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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夜行 未知 5883 字 2021-02-15

散沙,無法集中,就是他們最大的劣勢

明廷二線兵力主要集中在山西河南四川都司,這三個地方共計三十三衛及十四個千戶所,滿額總兵力約為二十萬人。其余軍隊距離太遠,很難在半年內趕赴陝西甘肅前線。不幸的是,我們了解到,他們每一個衛所,都存在著傷病老病,以及完全轉為屯夫的非戰兵,所以他們在這些地方的實際兵力,還要大打折扣」

帖木兒說到這里,拖著他的瘸腿微微轉了個身,用他能做得出的最優雅的姿勢,微笑著看了一眼他的將軍們:「現在,你們已經清楚了」

將軍們激動地振臂高呼:「大汗必勝大汗必勝大汗必勝」

帖木兒微微舉起雙手向下一壓,那排山倒海般的聲音立即戛然而止,帖木兒的聲音如同出鞘的鋼刀一般冷峭:「出發馬上」

第734章 小小少年

當帖木兒金戈鐵馬,殺奔東方的時候,大明帝京金陵,依舊是一番太平氣象。

永樂朝幾年的發展,金陵更加富庶了,隨著開海通商,越來越多的異域商品充斥於大明市井之間,許多奇裝異服的外國人,也常常行走街頭,坦然自若,一如金陵本地人。

因為大明的青少年女子,少有拋頭露面的,還有胡人趁機開起了酒家,雇佣的皆是異域的貌美少女,異域美人兒的風情,和與中原殊異的歌舞特色,吸引了大批酒客。「五陵年少金市東,銀鞍白馬度春風。落馬踏盡游何處笑入胡姬酒肆中」的盛唐風情,依稀再現。

夏潯騎在馬上悠然而行,輕風拂面而來,酒意稍去,胸臆間頓覺一陣清爽。

江南的冬天本就不太寒冷,他又飲了酒,受這風兒一吹,自然更覺舒坦。今天,他是為把剌答哈和古驢等奴兒干的部族首領餞行去的,這樣的場合,那餞行的又是好酒的北方大漢,想要偷j耍滑是不行的,雖然沒人逼他喝酒,為了表示誠意,這酒也不好喝得太過扭捏,因此喝多了些,這時酒力發散開來,只覺渾身發熱,受那風兒一吹,甚是舒坦,便也不急著回府,只是信馬由韁,且消消酒力再說,不然醉醺醺回去,愛妻心疼起來,少不得又要埋怨一番。

在街市間游走一番,酒力漸漸化去,離得自己府邸也進了,拐進胡同兒,恰見前面雙馬並行,微微錯開一頭距離,行在前面的那人高冠博服,大袖飄飄,仿佛一個儒雅的文士,騎在旁邊小馬上的,卻是一個八九歲的孩童。

這孩子穿著一身紅衣,頭梳雙角髻,似乎頭一回進京似的,東張西望,看著什么都好奇。正行走間,一旁胡同里又馳出一匹馬來,馬上坐著一個灰衣的僧人,那孩子便提了提馬頭避讓。騎在馬上的僧人瞧這兒童玉面朱唇,十分的端正,心中不覺喜歡,便信口吟道:「紅孩兒,騎馬游街。」

不料那兒童瞟了他一眼,竟應聲答道:「赤帝子,斬蛇當道。」

那和尚只是信口一句笑語,不想這兒童對答竟如此工整,這可是他信口所吟,絕非成句,因此這兒童便也沒有死記硬背來答復他的道理,如此說來,這兒童的才學可就叫人吃驚了。

那和尚乃是一位極博學的得道高僧,順勢一撥馬,與那兒童同路,見他發梳雙角,便又說道:「牛頭喜得生龍角」

兒童聽他把自己的腦袋比作牛頭,有些生氣,馬上對答道:「狗口何曾出象牙」

「謙兒」

行在前方的中年人聽見這孩童與那僧人的對答,回過頭來,譴責地瞪了他一眼,那孩童便吐吐舌頭不說話了。中年人又對和尚抱歉地道:「小犬出言無狀,師傅勿怪」

那僧人對那兒童的語出不遜卻並不惱,反倒面露驚容,上下打量他一番,頷首贊道:「好,好好好,這位施主,令公子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才學,將來必是國之干臣啊。」

中年人謙遜地笑道:「師父過獎了」

那和尚打個哈哈,便一提馬頭,向前奔去。

夏潯按馬行在後面,雙方對答聽得一清二楚,不禁也暗自驚嘆:「這小家伙,小小年紀,出口成章,厲害呀」

不想那中年人卻教訓兒子道:「高風大節,不在詞華。詩詞小道,哪比得治國經綸能造福黎民幫濟天下縱然出口成章,斗酒百篇,不過留下一己浮名,於國何益,於民何益你看輔國公,平倭寇治遼東,允文允武,賑濟江南,多少百姓受惠,他可有一首詩詞傳世詩詞小道,其精彩,在紙上;治國安邦,其精彩,在世間」

