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第137部分閱讀(1 / 2)

錦衣夜行 未知 5842 字 2021-02-15

么難題,去找輔國公,叫他出面幫你。」

這就給夏潯接觸南鎮撫提供了一個正大光明接觸南鎮撫司的名義,劉玉珏心領神會,連忙再度謝恩。

紀綱看看劉玉珏,再想想楊旭,忽覺以前種種,恍然一夢。當初在大明湖畔談笑飲酒的時候,誰能想到幾人如今都在帝闕之上

只是,還是楊旭爬的高啊,國公,世襲

什么時候,我紀綱才能有那么一天

一時間,紀綱滿心艷羨。

「終日奔忙只為飢,才得有食又思衣。置下綾羅身上穿,抬頭又嫌房屋低。蓋下高樓並大廈,床前卻少美貌妻。嬌妻美妾都娶下,又慮出門沒馬騎。將錢買下高頭馬,馬前馬後少跟隨。家人招下數十個,有錢沒勢被人欺。一銓銓到知縣位,又說官小勢位卑。一攀攀到閣老位,每日思想要登基。一日南面坐天下,又想神仙來下棋。洞賓與他把棋下,又問哪是上天梯。上天梯子未坐下,閻王發牌鬼來催。若非此人大限到,上到天上還嫌低」

夏潯默默地念著這首由朱棣的第六世孫,著名律學家歷學家數學家藝術家科學家的朱載堉所寫的這首十不足,目不斜視。

目光一斜,便能看到一雙脈脈含情的眼睛,吃不消啊。

他念這首詩,就是為了警惕自己,可別貪心不足,要不然,就像電影笑傲江湖里那位劉公公說的:「會殺頭滴」

台上在唱大戲,身邊是王寧王駙馬,隔著一張花梨木的茶幾,那邊是懷慶公主,懷慶公主身邊,就是小郡主徐茗兒。

小郡主現在住在懷慶駙馬府。

私自安置那是瘋了

人家一個在這個時代來說,剛剛成年堪可婚配的小姑娘,你給安置起來成啊,你是國公,你莫說安置一個小女子,就是十個八個,只要你安置得起,可是你也得看看對方是什么身份,就算你是國公,你能隨意安排別人家一位適婚妙齡的郡主去處而且還是一位極有權勢的皇親拎不清啊。

所以,夏潯想來想去,就想到了懷慶駙馬這位酒肉朋友。

可是懷慶駙馬和公主是不住在一起的,公主要住在十王府,什么時候出宮回公主府與丈夫團聚,那是受制於宮中的管事太監和女官的。縱然她貴為公主,金枝玉葉,也沒有那個自由。所以公主府里只有駙馬,沒有公主。把小郡主送到這光棍駙馬府上,王寧也不敢同意。

於是乎,夏潯又找到了宮里去,現在宮里的管事太監鄭和木恩狗兒等幾個人要么與他有交情,要么是天子近侍,對他知之甚詳,這個面子誰能不賣給他再說這可是為了皇上的小姨子,於是大太監一聲吩咐下去,底下的甚么總管女官們屁滾尿流的,趕緊就把懷慶公主給送出來了,別說住幾天,住半年也不敢說要接公主回去。

這一來懷慶公主與駙馬自然是皆大歡喜。

夏潯把小郡主送到懷慶駙馬府,其實也是有心修好兩人的關系,當初夏潯救走燕王世子和高煦高燧兩位王子,可是利用了懷慶駙馬王寧的,王寧為此很是吃了朱允炆一頓排頭,雖說朱棣當國之後,封他奉天輔運推誠效義武臣特進光祿大夫柱國駙馬都尉加永春侯,子孫世襲,也算補償了他,可這不代表人家就得感激你楊旭。

夏潯巧妙地利用郡主公關,不但和王寧修復了關系,幾天交往下來,兩人已經好得蜜里調油似的。可是夏潯發覺,小郡主也迅速地變了,曾經,她是一個天真無邪活潑可愛的小丫頭,隨著年歲的增長家中的遽變,讓她成長起來,心事多了,人也文靜了,而初開的情竇,又讓她再次蛻變成熟。

