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第123部分閱讀(1 / 2)

錦衣夜行 未知 5880 字 2021-02-15

息點的人員只是按照規定機械地將情報收集過來傳遞下去,四號本身並不知道消息來源於哪里又送去哪里,也不知道傳來消息和接走消息的人員的身份,可是錦衣衛既然能把這個據點拔掉,焉知他們沒有掌握更多的消息

夏潯緊張地問道:「四號被抓走了么可有情報被截獲」

小二道:「四號自盡身亡,當時四號點兒並沒有需要傳遞的消息。」

夏潯松了口氣,向他遞個可以出去的眼色,小二便高聲道:「好勒,客官你算來著了,這道菜還就數咱們來賓樓做得地道,小的馬上知會廚房一聲,客官您先慢用著。」說著退出包廂,又把門兒給他們掩上。

房門一關,何天陽馬上跳了起來,急道:「大人,怎么辦」

夏潯臉色凝重地搖了搖頭。

自從他對內部進行了一番冷血的整頓之後,秘諜們在這個沒有硝煙的戰場上已迅速成長起來,幾個月來與錦衣衛斗智斗法,飛龍秘諜陸續有些人員落到了錦衣衛手中,被俘人員的經歷,讓他的手下有了這樣一個覺悟和認識:血肉之軀,一旦落入錦衣衛手中,是很難抗衡那些慘無人道的刑罰的,不怕死的勇士,在那酷刑之下,竟然可以為了求死而招供一切。

可招供之後仍是難免一死,即便錦衣衛肯饒過他們,夏大人手下那支神出鬼沒的潛龍隊伍也會用盡辦法把叛徒除掉,終究還是難免一死,而且招供之後不論是死在錦衣衛手中還是自己人手中,家里都是沒有撫恤的。

所以秘諜們大都存了必死之心,一旦錦衣衛找上門來,又無法逃遁的時候他們就會選擇自盡,以求少受些折磨,家眷也可以得到豐厚的撫恤,夏老板從不虧待烈士,這一點他們都很清楚。

既然四號已經自盡,當時又沒有正要傳遞的情報落入錦衣衛手中,那么錦衣衛想以四號信息點為突破口抓到其他情報人員就是很困難的。不過李景隆對燕王這邊實在是太重要了,不管是他能夠掌握的情報還是他在朝廷上的作用,都足以抵得上十萬大軍,這個重要人物萬萬不能有失。

夏潯仔細思索片刻,斷然說道:「山東河北一帶,盛庸鐵鉉吳傑平安兩路人馬都已龜縮不出據城堅守了,殿下不久就要再度回師北平休整,暫時敵我雙方不會有大的軍事行動。所以,為安全起見,要暫時切斷與零號的一切聯系,與四號點有關聯系的所有人員必須立即全部轉移,在我們鋪好新的信息通道前,不得再與零號有任何聯系。」

何天陽訝然道:「咱們不是正要借助零號策反一號么,明天可就是就此放棄」

夏潯斬釘截鐵地道:「小心無大錯一切行動,都要停止。我們得鑽到地下去,不到風平浪靜的時候,絕不可以再露頭。」

何天陽見他說的如此鄭重,只好點了點頭。

他們口中的零號就是李景隆,而一號則是當今兵部尚書茹瑺,茹瑺雖然是議和派,卻並不是燕王的人,夏潯利用何天陽的山後國王子身份,頻繁同朝廷官員中對燕王持同情態度的官員,尤其是仕途正不太順利的官員們接觸,現在已經陸續策反了一些人員。

這些人中,當之無愧的頭號人物自然是李景隆,此外還有懷慶駙馬等一些不得意的勛貴也被半推半就地拉攏了過來,但是若論對燕王的重要性,茹瑺顯然是可爭取的官員中,僅次於李景隆的重要人物。本來夏潯的下一步計劃就是策反茹瑺,如今為了確保整個情報網的安全,他不得不停止一切行動,暫且觀望聲色了。

獲悉這件大事,二人也無心在外消磨了,捱過了一段時間,二人便匆匆返回了鴻臚寺。一到驛館,司賓官張熙童便笑嘻嘻地迎上來,作揖道:「王子回來啦,中山王府的小郡主剛剛到了,正在館舍等候殿下呢,說是給您未出世的小王子准備了幾件禮物送來。」

何天陽先是一怔,隨即做恍然大悟狀道:「哦,哦哦,對了,郡主是說過這事兒,我都差點兒忘了,我馬上去見她。」說著向張熙童拱拱手,便急急趕向自己的院落。

一進客廳,二人便看到小郡主正在廳中走來走去,一臉的焦急模樣。一見二人進來,後邊並未跟著外人,徐茗兒喜形於色,一個箭步沖上來,扯住夏潯衣袖便道:「喂,姓楊的,你以前答應過我的話,還算不算數」

