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第64部分閱讀(1 / 2)

錦衣夜行 未知 5889 字 2021-02-15

話道:「彭庄主,實不相瞞,我那侄兒木九,曾往北平訪游,結識了令媛,就此情種深種,再也割舍不下了,呵呵,於是他返回家鄉後,便纏著我們土司大人向你彭家求婚。

我那侄兒,乃是我伯父木勒圖土司大人最小的兒子,向來最受土司大人寵愛的,土司大人經不住他纏磨,便派我和木九同來青州,攜重禮向你彭家求親。唔,我聽侄兒說,令媛尚未許人是吧」

彭庄主和兄弟彭萬里面面相覷,半晌說不出話來

「梓祺,你認得一個叫木九的人么」

彭梓祺一見父親進來,便生氣地扭過頭去,彭庄主已經習慣了女兒這些天對他的態度,也不生氣,進來便開門見山地問道。

彭梓祺頭也不回地應道:「木九什么木九,我不認識」

彭庄主蹙眉道:「不認得他怎么卻說認得你,這人是雲南人」

彭梓祺啊地一聲,回過頭道:「我想起來了,我在北平曾經見過他,聽說是個什么土司的兒子,在北平很受官府禮遇,整天一副目高於頂的德性,很是討人嫌,怎么了提這人干什么」

彭庄主咳嗽一聲道:「哦,沒什么,我聽說你在北平亂七八糟的搞了許多事,曾經認得這么一個人,所以來問一問。」

彭梓祺氣憤地道:「我認識他又犯了什么潑天大罪了這也成了罪過爹,你什么時候放我出去」

彭庄主冷哼一聲道:「放你出去等你對那姓楊的死了心,別再做出有辱門風的事來,爹就放你自由。」

彭梓祺跳起來道:「爹」

彭庄主不理,拂袖而去。

彭家後宅,彭和尚聽了彭庄主的稟報,沉吟道:「雲南木家唔,老夫聽說過,木家是雲南一個大族,是那兒的一方土皇帝,當初元朝統治中原的時候,對他們就大加拉攏,欽封土司。他家本不姓木,朱元璋坐了天下後,為了籠絡他們,把自己的姓氏去了一撇一橫,賜姓為木。他們仍然是稱霸一方的土皇上。」

彭庄主道:「孫兒問過梓祺,她在北平確實遇見過這位土司少爺,今日那位木家老爺登門造訪時,我也驗看過了他的官防印憑,全都沒甚么問題。這么說來,木家的身份是無疑了,他向咱家求親,太公以為可以么」

第192章 拐新娘

彭和尚沉吟道:「我看使得。祺祺遠嫁雲南,山高路遠,舉目無親,也就沒了驕橫的脾氣。再者,木家是雲南一方的土皇帝,該族部眾都居住在深山大澤之間,剿之徒然勞民傷財卻難見成效,這正是歷朝歷代對他們都善加安撫的原因。

祺祺嫁去那里,和咱彭家基本上也就斷了聯系,不會暴露咱彭家的什么事情,而咱們這邊萬一有什么閃失,也不致連累到她,就算朝廷查得到雲南去,也得顧忌該族反應,那里天高皇帝遠,民風又桀傲不馴,動轍就生是非,朝廷不會為了一個女子就行連坐之法,去捅這個馬蜂窩的。」

彭庄主躬身道:「是,只是孫兒擔心」

彭和尚道:「擔心甚么」

彭庄主道:「梓祺對那位木家少爺似乎很是厭惡」

彭和尚瞪起眼睛,怒道:「她很厭惡她做出這樣有辱門風的事來,換個人家早打殺了她,咱們不打她不罵她,她這丫頭還要怎么樣哼都是你把她慣壞了,這回不能由著她,誰家的閨女婚姻大事不是父母之命媒酌之言」

他把手一指,說道:「你去,回訪一下那位木老爺,再看看他們家小九,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物,要是中意,這事兒就盡快定下來。上一回因為那個牛不野,楊旭回了趟濟南,再來就帶了大隊人馬,這一次因為凌破天他又離開了,誰知道他下次會不會再來,早點了結此事,來個釜底抽薪,看他還能玩出甚么花樣。有本事,讓他和雲南土司玩命去」

