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第28部分閱讀(1 / 2)

錦衣夜行 未知 5837 字 2021-02-15

力按住他,到後來他被折騰的精疲力竭,整個身子蜷縮成一團,頭足相就如牽機,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

一個郎中見此情景忽然忍不住驚叫一聲:「諸位,你們看姑爺現在的樣子,他中的莫非是牽機之毒」

眾郎中紛紛看去,越看越像,不由瞿然變色。這時他們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了,無暇多想,立即配出一副專解牽機之毒的葯來,著人馬上送去廚下煎煮,那伙計捧著葯剛剛退下,孫雪蓮便呻吟一聲,搖晃著倒在地上。

打方才她就感覺不對了,頭暈惡心,有種喘不上氣來的感覺,她還以為是今夜連逢大變身體不適,不料捱了一陣實在堅持不住了,站起身來剛要說話,雙腿大筋猛一抽搐,身體失去平衡,整個人竟然摔倒在地。

文淵和方子岳一看東家的模樣,不由變色道:「不好東家的症狀和姑爺方才一模一樣。」

妙弋六神無主,慌張哭泣道:「怎么辦,怎么辦你們快想想辦法呀。」

文淵急道:「快,馬上准備催吐洗胃的葯給東家服下,方才那些解毒的方子全不對症,如今只有試試牽機之毒的葯方了,快著,再配一服葯,馬上送去煎了。」

一幫人忙忙活活,給孫雪蓮又是催吐,又是洗胃,好不容易忙完了這些,廚房已把解牽機之毒的湯葯送了來。

「快給東家服下」

「快給姑爺服下」

兩個郎中一起喊道,然後同時怔住。牽機之毒劇烈無比,當然早服一刻便多一分生還的希望,可這兩個中毒的人一個是東家,一個是少東家的丈夫,這份救命的湯葯給誰先服照理說杜天偉病情更加嚴重,可是

所有人都向孫妙弋看來,這兩個中毒的人一個是她母親,一個是她丈夫,也只有她最有資格決定先給誰服葯了。妙弋也在發慌,不錯,她真正愛著的是楊旭,對這個母親強行安排給她的丈夫並不滿意,很不滿意,完全沒有什么感情。但是涉及他的生死,卻又不能等閑視之了,她的心地還是非常善良的。

妙弋為難地看看痛得嘴唇發顫的母親,再看看頭和腳幾乎已經牽連到了一塊兒,脖子僵硬,臉色蒼白的新婚丈夫,實在難以做出一個選擇,就在這時,方子岳從杜天偉身邊站了起來,沉聲道:「給東家服葯吧」

文淵急道:「方兄,東家剛剛發作,或還等得及,姑爺他」

方子岳搖搖頭,沮喪地道:「姑爺他已經不用救了」

第078章 夢中日月長5

「什么」

文淵一個箭步搶到杜天偉面前,剛想伸手去號他的脈,只看一眼他的臉色,手就僵在那兒。

杜天偉已經死了,以文淵行醫多年的經驗,一眼就看得出,姑爺已一命歸西,他臉色灰敗,面目因為痛苦而保持著一個猙獰恐怕的表情。更可怕的是,他的屍身仍然在一下下地抽搐,人雖已死,身體機能還沒有完全死亡,被那毒葯剌激的繼續做出反應。

文淵倒退兩步,沉聲道:「牽機絕對是牽機之毒,快馬上給東家服葯」

兩個郎中趕緊從小伙計手中接過葯碗,對孫雪蓮進行救治,妙弋呆呆地看著杜天偉的屍身,說不清是種什么感覺,悲傷固然談不上,因為她對這個男人毫無感情。可是不管怎么說,這個男人本該是要從此陪伴她一生的那個人,她甚至還沒看清這個人的模樣,他卻已經死了

「開門開門」

大門嗵嗵嗵地砸響,府上家丁剛剛打開大門,一個胖子就讓人扶著闖了進來,後腳在門檻上絆了一跤,把那扶著他的人壓得趴在地上,胖子嘶聲叫道:「救救命,疼疼死了」

下人們七手八腳把那人扶進來,有認得他的人已叫起來:「安員外」

安立桐痛得直哆嗦:「快快看病,我我痛喘不上氣」

他一面說,手腳一面抽搐,見此情景那些郎中如何還不知道在他身上發生了什么,忙不迭把他扶進廳中躺下,好在郎中們已經確定了中毒的原因,對症下葯,立即施救,他便沒像正在那兒挺屍的杜天偉一般無端遭受許多不必要的罪。

