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第126部分閱讀(1 / 2)

錦衣夜行 未知 5880 字 2021-02-15

的凈土,可以讓我不去想,不去為難,我只希望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能待在這兒,當我回去的時候,我的家人都還好好的,就讓我逃避一次,好么」

那雙眸子,水晶般澄澈,充滿了希冀。

可是,這里會是世外桃源嗎

陽光下,籠在竹林上的霧氣,漸漸地散了

第385章 螳螂捕蟬

徐增壽昨夜喝多了,呼呼一夜好睡,日上三竿還未起床。

徐府的大門口兒,幾個家丁一早就把台階上下清掃干凈了,見陽光有些熱烈起來,忙又打了井水來潑在地上,拿掃帚涮洗石階,突然一群錦衣校尉如狼似虎地闖了來,一個家丁見狀,連忙上前攔住,大聲道:「噯噯噯,站住往哪兒闖,這是中山王府」

「我等奉聖諭,就是往中山王府拿人的」

錦衣校尉亮了亮穿宮腰牌,抬腿就往里闖,徐府的人還想攔著,就聽一人沉聲道:「讓他們進去」

徐府家人一抬頭,就見一早便去上朝的自家老爺正面沉似水地扳鞍下馬。

家丁們不知所措,連忙讓開左右,那幫錦衣校尉便闖進了徐府。

一會兒功夫,仍是滿身酒氣的徐增壽就穿著月白色的小衣被綁了出來,徐增壽怒如猛虎,大聲咆哮道:「混帳東西,你們好大的膽子,你們竟敢抓我,放開丁老四徐老實,拿起棍棒,把這幫狗娘養的給我轟走」

在他的拉扯之下,那扯著繩子的幾個錦衣校尉東倒西歪,站立不穩。徐老虎正在發威,陡聽一聲沉喝:「老三,還敢放肆」

徐增壽一抬頭,見大哥站在面前,不由一怔道:「大哥,你還沒上朝去么這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徐輝祖把一張皺巴巴的信紙往他面前一舉,厲聲喝問:「這是甚么」

「這」

徐增壽定睛一看,頓時驚出一身冷汗,醉意都嚇醒了,他結結巴巴地道:「大哥,我我」

徐輝祖劈面就是一記耳光,鐵青著臉色吼道:「你干的好事我徐家滿門忠良,如今這名聲都敗在你的手里,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過嗎你非要讓我徐家擔上誅九族的大罪不成」

他把那張紙刷地一收,喝道:「帶走」

幾個錦衣衛扯起徐增壽就走,徐增壽被大哥罵得有些發呆,也不反抗了,被拉拉扯扯地押上了一輛大車,前邊馬夫揮鞭一揚,馬車便疾馳而去。

這時徐增壽的夫人小妾,連帶著幾個子女都慌慌張張地跑出來,一見徐增壽被拉上一輛馬車已經駛遠,徐二夫人卟嗵一下便跪在徐輝祖面前,淚流滿面地哀求道:「大伯,大伯,增壽到底犯了什么罪呀,大伯是徐家家主,增壽要是有什么不是,你請了家法打他一頓不就行了么,何必要經官啊」

「婦人之見」

徐輝祖一拂袖子,便要扳鞍上馬,那幾個妾室和徐增壽的幾個孩子雖還不知發生了什么事,卻也跪倒在徐輝祖面前,連聲央求,徐輝祖沉著臉色道:「晚了,我已稟報了皇上如何處治,唯有聽從陛下聖裁」

徐二夫人哭問道:「大伯,增壽到底犯了什么罪呀」

徐輝祖不答,扳鞍上馬,揚手一鞭,便追著那些錦衣校尉們去了。

正心殿里,剛剛下了早朝的朱允炆怒不可遏地瞪著跪在面前的徐增壽。

早朝還未開始,徐輝祖就來向他請罪,說明了三弟通敵的事情,朱允炆勃然大怒,立即叫幾名錦衣尉跟了他回去拿人,都個早朝期間,朱允炆的臉色都不好看,文武百官都看在眼里,卻也不敢動問。等到早朝一散,依照習慣,他該到側殿用些食物,然後到正心殿批閱奏章,可是朱允炆已無心處理公事,更無心用餐了,他直接進了正心殿,氣忿忿地等在那里,一直等到徐輝祖把弟弟押來,朱允炆隱忍了許久的怒氣終於噴薄而出。