這話可就有點兒曖昧了,何天陽疑心頓起,瞧瞧兩人,訕訕地插嘴道:「呃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夏潯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有些茫然地對徐茗兒道:「郡主,我答應你什么了」

徐茗兒急得跺起腳來:「你個大騙子,可不能說話不算數,你答應過我,只要我大哥逼我嫁人,你就帶我走的,你怎么可以忘了」

這話可就更暖昧了,何天陽咳嗽一聲,敗而不餒地道:「呃我還是回避一下吧」

錦衣衛衙門,羅克敵聽到實施抓捕的那個燕王秘諜已然自盡的消息,不由微微皺了皺眉。

情報工作其實是非常乏味枯燥的,絕不是一拍腦門靈機一動,就可以莫名其妙地找到他想找的人,自從他破獲了「松竹梅」和「怡紅舫」兩處所在後,燕王秘諜行動更加小心,也更加隱秘了,他想在金陵數百萬人口中找出幾個間諜細作,無異於大海撈針,這需要大量數據的采集分析和篩選。

而今,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疑的人物,還沒把他抓起來,他就自盡了,這條線一斷,不知又要用多少時間做多少准備,才能再找到一條線索了。

羅克敵苦惱地站起身來,背負雙手,緩緩地踱了一陣,兩道劍眉便是一挑,凜然道:「這條線不可以因為他的死就這么放棄,他不是開古玩店的么,繼續查,左鄰右舍都要問,他的帳本也翻出來,找出所有和他打過交道的人,再對這些人一一進行排查。」

劉玉珏拱手道:「是」

這時候陳東匆匆地走了進來,羅克敵輕輕一抬手,制止了他行禮的動作,問道:「這兩天,那七個人有什么異動」

陳東馬上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冊子,向羅克敵稟報起來。

羅克棣所說的這七個人分別是李景隆徐增壽茹瑺郁新卓敬景清練子寧。

沛縣糧草被焚,明顯是朝中有內應,知道這么詳細的情報的人並不多,方孝孺黃子澄和齊泰當然是知情人之一,但是他們是因此受到牽累的人,黃子澄和齊泰正是因為這樁公案而被流放地方,所以他們可以排除在外。其余這七人,則分別代表著議和派和與方黃之流志同道不同的削藩少壯派。

這七人也未必全都是知道山東全境軍事部署武力配備糧草儲放等詳細情況的人,但是只要他們有心打聽,他們都是有條件得到這些情報的人。

這些人里面,議和派當然是最可疑的,但是那些口口聲聲與「燕逆」誓不兩立的削藩少壯派官員,也未必就不可能是在故意作戲以掩人耳目,所以他把這七個人全都列為了重要嫌疑人,對他們進行密切監視。

監視朝廷大臣是很犯忌諱的一件事,廠衛一類的組織被罵成丨人民公敵,好像他們干的所有事情都是禍國殃民,只是因為沒有人願意在自己脖子上套一條無形的枷鎖罷了。人人都有隱私,沒有人喜歡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人了如指掌。

皇帝並沒有賦予他羅克敵監視百官的權力。所以這個消息一旦泄露,他馬上就能被滿朝文武口誅筆伐,打到萬劫不復之地,因此,朱允炆雖然授權他可以調動應天府和五城兵馬司的人員,他卻只能動用絕對可靠的自己人,故而,全天候地監視七個朝廷高官,已經是他眼前能夠動用的力量的極限了。

陳東匯報的情報非常瑣碎,甚么練子寧景清在一家酒館飲酒,醉後大罵方孝孺無能,茹瑺李景隆無恥了;都督陳暉生了病,徐增壽上門探望了;駙馬王寧明天又要請客啦,宴請的人員包括兵部尚書茹瑺曹國公李景隆,還有近幾個月來與他來往非常密切的山後國王子賀天羊啦;方孝孺和陳迪頻繁出入中山王府,雙方就要結成兒女親家啦;當然,還包括今天中山王府小郡主去鴻臚寺見她干姐夫,要給她小侄兒送禮物,等等等等

