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第321部分閱讀(2 / 2)

錦衣夜行 未知 5857 字 2021-02-15

巨大的淡水儲存箱里已經注滿潔凈的清水並封存完畢,大明艦隊的水手們已經掌握了從海水中脫鹽取得淡水的技術,但是要滿足這么多人的飲用,自然還是以貯存清水為主。

肉狗肉雞,肥豬用來捉老鼠的貓,還有傳遞訊息的信鴿也被大批地運上了船,一時雞飛狗跳,熱鬧非凡。

一筐筐的魚也被運上了船,主要是腌魚和干魚,當然,船員們帶了鉤網,他們還可以在航行中捕獲鮮魚。

此外,還有大箱的茶葉和一壇壇的米酒被運上船,這些可不是用來交易的,而是供船員水手們飲用的。

當這些物資裝滿補給船後,這支艦隊可以在海上持續航行三個月長達一萬五千里的航程,而無需靠岸補充食物或水。

它們可以從這里出發,不間斷地航行,於五個星期內到達馬六甲十二個星期內到達波斯灣的霍爾木茲海峽,它們有能力航行於世界上最大的海洋,每次航行時間持續數年。

後勤補給方面的准備工作持續了整整三天,然後就是武器裝備方面的准備。

裝馬船上屯積了大量的牧草和豆渣餅,這里將飼養數千匹戰馬,供騎兵登岸,進行陸地作戰

與巨大如城的寶船相比顯得快速機動的小型戰船,則在加緊裝配著各種艦載武器,此時,世界排名第二的突尼斯艦隊其保衛力量主要還是弓箭手,而大明的戰船上已經裝備了火銃火箭大炮曲射炮以及向敵艦噴射火焰的火龍喉。

這是一支無可匹敵的艦隊,它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摧毀任何一支試圖與之為敵的艦隊。

此時,就算集中全世界所有國家的海軍,與這支艦隊開戰,其結果也不過是一群鯡魚碰到了鯊魚群的絕望。

重型武器是早就安裝好了的,如今只是配備各種彈葯,所以武器裝備的配裝只用了一天時間,第二天一早,船隊乘員就開始登船了。

最先登船的是官校旗軍勇士火長舵工班碇手通事辦事書算手陰陽官醫士,鐵錨木埝搭材等工匠,水手民稍

接著是樂師廚師說書藝人雜耍藝人,以及大批興高采烈的商賈。

然後是精通星相天文農業動植物工程建築冶煉鑄造火器制作和維修等各方面的專業人士,他們將負責研究實驗測量測繪記錄收藏等方面的專業事務。

最後則是各級官吏。

文官集團如願以償地成為大航海艦隊的一個重要參與者,他們背後的豪門地主商賈等勢力集團也都如願以償地成為分享遠洋貿易的一份子,怨懟之氣迅速煙消雲散了,攻訐抹黑大明遠洋艦隊的種種言論已經完全沒有市場,代之而起的叫人肉麻的歌功頌德。

一夜之間,下西洋就從他們口誅筆伐的禍國殃民變成了利國利民的無上壯舉。

這支艦隊還沒有最後完成,在黃海邊上,雙嶼衛的數十艘戰艦以及數千名戰士還在翹首等待。

此外,在廣州口岸,還有另外一支數不清的商船隊伍正在集結,等候加入下西洋的大軍。

在廣州口岸,還擠滿了准備加入遠洋艦隊的流鶯艷妓。

上一次隨遠洋船隊下西洋的妓女們不但做男人生意,同時還兼做生意,她們回來時都發了大財,除了少數好逸惡勞揮霍無度的依舊重操舊業之外,其余人都從良了,過上了穩定安逸的生活,眼熱之下,這次願意隨船隊遠洋的流鶯人數遠遠超出了需要的規模,恐怕要競爭上崗了。

岸邊,無數的人匯聚於此,為自己的親人送行。

夏潯與自己的家人正殷殷惜別。由於他執行的是秘密任務,所以朝廷並未對外公開輔國公也在下西洋之列,因此他此刻只著一身便裝,如同一個普通的文士。一家人惜別送行的位置距碼頭也稍遠一些。雖然家里人早就知道夏潯將要往西洋一行,可是事到臨頭,茗兒等人還是禁不住熱淚長流。