「好好啊,原來朕身邊藏了燕王這么大的一個耳目,難怪我朝廷兵馬屢戰屢敗,原來都是你在向燕王通風報信」

朱允炆揮舞著從徐增壽懷里搜出來的那封正式的書信,獰笑道:「我京營兵馬已四去其三,應天府外實而內空,嗯你這封信送出去,是要讓那燕逆帶兵一直殺進金陵城,取朕的首級嗎嗯若非輝祖忠心耿耿,朕就要葬送在你的手里」

正說著,來了一幫芓宮女太監。他們在側殿里等著侍候皇上用膳,等了大半晌不見皇上出現,還以為今日早朝延時了,又一打聽,才知道皇上直接來了正心殿,一眾宮女小太監們連忙捧了碟子碗兒,把膳食又端到了正心殿。

管事太監走在頭里,也沒注意殿上情形,進了門便向皇上彎腰施一禮,細聲細氣地道:「皇上,操勞國事也要注意龍體啊,您該用膳了」

「滾出去」

朱允炆一聲咆哮,抓起一個茶杯便擲過去,嚇得那管事太監一機靈,後邊端著盤子碗的跟進來的太監宮女們齊刷刷跪了一地:「皇上恕罪」

「出去,都出去」

守在御案旁邊大氣不敢出的木恩見狀,連忙跑過去轟人:「去去去,別惹皇上不開心,把碎茶杯也撿出去。」

木恩幫著拾起碎成幾瓣的茶杯,轟著他們往外走,這些人眼見皇上龍顏大怒,駭得好像身後跟著一頭老虎似的,一溜煙兒地逃了去。木恩跟在後邊,出了正心殿把碎茶杯片塞到一個小宮女的手里,輕輕一捏她的手掌,飛快地說了幾句話,那小宮女有些吃驚地看了他一眼,木恩忙揮手道:「去去去,還不快走,不知死活」

那小宮女這才反應過來,忙不迭地追著那些御膳房的人馬離開了。

木恩深深地盯了眼那個叫戴逸萱的小宮女的背影,轉身便往回走,剛到門口兒,就聽里邊朱允炆喝道:「你還敢頂嘴來人啊,把他給我拉出去,明正典刑」

「皇上殺不得我,我徐家有丹書鐵券」

「丹書鐵券也不保謀反之人」

「謀反皇上只知怨天尤人,難道從不思己過嗎先帝屍骨未寒,皇上便無罪誅戮諸王,請問皇上,仁在哪里先帝三十年勵精圖治,皇上只三年功夫,便把天下治理到這步田地,請問皇上,賢在哪里好端端的,誰人會反」

「你該死」

朱允炆惱羞成怒,這一聲尖叫,又細又厲,簡直比太監的聲音還尖細,刺得木恩耳膜一癢,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起,木恩扭頭一看,就見錦衣衛都指揮僉事羅克敵正健步如飛地向正心殿趕來

紀綱從租住的房子里出來,四下撒摸了兩眼,便懶洋洋地沿秦淮河走去。

河對面就是青樓區,這一片兒卻是進京趕考的舉子們租住的地方,相當於後世的棚戶區,房舍小擁擠狹窄,貨真價實的斗室陋居,不過勝在價錢便宜。所以這一片連著一片的棚戶區,不只進京趕考的窮書生們為了省錢願意租住,就連許多進京做生意的小買賣人也願意住在這兒。

許多人還自己生火煮飯,他們又沒有個統一的起床時間,以致這一片房舍什么時段都有煙囪冒煙,煙囪造得低矮,那煙氣便在這片棚戶區里低徊不去。這些簡陋的棚戶區,最叫官府頭疼的就是失火問題,至於治安,打架打不死人扒竊不超百文,左右不過就那么點事兒,巡檢老爺們早就放棄管理了。

紀綱已經知道夏潯所說的那個大人物是誰了,大明曹國公曾先後領八十萬大軍掛討逆元帥印與燕王一戰如今朝廷的主和派領袖李景隆,居然就是他們安插在朝廷心臟的耳目,如果不是親耳聽夏潯說起,他如何敢信。

可是,另一條線更加叫他好奇,那條線他始終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夏潯只是告訴他,每天都要在亂石巷這條胡同里走上一遭,在某一堵亂石砌就的房山牆頭兒,砌石堆中有一塊紅磚,那塊磚下邊第三塊石頭是活動的,每天去了抽開石頭看看,有東西就取出來。

紀綱也是個很小心的人,為了每天的「固定巡邏」不引人注意,他考察一番後選在這片棚戶區住下,因為那條巷子是貧民區,恰與這片棚戶區相連,走動起來,顯得比較自然。他又特意查看了一下,在那條亂石巷的盡頭路口有一家小吃店,專賣鴨血粉絲湯和蔥油餅兒。

