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第116部分閱讀(1 / 2)

錦衣夜行 未知 5860 字 2021-02-15

小臣從福州上岸,一路往京師里來,沿途中看見貴國鄉下大丫頭出嫁,坐的花轎都沒這么難看」

「哈哈哈哈」

吃吃的低笑聲變成了哄堂大笑,其實大臣們很想給日本使節一點面子,可是這位琉球王子損人實在是他們想不笑都不成。朱允炆也忍不住了,只好把失笑很快地轉成溫和善意的微笑,勸和道:「二位貴使,都不要吵了,朕」

島津光夫氣得臉色煞白,憤憤地道:「陛下,非是外臣不遵皇命,實是這小邦蠻王不知禮儀,外臣是來朝覲陛下的,他這般羞辱外臣,那也是對陛下不敬,陛下應該治他的死罪」

「姓島的,你可別胡說」

何天陽越說越來勁兒,大聲嚷嚷道:「你說不敬中原天子,誰不敬中原天子我們有自己的服裝語言打扮,可是一旦要朝覲中原天子,一定要依著中原的規矩來,你再看看你,到底誰敬誰不敬我們國家自己沒有文字,我們就學中土文字,學中土文字,那就得學全了,這也是尊重,哪像你們。

你瞅瞅你們學的,聽說是把中土的字兒拆開了,缺胳膊少腿的就當文字用了,這叫什么來著,畫虎不成反反類犬。對,就是這么說的,可還別說,你們那兒的人倒是挺認真的,雖說是畫犬吧,畫的還一本正經鄭重其事的。」

「你你八格牙魯」

「你不用變著法兒罵人,我本王子聽得懂。誰八格我八格還是你八格我聽說就你們那邊,那個什么什么天皇,是什么權力都沒有的,掌權的是大將軍,對吧」

這句話島津倒不否認,他傲然道:「不錯,那又怎樣」

何天陽可逮著理了,馬上對朱允炆等人道:「陛下,您聽聽,眾位大人,你們都聽聽,這叫人話么不管是大明國也好,還是我們那異國小邦也罷,那都是要尊王崇聖的,他們那兒弄個皇上,居然一點權都沒有。我們國的商人去他們那里,回來說,你們的將軍大人一年收入幾百萬石,可是皇上呢,才幾萬石,弄得天皇的侍從經常混到吃飯要加幾成糠的份兒上,這叫什么道理」

朱允炆一聽,馬上變得很不爽了

因為燕王朱棣的事,他忌諱的就是以下犯上,不敬君王,雖然他聽見日本人把他們的國王稱作天皇,對此很不滿意,不過眼下卻不想追究這件事了,他只是覺得,這個征夷大將軍,幾近於亂臣賊子,竟然把皇帝做了傀儡,這和j雄曹操有什么區別

朱允炆的臉色冷下來,淡淡地道:「兩位使者,今日是朕設宴相請,你們再爭執下去,就是對朕不恭了。你們都是番邦使臣,在朕面前,一視同仁。賀天羊是山後國王子,你是日本國修理大臣,理應請賀天羊王子上座。入座吧」

島津光夫眼睛都紅了,咆哮道:「陛下,你這是你這是對外臣的羞辱」

何天陽嘴不饒人地道:「你覺得羞辱,你覺得羞辱你死去啊,對了,好像你們那兒的人就喜歡自殺,在肚子上橫著這么一刀,嗤啦一下大腸就出來了哎喲皇上,咱們今天吃的菜,沒有肥腸吧」

「陛下,外臣忝為日本國使者」

島津光夫快氣暈過去了,臉色已經由脹紅變得慘白,他的嘴唇哆嗦著對朱允炆道:「代表著日本國體,外臣外臣無法接受這樣的羞辱和安排。外臣不能赴宴,就此告退」

說完,向朱允炆深深一鞠躬,又無比怨毒地瞪了一眼何天陽,沉聲道:「你,羞辱了我們日本國,你記住,我們日本國,要對山後國,開戰」

說完不待何天陽回答,便倒身退出大廳,揚長而去

夏潯躺在車上,臉上蓋個草帽,翹著二郎腿,似乎十分的悠閑自在,其實耳朵一直豎著,注意著宮中的動靜。

忽然,宮門開啟,有人出來了,緊接著旁邊車馬移動,那是日本國使節的車駕,夏潯騰地一下就坐了起來。

定睛看去,就見日本國使節從宮中一蹶一蹶地走了出來,新右衛門帶領侍從們正迎向前去,夏潯再往島津身後看看,宮門又合攏了,何天陽和萍女還沒出來,夏潯心里「咯噔」一下,趕緊跳下馬車趕過去。

