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第263部分閱讀(1 / 2)

錦衣夜行 未知 5911 字 2021-02-15

厲害,請大汗服葯之後盡快緩和情緒,好好歇息一下就會沒事的。」

這時帖木兒已經喘得更加厲害了,他蒼老的面孔脹得通紅,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聽了哈密特的話,帖木兒只是向他打了一個趕快用葯的手勢,哈密特便馬上打開了葯匣。

因為他是帖木兒的主治醫師,帖木兒所患的各種疾病平時都是由他來治療的,所以對帖木兒所患的各種慢性疾病他都很清楚,相應的各種成葯也都是早已配好的。這時急忙拿出一包治療哮喘的葯粉倒進杯子,又加了幾勺蜂蜜,剛剛攪拌均勻,呼吸困難的帖木兒就一把搶過杯子,將葯液一飲而盡。

也許是這葯真的具有奇妙的作用,也許是心理作用,帖木兒很快就覺得舒服多了,心不再跳得那么急促,也不再有那種拼命地吸氣,卻難以把空氣吸進肺腑的感覺,胸悶的情況減輕了許多,帖木兒輕輕地撫著自己的胸,臉色緩和下來。

哈密特合起葯匣,對帖木兒道:「大汗,您請休息吧,今晚臣就睡在您的帳外,如果大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隨時可以召喚臣進來」

「嗯」

帖木兒對醫師學者們不大擺帝王架子,他輕輕點點頭,哈密特就提起葯匣退了出去。

內侍總管蓋烏斯趕緊跑上來,像轟蒼蠅似的揮著手,尖著嗓子道:「出去,都出去,叫大汗好好休息,你們兩個,趕快侍奉大汗睡下」

被蓋烏斯指定的兩個今夜負責為大汗暖身的美麗少女留了下來,其他女子和內侍則全都退了出去,寬闊的大帳里立即變得空盪起來,兩個少女輕輕攙起帖木兒,為他寬衣解帶,蓋烏斯將帳中的油燈一一熄滅,最後只留下案上的一盞牛油巨燭的燈火。

他最後一個走出去,躡手躡腳地走到帳門口,回頭一看,兩位美麗的姑娘已經把帖木兒大帝脫得一絲不掛,把他那具蒼老的身軀扶上床去,蓋烏斯忙放下帳簾兒,打了個哈欠,回自己帳中休息去了。今晚,他也偷空喝了好多葡萄酒,酒勁上來,好困呢

一夜狂奔,急如星火。

天邊,此時已隱隱泛起一絲白光,因為片刻不停的狂奔,馬匹已經口吐白沫,再也邁不動步子了,如果這時硬催著它們繼續走下去,速度也要其慢如牛,而且這些馬將活活累死。

這時候,他們已經來到一處山口,一座小山,不是很高,因為附近沒有居民,沒人上山伐木砍柴,所以樹木滋生,十分繁密。

據說是犯了癲癇的塞哈智此刻坐在馬上,臉色灰突突的不太好看。雖然他事先服了解葯,離開中軍大營後又馬上進行了催吐,而且他服下的毒葯劑量不足,完全不足以致命,可是還是被折騰的夠嗆。

沒辦法,他們之中沒人能把癲癇發作模仿的惟妙惟肖,而且還要瞞下那么多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江湖藝人,為了把發病做得逼真毫無破綻可尋,塞老板只好犧牲小我,成全大我了,他吃的是哈里送來的幾種毒葯之一。

陳東和葉安也累得夠嗆,近三個時辰不停歇的狂奔,兩條大腿都木了,屁股顛得生痛,可這時候還不能歇息,眾人趕到山口後,陳東立即驅馬闖進了山谷。

清晨的山谷中,第一縷陽光還沒有射下,仍舊是黑沉沉的,陳東仰起頭來,發出了一聲狼嚎,狼的嚎叫在山谷中回盪了許久,一片密林中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牽著幾匹駿馬快步向他走來。兩下里匯合,急急低語幾句,便一起趕出了山谷,這牽馬的人赫然正是劉玉珏。

兩下碰面來不及客套,夏潯立即下令:「換馬」

眾人紛紛下馬,一個個兩腿發飄,頭腦發暈,就好像一條小船正乘風破浪,而他們就踩在那小船的甲板上。

長途奔襲的情況常見,可是哪怕是從小生活在馬背上的人,所謂的長途奔襲也不可能像他們一樣跑的這么快,不管是怎樣的奔襲,總要保持人和馬的戰斗力的,這就注定了不可能用沖刺的速度狂奔,而他們卻是用沖刺的速度足足跑了近三個時辰,馬固然要累死了,他們也快顛散了身子。