於是,本來只愛吃煎餅卷大蔥的紀綱突然變成了鴨粉湯的狂熱粉絲,風雨不誤地,他每天晌午都走出自己的蝸居,穿過亂石巷,到街頭那家小店去,喝兩碗鴨血湯,吃六張蔥油餅,紀綱倒是個著實的大肚漢。回來的路上,他便順理成章地拐到那戶人家的房山牆處,方便一下。

小解而已,不要說甚么有辱斯文,隨地小解甚至大解的趕考舉子有的是,你可不要以為穿上一身儒衫,就真的陡然升華到連吃喝拉撒都和常人不一樣的聖人了。每年春闈秋闈結束,到處排放米田共和調戲大姑娘小媳婦這等衛生和風化方面的問題,都是例代以來各個朝廷極為頭疼的事情。

今天一如往日,紀綱經過那戶人家的房山頭時,看都不看一眼,搖搖擺擺地過去,穿過巷子在小吃店的棚子里坐下,不用他招呼,老板就麻利地盛了六張大餅,兩碗鴨血湯端過來。紀綱吃完了飯,付過錢,便又搖搖擺擺地往回走,經過那戶人家的房山頭時,很自然地就往里一拐。

如果說一開始他在這里方便還是有意而為之,如今卻已是條件反射了,撩開長袍,解開褲帶,放水完畢彎腰系褲子,趁這功夫,他抽出那塊石頭,伸手往里一探,動作駕輕就熟。他以為還和平常一樣,里邊什么也沒有,但是這一次,他的手指卻碰到了一張疊得四四方方的紙條。

紀綱微微一怔,不動聲色地將那紙條彈進袖筒,塞回石頭,便又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第386章 黃雀在哪

徐茗兒在房後小院里,用一把小鍬挖了個坑,把櫻桃樹栽好,又特意撿了些石頭,在四周圍了一圈,這才站起身來,拭拭額頭的汗水,打量著,很滿意地笑起來。

這是棵野櫻桃樹,在半山腰發現的,被許多野草藤蔓死死地纏著,半死不活的,徐茗兒看見上邊凌亂地開著幾朵粉色的小花,聽夏潯說這是一株櫻桃樹,就纏著他非要把樹移栽到自家的後院里。

夏潯脫口笑道:「我們不可能在這兒住一輩子呀,說不定很快就走,何必好吧,栽在院里,離金陵城也不遠,以後想了,可以回來看看。」

看到茗兒眸中失落的神色,夏潯急忙改口,茗兒這才嫣然一笑。

一株小樹,也不需要挖多深的坑,而且這兒的土壤松軟肥沃,所以茗兒搶著動手,不叫夏潯去挖,不過這棵樹栽好,她也香汗淋漓了。

「唔,你拿的什么呀」

一股臭味兒順風飄來,茗兒趕緊捏住了鼻子,夏潯嘿嘿地笑道:「糞肥呀,庄稼一枝花,全靠糞當家,這棵櫻桃樹讓藤蘿纏繞得半死不活的,加點糞肥,才能盡快長起來,說不定明年這時候,就能結好多櫻桃。」

說著,夏潯把從陳婆婆借來的糞勺子均勻地往茗兒擺好的石頭欄里一倒,又澆灌些井水。

徐茗兒捏著鼻子,又好氣又好笑地道:「人家就是喜歡這櫻花罷了,你偏弄來這些東西,看著好惡心」

夏潯拍拍手,笑道:「要種,那就好好種,開花是開花的過程,結果是結果的過程,只有絢麗的春花,而無豐碩的秋實,到時候,難免另有一種失落在心頭。」

徐茗兒調侃地笑道:「喲大才子這番話說的好有哲理,要不你吟詩一首吧。」

「吟詩么」

夏潯搜腸刮肚地想了想,說道:「櫻桃花,一枝兩枝千萬朵。花磚曾立摘花人,窣破羅裙紅似火。」

茗兒嬌嗔地道:「叫你自己做詩呢,誰讓你抄襲唐人古詩啦」又想自己正穿著紅裙兒,夏潯或是在贊美自己,兩抹羞喜的紅暈便爬上了臉頰。

「自作一首我可沒有七步成詩的本事,不如請郡主大人作上一首吧。」

夏潯笑道,他記得的櫻桃詩一共也只兩句,另一句:「這兩顆紅櫻桃,任你嘬,任你咬,情願教哥吞到肚子更加好。」那是絕不敢說出來的,小姑娘要是翻了臉,用那柔荑白玉手青蔥蘭花指,在他臉上揮毫潑墨,繪就一幅「霜染層林,漫山紅遍」,那也只好自作自受。