這些零零碎碎的情報千頭萬緒,聽不出什么古怪之處,羅克敵無奈地擺擺手道:「有行動,必有馬腳繼續監視,如果內j就在他們之中,他們總有馬失前蹄的時候。」

「是」陳東返身欲走。

「慢著」

羅克敵雙手如虎爪般箕張,突然據案半起,目中射出栗人的光芒,陳東嚇了一跳,惶然道:「大人」

羅克敵目中銳利的目光漸漸消失了,繼而代之的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他喃喃自語道:「到京的時間,以及接觸的人員這個番邦王子我怎么就從沒注意過這個杵在我眼皮子底下的人物」

劉玉珏和陳東面面相覷,心中只想:「大人是不是想抓燕王秘諜都想瘋了一個異國番邦的王子,能和燕王有什么瓜葛」

羅克敵雙眼微微眯起,沉聲吩咐道:「監視他,立即派人監視他,給我盯緊了他的一舉一動」

陳東面有難色地道:「大人,我們現在的人手非常有限,恐怕」

劉玉珏上前一步道:「大人,要不然我去吧」

羅克敵擺擺手道:「不行,古玩店這樁案子,是我們已經到手的線索,不容放棄,你繼續查,一定要找出與他有關聯的人來。」

他微微思索了一下,又對陳東道:「從監視景清練子寧卓敬的人員里邊抽調幾個精干的人出來,由你帶隊,從現在開始,給我盯緊了這個賀天羊」

劉玉珏和陳東齊齊拱手道:「卑職遵命」

「郡主慢走,慢走」

何天陽站在驛館門口,笑容可掬地拱手,夕陽下,看著徐茗兒的車駕轆轆駛離。

回到自己住處,何天陽便猴急地問道:「大人,你真要帶小郡主私奔嗎」

夏潯在來賓樓喝了點酒,回來後又和徐茗兒說了半天話,有些口渴,剛剛倒了杯涼茶,剛喝到嘴里,一聽何天陽這話,一口茶水「噗」地一下就噴了出去,正噴在何天陽臉上。

何天陽很有唾面自干的覺悟,擦都不擦,仍舊緊緊地盯著他。

夏潯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道:「你想到哪兒去了你不覺得,救小郡主離開,是破壞方孝孺和中山王府聯盟的極佳手段么」

他把茶杯一頓,坐下,悠然道:「所以,我不但要救她走,而且還要在一個最恰當的時候帶她走,讓方孝孺把他那張老臉丟到他的姥姥家去」

第378章 成功不僅靠實力

朱允炆派使臣去見燕王,提出只要燕王息兵罷戰,便赦免燕王及燕軍將士的一切罪名,仍然恢復朱棣的王爵。朱棣聽了頓時冷笑起來,這不過是那皇帝侄兒的緩兵之計罷了,他如何不知。

朱棣厲聲道:「臣自起兵之日便曾詔告天下,非為反皇上,實為清君側。今靖難三年,百姓流離,地方糜爛,將士傷亡,國家衰弱,誰之過就此偃旗息鼓,休兵罷戰,保得了俺一家安泰富貴,可是朱棣如何向天下人交待如何向那些流離失所家破人亡的百姓們交待如何向三年來南軍北軍無數陣亡的將士們交待」

使節變色道:「殿下」

朱棣拂袖道:「天使不用再說了,陛下要臣息兵罷戰,可以,但得答應臣一個條件,只要陛下將蠱惑君心離間皇親,以削藩為名,逼死皇子,囚禁宗室,挑起這場大戰的罪魁禍首方孝孺黃子澄齊泰一干j佞當眾誅殺,臣即刻休兵,與三個兒子單騎歸於闕下,唯陛下之命是從」

使節無奈,只得回返京師,朱允炆本就只是為了緩兵,利用這段時間抽調兵馬征集糧草而已,哪里是真的有心罷戰求和。再說朱棣提出誅殺方孝孺齊泰等人這樣苛刻的條件,就算他有心求和,也是絕不能答應的。

因為天氣驟變,朱允炆患了風寒,正在生著病,接到使節回報後,勉強拖著病軀到前殿來,皇後放心不下,忙讓木恩去召太醫隨侍。

朱允炆召集方孝孺茹瑺李景隆等文武眾臣來到了正心殿,剛剛提起燕王拒絕議和,方孝孺便搶先說話了。如今黃子澄和齊泰不在京中,方孝孺勢力有些單薄,他怕李景隆和茹瑺老調重談,又提什么議和,便搶先說道:「陛下,利用這兩個多月的時間,我們已經籌措了些糧草,可以稍彌沛縣損失,又從南方各地抽調了十萬勁卒,可為前軍補充。臣以為,燕逆拒絕聖上好意,正證明他的狼子野心,我天兵更是出師有名了。陛下可令盛庸吳傑平安揮軍再攻北平,還可以從遼東征調諸將入山海關」