幾天沒見,夏潯發現小郡主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現在的她,蛻變成了一位嫻雅文靜的大家閨秀。可是

夏潯心驚膽戰地眼角捎著她,那眼神兒,幽怨懷春的小淑女,傷不起呀

第416章 為情所苦

台上老旦唱道:「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休道黃金貴,安樂最值錢」

茗兒聽了,不免心有戚戚焉。這戲詞兒,對現在的她來說,可以說體會從來不曾這么深。她在北平曾經看過這出戲,她的大姐夫朱棣是個超級戲迷,有空還會咿咿呀呀的哼哼幾句,雖然不像周王世子那樣狂熱,卻也是個極愛看戲的,只不過朱棣愛看武戲神怪戲,當時看這出才子佳人戲還是因為她的姐姐徐妃點了這一出。

當時的茗兒還小,大姐點的這出戲她不愛看,她和大姐夫一樣,也對那些打打殺殺神神怪怪的戲感興趣,小孩子嘛,當然喜歡熱鬧,所以這出戲她腦海里的印象已經極其淡薄了,想不到今日竟在王駙馬府重新看到,再次看到它時,竟有這般感觸。似乎每一句戲詞都能讓她想起一些事情,引起一些感慨

茗兒忽然有些驚訝,因為她發現,在她從小到大種種經歷里面,從她還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天真女娃兒,直到今天出落成一個多愁善感的大姑娘,在她人生歷程中的每一次重大轉變,每一次刻骨經驗,居然都離不了一個人的身影:楊旭

是的,就是楊旭

北平城里的火紅狐裘燕山峰頂的蒼茫雪夜地宮暗道里的生死相搏真定城外的意外邂逅中山王府的聯袂飛天茅山鎮外的苦難磨練茅草屋里第一次以女人的身份對一個男人傾訴她的愛意這一切的一切,那個人都逃不了干系,這還不是緣么

於是,她望向夏潯的目光便也愈加的幽怨愈加的灼熱,那目光帶著綿綿長長的情絲,繞呀繞的,一圈圈地纏繞向夏潯的身上,夏潯端然而坐,故作目不斜視狀,可那心頭卻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幸好王寧兩口子都是戲迷,專注地看著台上,並未發現二人的眉來眼去。

不愛那么多,只愛一點點,別人眉來又眼去,我只偷看你一眼。這種感覺,似乎比眉來眼去恩愛纏綿,更加的叫人怦然心動呢。可是,美人恩重,身份卻是天淵之別,家有雙妻的夏潯可是有點招架不住了。

戲台上還在演著戲,講一個少女與一位書生一見鍾情,那書生赴京趕考,少女思念成疾,可那書生卻在京城花花世界,又喜歡了相國之女,這時,毫不知情的少女正為他纏綿病榻:「自執手臨歧,空留下這場憔悴,想人生最苦別離。說話處少精神,睡卧處無顛倒,茶飯不知滋味。似這般廢寢忘食,折挫得一日瘦如一日」

懷慶公主捏著個小手絹兒,擦擦眼淚,唏噓道:「這窮書生若非人家倩兮姑娘贈予盤纏,哪有可能赴京趕考,可這剛入京,就喜歡了別家女子,可憐那姑娘還在家里對他念念不忘,都患了相思病。」

「可不是」

茗兒接了句嘴,目光若有若無地便瞟在夏潯身上:「這負心人,撩撥了人家情意,現在卻把人家拋到腦後再不念起,痴情女子負心郎啊」

在場的兩個男人可就有點吃不住勁兒了,王寧咳嗽一聲,接口道:「公主,天下間男子,可不都是如此呀,你拿為夫來說,對公主可是情比金堅從無二心呀」

懷慶公主白了他一眼,嗔道:「你也得敢,哼」

說著,想起自己夫妻一道宮牆相隔,一年難得一見,不免也心有所感,那只手伸出去,便與王寧握在一起,四目相對,深情一笑,別樣滋味,盪漾心頭。

夏潯一臉正氣地道:「你看看,兩人不過是郊外偶遇,聽他吟了兩首詩,便喜歡了他,還為他思念成疾,對方品性如何,其實她全不知道,何等的草率,自食惡果了吧所以,這個故事就是告訴我們,女兒家托付終身,一定要慎重,萬萬馬虎不得。」

