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第327部分閱讀(1 / 2)

錦衣夜行 未知 5892 字 2021-02-15

未得命令,也從沙土工事後面爬出來,三個一群兩個一伙地站在工地上發愣,這樣奇怪的仗,他們從來也沒打過。

風將硝煙漸漸吹散,只見前方陣地上冒著幾股硝煙倒著幾輛小車,橫七豎八地散著一些旗幟和死屍,方才烏雲一般壓上來的數萬錫蘭軍已不見了蹤影,夏潯手搭涼蓬往遠處觀瞧,只見一群敵軍趕集似的亂哄哄地朝遠處逃命去也。

鄭和縱身躍出陣地,手中持劍,一臉茫然地向夏潯問道:「國公,他們這是敗了么」

夏潯也像做夢似的,有些不敢確定地道:「大概是吧」

夏潯事先做了許多准備,客場做戰,他不能不小心,原以為這一戰會打得很是艱苦,他甚至還做好了一旦失利便撤回船上的打算。

可是直到目前為止,似乎明軍隊伍還一人未傷,他們只放了三輪炮,五萬敵軍便望風而逃,夏潯實在有點不太適應。

埋伏在左翼的弓弩手火銃兵和先是退到堤下,然後迂回到右翼的騎兵本來是要等到敵軍正面沖陣,雙方膠著不下時,突出奇兵予以重創的,這時也都走出來,莫名其妙地站在陣地上,有些不知所措。

這種時候,還是心眼直的人反應最快,雙嶼衛副指揮使任聚鷹大叫道:「錫蘭兵大敗,我等正該趁勝追擊他們不交咱們的人,咱們干脆抓了他們大王,看他們交是不交」

對啊

夏潯與鄭和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趁勝追擊,擒下錫蘭王」

夏潯與鄭和留下一部分官兵把大炮搬回船上,自帶了五百騎兵一千五百名步兵,迅速向錫蘭敗軍追去。

這一路追與逃,錫蘭兵馬狼奔豕突東躲西藏,眼見追兵迫近,已經嚇跑了膽的錫蘭兵便往岔道小路躲藏。

夏潯與鄭和生怕錫蘭王得了信兒關閉城門或者凶性大發,屠殺大明商人泄憤,因此一路馬不停蹄,對逃跑讓路的錫蘭兵概不追殺,只管一路往前沖。

這一路追追逃逃的,許多錫蘭兵便感到很尷尬:「我們要不要跟在追兵屁股後面逃跑呢」

最先逃回城去的錫蘭兵把戰敗的消息報告了阿列苦奈兒,阿列苦奈兒一聽五萬大軍剎那之間土崩瓦解,不由駭然失色,急忙召集文武百官商議對策。

文武百官一聽群情激昂,頓時文官主戰,武將也主戰,紛紛宣誓要效忠於國王,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阿列苦奈兒一見百官如此忠誠,心中大感欣慰,便依從百官計策,決定號召王城百姓掘地為壕,以房舍建築為工事,文武百官散處城中各處,分別指揮居民們與明軍打巷戰。

文武百官領命,紛紛離開王宮,回到自己府邸,便打點行裝收拾細軟,准備跑路。

阿列苦奈兒殘暴不仁,只聽順言,不聽逆語,誰敢當著他的面說他不愛聽的方才只是哄他開心罷了。

因為他動輒殺人,百官人人自危,早就離心離德了,如今眼見如此形勢,誰還肯替他賣命,這些人都回家觀望風色去了,阿列苦奈兒若能守得住王城,那就跑出來效忠,如果守不住

爹死媽嫁人,各人顧各人吧。

錫蘭王城,所有居民都被發動起來,上街挖戰壕築工事,連十歲剛出頭的小孩子都拿了竹槍在街頭走來走去,一副全民皆兵的架勢。

錫蘭逃兵正在陸續逃回王城,逃回城的士兵也被迅速安排到城頭參與守城。可他們的加入,沒有帶給守城軍民勇氣,反而把恐懼像瘟疫一般傳播開來。

因為還有許多逃兵在陸續趕回,城門還開著,守城的人壓根沒想到大明追兵居然跑到了逃兵前面,當他們發現時已經晚了,炒豆般的一陣槍聲,繼而箭矢如雨,將准備關死城門的士卒射倒一片,繼而五百騎明軍一擁入城。