以前,夏潯經略遼東的時候,也曾一去經年,可那畢竟是在陸地上,這時代的大明人,對海洋還陌生的很,飄洋過海,行千萬里之遙,那是八仙才應該做的事吧。大海的陌生和神秘讓她們心里充滿了畏懼,所以這離愁也就特別的強烈。

「不要哭了,你們看看,數萬人呢,有將士有水手有官員有商賈,哪一個不要背井離鄉就我一人特別么。」

夏潯輕輕擦去茗兒腮邊淚水,柔聲安慰著。

茗兒再也顧不得什么國公夫人在人前應有的禮儀,忘情地抱住了他,用盡全身力氣,淚水潸潸而下,淋濕了他的衣襟。她就只是他的小女孩兒而已,為了做好這個國公夫人,她已付出了太多太多,快要忘記本來的自己,這不是她,她不快活,她只想撲在自己的男人懷里。

夏潯擁抱著她,許久許久,在她耳邊輕輕囑咐:「家里的事情,就全交給你了。我的計劃,如今也只能由你來承擔。嫁給我之後,叫你付出了許多許多,我欠了你欠了你們。」

夏潯抬起頭,看看同樣淚眼朦朧的梓祺謝謝小荻等人一眼,低聲道:「我答應你們,等這次回來,從此再也不離開你們,再也不叫你們為我思念為我擔心」

茗兒把頭深深地埋在他的懷里,許久許久,她才緩緩放開雙臂,仰起頭看著夏潯,臉上淚痕猶在,卻努力綻開一個美麗的笑臉,說道:「相公,我們等你回來一定要安全回來」

夏潯點點頭,又看看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的兒女,對最大的思楊笑了笑,道:「等爹回來,我的寶貝女兒也該長成大姑娘了,到時候爹親自給你選個稱心如意的好郎君」

思楊本來眼淚汪汪的,叫他這么一說,卻不禁羞紅了俏臉,便忸怩地低下了頭。

楊懷遠還不到知道離愁滋味的年紀,聽了爹爹這話不禁嘎嘎地笑起來,沖著姐姐擠眉弄眼。

夏潯瞪他一眼,訓斥道:「笑什么傻小子等老子回來,第一件事就是考較你的功課要是你學的不好,看我不打爛你的屁股」

楊懷遠一聽,立即鑽進茗兒的懷里,不依地撒起嬌來,一家人都被他這副樣子給逗笑了。

借著這離愁別緒被兒子沖淡的機會,夏潯最後看一眼自己的親人,沉聲道:「保重」便轉身大步走去,一身男裝打扮的蘇穎看看幾位姐妹,又不舍地看看自己一雙已是豆蔻妙齡的親生女兒,向茗兒低低說一聲:「夫人,我走了」便追著夏潯而去。

夏潯不願叫家人陪他遠行吃苦,可這一去兩年,他又不是鄭和,總會有需要的,難道叫他堂堂國公去逛花船就算他肯,家中妻妾也不肯吶,總要叫人隨身侍候才是。

蘇穎原是海盜出身,水性驚人,作為雙嶼海盜的三當家,她又同南洋商人打過交道,熟知許多國家的風俗民情,再加上這些年夏潯與雙嶼衛一直通過她來聯系,她就成了陪伴夏潯下西洋的不二人選。

無數條船,有的停泊在岸邊,候著乘客上船,有的遠在水中央,需要用小船把乘客一船船地運過去,岸上又有許多為親人送行的家人,雖然具體下來,亂中有序,可是從整個港口看來,卻是紛亂一片。

張熙童由戶部員外郎火箭似提升為右侍郎了,上任之後的第一個使命就是下西洋。老張新官上任,排場不下,從屬的女眷和仆從不下數十號人,浩浩盪盪地登船而去,同時登船的還有其他一些官員家的家人,大家擁擠在一起,誰也沒有注意到,一個青衣小帽書童打扮的「少年」,悄悄地混進了他們的隊伍。

登上船頭,「他」鬼鬼祟祟地向岸上張望了一眼,一雙秀氣的大眼,透著古靈精怪。

「嗚嗚嗚」

號角聲起,永樂大帝的無敵艦隊啟航了。

大艦六十二艘,中小戰艦二百一十八艘,商船一百一十六般,檣櫓相接,張帆如雲,浩浩盪盪地駛去。

官員學者水手們都擠在船欄邊,努力想再看家鄉最後一眼。

接下來,他們將長年顛簸在海上,要很久很久才能重新踏上祖國的陸地。

遠洋航行是危險的,船上的一行人將再也無法回到故土,他們或因疾病死在異鄉,或因風浪葬身大海,或因失事或其它原因永遠留在異域他鄉,在那里繁衍生息,大明將從此成為他們魂牽夢縈的地方。

