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第105部分閱讀(1 / 2)

錦衣夜行 未知 5863 字 2021-02-15

晨道:「喏,你看,這胰子哈,以前他買的都是檔次最差的,擺在里邊讓客人隨便用去,能用多少現在可好,他采買回來的胰子全是最好的,這個啊,叫面葯,兼有凍瘡膏的效果,還有香味兒,比原來買的貴多了,他買好的,收取店家的好處也多,可掌櫃的你不就賠了」

「嗯竟有這樣的事情」

夏潯皺起的眉頭忽然軒展開來,一拍櫃台便道:「我去找他」

「噯」

蘇欣晨一把拉住了他:「掌櫃的,你別風風火火的呀,這么大歲數的大叔了,還沒我個黃毛丫頭沉得住氣,我給你講,為什么靳戰在咱們這兒負責采買他親叔伯哥哥是咱們德州城里有名的大潑皮,咱們讓他家親戚在這做事,就能少了許多麻煩。你說歸說,可別太讓他下不來台,只要點撥一下,讓他收斂一下就成了。」

夏潯聽了忍不住笑出來,點點頭道:「嗯,我知道了。」

夏潯轉身去找負責采買的靳戰,蘇欣晨托著下巴盯著他的背影,嘻地一笑,自語道:「掌櫃的笑起來還蠻好看的噯」

「老靳」

夏潯把一盒面葯「啪」地一聲拍在他的面前:「這種胰子,你進了多少」

靳忠一看,嚇了一跳,他是冷眼旁觀了兩天,看這個掌櫃確實是個新手,這才想多撈些好處,想不到,雖說自家有個堂兄算是德州地頭上的能人,可是讓人家掌櫃的親手抓著把柄,也把他臊得不行,他脹紅著臉站起來,訕訕地道:「掌掌櫃的,是這樣,我去采買的時候,恰好咱們常購的胰子缺貨,可最近客人多,我核計著」

夏潯笑道:「你別核計了,趕緊去,把咱們德州城里所有這種可以兼治凍瘡的胰子全買回了,一盒也別剩下,知道嗎」

「啊」

靳戰有點發愣,吃吃地道:「全全買回來」

夏潯道:「對了,全買回來,得保證所有的貨,全在咱們這兒,我知道你能從店家那兒拿到些好處」

靳戰老臉一紅,辯解道:「掌櫃的」

夏潯擺手道:「沒關系,這一來你還能賺得更多,我不怕你賺,不過你得給我辦一件事。」

靳戰趕緊道:「掌櫃的,您說,您說,只要老靳辦得到,決不皺一皺眉頭。」

夏潯笑道:「這事兒你一定辦得到,我是想讓你找些人幫忙,到處嚷嚷幾聲,尤其是在那些當兵的面前,給咱們百泉混堂喊喊招牌,就說咱百泉混堂熱水泡澡還有面葯治凍瘡,你也知道,德州城里城外這么些兵,都是從北平剛撤下來的,生了凍瘡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這么一喊,你明白了」

靳戰眼睛亮了,大拇指一翹,贊道:「掌櫃的,您這腦袋瓜子太管用了,高,實在是高」

夏潯笑道:「好啦,快去辦事,第一件事,先把所有的面葯全買回來,緊接著就去辦這件事,來的人多,各種洗浴用具耗用的全都得多,你老靳的好處自然也是明白」

「明白,明白。」

靳戰眉開眼笑,急急扯起羊皮袍子,還沒穿上就屁顛屁顛地跑了出去

二更天的時候,百泉混堂便不上客了,雇請的工人陸陸續續也都離開了。

「掌櫃的,人家跟姐夫回家啦,明兒見。」

「明兒見。」

夏潯笑眯眯地看著蘇欣晨被綳著張老臉的老賈給扯出去,一邊撫著他的假胡子,做慈祥和靄狀。

混堂里還留下幾個人刷洗池子,做善後的事情,這些活當然是新來的那幾個搓澡師傅的活兒,等他們干完活的時候,其他工人已經全走光了,前邊的門板上上,幾個人便聚到了夏潯的身邊。

桌上只點著一盞油燈,夏潯笑吟吟地道:「好了,你們都說說吧,今天都聽到了什么消息」

「嗨哪有什么消息呀。」

一個肩膀上搭著條大毛巾,長得虎背熊腰濃眉大眼的漢子發起牢馬蚤來,等他嘮嘮叨叨地說完了,夏潯冷靜地道:「嗯,他們說晚上擠在一個帳篷里睡覺的人足足是原來的三倍,呼嚕震天響,臭腳丫子味道熏得人頭暈,昨兒晚上有兩伙人還打了架,有許多生面孔,這說明什么」