李景隆翻個白眼道:「若是韃靼瓦剌趁我遼東兵內調,趁機奪我遼東都司,奈何」

方孝孺道:「韃靼瓦剌正忙於內戰,無暇他顧,未必就有取遼東之心。再者,燕逆之勢越來越大,這是心腹之患,縱然舍了遼東,也要先把燕逆鏟除,只要除了燕逆,縱然遼東被人占了,我天朝威武之師,難道還奪不回來嗎只要遼東兵馬內調,燕逆必急於回軍以衛巢岤,我軍躡後追擊,當可一舉功成。」

朱允炆遲疑了一下,又望向他人,徐輝祖不動聲色地出班奏道:「希直先生所言,乃老成持國之見臣附議」

魏國公這一表態,便有許多軍中將領紛紛表態支持,景清練子寧等人並不諳軍事,只是他們已經見識了太多方孝孺黃子澄一班人好心辦壞事越幫事越忙的本事,原還不敢表態,如今見眾多軍中將領支持,料想這計策縱然不是什么神機妙算,應該也不是太蠢的主意,便也紛紛表態支持起來,這一來,李景隆茹瑺就顯得勢單力薄不好說話了。

方孝孺見狀不禁暗暗得意起來,如今黃子澄和齊泰雖不在京師了,可是有了這未來親家的鼎力支持,他照樣可以一樣九鼎,左右朝廷大勢。

其實這是他和徐輝祖商議出的辦法,徐輝祖詳細分析了關外局勢之後,斷定現在剛剛分裂的韃靼和瓦剌正忙於爭權奪勢,暫時不可能打遼東的主意。關外土地本就廣袤,這些牧族首領在乎的是現成的財富,而不是奪取一塊空曠的原野,調遼東兵入關,看似冒險,實則為蒙古人所乘的可能性並不大。

朱允炆見大多數人都同意方孝孺的主張,也不禁開心起來,連忙讓人擬旨,就按方孝孺的意思,命令盛庸平安等人進軍北平,同時令遼東兵馬入關策應。

等到眾人紛紛告退的時候,方孝孺站立不動,候眾人都離去了,便湊到皇上面前,悄聲道:「皇上,臣還有一計,可助陛下對付燕王。」

朱允炆不意還有驚喜,連忙道:「希直先生快快講來。」

方孝孺對朱允炆低低地說出一番話來,朱允炆聽得頻頻點頭,喜形於色道:「先生智計無雙,朕就依先生之計去辦」

正說著,木恩帶著御醫進來了,看見方孝孺喜氣洋洋大步流星地出去,木恩不禁有些納罕。自從黃子澄齊泰被貶官流放,他可是很久沒看見方博士這般揚眉吐氣的模樣了,只是因為他剛從太醫院回來,卻不知道方孝孺有了什么喜事。

盛庸接到朱允炆的聖旨後,立即部署反擊,他先調大同守將房昭揮軍入紫荊關,攻擊已經歸順燕王的保定諸縣;令吳傑以糧草接濟房昭;又令遼東諸將揮師入關,攻擊永平;自己則親率大軍出德州,駐軍於易縣西水寨,這個地方處於萬山叢中,易守難攻,燕王倚仗鐵騎慣用的野戰之力是發揮不出來的;最後又讓平安率游騎機動於外,或攻北平或攻燕王,便宜行事。

一時間北方戰局鉛雲密布,再度緊張起來。

北平城再度受到朝廷大軍的攻擊,入關的遼東兵馬和平安的軍隊輪番攻打北平,戰況激烈,雖不如上一次李景隆的四面包圍聲勢駭人,但是他們知道守軍斷然不會舍了北平城,所以根本無需四面圍城,每日只是集重兵於一處猛攻,其慘烈比起上一次北平保衛戰不遑稍讓。

三年來,燕王與次子朱高煦領兵在外,金戈鐵馬百戰沙場,朱小胖作為世子鎮守北平,雖未上過戰場,實比在戰場上還要艱難,他鎮守在北平城要征調糧草募招士兵接收歸順和征服的府縣管理地方官員征收稅賦以充軍餉,接收整理前線運回的戰利器,如此種種,才能讓燕王領兵在外沒有後顧之憂。

三年來,這么多事壓在他的肩上,日夜操勞,讓朱小胖整個人都成熟起來,性情沉穩,辦事老練,為人精明,唇上兩撇微髭更讓他整個人都透出幾分威嚴,唯一未變的只是他對家人的敦厚和他那怎么勞累怎么節食都減不下來的肥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