彭和尚冷冷一笑道:「那些人可比不得咱們,他要是敢去,只怕是有命去,沒命回」

第二天,彭庄主回訪了木家的人,並且親眼見到了那位木家少爺,木家雖然遠居邊荒,畢竟是世代官宦,這位木家九少爺俊美如處子,一舉一動很有富家氣派,只是膚色黎黑,這倒也好,本來是極俊美的一個男子,若是皮膚再白一些,未免少了些男人味兒。

這位木家少爺很傲慢,哪怕是面對著自己心儀姑娘的父親,那股高傲的派頭也是絲毫不減,彭庄主對此並不怎么在意,雖說木少爺的父親只是個四品官,但是人家那是一方諸候,世襲麗江府土知府,在他的地盤上,那就是一個說一不二,掌握他人生死的土皇帝,這種氣派源自天生,若真是謙恭守禮了些,那才顯得虛偽。

這樣的家世這樣的地位這樣的相貌人品,彭庄主很滿意,雙方很快就談到了婚事。該族的婚禮比漢人要簡單的多,此番入鄉隨俗,嚴格按照漢人的習俗進行納采問名納吉納徽請期親迎等程序,只是木家遠在雲南,不能久住客棧,所以雙方洽談一番,加快了速度,並且約定成親的那三天,由木家包下整座海岱樓當作新房,成禮之後再攜妻返回雲南。

婚禮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進行著,彭梓祺剛剛聽到這個消息時反應非常激烈,又是尋死覓活的一通折騰,但是在姑姑嬸嬸妗子姨娘等諸多親族女性長輩的輪番轟炸式規勸之後,又見父祖態度堅決,情知違拗不得,也只得默認了這門婚事。雖說心情有些消沉,至少不再哭鬧了。

她的母親周氏見女兒終於開了竅,這才放下心來,開始為女兒張羅嫁妝,一想到寶貝女兒遠嫁雲南,此後山水相隔,恐怕一生也難得相見,周氏很是傷心,可女兒做出這樣的事來,如今能有這樣的好結局,她又很是欣慰。

這一天午後,周氏帶著一個老婦人走進了女兒的閨房,彭梓祺現在仍然由人看管著,只是因為她已答應了婚事,看管的不是那么嚴了,監視人員都撤到了院外,但是有他們守在四周,彭梓祺仍然是插翅難飛。

看見母親帶了一個陌生的老婦人回來,彭梓祺不禁詫異地挑了挑眉,她沒有說話,這些天她一直沉默寡言,周氏也習慣了,她知道女兒還放不下那個姓楊的,但是女兒已經答應了婚事,等她嫁了人,相信慢慢會回心轉意,好好做木家媳婦的。

「祺祺呀,這位是賀大娘,是青州城里最好的穩婆,娘今天特意請她來還有三天,你就出嫁了,有些事兒,讓賀大娘教教你。」

彭梓祺聽了更加詫異:「教我教我什么呀臨嫁的姑娘,倒是有娘親長輩向她進解一番新婚洞房之夜如何服侍男人的事情,可我就不必教了吧再說,她是個穩婆,這事兒還用找個擅長接生的婆子來」

彭梓祺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在兩人身上好奇地轉動著,周氏有些難以啟齒的樣子,對賀大娘道:「賀大娘,這就是我家祺祺,你你跟她說吧,我先出去。」

賀大娘收了彭家一筆豐厚的封口費,又知道彭家勢力極大,她一個穩婆子,人家想要收拾她易如反掌,哪敢怠慢了,連忙向周氏陪笑道:「大夫人您慢走,大夫人盡管放心,老婆子這門手藝,一定盡心傳授於大小姐,絕不致出甚么差遲。」

周氏點點頭,又看看女兒,這才出了房間,順帶著把房門替她們掩上。賀大娘立即殷勤地湊到彭梓祺身邊,取懷中取出一樣東西,陪笑道:「大小姐,你看,這囊中裝的是黃鱔血」

彭梓祺好奇地接過來,見是一個小小的薄薄的皮囊,里邊裝著一種深顏色的液體,她轉動著察看,問道:「這東西,是干什么用的,是一種葯物么」

賀大娘很是尷尬,可她知道彭家不是好惹的,連「你破了身子,已不是黃花大閨女」這句話也不敢講,只是吱吱唔唔地道:「這個東西,它不是葯物。它的用處咳,是這樣的,今兒把這個拿來,只是先教教小姐用法,等您大喜那天,老婆子還會給你送一份來,小姐您要偷偷的把它置於下體之內,等到跟新姑爺洞房的時候吧」