那兒童立即在馬上規規矩矩地拱揖道:「是,孩兒謹遵父親大人教誨」

夏潯聽了好不羞愧:「哥在民間,有這么大的聲望么慚愧,慚愧,我也想斗酒詩百篇,叫人誇我是個大才子啊,問題是肚子里沒貨。剽竊他人詩詞,又實在無趣,真要因此成了名,文人墨客蜂擁而來,尋常對答幾句,馬上就得露餡,鬧個身敗名裂,如今倒被這人好一頓誇。」

夏潯在後邊,看不清這父子倆模樣,如今被那小神童的父親一頓誇,不免有些心虛,不好意思策馬跑到人家頭里,便在後邊慢慢地跟著。

不想,夏潯到了自己府前,卻見方才所見那僧人正立在門楣下,而那對父子到了自己府前竟也停下,扳鞍下馬,在拴馬樁上系好了馬匹,拾階而上。正在門下候著傳報的和尚一回頭,瞧見他們父子,不禁訝然笑道:「施主也是來拜訪輔國公的么」

那中年人也不禁奇道:「原來師傅也是到輔國公府做客的」

兩下里正說著話兒,里邊跑出一個門子,對那和尚道:「對不住啦大師,我家老爺不在府上,您若有事兒,改日再來吧」

剛說到這兒,他一眼看見了坐在後邊馬上的夏潯,不禁哎喲一聲,趕緊施禮道:「老爺,您回來了」

他這一叫,那和尚和中年人一齊轉過身來,夏潯翻身下馬,迎上前去,有些疑惑地看看二人,說道:「兩位這是」

他說到一半,看到那中年人面相,突然收聲怔住,眼前這人好生面熟,一個名字就在嘴邊兒上,卻突然說不出來了。

那人看見夏潯,卻是滿臉欣然,連忙施禮道:「國公」

夏潯「啊」地一聲叫出來:「於謙」

眼前這人可不正是當年他隨李景隆鐵鉉往浙東圍剿海盜時結識的於夫子么,只是他的名字明明就在嘴邊兒上,偏偏想不起來,可他兒子的名字倒是不用想,張口就來。

於謙的父親叫做於仁,聽了夏潯的話,笑不攏嘴地道:「國公好記性,如今還記得小犬的名字。謙兒,還不快快上前拜見國公」

旁邊那個眸正神清五官周正的小童立即撒袖上前,庄重地一揖,規規矩矩地道:「於謙見過國公」說完一雙烏溜溜的眼睛便往夏潯身上飛快地一掃,眼神里充滿了好奇。

「哈哈哈,賢侄快快請起」

當日在於家,夏潯和於仁可是兄弟論交的,如今他成了國公,水漲船高,於仁可不敢再以兄弟之禮相見,於謙自然也不敢高攀自稱「小侄」,可在夏潯心里,喚於少保一聲賢侄都有點心虛,哪有不肯親近的道理,於仁聽他對自己父子一如往昔,不覺暗暗松了口氣。

他帶兒子赴京,本來是拜訪國子監一位老友的,兒子才學非常出眾,家鄉已沒有老師可以教他,於仁怕耽誤了兒子前程,便想讓兒子到國子監求學。只是兒子還小,欲循正途考學很難,要想進去旁聽,少不得就要托人,老於一輩子性情恬淡,無欲無求,少有開口求人的時候,可是為了兒子的前程,卻也不能不勉為其難一回。

他那老友考較了於謙的學問,如見璞玉,欣然應允下來。事情辦妥了,於仁想起夏潯來,上不上門拜訪,他也著實有些猶豫。夏潯今非昔比,上門拜訪,是否有攀附之嫌呢可是夏潯與他是有大恩的,若是到了金陵城卻不去拜會,實在與他一向做人的道理相悖。

於仁躊躇半晌,便想,自己心懷坦盪,何必在意他人眼光,只憑本心做事便是,於是就領著兒子來了。如今一見夏潯對他父子一如既往,並無眼高於頂的模樣,一塊心病放下來,反而暗自慚愧,不該胡亂揣度人家。

兩下里見了禮,談笑幾句,夏潯便轉向那僧人,這僧人他是著實的不認識,不禁納罕地道:「大師從何處來,為何要見我」

方才兩下里敘話,那和尚便微笑著站立一旁,並不多話,這時聽得夏潯詢問,才稽首答道:「貧僧是徑山寺的僧人,法號古春,受道衍大師所召,赴京參修文華寶鑒,今有一些瑣事,需要通報與國公,因此道衍大師便遣貧僧來了。」