稍稍適應了一下之後,他們就開始了緊張的准備,身上的黑色戰袍全部脫下集中到一塊兒塞進了茂密的樹叢,他們換上了普通的西域行旅的裝束,馬背上的鞍韉全部卸下來換到那些體力充沛精神飽滿的馬身上,然後一巴掌拍下去,將那些疲馬轟散。

隨即眾人上馬,一陣風似的又急馳而去

天邊一抹紅雲變得越來變艷,越來越亮,突然,似乎那太陽奮力一躍,突然就躍出了雲彩,一道燦爛的陽光頓時灑遍大地。

葯殺水即今錫爾河的河面上,金蛇萬道,歡快地扭動著。

嘩嘩的流水聲,送著一艘輕舟隨波而下。

河水湍急,幾乎不用劃槳,小船兒以最快的速度逐著波濤沖下去,只須控制著尾舵不讓小船打轉或撞上礁石就足夠了。

阿東和葉安都來自江南水鄉,不但會水,船也使得好,此時他們正輪番控制著尾舵,掌著舵不費多大力氣,可他們實在是精疲力竭了,所以得兩個人輪番操作。其他人則四仰八叉地倒在船艙里面,就連西琳和讓娜也不例外。

真的是太累了,身子已經顛散了架,實在是顧不得形象。好在她們是腳朝著船頭的方向,船頭只有她們的男人和小丫頭唐賽兒,所以姿勢縱不雅觀,別人也看不見。

可憐的塞哈智本來是體魄極強健的一個人,可是此刻他正趴在船幫子上,就像一個被人強犦了一百遍的女人,臉色蠟黃,氣喘吁吁。

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塞哈智這老貨暈船

除了船尾的陳東和葉安,唯一一個還坐著的,就是夏潯。

夏潯也很累,但他實在是太興奮了,所以他沒辦法躺下,他要坐在船頭,迎著風,看著浪,心情才能平靜下來。

「干爹,人家的屁屁都顛成八瓣了,都麻了」

唐賽兒嘟著小嘴,可憐兮兮地向夏潯撒嬌,夏潯哈哈一笑,說道:「來,干爹給揉揉」

大手蓋在富有彈性的光滑小屁股上,手感很好,夏潯像揉面團兒似的揉起來,唐賽兒眯起眼睛,舒服地呻吟一聲,趴到了他的懷里,不一會兒竟然睡著了。這一夜她還沒有合過眼,縱馬奔馳,筋疲力盡,真的是累壞了。

「國公,咱們成功了吧要是不成,我這罪可就白受了」

塞哈智已經吐無可吐了,他俯在船幫上干嘔了一陣,突然一個浪頭打來,正撲在他的臉上,滿臉是水,倒是清醒了許多,他也顧不得擦臉,懶洋洋地翻身,躺回艙中,有氣無力地向夏潯發問。

整個計劃,每個人都只了解其中的一環,知道整個計劃全部內容的,只有夏潯和劉玉珏兩個人,所以直到現在,他們還不知道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是何目的,也不太清楚別人都做了些什么,難怪有此疑問。

夏潯的手還搭在唐賽兒的小屁股上,不過已經改揉為拍了,他輕輕拍著唐賽兒的小屁股,微笑地看著前方。寬廣的水面上金蛇萬道,不斷地被船頭壓到船底輾碎,而前面依舊是扭曲的無數條金蛇,兩岸是一人多高的蘆葦和野草,隨著船的行過,不時有野鴨等飛禽從草叢中飛起,生機無限。

夏潯緩緩地道:「我的計劃,是從我發現哈里蘇丹目前的困境開始的」

一開始,夏潯就知道帖木兒帝國內部的激烈斗爭,這些事早在他趕赴西域途中,搜集帖木兒帝國的政治軍事經濟情報上的時候就知道了,他最初是想利用這一點與哈里蘇丹達成協議,雙方在戰場上進行合作,打擊哈里的競爭對手沙哈魯,在打擊左路軍成全哈里蘇丹的同時,也達到了殲滅敵人的目的。