鳥津光夫挺著一張茄子色的大臉正憤憤登車,夏潯跑過來,笑容可掬地道:「請問這位使者,我國王子殿下和王子妃殿下為什么還沒出來呀」

島津光夫激烈地揮舞著手臂,嘶聲吼道:「八格牙魯死啦統統地死啦死啦地有」說完一頭撞進了車去。

車馬絕塵而去,夏潯站在外邊呆呆地發怔:「死了莫非身份敗露了那怎么沒人出來抓我」

他看看緊閉的宮門,再看看遠去的車輛,莫名不知所以。

宮里面,何天陽正大快朵頤

第355章 秦淮

夏潯焦灼地等在宮外,做好了隨時逃走的准備,但是到了日暮時分,竟然見何天陽和萍女從宮里走出來,旁邊還有孟侍郎陪著,夏潯見此情景,只得捺住性,直等「王」上了車,這鑽進去詢問:「天陽,你怎么這么晚出來」

「哈哈,大人,這宮廷御宴還真是豐盛啊,我看皇上和那些大官都不怎么吃,我不管那個」

何天陽打個酒嗝,噴著酒氣道:「為啥這么晚,皇上請喝酒啊。」

他把今天發生在宮里的事得意洋洋地說了一遍,說到後來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眨巴眨巴眼睛,眼神一下變得精明起來:「不對,不對呀我看那個姓島的臨走的時候滿眼殺氣,這老小明的不行說不定會來陰的,大人,咱們今兒晚上得小心一些。」

夏潯一怔,問道:「你說他們可能夜襲」

仔細一想確實不無可能,這個島國的人看起來是天底下重禮節的人了,對禮節的注重繁瑣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可是伴隨著這禮儀的,卻是他們那不知什么時候就會突然爆發的獸性。依稀記得,似乎歷史上就曾有過兩個日本使團同時到大明朝貢,為了爭奪朝貢權,在大明的疆域上一個逃一個追,殺了個天翻地覆的。

那還是同一國人的身份,如今他們受了何天陽這個在他們眼中極其弱小的小國王羞辱,不想找回場子那才奇怪。

何天陽想了一想,冷笑起來:「大人,今兒晚上,咱們好好安排一下,如果他們真的打咱們主意,不管來多少人,都叫他有來無回」

萍女是島國部落的公主,最崇尚的就是這種力量型的英雄好漢,一聽他這么說,美目中瞪時放出傾慕的光來。

「不行絕對不可以。」

夏潯一口否決,如今的大明可不是弱國,這么干,只有在比你弱小的多要仰你鼻息過活的國家才行。

夏潯沉聲道:「不要忘了我們的本來目的,和幾個東瀛矬子較什么勁你在宮里面損了他們一通,皇帝和大臣們只會當笑話看,可是如果咱們在大明的驛館里動刀動槍大打出手,不管誰死誰傷,那都是不把大明放在眼里,羞辱的是大明帝國的臉面,無理的一方固然要受到大明皇帝的嚴懲,有理的一方也會被驅逐出境。」

何天陽道:「那怎么辦如果他們真的沖過來動手」

夏潯道:「回去之後,和鴻臚寺說一聲,他們負責款待,一旦打斗起來,他們也脫不了干系,一定會增派兵丁,控制局面的。」

何天陽心有不甘,悻悻地道:「好吧,為了咱們的大事,我就裝一回孫子。奶奶的,他們要是真敢亂來,現在我忍了他,回頭也要知會雙嶼的兄弟,讓他孫子回不了日本國。」

夏潯展顏笑道:「呵呵,你要在海上動手,想怎么教訓他我都沒意見,把他們扔進大海喂王八,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在這兒,他們是客,我們也是客,咱們這兩個客,欺不到大明這個主人頭上去。」