「老文,老文,不對勁兒啊。」

方子岳用胳膊肘兒拐了文淵一下,低聲道:「姑爺東家安員外,接二連三的中毒,你說只有他們三個中了毒么」

文淵道:「你什么意思」

「我擔心會不會有更多的人中毒還有咱們」

文淵一聽倏然變色,馬上扭頭吩咐徒弟:「快,照著方才的方子,抓十副葯,不能配幾副配幾副,快快快,使大鍋熬」

孫雪蓮已經催吐洗胃服過了解葯,雖還不能馬上痊愈,但是毒素已停止了對身體的繼續侵害,氣色好了許多,她的頭腦仍然清醒,一聽到這句話,也省悟到恐怕有更多的人中毒,忙吃力地道:「弋兒,弋兒」

「娘」

孫妙弋連忙撲到她身邊,未等說話,眼淚先撲簌簌地流下來,她一直過得幸福無憂的日子,幾時遇到這樣的局面片刻功夫,家里能夠主事的人都倒下了,剩下她一個人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了。

孫雪蓮吃力地吩咐:「弋兒,你聽著,如果娘死了,孫家孫家就要交到你的手上了,做一家之主,不是那么容易的,你要你要」

「不不娘不會死的,娘不會死的。」妙弋哭著連連搖頭。

「閉嘴」

孫雪蓮使盡全身力氣,那威嚴的目光逼得妙弋再也不敢哭出聲來,連忙咬住了嘴唇,流著淚聽她說。

孫雪蓮道:「你聽著,馬上集中府中所有的人,一旦一旦有人出現中毒症狀,立即服葯。府中所有的食物全全部集中起來,不許再食用,按按禮單,逐門逐戶的去通知,通知今天所有的客人,如果如果有人發生」

孫妙弋連連點頭:「娘,孩兒明白,孩兒知道怎么做了,你好生歇著,不要再說話了。」

說著站起身來,按照母親吩咐急急趕去布置。

安立桐只喝了一杯毒酒,又兼身寬體胖,受葯量比孫雪蓮那樣纖巧苗條的身段兒小得多,施救也還及時,這時擠在太師椅里,雖仍萎頓不堪,一條性命算是撿了回來。

他咬牙切齒地罵道:「有人下毒,這是有人下毒啊,他奶奶的,這是誰要下毒」

正說著,被他撞開的大門外又走進兩個潑皮,這兩人正是那日站在街頭嘲笑庚員外是賣大燈兼接腳夫的兩個無賴,兩個無賴敞著懷,滿嘴的酒氣,胳膊上架著一個衣衫不整,披頭散發的男人,其中一個笑嘻嘻地道:「喲,怎么這般熱鬧,孫家今兒不是辦喜事嗎這是怎么啦」

另一個無賴高聲叫道:「給錢給錢,庚員外可是答應了的,只要我們哥倆攙他回來,就每人賞錢十貫。孫家娘子,你家相公親口答應了的事,你可不能耍賴呀。」

他這一說,眾人才認出被他們架著的那個鼻青臉腫氣息奄奄的家伙竟然是庚薪,文淵方子岳幾個忙得焦頭爛額的郎中暗暗叫苦,忙又上前把他接過,看也不看便趕緊招呼:「快快,催吐葯端來。」

庚薪頭痛欲裂,面部肌肉由於失去控制,總是不由自主地抽搐著,所以神色顯得特別的猙獰,嘴角已有口涎止不住地流出,可他的神智還清醒著,他曾經向那位雲南葯商仔細詢問過這牽機之毒的葯性和發作情形,他知道自己已經來不及了,毒已發作到這一步,服解葯不過是延長片刻的生命,讓他承受更多的痛苦罷了。

他想哭,又想笑:「事情怎么就搞成這樣子了本來天衣無縫的計劃,偏偏半路殺出個刺客,偏偏這刺客就是我府上的人,結果竟落得個作繭自縛的下場。」

「不甘心不甘心就算要死,我也要看著他們先死」

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庚薪突然站住身子,奮力一掙,掙脫了兩個郎中,瞪著一雙腥紅的雙眼看看廳中狼狽的情形,嘶聲道:「死了一個只死了一個么」

