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第56部分閱讀(1 / 2)

錦衣夜行 未知 5851 字 2021-02-15

兒背上,緊緊摟住她的脖子,笑得嘎嘎地道:「抓住啦,抓住啦,姐姐被我抓住啦」

茗兒背著她站起來,輕輕拍著她的小屁股,疑惑地看著小付子,小付子搓搓手,干笑道:「這個郡主,宮里自有宮里的規矩,早朝遲到是要受罰的,奴婢看楊大哥那副擔心的樣子,恐怕會受到皇上的懲治。」

「哦」

茗兒眼珠轉了轉,說道:「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

小付子滿臉堆笑地道:「是是是,那奴婢就辦差事去了。」

看著小付子走遠,茗兒道:「走啊,安慶,咱們去找你父皇玩。」

安慶公主騎在她背上大叫:「我不要,父皇不會講故事父皇不陪我躲貓貓」

茗兒安慰道:「今天不一樣啊,你還記得上回一口吃掉你的糖人的那家伙么你父皇可能要打他屁屁喔,要不要看」

安慶公主安靜下來,仔細想了想,突然叫起來:「哦你說那個楊大嘴嗎要看,要看,姐姐快帶我去看打屁屁」

「因為如此,所以你早朝遲到」

朱元璋聽罷夏潯的理由,沉著臉道。

夏潯俯首道:「是」

「那個女人,你既然喜歡,當初為何不明媒正娶,卻誘拐私奔」

「這皇上,小臣原本在故鄉訂有一門親事,正妻有屬,當時又是民非官,沒資格娶對房。彭家在青州也算是大門大姓的,怎會甘心讓女兒為妾所以」

朱元璋沉聲道:「所以你就出此下策,壞了人家女兒家的貞潔,迫其家中就范」

夏潯大汗,頭俯得更低:「這個不是這樣,只因只因小臣離鄉多年,音訊皆無,妻家生了嫌隙,小臣回故鄉後便與小臣解除了婚約,所以只是因為小臣在宮中當值,來不及去青州提親,才釀成這個誤會」

朱元璋今日正式頒布了科舉南北分榜的政策,解決了今後有可能因為科考造成南北對立,天下不安的難題,心中很是暢快,飲水思源,他正想對夏潯有所嘉獎,不想卻聽到這么些亂七八糟的事。朱元璋沉著臉,拂袖道:「依朝廷律令,未曾告假而上朝缺席,扣你一季俸祿」

夏潯趕緊叩頭:「謝皇上恩典可小臣告假去青州的事呢」

朱元璋幾乎被他氣笑了,他把袍袖一甩,沉聲斥道:「混帳東西,不治你個風化之罪,已是便宜了你,還敢得寸進尺,跟朕討價還價」

說罷一轉身便進了謹身殿,夏潯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只好傻在那里。

第164章 再打五板

夏潯跪在謹身殿外,四下里靜悄悄的。他知道,朱元璋對他是有些賞識的,可是經此一事,對朱元璋這樣一個事業型的大老板來說,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肯定一落千丈,就算這次他不對自己有什么懲罰,只要他在一日,自己在仕途上也很難有什么發展了。

可他不反悔,在前世的時候,其實他也非常要求上進,他能在整個警校保持優異的成績,能在挑選卧底的時候毫不猶豫地答應,固然是為了擁有更好的資歷謀取職業,何嘗不是想有一番大作為可是到了這個時代之後,很多以前被他看重的東西都不再重要了。

在這個世界上,他是一條無根的浮萍,他需要歸屬感,這些是地位和權力不能給他的,他渴求的不是地位權力金錢,而是親情親人,心靈的歸宿才是他終極的追求目標。他不在乎朱元璋這個一言可令人生一言可令人死的皇帝會不會失望,不在乎對他青睞有加的羅僉事會不會失望,他只想追求自己想要追求的東西。

「喂,是你被我父皇打了板子嗎」

夏潯正一籌莫展的功夫,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扭頭一看,竟然是安慶小公主,旁邊站著茗兒郡主,神情帶些關切。