「明軍入城啦」

城中軍民發一聲喊,便作鳥獸散,紛紛逃命去了。

鄭和輕車熟路,也不去管那逃亡軍民,領五百精騎直撲王宮。

王宮內,阿列苦奈兒正翹首企盼著全城軍民眾志成城力克明軍的好消息呢

第1020章 色即是禍

「自有天地以來,即有君臣上下之分我聖天子,一以仁義待諸蕃。爾敢背大恩,失君臣之禮倘天子震怒,遣一偏將,將十萬之師,恭行天罰,易如覆手。爾何不思之甚。彼以蕞爾之國,敢倔犟不服,梗我聲教,自取滅亡」

錫蘭國王宮大殿上,鄭和在王座前走來走去,厲聲呵斥

階下,阿列苦奈兒及其妻子女,諸妃,皆捆綁跪拜,面如土色。

錫蘭國文武大臣皆匍匐於地,噤若寒蟬。

他們不是不想逃,而是明軍攻陷王宮的速度太快了,然後就控制了四城,每處城門只派兩百兵丁,就守得固若金湯,整座王城根本沒有一點像樣的反抗,只是在攻打王宮時,碰到了一點象征性的小小抵抗。

鄭和在拿了陳祖義以後,一直想給南洋西洋諸國一個慈善和平的印象,奈何樹欲靜而風不止,如今少不得又要再來一次罷黜其國王,另行廢立的舉動了。困鎖在大艦艙底的陳祖義很快就能迎來一位伙伴了。

海邊,張熙童正為夏潯送行。

因為夏潯此行身份的緣故,沒有大動干戈,驚動的人很少,鄭和在錫蘭王宮的舉動,也起到了掩護他的作用,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王城,誰會注意有一支艦隊悄然離開呢。

「自我大明立國,第一次將我大明國威遠布四方十萬里,諸夷莫敢不服,不服就打到它服,哈哈,威風威風啊」

張熙童大笑幾聲,轉口又道:「不過,國公啊,咱們在滿剌加,立拜里迷蘇剌為王,在渤林邦,先抓了陳祖義,又立施進卿,在錫蘭山,則抓了阿列苦奈兒,又立了他的遠房侄子耶巴乃那為代王,雖然說威名遠播,可南洋西洋諸國聞訊,定然惶恐不安。再往西去,可萬萬不能又起刀兵了啊」

夏潯一臉無辜地道:「動刀動槍的,難道我就願意么是他們自己不知深淺這些井底之蛙,夜郎自大,你光是示之以恩是不成的,就得一手大棒一手甜頭,聽話就給點甜頭,不聽話當頭就是一棒」

瞧瞧張熙童擔心的臉色,夏潯復又哈哈一笑,道:「我此次先行海上,是有秘密差使要做的,當然不會惹是生非了。放心吧,我到柯枝古里,一定風平浪靜,悄無聲息,絕不會丟下一團混亂,候著你們去收拾」

張熙童欣然道:「下官固然不希望西洋諸國以為我中國好戰,卻也是擔心國公安危。如今有國公這句話,那下官就放心了。」

雙嶼衛中挑選出了一些最為親信的官兵,換了民服,卸去火炮等重型武器,乘坐七條大艦,乘風破浪,沒於大海深處。

離開古里之後,夏潯的船隊先到了小葛蘭,繼而又到了柯枝。

在這兩個地方,剛剛停泊登岸時,夏潯還擔心自己船只沒有表明任何國籍身份,船員水手俱著民裝,偏偏配備了武裝,雖說是已把大炮火銃藏起來,但只是露出來的刀槍也是極為精良,會引起所到地方的不安。

不料,根本沒有人在意這個,沒有人管他們是兵還是匪,也不管他們從哪兒來,關心的僅僅是他們帶來了什么貨物。

這個時代,遠洋船隊都擁有自己的武裝,而遠洋船隊大多兼有海盜性質,雖然不是職業海盜,故而港口上沒有人在乎你的真正身份,當然,這也是因為從來沒有海盜在入港之後還行海盜之舉的。

這叫夏潯大為放心,他們來時,也裝了些中國貨,絲綢茶葉瓷器等等,這些都是極受當地人歡迎的貨物。

這里的港口,當地人和阿拉伯人一半一半,許多阿拉伯人不止在此地經商做生意,而且在此扎下根來,他們在當地港口擁有很大的勢力,一些港口甚至已完全由他們來管理經營,而當地人只能被他們雇佣。