何天陽重重地嗯了一聲。

誰想回去之後,何天陽還沒來得及知會鴻臚寺官員,驛館里邊就驟然增加了許多兵丁,在左右跨院間的正廳正院里,足足駐扎了五個小旗的兵丁,把兩邊堵得嚴嚴實實的。

原來孟侍郎在回來的路上業已想到了雙方發生沖突的可能,如果雙方真的在驛館大打出手,甚或被倭國人把山後人殺個精光,那大明朝顏面何存以大明之強,斷然不可能做班超三十六武士刀下的鄯善王的,到那時把兩國使節殺的殺關的關,余者掃地出門,一件好事慘淡收場,他這官兒不用別人彈劾,也得卷鋪蓋回家了。

所以孟浮生一回驛館,第一件事就是多派兵丁,把兩邊徹底隔開,根本不給他們見面的機會。

傍晚時分,鴻臚寺的司賓官張熙童捧著一壺茶,坐在儀賓館正堂里,翹著二郎腿,哼著小曲兒,正在自得其樂。

他特意搬到兩國使團住處中間來,就是怕兩邊有什么沖突。正哼哼唧唧的,忽見一個穿了儒士長袍虯須如墨的人從山後國使節的院落里出來,張熙童定睛一看,認得是山後國的那位儀衛使尋夏,忙站起來笑道:「尋使者,這是往哪里去」

夏潯站住,向他拱手笑道:「哦,在下久慕大明風光之盛,物產之豐饒,夜來無事,出去走走。」

「啊,貴使到我中土,人地兩生,京師之地,雖然不致生了什么差遲,你又說得一口漢話,不過,還是不要走得太遠才好。」

夏潯笑道:「省得,省得,有勞大人囑咐,在下也不往別處去,就是隨便走走。」

說到這兒,他湊近幾步,一副有些心虛不好啟齒的模樣道:「呃大人,在下,想跟大人您打聽打聽道兒。」

剛剛坐下的張熙童忙又站起來,捻著頜下鼠須笑道:「貴使有話請說。」

「這個」

夏潯左右看看,壓低了嗓門,吞吞吐吐地道:「請教大人,這秦淮河,怎么走呀」

「你哦哦」

張熙童忽地明白了什么,臉上頓時露出一副「大家都是男人」的笑容:「尋使者,你出了這個門兒,往右拐,一直往前走,有一座橋,下了橋,你往左去」

張熙童唾沫橫飛地給他解釋了一番,想一想,又道:「貢院正對面兒,就是雙金下處,左邊挨著,就是全樂坊,再往前去,就是月來居,生意最是紅火,價錢也公道,姑娘們更是沒得說。一般就在岸邊垂楊柳下,還會停著幾艘畫舫燈船,去畫舫主要是邀三五知交,飲酒作樂,只是找姑娘的話,去那兒就不合算了,到燈船上找個船娘,卻也別有韻味。」

「哦哦哦,省得了,省得了,多謝大人。」

「噯噯噯,回來回來,我還沒說完呢,看你這急色的樣兒,嘿嘿」

張熙童眉飛色舞地道:「你記著,別說自己是外鄉人,反正你的漢話說的非常流利,要不然沒准人家會坑你。還有,老鴇要是給你推薦十三歲的雛兒,別要,風月場上,這有個說法,叫做試花。十二三歲的小丫頭,年紀尚小,雲雨起來不得暢快取樂,別糟蹋那冤枉錢。十四歲,謂之開花,女兒家天癸已至,男施女受,也算當時了。到了十五歲,姑娘家才知情趣,男歡女愛,兩相得宜,這叫摘花,找個大一點的姑娘,不但會服侍人,纏頭之資還比那年紀小的便宜。」

夏潯汗顏道:「呃多謝老大人,老大人真是真是博學多才。」

張熙童謙虛地擺手道:「談不上,談不上,老夫只是呃朝廷不許官員嫖妓,老夫可沒去過呀,這都是聽說的,聽說的。」

夏潯連忙點頭:「在下省得,不會亂說話的。那么在下就告辭了。」

夏潯不敢再聽他賣弄,逃也似的出了鴻臚寺,向右一拐,揚長而去。

京師的道路,他當然熟悉,可是如今扮的是異國使者,就要裝裝樣子了。夏潯一路東張西望,走走停停,直到確定無人跟蹤,這才加快腳步,消失在夜色當中

金秋十月,秦淮河上卻是一片春光,其中最繁華的地帶就在貢院附近。江南貢院東起姚家巷,西至貢院西街,南臨秦淮河,北抵建康路,其中明遠樓的四周為考生應試的號舍,共計兩萬多間,貢院對面一河之隔就是官營私營的大小妓院。