大煞風景懷慶公主和小郡主齊刷刷送了他一個白眼,輔國公大人摸摸鼻子,笑納了。

那戲詞兒像潺潺的流水,一句句從茗兒心頭流過,雖然氣不過,可她那顆芳心,還是放在那個人心上。

也許這小丫頭自幼喪父,缺少父愛,所以有點戀父情結吧,她喜歡和比她年長的成熟的夏潯在一起,夏潯為人處事不像少年人一般張揚,也不像愣頭青似的莽撞,他心思細膩,比起與她同齡的毛燥男孩子,他一句細心的問候一個關心的舉動,總能在不經意間撥動她的心弦。

她地位尊貴輩分也高,從小受人寵溺,無人違拗於她,可是唯有夏潯,於關懷體貼之外,面對她的錯,卻能毫不客氣地批評糾正她,這讓高傲的小郡主淪陷的更深了,她不但享受夏潯的關心和愛護,而且被他訓斥管教時,心里也會暖暖的十分喜歡。

這種有剛有柔的感覺,是對她只有寵溺呵護的三哥只有一臉嚴肅的大哥只有恭維討好像只孔雀似的在她面前賣弄學問的毛頭小子們所不具備的,以她的身份和所處的環境,這種感覺除了夏潯這樣一個來自未來又與她共同經歷太多的男人,是任何人都不可能再給予她的,少女的一縷情絲,又怎能不牢牢地系在他的身上。

可那冤家

茗兒眼波一盪,一縷幽怨又飄了過去,堪堪迎上夏潯偷偷瞄過來的目光。

茗兒身穿煙黃銫滾銀邊的一件短衫,腰系著一條湖水綠八幅湘裙,身姿窈窕,如碧水新蓮,裊娜清新不可方物。那彎彎雙眉似兩勾新月,懸膽般的瑤鼻下,一張柔嫩花瓣似的小嘴,叫人見了便忍不住想象若得一親芳澤,該是何等銷魂的滋味,唯那幽怨的眼神兒夏潯趕緊收回了目光。

他真想馬上離開,可惜卻又想不出一個得體的借口。恰在這時,駙馬府的管事匆匆走過來,附在王寧耳邊輕輕低語了幾句,王寧便扭頭對夏潯笑道:「呵呵,國公爺,本來看完了戲,還要請你吃酒的,恐怕今天是不成了,皇上找你去呢。」

夏潯一聽如釋重負,趕緊起身,向王寧抱拳說道:「既然萬歲見召,那可不便耽擱,我這便去了,改日兄弟作東,再請駙馬赴宴。」隨即又向懷慶公主和茗兒打聲招呼:「公主,郡主,楊某告辭了。」

懷慶公主起身笑道:「輔國公的府邸還沒建好,若要請吃酒,不免要去酒樓,那種地方哪及得家里自在。有暇時,只管到府上來好了,待國公府建好,本宮與駙馬自是要上門叨擾的。」

夏潯笑道:「好好好,到時候一定請公主和駙馬蒞臨。」說著飛快地看了茗兒一眼,茗兒咬了咬嘴唇,輕輕說道:「國公慢走。」

夏潯點點頭,話茬兒都沒接,便由王駙馬陪著向外走去,看他這一走去,腳步都輕快了許多,好像終於逃脫大難似的,茗兒看了心往上撞,只覺腳趾頭發癢,真想追上去在他屁股上狠狠踹上一腳,不是想逃么本姑娘一腳送你到千里之外吧

這時台上青衣正唱著:「索性丟開,再不將他記上懷。怕有神明在,嗔我心腸歹。呆,那里有神來丟開何害只看他們,拋我入塵芥,畢竟神明欠明白」

茗兒心道:「丟開丟開,若丟得開,本姑娘何必為他煩惱真是的,多少大事都做下來的男人,北平地宮里在火葯堆上悍不畏死,金陵城外十面埋伏中闖個七進七出,偏就見了我,怕成那般模樣,本姑娘是母老虎么,叫你避之不及」