這一年,歐洲人正從睡夢中醒來,迷迷糊糊地剛剛睜開眼睛;

這一年,美洲仍是一片原始部落的樂土;

這一年,讓整個歐洲為之顫抖的帖木兒帝國已徹底分崩離析,內亂不止,戰火不斷;

這一年,蒙古高原上最強大的兩頭猛虎,韃靼和瓦剌,一頭已被圈養在大明的後院,一頭還在奄奄一息的掙扎;

這一年,東邊的朝鮮國正陶醉在小中華的美夢中;

這一年,日本正處於刀光劍影的戰國時代;

這一年,南亞諸國寺廟里的鍾聲依舊悠揚安靜,節奏緩慢得仿佛還沒睡醒。

這一年,大明的遠洋艦隊開始了它的第二次遠航。

公元九世紀以前,能在海域航行的船幾乎都是外國的,但是從九世紀起,中國建造了它自己的海上艦隊。宋元時候,中國大型的遠洋艦隊向海外派遣特使並建立了固定的海外貿易網,逐漸地從阿拉伯人手中奪取了對香料貿易的控制。

這張網在元末明初曾經被收了回來,現在朱棣大手一揮,又把它撒了出去

第1004章 一棹春風一葉舟

浩浩盪盪的艦隊沿長江順流直下,在出海口匯合了奉命集結於此的雙嶼衛四十八條戰艦,組成一支龐大無匹的船隊,折向南海。

這支船隊的整個編組隊形是前哨左右前營突出整個艦隊隊列的左右哨列,最後是分向左右雁翅狀的後哨,中間位置是最巨大的寶船和無數的商船,那陣形仿佛一只背負神山的巨龜。

從空中俯瞰下去,整個艦隊黑壓壓一片,鋪開來有好幾平方公里,這樣的場景,酷似二戰時海上的巨型混合艦隊,但那時候,美英德日等國都擁有這樣的海軍艦隊,而現在卻是獨此一家,別無分號。

「涉滄溟兮十萬余里,觀夫鯨波接天,浩浩無涯,或煙霧之溟,或風浪之崔嵬。視諸夷域,迥隔於煙霞縹緲之間。而我之雲帆高張,晝夜星馳,涉彼狂瀾」

清晨,禮部右侍郎張熙童站在船頭,俯瞰大海,忍不住詩興大發,旁邊的鄭和聽了不禁淡淡一笑。張侍郎的這種心情,他第一次乘著巨艦,駛入大海時,也有同樣的感覺。可是大海的這種壯觀瑰麗,也只有剛剛踏上大海的人才會有。

鄭和笑微微地心想:「等著吧等巨浪如山,舟如敗葉的時候,等數月航行,四望茫茫,枯燥乏味的時候,這位張大人就知道航海遠非他想象的那么詩情畫意了。」

此時還是黎明時分,可第一次出海的人都起了個大早,等著看那紅日躍海而出。船員們正在緊張地忙碌著,目前大明航海使用的導航方法主要是航海羅盤和過洋牽星之法。

此時,舵手正保持船的正尾對著北極星,導航員則用牽星板測量北極的地平緯度,獲得初次數據後,他們將可以保持整整一晝夜的正南向航行,然後再進行另一次北斗的測量。這時他們還未能掌握經度的准確測算方法,緯度的確定也不是以赤道為基准點,而是根據北極星等星體來確定,但這已足以讓他們在赤道以北以驚人的准確性抵達想要到達的地方了。

海浪翻涌而來,方形的船頭兩側設計有海水的通道,浪頭涌來,就會灌入通道,當船頭一沉復起時,水就從兩側排出,這種方法很好地解決了船的顛簸問題,所以這船行駛在海上平穩得很,讓趙子衿這種初次乘坐大船出海的人也少有不適的感覺。