賀大娘耐心細致地講解一番,饒是彭梓祺早已經過雲雨之事,還是臊得滿面通紅。賀氏在廊下轉著磨磨兒,等到賀大娘鬼鬼祟祟地從房里出來,她趕緊迎了上來,賀大娘見到她探詢的目光,連忙點點頭,抿嘴一笑道:「大夫人放心,小姐聰明著呢,一教就會。」

周氏松了口氣,雙手合什,喃喃嘆道:「謝天謝地。」

閨房里,彭梓祺好奇地把玩著手中那小小的皮囊,忽然「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這一笑,艷若桃李,美而不妖

她在北平,哪兒見過甚么木九木少爺,這一切都是依照夏潯的安排而已。夏潯臨行之前,特意去見了絕情師太,神情黯然,只說用盡心思,始終不能得到彭家長輩的諒解,因他公務在身,不克久留,暫時還得離去,待他日再專程告假,托師太轉告梓祺,並取出一支鎏金珊瑚珠的釵子,說這是他當初送給梓祺的定情之物,梓祺被兄長帶走,走得匆忙,遺落房中,請師太一並送與梓祺。

夏潯此舉也算是小心的了,他雖知道絕情師太同情他們,而且當初還是她支持梓祺去北平尋找自己,卻還是不敢將計劃合盤托出,求她送支釵子過去,以她一向立場,卻不怕她不肯答應。梓祺也是個甚機靈的丫頭,夏潯送過她一件火狐皮的裘衣,卻哪里送過她這樣一支釵子

聽了絕情師太的轉述,彭梓祺不動聲色,待她離去,反復研究一番,終於從中空的釵中取出一張紙條,明白了郎君的計劃,自然全力配合,她讓丫環到城中去,按她指定的數量在指定的店鋪購買了幾樣女兒家的常用之物,夏潯那里便知道她已知曉整個計劃,立即便開始行動起來。而今母親居然信以為真,還煞有介事地請個婆子回來教她彭梓祺怎不為之失笑。

要說這彭和尚,乃是江湖中一位叱吒風雲的豪傑,奈何對這下五門的伎倆,他卻不甚了了,再加上久不問世事,對這種騙婚的把戲聞所未聞,根本不曾疑心到這上面去,居然也被謝雨霏蒙混過去,這真是一輩子打雁,反被雁啄了眼。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夏潯下足了功夫,夏潯上次在濟南盤查人口時,對所有外鄉人都有一份詳盡的資料,而且是按照省份分門別類存放的檔案,非常容易查找,所以這一次除了扮木九的是劉玉珏,其他人可都是貨真價實的雲南人,說得一口地道的雲南話,就連所有的證件也都是貨真價實的官憑,你叫彭家如何辨識真假

海岱樓外,街角處,有一個討飯的乞丐,蹲在地上,面前擺著一只破碗,正冷冷地盯著對面裝扮得喜氣洋洋的海岱樓。

如今就算是夏潯面對面的站在他面前,恐怕也認不出這個邋遢骯臟的乞丐,就是他們早已認定死在丘子洞里的王金剛奴了。

第193章 扮月老

王金剛奴是在夏潯離開青州的前一天追趕到青州來的,當時他親眼看到了夏潯與謝雨霏在街頭對話,但是那時他並未把謝雨霏放在心上,一個在街頭與男人搭訕,隨他進入館驛,最後又自往客棧投宿的妙齡女子,會是良家女子么

所以他一直盯著的只有一個夏潯,第二天一早夏潯快馬趕去蓮心庵的時候,王金剛奴已看到他出城了,只是王一元措手不及,憑著一雙腿可追不上他,也不知他去了哪兒,無法追蹤,只能等他回來,擺開儀仗回返濟南的時候,王金剛奴才又重新躡上。

他這次大難不死,並未及時遠遁,而是含恨盯上了夏潯。夏潯這次不止險些要了他的性命,還壞了他的好事。在王一元心中,其實藏著一個極大的秘密,這個秘密就是:陝西勉縣白蓮教大元帥漢明皇帝田九成,並沒有死