夏潯笑道:「好好好,那就請一並入府,咱們坐下再詳談,請」

夏潯很客氣地招呼於仁和古春和尚入府,於謙將衣袂一整,亦步亦趨地隨在父親身後,舉止居然頗為從容儒雅。只是他的年紀實在太小了,一臉稚氣,偏要做出成丨人模樣,小大人兒似的,不免引人發噱。

「請請請,於兄,這邊請,大師,請」

夏潯笑吟吟地把他們讓往西廂的客廳,繞過一叢花樹,前邊小徑兩旁突然各自閃出一人,兩道亮晶晶的光柱便迎面射來。夏潯看清是自己那兩個調皮搗蛋的寶貝女兒,手中似乎拿的兩截竹筒,還來不及訓斥她們,水柱就迎面射來,夏潯忙不迭身形一轉,左手一推古春大師,右手一帶於仁,霍地閃到了道路兩旁去。

只有那跟在後面,步履沉穩,儼然大人的於謙,壓根兒來不及躲閃,只好以不變應萬變,任由兩道水柱齊刷刷地射到他的臉上。兩個姑娘得意洋洋地大笑:「賽兒你就會隱身法兒,這回也逃逃逃」看清迎面走來的並非唐賽兒,兩個姑娘不禁傻了眼,可那水卻是一滴也沒糟蹋,噴了於謙一頭一臉。

於少保抹一把臉上的水,處變不驚地道:「女孩兒家應當笑不露齒,行不擺裙才對,難道這是兩位姑娘的待客之道嗎」

第735章 小算盤

思楊和思潯與唐賽兒打水仗,唐賽兒領了思雨和思祺兩個小不點兒,思潯和思楊為另一伙,她們藏在那兒本來是要對付唐賽兒的,誰想走來的卻是爹爹和客人,一見闖了禍,兩個丫頭吐了吐舌頭,也有些難為情,可是叫於謙這一訓,兩個丫頭的拗脾氣也上來了。

思楊白了他一眼道:「你是誰呀人兒不大,說話老氣橫秋的,跟我家先生一個模樣」

思楊其實比於謙還小著兩歲,這幾個丫頭里邊年紀最大的是唐賽兒,今年十歲,也比於謙小一歲,不過男孩子小時候不顯個兒,比同齡女孩還要顯得小一些,於謙又比較瘦,看著就更小了。

於謙撣了撣衣衫,拱手道:「在下於謙」

楊家兩個丫頭一塊兒拱手:「久仰久仰」

於謙一怔,說道:「你們聽說過我」

雖說這是一句客套話,只不過是由兩個小女孩說出來,就不像那么回事了,再加上方才在府門口,輔國公脫口就叫出了他的名字,因此於謙才生起了誤會,以為這兩個小姑娘真的聽過自己名字。

思楊一本正經地道:「聽過,方才剛剛聽某人自己說過」

思潯忍不住咭咭地笑起來,一扯姐姐衣袖道:「大姐,這是個小書呆子,咱們走,不要理他」

兩個姑娘嘻嘻哈哈地跑開了,把於謙氣得翻了個白眼。

當著客人,夏潯也不好訓斥女兒,連忙道歉,自稱嬌縱慣了,回頭一定嚴格教訓雲雲,然後把客人讓到客廳,又叫人帶於謙去旁邊房間凈面擦干。

古春和尚今天來,主要是修撰文華寶鑒牽涉到的一些事情,文牘搜集整理編撰,這些事主要由解縉和道衍大師負責,一些配套服務就得交由夏潯負責了。比如紙墨筆硯謄抄人員的配備,相關人員的住宿伙食待遇,雜七雜八的事情,都得由夏潯去統籌安排。換言之,在這件事中,夏潯主要負責後勤和外部溝通協調,有點類似於辦公室主任的角色。

前期這種事情比較少,現在相應的人員越來越多,攤子已經鋪開,有些事情就開始找夏潯出面了,夏潯先答對了公事,把古春和尚反映的一些事情都記下來,承諾一定盡快解決,古春大師就拱手告辭了。

接下來,夏潯就與於仁敘話,兩人先緬懷了一番往事,十年匆匆而過,心境自然不同,正長吁短嘆著滄海桑田人生變幻,那於謙已經擦干了頭面,重新梳好了頭發回到了客廳。

夏潯最善於觀察人的變化,只瞧一眼,就發現這於謙和方才有所不同,他的頭發已經由雙髻梳成了三髻,夏潯不由好笑:「這於謙看著老成,其實也不過是個十歲出頭的小孩子,心性兒依舊是兒童,那發髻被古春和尚取笑了一下,馬上就改了三髻。」