夏潯在另一條船上,並不是所有的官員都知道輔國公也在下西洋的隊伍當中,除了正使鄭和副使張熙童雙嶼衛指揮使許滸之外,就只有周滿洪保周聞楊慶等幾位主要的大太監和文官。

主艦上官員眾多,所以為了保密,夏潯住在雙嶼衛的戰艦上,張熙童也住在另一艘大艦上,但是他起得早,一早起來是為了觀日出,但是為了和正使鄭和拉近關系,他就興沖沖地跑到鄭和的大艦上來了。

他的侍妾有夢此刻才剛剛起床。

有夢沒有姓也沒有名,自小就是青樓長大,原是京師有名的紅歌妓,張熙童從遼東回南京,榮升禮部員外郎後,同僚設宴慶祝,邀他花船飲酒,一眼相中,這才為她贖身,從此做了自己愛妾。張熙童十分寵愛這位如夫人,此番下西洋,她是唯一一個被他帶在身邊的妾室。

有夢睜開眼睛,眼神稍稍有些迷惘,過了片刻才清醒過來。忽然意識到此刻自己還在船上,此刻自己正在海上,不禁一掀薄衾,歡喜地躍起,赤著雙足跑到窗口,掀開窗子向外望去。

一股清新的海風撲面而來,撩起了她的秀發,浪濤聲不絕於耳,有夢嘖嘖地贊嘆幾聲,這才意猶未盡地轉過身來。窗子就在舷板上,不虞有人看見,有夢懶洋洋地轉身,准備喚丫環進來侍候她梳洗著妝。

昨夜與老爺纏綿半宿,這時她身上可真夠瞧的,下體不著寸縷,只是套了一件褻衣,虧得那褻衣肥大,直垂到臀部,所以下邊只露出一雙白生生的美腿。芳胸半裎著,一頭烏亮的長發半掩在雪膩豐腴的胸口,婉媚的味道經這一件春衫而有種放大的效果。

有夢走到桌邊坐下,拿起牛角梳子,對著桌上銅鏡剛剛梳理了兩下頭發,突然尖叫一聲,扔了梳子跳起身來,掩著胸縮到牆角,驚叫道:「你是誰」

唐賽兒一身青衣小帽的侍童打扮,悄悄潛進房來,已經躲藏了一陣了。

她發現這船上比起當年在軍中時反而不易藏身,再加上那一次她是驚恐萬狀,只當害死了人,想要逃之夭夭,什么苦都忍得,這一次卻不同,叫她衣服整日不換澡兒幾天不洗也不梳洗打扮,只吃殘茶剩飯,睡覺要睡在硬梆梆的犄角旮旯,她當然不願意。

可是她已偷偷聽船上的水手說過了,現在還不算真正的出了海,接下來還要去廣州,如果這時被夏潯發現了她,難免一個被押解上岸,著人送回的下場,所以她現在還不是叫夏潯知道的時候。所以她鬼鬼祟祟地潛進有夢的房間,本想看看有什么自己得用的東西。

未料她防了有夢姑娘,卻一時大意,沒注意到那面銅鏡可以反映到的角度,被對鏡梳妝的有夢姑娘看個正著,有夢看見一個人影兒在後面鬼鬼祟祟地行過,這一嚇真是非同小可,一時間花容失色,一顆芳心卟嗵卟嗵跳個不停。

「噓」

唐賽兒也被她嚇了一跳,趕緊豎指於唇,小聲道:「噤聲不要怕,我不會害你的。」

有夢姑娘定睛瞧她,十三四歲一個少年,雖是青衣小帽下人打扮,卻是唇紅齒白,秀眉大眼,清而秀,魅且麗,如此罕見的俏美少年,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有夢姑娘上下打量她幾眼,怯意便去,隱隱生起一種難言的感覺,不禁微微挺起了飽滿誘人的酥胸,佯做怒意,嬌嗔道:「你這小廝,是哪位大人府上的,怎么這般無禮,闖入姐姐寢艙我若張揚出去,還不叫人打殺了你」

「我我」

唐賽兒干笑兩聲,眼珠兒咕嚕嚕一陣亂轉,卻想不出個托辭。

這時,艙門敲響,那小丫環在外邊叫:「夫人,夫人,你怎么啦」

有夢姑娘瞟了眼唐賽兒,見她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叫人一見便愛煞了她,不禁心生維護之意,忙道:「沒甚么,做了個噩夢,嚇醒了」

支走了那小丫環,有夢便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