夏潯的艦隊就停泊在阿拉伯人經營的港口內。

一位負責碼頭管理的阿拉伯人歡迎他們的時候介紹說,此地有來自世界各方乃至各個地方的商人,操著至少八十多種語言。

夏潯的艦隊在此停泊期間,傾銷了大量中國貨物,又買進大量的香料和印度寶石,當他們離開港口的時候,這操著八十多種語言的各國各地商人,或多或少的都買到了一些中國貨。

這時的中國貨,是品味檔次質量和潮流的象征,完全可以拿來在世界各國當成硬通貨來使用。

在柯枝待了五天,夏潯繼續啟程,下一站就是古里了。

夏潯在小葛蘭和柯枝時,也進行了一番明查暗訪,在本地擁有極大勢力且非常好客的阿拉伯人,曾經幫助他這位慷慨的東方朋友進行過一番調查,可是在本地並沒有查到建文帝的一些蛛絲馬跡,所以夏潯又把目光投向了古里。

古里位於印度半島的西南端,很早以前,古里就宣布古里為自由港,任何國家任何地區任何身份的人,他們的船只都可以在此自由地停泊,補充淡水和食物。

所以,幾百年發展下來,這個港口雖然沒有像柯枝小葛蘭一樣由極具經商天分的阿拉伯人控制著,卻也一樣的繁榮。但是由於這里過於自由的管理,環境和治安也就較柯枝和小葛蘭更亂,碼頭上充斥著臭魚爛蝦和小偷扒手。

船隊一入港,一個頭纏白布披著肥大的袍子又肥又黑的牙人就光著一雙肥厚的腳丫子,邁著四平八穩的步子登上船來,笑眯眯地跟船上的人打招呼:「你們好啊,遠方來的客人」

當地人願意拿寶石珍珠珊瑚和胡椒蘇木等貨物和來人交換他們想要的任何貨物。當他們看到船上精美的瓷器華麗的絲綢時,牙人眼中登時放出了閃閃發亮的光。

直接以物易物,又要有個一般等價物來衡量交換物品的價值,計算起來非常麻煩。

雙嶼衛這些年來獨霸東海貿易,也培養了自己的一些專門負責做生意的人,這些人坐在桌後,噼嚦啪啦地撥弄著算盤珠子的時候,那頭上纏著厚厚白布的印度牙人就用雙手雙腳二十根趾頭進行心算,速度和准確竟絲毫不比算盤差。

夏潯看到的時候,非常好奇,不知道這數字如果不是大多是整數,且位數提高到百萬千萬,他們那二十根趾頭是否還夠用。

夏潯並沒有在船上停留太多的時間,很快他就帶著費英倫上岸了,蘇穎和唐賽兒也跟他在一起。他們只是上岸看看風景,並不走遠,所以並沒有叫人跟著。

這里的風景非常原始和優美,並沒有因為來來往往川流不息的行旅而受到破壞。

椰林水巷,藍綠相間,明艷與深邃共容,好似一副幽靜的水彩畫,獨木舟在河水中輕輕劃過,盪起層層漣漪。

巨大的芭蕉樹旁,披著頭巾戴著鼻環的女人頭頂著水罐裊娜而過,那深邃嫵媚的大眼睛瞟過來時,雖只是好奇地打量,卻有一種勾魂攝魄的味道,害得蘇穎總有些擔心,老爺回船時,不會帶個印度女人回去吧

夏潯卻沒注意看這人與物搭配起來的美妙風景,他和費英倫走在前面,邊走邊在交談。

迎面走來三頭大象,排成一排,象身上騎著的男人脖子上搭了一條橙色的圍巾,赤裸著黝黑的上身,穿一條橙色褲子,和身下的大象一樣懶洋洋的,大象蒲扇似的耳朵好半天才扇動一下,轟走停在它身上的蒼蠅。

夏潯往路旁讓了讓,繼續聽費英倫介紹,通譯牽了一匹馬,亦步亦趨地走在他身側盡職盡責地翻譯著。大象拐向了旁邊岔道,將他們和蘇穎賽兒暫時隔開。

夏潯並未在意,他站在路邊,路邊用大木張著魚網正在晾曬,陽光把網格狀的陰影正映在他的臉上,他的神情很專注。

「他們這兒的王被稱作扎莫林,意思是統治大海和山川的人,非常非常富有。」

費英倫貪婪地舔了舔嘴唇:「我聽說他有無窮的財富」

夏潯道:「好了好了,我想知道的是,你在此地有沒有認識的朋友我正在打聽一個人的下落,或許能夠請他幫忙」

費英倫眼中閃過一抹異色,道:「大人,我看你似乎對劫掠全不在意,卻對某些來自東方的人,有著莫大的興趣啊」

夏潯淡淡地道:「廢話難道我們在這岸上劫掠么我們是海盜,可不是山賊。這一路過來,港口比較密集,也不方便我們下手,繼續西去,應該會有機會。我告訴你,我要找的那伙來自東方的人,他們就是一筆巨大的財富,懂嗎」