夏潯苦了臉道:「是啊,被打了五板。」

風憲官是皇上派的,為皇上執法,被他打了,自然也算是被皇帝打了。

安慶小公主一聽滿臉失望,扭頭對茗兒道:「姐姐,我們來晚了,他已經被打過了。」

夏潯聽得一怔:「她們倆干嘛來了」

茗兒摸摸安慶公主的頭,小聲對夏潯道:「怎么啦因為上朝來晚了,所以被皇上教訓么」

夏潯搖搖頭道:「哪有那么簡單」

他往謹身殿里看看,把自己的事情簡單地對徐茗兒說了說,徐茗兒蹙起秀氣的眉毛道:「好亂啊,聽著怎么這么麻煩,她喜歡你,那你們拜堂成親就好啦,她哥哥為什么那么凶,要帶走她呀」

夏潯攤攤手,嘆口氣道:「一言難盡啊郡主還小,有些事,等你長大了自然就知道了。」

一旁安慶公主吮著手指聽了半天,突然雀躍起來:「喂,你再被我父皇打一回好不好」

夏潯嚇了一跳,忙道:「為什么啊,公主殿下。」

小公主理直氣壯地道:「因為我方才沒看到。」

夏潯哭笑不得地道:「打板子很痛的呀。」

「這樣啊」

小公主一臉惋惜地囑咐他:「那你下回被我父皇打屁股的時候,千萬記著先告訴我,我好來看。」

夏潯哭笑不得地道:「好好好,一定,一定,殿下的吩咐,楊旭記下了。」

徐茗兒對夏潯丟個眼色,小聲道:「你等著,我進去見機行事,說不定能幫你討個假來。」

夏潯大喜,感激地道:「郡主大恩大德,一再相幫楊旭,楊旭就是粉身碎骨也無以為報,唯有」

徐茗兒掩口笑道:「成了成了,聽著肉麻兮兮的,你那張騙人的嘴,誰當真誰倒霉。」

她牽起安慶小公主的手,便往謹身殿內走去

「是啊,皇大爺,我在北平的時候,就見過彭姑娘,那時他們就在一起了,彭姑娘很喜歡他的,說起來,這楊旭也幫過皇大爺的忙嘛,皇大爺何不玉成其事,傳揚開去,也是一樁美事呀。」

朱元璋把女兒正把玩自己胡子的小手挪開,順手摘下腰間玉佩塞給她玩,瞪著徐茗兒道:「哼你當朕是月老嗎還管那些閑事。他是朕的臣子,食君之祿,為君分憂,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朕還要感他的恩德為了一個女人,就敢耽擱朕的早朝,這樣的侍衛要來何用,他日朕和他的娘子同有危難,他還不舍了朕,去救他娘子了為了一個女人,沒出息的東西,虧得朕還對他頗為賞識」

「女人女人怎么啦。」

徐茗兒眨眨眼道:「皇大爺這不是穩坐大內,四平八穩嘛,又不是真的有了危險。可人家的娘子馬上就要被帶走了,勞燕分飛,山水遠隔,若他這時還不肯留下,仍是忙著跑來大內給皇大爺站崗,皇大爺,你說這人是不是個利欲熏心的官迷兒這樣的人,只要給他足夠的好處,誰都能收買他了,不重情不重義的男人,皇大爺用著便放心么」

「這」

朱元璋有些語塞,只好倚老賣老道:「小丫頭片子,你懂甚么大丈夫只患功名不立,何患無妻兒女情長者,能有甚么大出息」

徐茗兒何等乖巧機靈,立即抓住了他這句話,故作不屑地撇撇嘴道:「皇大爺這句話,茗兒可不同意,頂天立地的大丈夫,也有兒女情長的。」

朱元璋哼道:「有這樣的人么,你且說一個來聽聽,若是有理,朕就依了你這小丫頭,放他一馬。」

徐茗兒眸中閃過一絲狡黠得意,甜甜笑道:「當然有嘍,他呀,他以淮右一介布衣,白手打下天下,光復漢人江山,將蒙人鐵蹄下的四等漢奴解救出來;他禁蒙古服飾,復漢人衣冠,推行儒家名教,輕徭薄賦克勤克儉嚴懲貪官愛惜百姓不管別人對他是怕是敬是謗是譽,他的功績注定了要彪炳千秋名載史冊的,他就是我大明開國洪武大帝」