死掉的,其實只是田九成的一個替身,如今王一元和田九成已是陝西勉縣白蓮教碩果僅存的兩位首領了。兩人逃脫之後商議了一番,決定由田九成在當地潛伏下來,候風聲過去之後繼續收攏教眾,以圖東山再起,而王一元則潛往異地,制造事端,轉移朝廷對當地的強大壓力。

他的第一個目標選擇的就是濟南,但他根本不相信把根基立於城市之中的牛不野能成什么大事,不過他不需要牛不野真的成功。他只知道,如果牛不野順利舉事,在濟南城扯旗造反,所造成的影響將遠遠大於地處偏遠的陝西勉縣,大明朝廷的精兵強將都會因此向山東集中,為了避免各地白蓮教紛紛造反形成燎原之勢,朝廷會對全國各地都加強控制,本來重兵雲集烏雲壓頂的勉縣會因此壓力大減,迎來機會。

這招嫁禍江東之計本來是可以成功的,卻因為夏潯識破了他的身份而功敗垂成。王一元很不甘心,他死里逃生之後,本來有機會立即逃往山西,重施故伎,再去蠱惑山西白蓮教揭竿造反的,可他恨極了夏潯,不殺掉這個狗官,他實在心有不甘,於是他一路跟來了青州。

夏潯回濟南,他又跟了回去,一路上沒有等到偷襲的機會,卻發覺夏潯行蹤異常詫異,幾天之後他居然改頭換面,帶了大隊人馬重新趕回青州,王一元不知所以,便又跟了回來,這時他才發覺,那個姓謝的女子似乎並不是一個風塵女子,而且和夏潯有著極為密切的關系。

夏潯派人與彭家接觸,一直隱在暗處的王一元也看到了,但他並不知道青州彭家就是淮西彭家,彭和尚名聲在外,實在是太響亮了些,所以青州這座秘密山門,一直保持著高度機密,彭家子弟在江湖行走,報的都是淮西彭家的字號,並不透露他們在青州的底細,遠在陝西的王一元對此自然一無所知。

他一直想對夏潯下手,干掉夏潯之後再逃之夭夭,可惜夏潯自從到了青州便深居簡出,很少露面,令他毫無下手的機會。王一元怕打草驚蛇,也不敢輕舉妄動,就只能耐著性子等待,一連等了幾天,他發現這些人似乎都是夏潯的手下,只有那位木九少爺和那位姓謝的姑娘與夏潯關系密切,尤其是那位謝姑娘,與夏潯關系曖昧,似乎情侶,他的主意便漸漸打到了謝雨霏的身上,如果他能抓住謝雨霏,或許就能誘使夏潯離開眾多的手下,找到下手的機會,可是,他想抓謝雨霏同樣不容易,因為謝雨霏這幾天大部分時間同樣是躲在酒樓里面,他沒有機會,只能繼續等下去。

兩個挎刀的巡捕自街頭慢悠悠地晃過來,王一元忙把頭一低,揣起破碗,拄著討飯棍向小巷深處走去

秋意漸起,雲闊天高。

木土司的迎親隊伍從彭家庄浩浩盪盪地趕回青州城了,一乘花轎,旁邊的高頭大馬上,是身著狀元袍的劉玉珏,劉玉珏本就十分俊俏,再穿上這大紅的狀元袍,當真是唇紅齒白,俊若處子,引得路人嘖嘖驚嘆,不知多少人家的婦人姑娘,一路追著,偷偷把眼看他。

夏潯一直等在海岱樓里,娘家人是不會參加婚禮的,而婆家人都是他的人,只要把新娘子接進海岱樓,那就是他的天下,想要移花接木實在易如反掌。

彭梓祺被嬸嬸姨娘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由她的同胞哥哥抱上了花轎,按照喜娘的說法,新娘子一旦入轎,屁股是一動也不能動的,如此今後的生活才能平平安安。彭梓祺上花轎的時候做出百般不情願的模樣,可那轎簾兒一放下,她的臉上便情不自禁地漾起激動喜悅的神情,屁股坐在那兒,更是一動也不敢動了。

雖然她早已和夏潯做了真正的夫妻,卻唯獨缺了一場盛大的婚禮,女兒家的終身,誰願平平淡淡地就嫁了這一直是她心中最大的憾處。想至這里,她倒有些感激哥哥的棒打鴛鴦了,要不然,這夢寐以求的一幕,恐怕不會這么快就到來吧