他向前踉蹌兩步,看看杜天偉的屍體,又看看萎靡地坐在椅中的孫雪蓮,吼道:「你沒死你竟然沒有死」

孫雪蓮睜大雙眼,像看一個陌生人似的看著這個與自己同床共枕十余載的男人,她忽然明白了些什么:「我沒有死,我已服了對症的解葯我不會死的,你為什么」

庚薪勃然大怒,伸出雙手就要扼她喉嚨,可是筋脈倏然收縮,雙臂以一個奇怪的姿勢蜷縮著舉了起來,同時整個人失去平衡,「嗵」地一聲栽在地上,他就那么怪異地伏在地上,雙臂仍然不斷屈伸,意志同毒素反復爭奪著身體的控制權,咆哮道:「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不死,我費盡心機,我費盡心機了啊,我要殺光你們,你怎么可以不死」

他面容扭曲,每說一句話,嘴角都不由自主地抽搐一下,滿廳的人都驚駭地看著他。

庚薪號淘起來:「你怎么可以不死天不佑我呀,我本來是要把你們全都毒死的,結果結果竟然只毒死了這么一個沒用的廢物」

他急促地喘息幾聲,慢慢抬起頭來,脖子怪異地梗著,眼神直勾勾地轉了幾下,突然瘋狂地大笑起來:「不對,不對,他死了,他一定死了,楊旭那個狗賊,哈哈哈哈楊旭一定死了,至少我殺了你的j夫,哈哈哈」

喚齊了府中的人,剛剛趕回大廳的妙弋恰好聽到了這句話,她的心頭嗵地一跳,臉色頓時白了:「他怎么知道文軒哥哥和我不對呀,那關他什么事,何至於要恨得下毒殺人」

妙弋看看瘋子一般的庚薪,又看看臉色發青的母親,一個不祥的預感浮上心頭,可她不願相信也不敢相信,那實在比眼前的場面更加叫她難以接受。

庚薪又是一聲慘叫,整個身子都佝僂起來,漸漸形成一個句號,他已看不清站在面前的人是誰了,只是不斷地抽搐著,在那劇痛之中發泄著自己的快意:「至少,我殺了楊旭了,哈哈哈我不是廢物,至少我我殺了一個,我我不是廢物」

他首足相連,二目圓睜,嘴角猶自帶著一絲獰笑,緩緩地吐出了最後一口氣。

廳內廳外的人都傻了眼,一個個呆若木雞地站在那兒,剛被孫妙弋叫到前廳的人群中有人放聲大哭,那是庚父,庚父號啕道:「兒啊我的兒啊為父還沒死,你怎么可以拋下老子一去不回,我的兒啊」

他掙扎著想要撲上去,卻沒人去抬他的輪椅,庚父使勁一推輪車,身子卟嗵一聲摔到地上,向大廳上爬去,一邊爬一邊哭:「兒啊,你怎么可以這么傻,想出這樣的法子呀。我的兒呀,都是爹不好,都是爹不好,爹不該和你說那些話呀」

他抱住庚薪的屍體,放聲大哭著,突然又狠狠抽起了自己的臉,就像個瘋子一樣,所有的人看著這個披頭散發的老瘋子,他們被這一連串的意外弄得也快要發瘋了。

這時安胖子忽然拍著扶手吼起來:「楊旭楊旭啊你們沒聽到他的話趕快去救楊旭啊去晚了又是他娘的一條人命,你們孫家這是作的什么妖,造的什么孽呀,哎喲我肚子還疼」

第079章 你是我的英雄

彭梓祺把夏潯包里的「催夢香」和自己的金瘡葯來了個換葯不換包,小心翼翼重新又塞回他的口袋,臉上露出惡作劇的笑意。

嗯,這就是彭大姑娘對夏潯最嚴厲的報復

她仔細想了許久,想到劉旭臨死前質疑夏潯殺死馮西輝的話,又聯想到自己中葯那晚馮西輝的死,自然也就想到了夏潯給自己下葯的原因。

他是去殺人放火嘛,生死攸關時刻,當然不應該對她客氣的,他又不知道我的心意。男人呀,就該殺伐決斷的,要不然哪能干大事話說殺人放火也是一種很偉大的事業來著,做好了帝王將相也要虛位以待,所以彭大姑娘很痛快地原諒了她內定的男人對她動過的手腳。

她唯一還沒弄明白的是,夏潯怎么給他自己吃了這葯,另外就是m葯就是m葯,何必摻些媚葯進去呢

聰明的彭大姑娘很快就想通了m葯的來源:他哪有門路搞到m葯,這m葯說不定是轉彎抹腳從下九流的偷香賊那兒買來的,自然兼具媚葯的效果,這種東西可不能讓他再用,太缺德了,所以她用金瘡葯換了夏潯的「催夢香」。那可是最上等的金瘡葯,內服外敷,一葯兩用的。