朱元璋先是一怔,隨即開懷大笑:「哈哈哈,你這臭丫頭,為了替那姓楊的小子開脫,就這般拍朕的馬屁。哈哈哈,世人都說朕心狠手辣滿手血腥,有誰說過朕兒女情長了笑死朕了,哈哈哈哈」

徐茗兒盯著他的眼睛,輕輕說了一句:「六宮無主,皇上為何不立皇後」

只這輕輕一句話,朱元璋的大笑戛然而止,他定定地看著徐茗兒,喃喃地重復著:「為何不立皇後為何不立皇後」

朱元璋的神色忽然激動起來:「為何不立皇後因為因為天上地下,只有一個人,只有一個人才配做朕的皇後只有一個人秀英,秀英,她拋下我拋下我好久了」

朱元璋的嘴唇微微哆嗦起來,這個殺伐決斷冷酷無情的一代梟雄,竟然流下兩行渾濁的老淚。

徐茗兒沒想到他的反應如此強烈,不禁暗吃一驚,連忙拜伏於地道:「茗兒觸及皇上傷心事,萬死」

馬皇後,馬秀英,是朱元璋的元配夫人。

她不美,卻是朱元璋這個可以坐擁天下美女的男人唯一敬愛深重的女人。

無論貴賤生死,她對朱元璋始終不離不棄。朱元璋被郭子興所猜忌,羈押起來的時候,她偷偷給他送去吃食,因為被義父郭子興撞見,只得將剛出鍋的饅頭揣在懷里,以免被義父發現,結果把自己的胸口都燙爛了。朱元璋和陳友諒作戰,受了重傷吃了敗仗一潰千里的時候,是她背起丈夫,逃出了生天。

她給過朱元璋無數的幫助,卻從未向他索取過什么,從小經歷了那么多的艱苦磨難,朱元璋的心早已磨礫得如同鐵石,不管是多么窘困的環境,不管是多么絕望的境地,他從來不哭,因為他知道眼淚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可是當他的皇後過世時,他卻放聲大哭,老淚縱橫,因為只有痛哭,才能宣泄他心中無盡的不舍和傷心。

生如夏花,逝如冬雪。

那是朱元璋這一輩子最敬最愛的女人,在她生病期間,朱元璋親自端水喂葯,馬皇後病逝之後,一向節儉不事鋪張的朱元璋用了最隆重的禮節安葬亡妻。事實上當朱元璋病逝時,他為自己交待後事,為了不擾百姓,特意提出國喪三天,而他為亡妻操持葬禮,卻是內外百官,循以日易月之制,二十七日而除。比他自己多出了二十四天。

雨降天垂淚,雷鳴地舉哀。西方諸佛子,同送馬如來。誰說朱元璋沒有情,像他這樣不易動情的人,一旦動情,同樣深沉而熾烈。

朱元璋唏噓良久,看見徐茗兒跪在面前,一臉緊張,便擦擦眼淚,展顏一笑道:「朕想起了秀英,心中難受,你有什么罪,起來吧。」

他長長嘆息了一聲,黯然道:「秀英離開朕已經十五年啦,也許用不了多久,朕就該去陪她了」

徐茗兒暗暗吃驚,她生在王侯世家,情商可能不那么發達,世事不那么練達,可宮闈朝廷上的事兒卻自幼耳濡目染,皇帝自己可以這么感慨,她可不敢胡亂接話。

朱元璋又瞥了她一眼,恬淡地一笑,說道:「皇後一向慈惠,如果她在,今日之事,她一定會勸解朕的。罷了,朕就饒他一回吧。」

徐茗兒雀躍道:「皇大爺,你恩准他辭假去青州了。」

「哪有那么容易。」朱元璋板起臉道:「該罰的還是要罰的。」

徐茗兒擔心地道:「皇大爺想要怎么罰他」

安慶公主在朱元璋懷里拍手道:「打他屁股打他屁股我要看他打屁股」

朱元璋眼中露出戲謔的笑意,用那枯樹皮似的老臉貼了貼女兒幼滑的臉蛋,笑道:「好,那就打他的屁股,打他五板子,由朕的小安慶負責打」

第165章 難為情

吏部尚書茹瑺隨著小付子匆匆來到謹身殿前,忽地看到殿前趴著一個武官,袍子掀起,只著小衣,旁邊站著幾個內侍和侍衛,居然還有兩個小姑娘,看那宮裝品色,應該是某位公主,不覺有些納罕。