每逢春闈秋闈,數萬考生雲集京師,一俟考試結束,紛紛光顧,便成了這銷金窟最大的主顧。此時正是秋闈放榜之後,無數的考生都往秦淮河上尋歡作樂,人群如織,熱鬧非凡。河上,燈船暢游,時不時的便有學子在岸邊招手一喊,船兒靠岸,那船娘溫柔款款,把他迎上船去,熄了頭燈,又自岸邊盪開,便做了一夜露水夫妻。

兩岸河房,雕欄畫檻,綺窗絲障,珠簾曼卷。這些妓家屬於高一檔的存在了,屋宇精潔,花木蕭疏,進門狗兒吠客,鸚哥喚茶;登堂則鴇母相迎,讓你如沐春風,其後便有美人盛裝而出,叫你目迷五色,乃是一擲千金的所在。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畫舫,畫舫沿河暢游,燈光儷影絲竹雅樂,船上綺窗大開,三五知交憑窗而坐,一邊欣賞燈光水色,一邊飲酒談笑,看那美人兒歌舞不休,情至酣處,方挑了那中意的美人兒,到那雅間里去恩愛一番。

此時,在橋邊河畔,正停著一艘畫舫。河邊幾株垂柳,將淡淡的影子和著燈光在水里搖曳著,柳枝仿佛美人兒纏繞在男人身上的玉臂粉腿,舒盪搖曳,時松時緊,陣陣絲竹聲從畫舫中傳來。這是一艘兩層的畫舫,幾條踏板並成一具長梯,直搭到岸上來,船艙中隱約傳來談笑聲,顯然是已經有客人光臨了。

夏潯遠遠在一棵樹下站定,看了一眼畫航上掛的那串紅燈上的名字「怡紅舫」,是這里了。他再次警覺地左右看看,便舉步向畫舫走去

第356章 驗收

十幾條大漢簇擁著兩個人到了畫舫前,看這些大漢,都像是打手一般,都十月份了,還穿著半袒臂的短褐,臂上肌肉虯張,臉色冷厲嚴酷,叫那些讀書的士子一見便生退避三舍之念。

大漢們中間兩個人,其中一人仿佛比這些保鏢打手們還要雄壯一些,穿著一件挽了袖子的葛黃銫大袍,露出一雙蒲扇似的大手,粗壯的手腕,他袒著胸,胸前一條青龍張牙舞爪栩栩如生。另一個穿著比他齊整些,身材比較削瘦,可是顧盼之間,一樣的神情剽悍。

在秦淮河上混的人大多認得這個袒胸大漢,此人綽號「人熊」,是個拳頭上站人胳膊上跑馬的潑皮好漢,大號喚做蔣夢熊,夫子廟一帶的潑皮混混全都是他的兄弟。

夫子廟一帶原來的潑皮大哥叫甄二野,綽號雙頭蛟,控制這一帶的碼頭花船妓坊酒樓和店鋪,從店家那里收月錢充保鏢,肥得放屁流油。這人熊卻是後來的,常言道強龍不壓地頭蛇,到了他這里卻不適用了,這頭人熊能打,他帶來的十幾個兄弟也能打,一夜的功夫,甄二野及其心腹就被打得落花流水,接著就潛伏無蹤了,過了五天,甄二野才從秦淮河下游冒出頭來,雙頭蛟已經泡囊了。

從此,夫子廟換了老大,就是這蔣夢熊。

借著船頭紅燈一照,看清來人是夫子廟一帶心狠手辣的潑皮大哥,兩個迎客的丫頭連忙迎了上來。左邊一個月櫻,右邊一個鳴鶯,同時挎住了他的手臂,嬌滴滴地叫:「熊大哥,今兒怎么有空光顧我們怡紅舫了」

蔣夢熊對這些做皮肉生意的女子倒是從不動粗,所以幾個丫頭雖然畏他,卻還不致駭得花容失色。蔣夢熊笑道:「這個,是我兄弟,叫徐姜,別冷落了他。」

「徐爺」

月櫻嬌軀滴溜溜一轉,便靈活地轉到了徐姜的身邊,挎住他的胳膊,嫵媚撩人地道:「徐爺是頭一回來我們怡紅舫么,如果沒有相好的姑娘,要不要小妹給你介紹一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