夏潯巡視了一圈,發現自己的啟發性發言毫無效果,幾個大漢是鴨子聽雷聽了也不動懂,不禁苦笑起來:「各位,你們記清楚了,你們現在是秘諜,唯一的任務就是搜集情報。以後,要多動腦子少動刀,光是打打殺殺的可不行,照理說,我該好好訓練訓練你們的,可是時間緊急,你們只能一邊做事,一邊學習怎么做事了。就拿你聽說的這些事情來說吧,徐青,帳篷里睡覺的人是原來的三倍,這說明什么至少說明他們的軍帳是不夠用的。」

徐青牛眼一翻,道:「大人,這俺知道啊,那有啥用」

「啥用第一,說明他們晚上休息不好,如果時間久了,戰力必定受到影響,對不對第二,這說明他們需要大量的軍帳,而軍帳是易於燃燒的,如果我們需要斬斷敵人的補給,就可以事先知道敵人運輸的都是些什么東西,如果去襲擊他們的給養車隊,甚至不需靠近,只要遠遠發射火箭,就能引燃帳篷,達到目的,減少傷亡,對不對

第三,現在是冬天還好說,如果是夏天,那會怎么樣軍中極重要的一件事,就是防疫,千軍萬馬在一起,一旦起了疫情,那可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如果事先知道了這個情形,故意往他們的營地附近扔幾只病貓病狗,只要有幾個兵得了病,會怎么樣這還只是我聽了你的情報,匆匆之間想到的,你說這有沒有用」

「啪」

徐青在自己大腿上狠狠「啪」了一巴掌,連連點頭道:「懂了,懂了,屬下明白了。」

夏潯笑道:「這還不只,你聽他們泡澡時,還罵荊州調來的那些兵跟他們在一個帳篷里打起來,這又說明什么他們是鳳陽兵,怎么和荊州兵混在一個帳篷里有可能是因為他們剛剛逃回來,軍中陸續收容逃回來的散兵,還沒有排布開。

也有可能,是李景隆有意地打亂來自不同地方的軍隊,免得他們各懷異心,做戰時互相攀看,你別看他們現在打得歡實,同在一軍,總比壁壘分明更能提升戰斗力,何況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未必還會這么劍拔弩張,男人嘛。那么到底是出於什么原因,這就需要進一步的情報搜集。」

徐青點頭如小雞啄米,心悅誠服地道:「大人,屬下明白了。」

夏潯又陸續問了幾個人聽來的零零碎碎的談話,幫助他們分析了這些話背後透露出來的信息,最後說道:「都明白了吧多長幾個心眼兒,一句無心的話,很可能透露出相當重要的信息,憑這一句話,我們可能就會成功地偷襲敵營成功地預先埋伏在敵軍行進的路線上,這可比你們親自揮刀上陣,殺幾個人的作用大多了。」

幾個手下紛紛點頭,夏潯又道:「好了,咱們打進去的兄弟,捎來了什么消息」

幾個人又把隨同朝廷亂軍南下,混進南軍中的北軍秘探借洗澡的機會偷偷告訴他們的消息向夏潯做了稟報,夏潯先把所有的情報都記了下來,然後在上面點了點,沉吟道:「他們送回來的消息,比你們側面了解到的消息也強不到哪兒去,先讓他們在里邊混著吧,弄不到重要的職位,終究是無法得到重要軍機的,不過關鍵時刻在戰場上里應外合,也是能發揮大作用的。」

他合上小本子,抬頭道:「沒了如果沒有別的消息,就都回去睡吧。不過,都給我記住了」

夏潯的臉色嚴肅起來,厲聲道:「在我手下做事,必須時刻保持警惕,滴酒不得沾,你們現在也知道無心的一句話,會泄露多少重要情報,如果不提高警覺,無心的一句話,你就可能把咱們全都葬送在這兒,所以,我再說一遍,如果有誰違犯我的三條戒令,一旦被本官發現,立即處決,明白了么」

夏潯聲色俱厲,絕非說笑,那幾個大漢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沙場老兵,竟也怵然變色,連忙應是,夏潯剛要揮手讓他們離去,就見那徐青訥訥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便道:「怎么,你有話說」