新娘的座位底下放了一只焚著炭火香料的火熜,花轎的後轎杠上還系著一條席子,這叫「轎內火熜,轎後席子」,也有吉利的講究。如今剛剛入秋,天氣仍然很熱,屁股底下還放一只火爐子,烘得屁股都發燙了,彭梓祺卻真的不敢挪動一下,哪怕她並不怎么相信這些規矩,她也不願破壞了這個美好的祝願。

彭家二十多個兄弟都在送轎,本來按規矩,娘家兄弟只須送一半路程就行,可是彭家長輩擔心彭梓祺臨陣變卦,又鬧出什么是非來惹人笑話,所以特意囑咐彭家一眾兄弟把彭梓祺送到了海岱樓下,這才返回彭家庄。

花轎一到,鎖吶聲起,鞭炮燃放起來,一個五六歲的小姑娘,打扮得粉妝玉琢的,走到轎前迎新娘出轎,小姑娘牽了彭梓祺的衣袖,扯了三下,彭梓祺才隨她站起,走下花轎,先跨過一只朱紅漆的木制馬鞍,便踏上了一直鋪進正樓里去的紅氈,兩個喜娘迎上來,攙著她裊裊娜娜地走進去

海岱樓對面是天青閣,天青閣是一家專門經營酒食的大酒樓,不像海岱樓還經營著客棧。在天青閣的第三層,也是這幢樓的最高處,綠欄桿青竹簾,隔成了一個個雅致的小房間,謝雨霏就在正對海岱樓的雅間內獨坐,簾籠外傳來歌女撥弄琴弦的叮叮咚咚聲,曲調幽靜素雅,將對面的熱鬧和喧囂完全隔絕在外。

看到新娘子鳳冠霞帔跨過馬鞍的時候,謝雨霏沒來由的鼻子一酸,她趕緊吸吸鼻子,一仰脖子,一杯金黃透明而微帶青碧色的竹葉青便被她灌進了粉嫩嫩的檀口,那味道有點苦。

夏潯與彭梓祺的新房是她自告奮勇幫著裝扮的,她對新房中的一切都記得非常清楚,只要閉上眼睛,就如身在其中

那門上,貼著紅雙喜字兒的剪紙和對子,一進門兒是屏風隔斷的一個小客廳,桌布已換了紅色,桌上有茶有酒,還有一對雙喜桌燈。屏風後面就是新人的婚床,床前掛著百子帳,榻上鋪著百子被,床頭懸掛著大紅緞綉雙喜字兒的床幔。

喜被喜枕,圖案優美,綉工精細,是從青州府里最高級的一家服飾店里買來的江南彩綉。床里牆上掛有一幅喜慶對聯,正中是一幅牡丹花卉圖,靠牆放著一對百寶如意櫃

「唉」

幽幽嘆息一聲,謝雨霏不願再想下去了,其實彭梓祺和夏潯早已做了真正夫妻,可是不知怎么的,當時她並沒有什么感覺,如今見到這樣隆重喜慶的婚禮,心里才開始難受起來。

「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相親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想著夏潯與彭梓祺被翻紅浪恩愛合歡的模樣,謝雨霏和著那飄揚的琴聲,一首纏綿悱惻的詩句便幽幽吟出。

「嘿嘿,人家木公子成親,謝姑娘觸景生情么」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謝雨霏駭了一跳,慌忙站起,轉身望去,就見身後站著一人,身材高大,風骨嶙峋,穿著一套不怎么合體的士子袍服,臉上帶著陰惻惻的笑意。

謝雨霏又驚又怒,喝道:「你是誰」

那人臉上仍舊帶著詭譎的笑意,答道:「我是月老。既然謝姑娘與那姓楊的郎有情,妾有意,何不做了真正夫妻難道有什么難處么沒關系,我來幫你們達成心願,只不過,不是讓你們在陽間做夫妻,而是去陰間做鬼夫妻,謝姑娘,可願意么」

謝雨霏張口欲呼,一柄雪亮鋒利的短刀已飛快地架到了她的脖子上,謝雨霏立即閉口,那人嘿嘿笑道:「聰明這樣聰明的姑娘,我都有些舍不得殺你了,走乖乖的,否則,你馬上就要香消玉殞,黃泉路上,可是連個伴兒都不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