當然,要達成這一合作,前提條件是哈里蘇丹要把他安全送返西涼。

但是意外的是,四皇子沙哈魯和皇太孫皮兒馬黑麻竟然搶先動手,向帖木兒進言,讒構哈里蘇丹擁軍不前,圖謀不軌。哈里蘇丹不敢擅自出兵,其實是因為他那位天才堂兄的前車之鑒,不想進軍被人讒言,沒想到謹慎不前,還是受人讒言,竟然馬上就要被人剝奪兵權。

這個時候,哈里蘇丹馬上就要失去兵權,沒有了跟夏潯合作的本錢,當然不可能再跟他合作。這種情況下,夏潯唯一的下場大概只有被哈里蘇丹解赴帖木兒帳前,成為帖木兒大帝誇耀戰功的又一件戰利品。在這種情況下,夏潯馬上根據最新的形勢,提出了第二個合作計劃:刺殺帖木兒。

對哈里蘇丹來說,失去兵權,回到撒馬爾罕,已經失勢的他,在面對層出不窮的暗殺手段時,很大可能將離奇暴斃,而答應與夏潯的合作,失敗了情況不會比現在更糟,如果成功的話,他將不只生命得到保障,還有可能得到更大的利益,他將稱王

而神示,恰恰也證明了這一點,叫他對此深信不疑,他豈能不答應

這時候,他就恢復了一個政客的謹慎嚴密和冷血,他答應與夏潯合作,但是暗地里卻做了兩手准備。

如果刺殺失敗,他就盡力救出夏潯,以此功勞投奔大明,他將獲得更多的利益。如果成功,他卻不希望夏潯再活著,有把柄在他人之手,總是一件不愉快的事,哪怕有一天他的王位再也無人能夠撼動,這件丑聞也不宜公開。

所以,如果夏潯行刺成功,他派去接應夏潯的死士,將馬上搖身一變,成為殺死夏潯泯滅罪證的工具。

而夏潯對此早有預料,中國是有數千年歷史的古國,官場上的爾虞我詐精彩紛呈,殺人滅口的把戲他見多了。什么一旦成功,由他牽線搭橋,篡位成功的哈里蘇丹將得到大明的結盟,需要有人引見么不管任何一個人成為帖木兒帝國的王,只要願意向大明臣服,大明都會歡迎的,這一點他清楚,哈里蘇丹也明白。

所以,他要刺殺帖木兒,需要借助哈里蘇丹的幫助,可是在事後,哈里蘇丹要過河拆橋的時候,他就得想辦法給自己再搭一座橋,從而保證功成身退,安然而返。

這個難度實在是太大了,他必需闖過重重警戒去刺殺一位君王;他必需把這位處於嚴密保護下的君王成功擊殺;他必需把這刺殺偽裝成一個自然死亡;他必需保證在殺人現場全身而退;最後,他必需擺脫自己的「盟友」,安然逃脫

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一次挑戰,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難度如此之高的任務,為此,他絞盡腦汁,直到偶然聽劉玉珏說出軍中解除禁酒令的條件,才想出了一個明暗相間,寓殺於不殺的絕妙計劃。

劉玉珏被郭奕軒收為學生的時候,夏潯還沒有想出刺殺計劃,但是等他想出來之後,劉玉珏的新身份也被他充分利用上了,在他授意之下,劉玉珏作為郭奕軒的學生,自告奮勇地跟著運輸車隊離開了軍營。

劉玉珏離開不久,就故意與押運的官員發生沖突,悻悻地「返回軍營找他的老師告狀去了」,然後他就開始了逃亡路線上的馬匹船只衣服和食物等物品的緊張籌備。

「雪蓮花」大馬戲團的成立,打響了他們的知名度,使他們有資格為偉大的帖木兒汗表演節目;瓦剌的「妥協」和金帳汗國的「臣服」,促使帖木兒大帝興高采烈,解除了禁酒令大肆慶祝。然後,他們精彩的演出就正式開始了

進入大營後,夏潯先叫唐賽兒竊取了通行令牌,但是並非只有一枚,而是兩枚,一枚交給了蓋邦兒,另一枚則悄悄留下來。然後他支開另一個監視者藏風,叫藏風去看守箱籠,等待自己動手的信號。