徐青吃吃地道:「俺俺還聽他們嘮過一個娘們,俺本來覺著,娘們兒的事沒啥了不起的,所以就沒說。可是聽了大人這番話,俺這心里突突,要是不說出來,回去怕是睡不著覺了。」

夏潯奇道:「女人什么女人」

徐青道:「屬下聽說,李景隆身邊帶了一個娘們,平時都穿軍裝,扮作小校,在他身邊侍候,此次回了德州,那娘們在軍營里待不住,時常到城中走動游賞,購買些女人家用的東西。李景隆極寵這個娘們,派了幾個小校侍候,他們邊洗澡邊罵罵咧咧說出來的,這消息,沒啥用吧」

夏潯默然良久,深深地嘆了口氣:「唉徐青啊,本官今晚收集到的所有情報中,就這一條,是最有用的」

「啊」

第320章 第二通道:夫人路線

李景隆回到住處,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兩條腿根本不想邁動了。

幾十斤重的鐵甲穿在身上,此刻儼如幾百斤重,壓得他透不過氣來,一卸下來,簡直有種身輕如燕的感覺。他以前練兵是在軍營里練,每次操練最多也不過幾萬兵,現在他才知道,要管理幾十萬人的吃穿住行,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這還只是操心勞力的事,穿著那么重的鐵甲巡閱三軍,換來的不是士卒們的感激涕零,反而是他們隱藏得並不那么完美的鄙夷不屑輕蔑,這也讓李景隆心里特別的難受。他是李文忠之子,他是自徐達胡大海等老帥之後的新一代戰神李文忠之子,他也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負有自己的驕傲和自尊,鬧到自己手下的兵都看不起他,情何以堪

此外,還有一種未知的沉重壓力,一直壓在他的心頭。他不敢想象一旦皇帝知道他五十萬大軍獲此慘敗,將受到什么樣的懲罰。他遲遲不敢上表,他想先把軍隊穩定下來,點清損失,努力把戰敗的損失減到最小,再向皇上請罪。

所以,當那知情識趣的寵妾風靡江南的紅舞伎一濁溫柔款款地走到他身邊,輕輕蹲下,為他捶腿時,李景隆仰著身,合著眼,只是疲憊地說了一句:「讓我一個人靜靜。」

「哦」

一濁見他心情不好,不再多言,乖乖站起,在一旁站下。

一濁這名字,是一個叫袁珙的相士給她取的,那相士有一日雲游,路過她家,向她家里討碗水喝,恰適一濁出世,那相士興之所致,便給她看了看相,取了這個名字,還給她寫了一首畿子:「忘川之水,無漏之沙,五陰之命,兩世桃花。十濁一清,辛苦遭逢,非成定數,破亦無憑。」

一濁的父母只是普通的農家,不識得字,相面先生好歹還是讀過書識得字的,便很開心地用了這個名字。幾年後,父母因病雙亡,流落風塵的一濁在青樓學習琴棋書畫,讀過許多書,才知道那個叫袁珙的是個極有名的相士。而那一濁,卻是取自於十清一濁,寓意貴中帶賤,易墮風塵。

現在可不正是如此說她貴,她是一個侍人枕席的風塵女子,說她賤,卻是錦衣玉食接觸的男人非富即貴,如今更成了國公爺的枕邊人,天下間有幾個女子有這樣運道女格中有「七賢」「四德」「十貴」「十夭」「十賤」,既然「十濁一清,辛苦遭逢,非成定數,破亦無憑」,她也不敢強求了,只希望乖巧溫順地侍奉著,等戰事一了,被國公爺納入府中,這一生便也不再飄萍。

「國公爺,國公爺,京里京里」

一個親信侍衛到了門外匆匆稟報,話還沒說完,李景隆便騰地一下跳了起來,緊張地道:「快進來,出什么事了京里怎樣,有旨意來么」

那侍衛迎進來道:「不不不,不是,京里,黃子澄黃大人派了人來,求見國公爺。」

「請,快請,馬上請」

李景隆趕緊吩咐,整個人像熱鍋上的螞蟻,在房間里團團亂轉,要不是礙於國公的身份,他早就迎出去了。

「國公爺,小的來自黃府,奉我家老爺之命,給國公爺」

那黃府家丁話還沒有說完,手中捧著的書信就被李景隆一把搶過去:「知道了,知道了,本國公看看。」

李景隆展開書信,匆匆一看,眼睛越瞪越大,一濁在一旁察顏觀色,見國公爺面容驚滯,不喜不憂,也不知道京里來的消息是好是壞,本來捧了一杯茶想上前奉迎,這時也不敢再動了。