這一想,夏潯便真把於謙當了孩子看待,別看於少保後世有偌大名聲,可現在他畢竟還只是個學業未成的少年,和別的孩子一樣,在乎大人的看法,性格要強,還有點臭美。

夏潯與於仁又說到他此番進京的事情,得知於仁在國子監為於謙找了個老師以繼續學業,此番來拜訪自己之後還要在京里為兒子安排好住處,留兩個家人侍候,才好返回錢塘,這中間還得十天八天的功夫,眼下他正住在客棧里,夏潯立即邀請他們父子就在自己府中客房住下。

於仁哪肯答應,連忙婉言謝絕,夏潯卻已經吩咐家人去那家客棧帶於仁的家人和行李回府來了,於仁推辭不得,只好答應下來。

庭院中,唐賽兒領著兩個小家伙,把思潯和思楊狠狠收拾了一頓。唐賽兒的身法如同鬼魅,她要是不想叫你看著,少有人能發現她的蹤跡,思雨年紀雖小,卻和她的娘親謝雨霏一樣古靈精怪,一身都是心眼兒,只有思祺小丫頭傻呵呵的,她根本不介意是自己射姐姐一身水,還是被姐姐射自己一身水,只要玩的開心就好,於是唐賽兒剛說動手,她就咋咋呼呼地沖了出去。

這一來,她倒起了吸引敵人注意力的作用,犧牲小我,成全大我,自己被噴了一頭一臉的水,卻也叫思雨和唐賽兒趁機得手。結果她卻比任何人都快樂,站在水窪中笑得嘎嘎的。

思楊和思潯不服氣地對唐賽兒道:「我們本來藏得好好的,你一定找不到的,可惜方才來了個小冬烘先生,叫我們誤當了你。被他教訓一番,重又汲了水回來,恰就碰上了你,要不然,哼哼,我們兩個一定贏。」

唐賽兒好奇地問道:「什么冬烘先生」

思潯就把於謙的事添油加醋地給她說了一遍,這時二愣子帶著兩個家人走過來,思楊見了便問:「二管事,這是往哪里去」

二愣子把老爺吩咐他去搬於氏父子行李的事兒一說,唐賽兒便眼珠一轉,招手把幾個「小弟」聚攏到身邊來,小聲道:「聽見沒有,那個小先生要在你家住一段時間呢,咱們人多勢眾,還怕不能作弄他,替你出氣么」

思潯喜道:「要怎么做」

唐賽兒鼻子一揚,傲然道:「法子多的是,只要他不走,哼哼玩不死他」

幾個小丫頭一齊拱手道:「大姐英明」

朱棣自然不能因為飛龍秘諜一點捕風捉影的訊息便判定帖木兒帝國欲對大明動手,但是這等大事也是絕對不可等閑視之的,他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調閱了這段時間西域邊軍上報兵部和五軍都督府的所有情報,並令甘肅總兵官平羌將軍宋晟立即調查蒙古斯坦西部隸屬帖木兒帝國的武裝力量動向。

同時,他密令錦衣衛派人赴西域進行調查,紀綱得到消息之後,卻也不敢怠慢,馬上派八大金剛的老幺於堅,率領一隊精銳奔赴西域。這些人的消息還沒送回來,不想瓦剌國的使節卻到了。

瓦剌國的使節是來給大明通風報信兒的。

沒錯,他們就是來送信的。

盡管瓦剌的前身是北元,是給大明轟回草原上去的,但是他們實在是瞧不起帖木兒這個冒充黃金家族後裔的家伙,就他那血統,也敢自稱是成吉思汗後裔我呸他是個甚么東西不要說黃金家族血脈,就是老子的血脈都比他高貴一千倍一萬倍

帖木兒實在是低估了瓦剌貴族的驕傲,同時也低估了這些人的智慧。

盡管帖木兒擁有了如此輝煌的戰績擁有如此龐大的勢力,可是在這些北元貴族心中,他帖木兒始終是蒙古人的一個家奴,始終是個以下犯上吞並了四大汗國的反骨仔。這些北元貴族們敗給大明,丟的是國土,但是不丟人,可要是叫一個家奴後來居上,爬到他們頭上去,那可是丟人丟到姥姥家去了。

依著瓦剌貴族們的想法:老子是被漢人打敗的,被漢人趕回草原的,如今我們拿漢人沒辦法,要是你去了,卻打贏了,我這臉往哪擱再者,帖木兒的野心誰不知道這口肥肉一旦叫他吞下肚去,他會把這萬里江山拱手讓與成吉思汗的後代

帖木兒那張空頭支票,他們壓根兒就不相信。帖木兒也預料到這種外交措施不一定管用,所以出兵之前就擬定了第二戰略第三戰略,但是在他想來,起碼在大明這個共同的強大敵人面前,韃靼和瓦剌即便不會同他合作,也不會出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