正說笑著,村外小徑上走來一人,這里只有十幾二十戶人家,依著山勢錯落而居,視野十分開闊,從官道下來,兩里地的田間小徑,不管誰來,是無法遮掩身形的。夏潯看見那人模樣,目芒不由一縮,便對茗兒道:「再澆點水,灑上層薄土淹蓋氣味吧,我去前邊一下。」

茗兒也看見來人了,便點了點頭。

來人是蔣夢熊,除非十萬火急的大事,蔣夢熊是不可以直接與他聯系的,而且蔣夢熊也不知道他的所在,兩人之間聯絡消息,還要通過幾個人才辦得到,他突然出現在這兒,唯有一個可能,是紀綱告訴他的。鑒於有些重大情報具有相當強的時效性,夏潯不可能把紀綱的行動限制得死死的,他曾說過,唯一第一等最緊急最重要的消息,需要馬上處理,才可以自作主張,同時安排其他人與自己聯絡,眼下,莫非就已出現了最重要的消息。

果不其然,一見夏潯,蔣夢熊便道:「大人,紀綱已經連夜離開金陵,渡江北上了,著我前來面見大人,匯報消息。」

夏潯問道:「有什么重大消息」

蔣夢熊對夏潯匆匆說了一遍得到的消息,夏潯喃喃地道:「難怪果然」

紀綱告知蔣夢熊的這個情報說的正是京營空虛,可趁機南下,搶在各路勤王之師之前,奪取金陵城。其中還提及,黃子澄齊泰練子寧景清等人都在各地募兵,金陵守軍空虛的現狀不會持久,說不定什么時候某一路兵馬趕到南京,就能大大增強南京城的衛戍能力。新兵野戰或許不成,要守城總是容易多的。

夏潯這才釋疑,如此重大的消息,紀綱當機立斷,立即放棄其它任務,果斷北上確是正理,如果這時候他還攥著紙條跑到慈姥山來請示自己,因而貽誤了戰機的話,那真是百死莫贖。夏潯想了想,說道:「這個消息非常重要,啟動備用傳遞通道了么」

李景隆是夏潯發展的情報網中極其重要的一枚棋子,但是他埋伏在宮里的木恩,卻是比李景隆更加隱秘的一條伏線。他曾經吩咐過,除非這等關乎勝負的重大消息,否則其它消息木恩一概不須理會,務以保存他自己為最重要任務。

果然,這枚棋子輕易不用,只用一次,便可以砥定乾坤。徐增壽在自己家里,戒心大減,好不容易得到一個極重要的消息,卻被大義滅親的兄長檢舉,可他被抓到御前,偏被侍候在御前的木恩聽到,隨之便通過小宮女戴逸萱傳給了她在張家米糧店當伙計的哥哥。

夏潯給自己的情報網規定了甲乙丙三級情報的傳遞方式,甲級情報是最重要的情報,為了確保傳遞,務必同時啟動三條傳遞線,其中任何一條被截斷,都可以保證消息不會就此斷送,因此有此一問。

蔣夢熊頷首道:「是,紀綱與卑職聯絡時,曾說過這是最最重要的消息,務必啟動多條通道把情報盡快傳遞給殿下,以防他路遇不測。他還囑咐卑職說,只許捎口信,不許只言片語寫在紙上,一旦打草驚蛇,情報就可能失效」

夏潯點點頭,露出一絲安慰的笑意,紀綱心思縝密,倒是個干情報工作的好料子。可是蔣夢熊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他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對了,大人,卑職出京時,聽到一個消息,說中軍大都督徐增壽私通燕王,皇上聞訊大怒,著錦衣衛把他抓起來,要砍他的頭」

夏潯臉上的笑容凝住了,一抹古怪的神色浮上面孔:「怎么可能」

蔣夢熊道:「是真的,消息已經在金陵城傳遍了。」

蔣夢熊偷偷瞟了夏潯一眼,試探著問道:「大人,徐大都督真是咱們的人嗎這個機密消息,莫非就是他傳出來的」

夏潯還未說話,一個顫抖的女孩兒聲音道:「我三哥他怎么了」

徐茗兒從房山牆處轉過來,臉色蒼白地問道。

「嘿,聽說了么,徐增壽徐大都督被軟禁起來了,方學士等朝中大臣正上書皇上,請斬徐大都督已謝天下呢。」

「知道,知道,聽說就是因為徐都督為燕王通風報信,所以朝廷屢戰屢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