過了好半天,李景隆才清醒過來,忍不住仰天一聲狂笑。

黃子澄信中說,兵部已經得到他戰敗的消息,為了不使朝野震動陛下煩惱,只好代為矯飾,誑言討逆大軍因嚴寒而暫退於德州,明年開春再赴北平決戰,還說朝廷又遣魏國公徐輝祖,再集大軍二十萬,過了年便開赴德州,撥歸他帳下聽用,叫他千萬不要再辜負皇上重托,務必打敗燕軍,將功贖罪。

李景隆沒想到擔驚受怕了那么久,等來的竟是這么一個好消息,如何不驚喜若狂。

李景隆趕緊修書一封,封好交予那黃府家丁,又取了厚厚一摞寶鈔作為賞賜,親自將他送出去。這廂送走了黃府來人,李景隆手舞足蹈回到房中,見一濁欲喜還怯,想問又不敢問的樣子,想起這兩天心情越來越糟,很是冷落了美人兒,便笑吟吟地道:「過來,過來,給老爺我松松肩,哈哈,你不用怕,是好消息。對了,整日悶在軍營里邊,煩悶吧前幾天還見你上街走走,現在怎么不去了」

一濁見他喜氣洋洋,忙使一雙粉拳輕輕給他捶著肩,撒嬌道:「國公爺憂心國事,郁郁寡歡,奴家哪敢再惹國公爺不快呀。」

李景隆眉開眼笑道:「無妨,無妨,你想散心,一會兒叫小江他們陪你走走去,喜歡什么就買什么,這兒不比北平城下嘛,你可以輕松一些,不用過於拘謹。」

一濁一聽,歡天喜地,連忙屈身拜謝,李景隆這兩天心事越來越重,也無心尋歡作樂了,這時候心事放下,滛心又起,少不得把那美人兒拖上床去,脫得赤條條白羊兒一般,白晝宣滛昏天黑地。這里雲雨方歇,外邊又有人稟報,京中有聖旨到了。

李景隆趕緊又穿戴起來,跑到帥帳去集合眾將,擺設香案,迎接聖旨,朱允炆在聖旨上加封李景隆為太子太師,又賞賜貂裘御酒等物無數。眾將領本來對李景隆都有些怨恚與輕視,一來是對他在戰場上的無能不滿,二來也是因為料定他不日就要被削去官爵,擒拿進京問罪,不想聖旨倒是來了,卻不是問罪,反而加官晉爵,眾將軍不由目瞪口呆:「李九江聖眷竟如此隆重」

一時間倒也無人敢再輕視。李景隆有心借此機會重樹軍威,攏絡眾將,於是藉口款待天使,命人大擺酒宴,與眾將一起,開懷暢飲起來。

一濁爬起床來,梳妝打扮停當,聽聞國公爺在帥帳擺酒,想起剛剛國公爺的吩咐,便喜孜孜地喚來李景隆的貼身侍衛江海文,叫他帶了幾個兵,護著自己上街閑逛去了。

「生了,生了。」

蘇欣晨脹紅著一張小臉,花喜雀似的撲到了外屋,喜氣洋洋地叫。她那姐姐可比這身子骨纖弱的妹子強得多了,都懷胎好幾個月了,照樣在渾堂里做事,直到近兩個月肚子實在漸大,這才回家歇養待產,不過,畢竟是生第三個孩子了,生產過程並不困難,老賈抻著脖子在外屋沒等多久,里邊便傳出嘹亮的嬰兒啼哭聲。

老賈趕緊問:「生啦男的女的」

蘇欣晨雀躍道:「女的女的,是個漂亮女娃兒。」

老賈一聽,轉身就走。蘇欣晨奇道:「噯,姐夫,是這邊,你昏了頭啦,往哪兒去」

老賈不理她,走到門外屋檐下,往地上一蹲,悶著頭兒不說話,蘇欣晨追出來,在他旁邊蹲下,歪著頭瞅瞅他,問:「咋啦」

「咋啦」

老賈眼淚汪汪地伸出三個手指頭:「三個,你姐都給俺生了三個丫頭了」

「唔」

他這一說,蘇欣晨也蔫了,過了老半天,才臊眉搭眼地道:「姐夫,接著再生唄,怕啥。」

「怕啥我怕養不起再說,她要是還生丫頭咋整」

蘇欣晨有些不開心了,瞪起杏眼道:「那你說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