,就在這時,彭梓祺慢慢走了出來,衣服盡濕,裹在身上,在微弱的燈光下那曼妙玲瓏的體態若隱若現,她走到夏潯身邊,有些難為情地道:「我我沒事了」

夏潯忙又問道:「眼睛怎樣」

彭梓祺雙目紅腫若桃,不願叫他看見,所以一直都低著頭,這時聽出他的關切,心中不覺一暖,輕輕嗯道:「還好,救治及時,只是微腫,並無大礙。」

夏潯心中頓安,這才有心情看她模樣,螓首微頷,膚色白皙如同精美的瓷器,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水珠,沿著那仍然帶著潮紅的粉腮輕輕滑落,在燈光下漾出迷離瀲灧。不知怎地,竟令他想起了「未曾錦帳風雲會,先沐金盆玉露恩」那句詩來。

「你看什么哪里不妥了」

彭梓祺雖不抬頭,也注意到他灼灼的目光,有些不安地掠了掠頭發。

「哦,沒什么。」夏潯收拾心情,說道:「你沒事就好,仇府那邊不知如何了,我得趕快去看看。」

「我也去」

彭梓祺咬牙切齒地道:「他們竟用這樣下三濫的手段對付我,我一定要把他們碎屍萬段」話未說完她已沖了出去。夏潯連忙掏出一卷寶鈔放在桌上,告罪道:「情急之下,多有得罪,略作賠償,還請笑納。」說著已一陣風兒似的沖了出去,留下一家人面面相覷,做聲不得。

夏潯和彭梓祺趕到的時候,杜千戶和唐姚舉已沖到了仇府主宅,仇員外領著些忠心精干的家人守在書房門口,雙方都打起了燈籠火把,照得通明如晝。

仇人相見,份外眼紅,彭梓祺搶過一把刀便沖了上去,可她沒想到夏潯這位少爺秧子竟也有膽子往前沖,夏潯似模似樣地揮拳動腳打了沒幾下,就哎喲一聲倒跌出來,似乎被人擊中了。彭梓祺一見他沖進去,便在注意他的行蹤,見此情形連忙飛掠過來,生怕齊王府貴人出事的杜千戶業已沖過來,扶住了夏潯另一條臂膀。

兩人扶起夏潯,異口同聲問道:「楊公子,你沒事吧」

夏潯道:「這些仇府家丁好凶悍,我沒事,只是只是」

他在袖中摸了一陣,摸出一把碎片,懊惱地道:「可惜了,我的穿宮牌被抽碎了。」

彭梓祺不知他說的是什么東西,詫異地問道:「什么穿宮牌」

杜千戶卻不以為然地笑道:「虧得這牌子擋了一下,公子無恙就好,一塊牌子嘛,回青州後公子再請領一塊不就得了。」

夏潯轉嗔為喜道:「杜兄所言甚是」說著把手中象牙碎片順手丟在地上,這時唐姚舉聞訊一瘸一拐地走來,起初他還以為是杜羽七派人相助,待圍住仇秋書房,雙方有了時間再作接觸,才知道這是一位楊公子請來的幫手。

夏潯幫助他老娘上縣衙打官,他的手下中有人見過夏潯,這時忙向他說明夏潯身份,唐姚舉感激涕零,到了夏潯面前納頭便拜:「恩公大情大義,唐姚舉無以為報,請受恩受唐某一拜。」

夏潯這才知道丟了媳婦的那個唐姚舉也來了,連忙上前扶起他來,正要寬慰幾句,一隊隊弓手捕快便鼓噪而來,迅速在他們外圍又布置了一個包圍圈,縣丞楚邁寇一身官衣,面寒似水,走上前來,高聲喝道:「什么人明火執仗,夜入縉紳人家,速速繳械投降,本官可依律問罪,否則以盜寇論,當場格殺勿論」

在他左右,各有一名佩刀巡檢,前面又有兩名藤牌手,身後一溜兒弓手,弓張矢待,殺氣騰騰,在這利箭之下,還真沒有人敢妄動一下,否則一個誤會,引得亂箭攢射,身手再好,怕也難以逃過那弦上利箭。

唐姚舉不能讓恩人為他受傷,忙掙扎上前,張開雙臂,高呼道:「大人,小民冤枉,小民娘子被人強行擄走,小民已打聽的清楚,擄走我娘子的正是此宅主人仇秋,小民請老爺」

「大膽刁民,目無王法」

楚邁寇聲若雷霆,戟指大喝道:「若有冤情,你當稟告官府」

「小民確曾擊鼓鳴冤,但知縣大人」

「住口證據不足,知縣大人豈能聽你一面之詞,你今既有了消息,為何不稟報於縣衙,卻糾結一群亡命之徒,明火執仗,攻入仇府天下沒有王法了嗎」

「小民擔心人多口雜,一旦消息泄露,再難抓住他的把柄,是以」

楚縣丞厲聲吼道:「是以你目無王法,行此匪寇之舉如此行止行同造反,你知道嗎放下兵刃,束手就縛,否則本官亂箭攢射,立即結果你們的性命」

「大人」

楚縣丞一揮手,斬釘截鐵地道:「准備放箭」

「他媽的,衣角子掃死人,你好大的威風,老子倒想看看,哪個敢放箭殺人」

人群中一聲笑罵,杜千戶懶洋洋地踱著步子走了出來,斜眼睨著楚縣丞。

楚縣丞怒目圓睜,瞪著他道:「你是何人,報上名來」

杜千戶順手一拋,一枚漆金的腰牌「當」地一聲拋到了楚縣丞腳下:「我是誰,你自己看個清楚。」

一個藤牌手退了兩步,拾起腰牌遞到楚縣丞手中,楚縣丞借著火把定睛一看,不由倏然變色,連忙一揚手,制止弓箭手的蠢動,望著杜千戶,驚訝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杜千戶大搖大擺地走上前來,推開兩個藤牌手,一直走到楚縣丞面前,傲然道:「爺們是蒲台衛杜千戶,今番是受了齊王府貴人的拜托,來此擒賊的,哪個敢殺官兵」

楚縣丞臉色微變,沉聲道:「杜大人這不是越皰代俎嗎」

剛說到這兒,又有人氣極敗壞地叫道:「是誰膽大包天,糾眾攻打仇府,楚縣丞何在,為何還不把一眾人犯緝拿歸案」

人群閃開,就見蒲台知縣單生龍氣喘吁吁地跑過來,一見楚邁寇,他的神色登時一緩,楚邁寇是負責本縣緝捕匪盜的主官,有他在,說明大隊弓手捕快已經就位,大事定矣。

單縣令喘了幾口大氣,說道:「楚大人原來已經到了,本縣剛剛收到消息,到底是誰目無王法,夜攻仇府,怎么還不把他們緝拿歸案」

楚縣丞目光微微一閃,上前施禮道:「大人,此事只怕有些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