懷慶公主笑道:「郡主安坐,咱們接著看戲」

茗兒心中不快,便對懷慶公主道:「公主,妙錦有些不適,想要回房歇息了。」

懷慶公主一聽,忙叫台上停了戲,陪著茗兒回去,問詢幾句,茗兒說了不用叫郎中,她便囑咐茗兒好好歇息,自回房中候著駙馬去了。懷慶公主一走,回到床邊佯作躺下的茗兒便跳起來,氣鼓鼓地走到梳妝台前坐下,雙手托腮生悶氣。

現在不比逃難途中,那時她是一個孤苦無依的小女子,朝不保夕,沖動之下可以向他大膽表白。可現在,她又做回了郡主,那個沒膽子的臭男人也做了國公,兩個人連私下見面說句話兒的機會都沒有,她除了眉目傳情,根本無法向他表白心意,也沒有勇氣再向他表白一次心意。

可他能指望他接受自己么

茗兒煩惱地嘆一口氣,順手扯過一張紅色印桃花的薛濤箋來,提起眉筆在紙上塗塗抹抹,一行行娟秀的小字,竟爾即興寫下了一首小詞:

哥哥大大娟娟,

風風韻韻般般,

刻刻時時盼盼,

心心原原

雙雙對對鶼鶼

娟娟大大哥哥,

婷婷弱弱多多,

件件堪堪可可,

藏藏躲躲,

嚌嚌世世婆婆。

把眉筆一拋,茗兒又將雙手托了香腮。

八角菱花的銅鏡里面,映著一個女孩兒的模樣,眼顰秋水腮凝新荔,秀美似的雙手托著香腮,小嘴兒嘟得特別可愛,那不爭氣的小丫頭,就是自己么

茗兒朝鏡子里的女孩扮個鬼臉兒,又皺了下鼻子,很俏皮,俏皮中,卻掩飾不住眼底的落寞:「哥哥大大娟娟,風風韻韻般般,刻刻時時盼盼,心心原原」

ps:所用曲詞只為應景兒,故有元曲明詞,拿來主義,匆須考究

第417章 知進退

夏潯到了宮門口,迎面正有幾位官員出來,兩下里正打個照面。

一眼看見夏潯,解縉又驚又喜,連忙迎上來拜見:「下官翰林待詔解縉,見過輔國公。」

「解縉」夏潯看見是他,也不禁笑了。

解縉已經知道夏潯就是在燕王面前為他說話,替他求下寫登極詔這等名垂青史機會的大貴人,登極大典上,也見過他了,還抽暇過去拜見了一下,只是當時大家都在忙,也沒顧上說幾句話。接下來夏潯受封輔國公,卻還沒有自己的國公府,這幾天一直在到處打游擊,他也沒機會拜望,此時看見,急忙趨前拜見。

夏潯站住腳步,喚著他的表字,親熱地道:「哈哈,大紳吶,當日我說你必有苦盡甘來之日,如何」

解縉感激地道:「昔日多虧國公指點激勵,否則學生心灰意冷,早做了秦淮河底之鬼了,國公於學生有救命之恩,學生一直銘記在心。」

李貫幾人在後邊看著,又驚又羨,他們還不知道,解縉居然認識這么一位大人物,國公爺啊居然喚著解縉的表字,和他這般親熱。

夏潯笑吟吟的,剛想拿當初說的那句:「我看你天庭飽滿,地閣方圓,骨骼清奇,靈根甚佳,來日前程必不可限量,未嘗不能位極人臣」的話再來調侃幾句,可話到嘴邊兒,他突然咽了回去。

說不得正因為他清楚地知道解縉確實前途不可限量,所以這話絕對說不得。如果這話說出來,解縉來日果然位極人臣,絕不會想到自己未卜先知,唯一的想法只能是自己從中說和,在皇上面前為他說了話。他夏潯在皇上面前說句話,就能捧起一個當朝首輔,這是好事嗎

永樂大帝可是個很強勢的老板,一旦這種消息在朝堂上傳揚開來,絕不是一件好事,而是招災惹禍。常言道禍從口出,夏潯如今爵高位顯,一舉一動都有人注意,說話可是不能不謹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