隨後,表演開始,塞哈智利用自己身為班主的便利條件,把他戲班的陳東葉安西琳讓娜乃至唐賽兒的表演都安排在中前段,等唐賽兒表演一結束,他就服毒突發癲癇,讓戲班的人抬著他匆匆離開了後台,而此時守候在箱籠處等著放火的藏風還瞪著大眼等著夏潯的訊號。

離開中軍大營之後,夏潯他們沒有返回住處,而是趕到劉玉珏為他們准備好的另一處地方,換好事先備好的服裝,騎上馬,利用令牌離開了軍營,此時藏風正在看台上尋找著唐賽兒的身影,為她根本看不見形影的高明的隱身術而贊嘆不已。

再接下來,小丑登台了,這個小丑根本不是夏潯。可他臉上有濃重的油彩,還有一個紅球狀的大鼻子,誰還認得出他是誰呢藏風站立的位置很遠,就算沒有這些裝扮,他也無法看清表演者的五官。夏潯與塞哈智約定的訊號是小丑上台表演,撓頭的時候就開始放火。

這個小丑不是夏潯的人,但是小丑的表演,又有哪一個沒有脫帽撓頭裝傻賣呆的動作呢於是,當台上的小丑撓頭的時候,台下的藏風便點火了,可憐的藏風根本不知道他比台上的那個小丑更像一個小丑,他自己殺死了自己。

弩箭射上看台,行刺暴露。這時候夏潯等人早已離開軍營,狂奔出半個多時辰了。

安放箱籠的棚子是戲班的人搭建起來的,陳東和葉安都有參與搭建,這兩個自幼做殺手的人,要制作兩具匣弩毫無難度,軍營周圍的商賈和工匠很多,皮匠裁縫匠鐵匠等等,比比皆是,陳東和葉安早就從不同的鐵匠那兒打造好了各種備用的零件,把它們混在那些道具箱子里運進了中軍大營。

這些精巧的零件分開來看,負責檢查的士兵根本看不出它們的用處,馬戲團的道具箱子里有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所以這些東西被順利帶了進來。

陳東和葉安把兩具匣弩安裝好後,利用搭建棚子的機會把它們裝在了棚頂,當時他們還不知道帖木兒汗的准確座位,由於看台的設計,他們即便知道了也無法進行准確的瞄准,但是這一點並不重要,夏潯的命令是把箭射上台就好,管它能不能射死人,只要能制造混亂就行。

匣弩安裝好後,牽機引線固定在棚頂的木制支架上,火勢一起,即便火還沒有燒到棚頂,升騰而起的高溫氣浪也能燎斷引線,藏在棚頂氈布下的匣弩就會立即發射。

夏潯在引火之物中先行動了手腳,他在一些箱籠中塞了裝了葯草的布囊,這些葯草燃燒之後沒有別的用處,只是能叫有哮喘病的人誘發哮喘發作而已。所以,這看台的位置,事先也考慮了風向問題,由於有照明用的火堆不能燎著舞台的要求,這舞台的方位自然由他們來選擇。

藏風點火以後,葯草漚出的濃煙飄向看台,緊接著火勢變大,燒斷引線,匣弩發射,普通的意外失火變成了蓄意謀殺,帖木兒的人當然要抓凶手,放火的藏風死定了緊接著帖木兒的軍隊就會搜索他們的下落,驚弓之鳥的蓋邦兒會認為行刺失敗,直覺的反應就是馬上逃離。

夏潯唯一無法確定的是,令牌失竊的把阿禿兒和失吉忽突忽是否會第一時間發現令牌丟失,從而在第一時間就發出最高級別的警備令,而蓋邦兒如果看見最高級別的警訊,知道令牌失效,是否會放棄突圍,換回平民服裝潛伏到平民中去。

不過這一點已經不重要了,此時他們已經離開,蓋邦兒已經無法實施對他們的殺人滅口計劃,而且蓋邦兒那些人將被迫滯留在軍營里,他們要重獲自由最快也得幾天以後,那時夏潯一行人早已逍遙在千里之外了。

行刺暴露,又驚又怒情緒激動的帖木兒又曾大量飲酒,這時再吸入誘發哮喘的煙霧,他的哮喘病一定發作的比平時還要厲害,所以,他一定會叫來他的主治醫師給他吃葯,而真正刺殺帖木兒的毒葯,就在帖木兒最信任的醫士哈密特的葯匣里。

要接近帖木兒不容易,可是要接近能接近帖木兒的人卻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