茹瑺今年剛剛四十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生得面色深峻,身材高大,極有威儀。他是一個才子,六歲能背千家詩,十歲已熟讀大學中庸。十六歲即由貢生拔入國子監,入太學,伴讀當朝太子,皇親國戚和王孫親王們。

學業有成之後,茹瑺先是被任命為承敕郎,後任通政使,累遷右副都御史兵部尚書,直到如今的吏部尚書,茹瑺輔佐朝政宵衣旰食,勤於職守,慎於言行,不但極清廉,而且極具才干,因此甚受朱元璋的重用。

朱元璋常對人贊許他為「賢人君子」,並頒給他「中外一人,中流砥柱」的鐵券丹書,蠲免了他家的田塘園林賦稅,還下旨在他故鄉衡山城南門外建貢元坊一座以資紀念,對他的禮遇可見一斑。

這位大人一向的性子就是謙和有容性格謹慎,越是覺得眼前這景象有些奇異,越是不想停下看個究竟,他把頭一低,好像生怕踩著螞蟻似的,隨在小付子公公後面,踮著腳兒走進向謹身殿。

寶慶公主剛剛四歲,她能有多大的力氣給她一把最小號的板子,她使足了吃奶的力氣都舉不起來,可小家伙玩得高興。她憋得小臉通紅,好不容易把板子舉起一尺來高,歪歪斜斜往夏潯屁股上一落。

夏潯好像被蚊子叮了一口,還沒覺得怎么樣呢,小公主自己先嘎嘎地笑了起來,前仰後合的開心得不得了,非常有成就感。茗兒看著看著居然有點心癢難搔,一把從她手中搶過板子,說道:「好啦好啦,寶慶力氣小,姐姐替你,喏,第二下」

「哎喲」

茗兒這一杖落勢雖輕,其實還是比寶慶小公主重了些,而且正打在夏潯已經受了傷的位置,夏潯不禁苦著臉道:「郡主,你比公主打得痛」

徐茗兒俏臉一紅,白了他一眼道:「狼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喏,寶慶,給你打,使勁打,狠狠地打。」

寶慶興高采烈地道:「好,給我給我,我打。」然後又努力去舉那板子。

茹瑺走過他們身邊,目光在夏潯臉上匆匆一睃,便走進了謹身殿。

他如今是吏部尚書,前些天的科考案有大批官員落馬,事關人事任免,這些是不方便直接拿到金鑾殿上說的,按照皇上的意思,他大致擬定了個名單,今兒得向皇上呈報,請皇上做最後的定奪。

茹瑺辦事很能干,而且善於揣摩上意,他擬定的這份名單既考慮到了任免官員往昔的政績威望資歷,又考慮到了他們的特長是否適任新職,同時一定程度上還考慮到了他們往昔的表現在朱元璋心目中的印象評價,所以他擬定的名單很稱朱元璋的心意,朱元璋只略略看了一眼,便微笑著點了點頭。

因為茹瑺剛剛接任吏部尚書,此前執掌的是兵部,朱元璋又同他討論了一番陝西戰事。長興侯耿炳文在陝西已經擊潰了田九成的白蓮軍,漢明皇帝田九成彌勒佛高福興天王何妙福等被殺,只有一位天王王金剛奴下落不明。

耿炳文正在勉縣掃剿余孽,曹國公李景隆坐鎮西安,訓練地方軍隊,其實考慮已經相當周詳了。茹瑺根據自己掌管兵部時的經驗拾遺補缺,提了幾點,其實都未出乎戎馬一生的朱元璋所料,所以這方面的討論同樣很快就結束了。

茹瑺見皇上已經有了倦意,便要起身告辭,朱元璋嗯了一聲,突然喚著他的表字又說了一句:「對了,良玉啊,殿外有個帶刀官,叫楊旭的,本是府軍前衛,你是吏部尚書,給他安排一下,調他去山東公干。」

茹瑺一怔,看看朱元璋臉色,試探著問道:「是,刑部恰有幾名司官出缺,臣酌情給他安排個職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