做完了手腳,彭梓祺又紅著臉偷瞄一眼夏潯下體處高高隆起的帳篷,輕聲嗔道:「活該叫你用葯害人,憋死你」

她吹熄了燈,躡手躡腳地走出門,剛剛把門掩上,就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急忙一扭頭,就見燈籠火把一大票人,當先一個帶路的正是二愣子。一伙人急吼吼地沖到門前,二愣子往前一指,大叫道:「我家少爺就住這里。」

就見兩個白胡子老頭領著幾個端盆拿碗捧葯罐子的伴計一窩蜂地沖進去。

彭梓祺因見是楊府家人領來的,所以沒有阻拉,只是納罕地向二愣子問道:「他們是什么人」

里邊兩個老頭兒已扶起了夏潯,輕車熟路,一碗催吐湯就灌了下去

清早,知府蕭一諾蕭大人起床了。

蕭大人今天心情很好,幾樁案子一朝解決,他已經打好了上稟齊王府和山東布政使司的公文腹稿。

蕭大人精神奕奕,練了一趟五禽戲興致未消,又取過劍來舞了趟劍,這才回去凈面洗臉,准備用餐。

知府大人是陝西人,飲食上仍然保持著陝西人的習慣,今天的早餐是蒸餅面皮子雞蛋醪糟等幾樣家鄉的飲食,知府大人胃口大開,吃得爽快。

咬一口蒸餅,又挾一口雞蛋醪糟,正細嚼慢咽的,一個站班衙頭風風火火地跑進來:「老爺老爺,出了大事啦」

知府大人慢條斯理地道:「沉著一點,咋咋呼呼的,什么事啊」

「老爺,大禍事啦,昨兒晚上城里死了七八口子人,都是因為赴生春堂孫家的喜宴中毒死的,現在死者家屬都抬屍打上門去了,成千上萬的人圍觀,青州大亂青州大亂吶」

「噗」

知府大人剛喝一口湯,立即從鼻孔里噴出兩條面皮子,蕭大人氣極敗壞地罵起來,這一急也顧不上說官話了,一口陝西腔地罵道:「餓賊你娘餓賊你個親娘哩」

生春堂葯鋪孫家此時已經被死者家屬團團包圍起來了,紙錢漫天飛舞,披麻帶孝的人群號淘大哭的場面同孫家府上張燈結彩的情景形成了強烈的對比。當地的坊官里正帶著大批民壯正在維持秩序,巡檢捕快也在不斷地加入他們的隊伍,環著孫府圍成了一道人牆,以防激憤暴怒的死者親屬強行沖進去對孫家施行打砸搶燒。

孫府里人心惶惶,幾個管事掌櫃指揮著府中的男男女女找來各種東西死死抵住門戶,膽戰心驚地聽著外面的號啕聲叫罵聲。

大廳中直挺挺地躺著新郎倌杜天偉的屍體,不遠處是庚薪的屍體,庚父抱著兒子的屍體,痴痴呆呆地坐在那兒,滿臉眼淚鼻涕,整整一夜沒動過地方了,簡直就像是一具泥雕木塑。雖然庚薪是這場慘劇的罪魁禍首,可是一直沒有人去碰他們。如果他們被丟到街上去,恐怕就連庚父都要被憤怒的死者家屬撕成了碎片。

大廳中沒有別人了,孫雪蓮已經和女兒低聲講明了真相,母女兩人臉色蒼白,對坐無語。

門外傳來吵嚷聲哭叫聲,仿佛已是來自於另一個世界,她們就這么呆呆地坐著,已不知該如何應對眼前的局面,今後如何面對自己這唯一的親人此刻,她們倒真的希望自己飲下了毒,現在已一命嗚呼,也不用活得這么難這么苦

趕去搶救夏潯的文淵只是一碗催吐湯灌下去,洗胃的葯才服了一半,夏潯就醒了。

他根本沒有喝毒酒,被人這么一折騰哪還有不醒的道理。肖管事也聞訊匆匆趕來,一堆人忙活半晌,夏潯的神志總算是恢復了清醒。聽文郎中說明了事情的經過,夏潯不由大吃一驚,他沒想到自己一覺好睡,竟然發生了這么多驚心動魄的事情,孫雪蓮和孫妙弋現在正承受著多么沉重的壓力啊,那種難堪那種慘痛那種困局,不亞於天塌地陷吧

雖說孫府兩母女和他夏潯半毛錢的關系都沒有,但他現在頂的是楊旭的身份,這件事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楊旭引起,夏潯總覺得自己有份責任在里面,連忙趕去孫府,可惜卻吃了個閉門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