費英倫啊了一聲,急忙問道:「難道這些人有一批巨大的藏寶」

夏潯笑了笑道:「不錯他們本來是我們的人,可是當初我們多年來弄到的寶物全被他們藏起來了,如果我能找到他們,問出寶藏的下落,呵呵,我會賞你一大筆錢,還會送你一條船」

這樣一說,費英倫的眼中登時露出熾熱的光,他朝思暮想的就是重新弄到一條船,可是一條結實耐用的大海盜船,價格可不菲,如果夏潯真能送他一條船

費英倫激動地問道:「夏先生,您說的是真的嗎」

夏潯道:「我一向重視自己的承諾。」

「好好好」

費英倫欣喜異常,他已經懷疑夏潯並不是一個海盜,也不相信夏潯所說的那些流落西方的東方人藏了什么寶藏,但是相處這么久,他倒是相信夏潯的為人,如果能夠找到夏潯要找的那伙東方人,他相信夏潯一定會履行承諾,送給他一條大船。

費英倫興沖沖地道:「我認識這里的大頭目,他是替古里王管理政事的大臣,我曾經有許多掠來的財物是轉手賣給他的。夏先生可以准備幾樣貴重的禮物,我領你去拜見他,他一定會樂意幫忙的。」

夏潯欣然道:「如此甚好,穎兒」

夏潯回頭喚了一聲,扭頭一看,倏然色變

蘇穎和唐賽兒已經不見了蹤影。

第1021章 四十大盜

夏潯急急轉身,向前沖出幾步,游目四顧,路上行人步履悠閑,路邊還有些賣椰子竹筒飯的小販,卻不見蘇穎和唐賽兒身影,這剎那功夫,她們能到哪兒去

夏潯急急拉住一個小販,問道:「你可曾看到兩個東方衣著的女子一個這么高,看起來三旬左右,還有一個是個小姑娘。」

通譯一旁翻譯,那小販連連搖頭,望著他的目光很是畏怯。

夏潯松開那人,一邊呼喊蘇穎和唐賽兒的名姓,一邊沿來路往回尋找。

這椰林水巷阡陌縱橫,千轉百回,高大的椰子樹排列在河道兩岸,樹影婆娑,美麗宛如天堂,木船在水面驚起層層漣漪,忽而水天一線,忽而船寬水細,前方總是靜謐的水面和椰子樹婀娜多姿的倒影,椰林掩映著一座座不加雕琢的原木房屋,如詩如畫。可夏潯哪里有心觀賞,游目四顧間忽見河邊草叢中露出一角黃銫衣裳,夏潯大喜,飛身掠過去,叫道:「賽兒」

河邊一個身穿黃銫長裙的女人正在捶洗衣服,夏潯陡然躍到面前,把她嚇了一跳,險些掉進河里,她驚恐地瞪大眼睛看著夏潯,夏潯一看認錯了人,不由十分懊惱。

費英倫一看夏潯如此著急,忙也幫著到處呼喊尋找。

這人有點騎士風度,眼見同行的女士丟了,作為男人,自覺有找回她們的責任。忽然,費英倫看見一個光著膀子,系一條當啷灑腿褲兒的印度漢子正晃著身子走來,一瞧這樣裝束,費英倫便知道對方身份了,於是立即迎上去,跟他嘀咕起來。

夏潯從河邊返回大路上的時候,費英倫領著那人來到夏潯面前,說道:「夏先生,這人或許可以幫您打聽一下兩位女士的下落,不過,他需要一定的酬勞」

夏潯一看,這人頭上系著白巾纏的帽子,一張臉黑黝黝的,高高的鼻梁深邃的眼窩,一部絡腮胡子,腰里系把生綉的無鞘短刀,兩只大腳光著,直接踩在地上,腳趾間滿是泥垢,不禁皺了皺眉,問費英倫道:「他是誰他可以幫上忙」

費英倫簡單地解釋了幾句,夏潯就明白了,這位阿三兄其實就是當地的地痞流氓,天底下不管到了什么地方,對陰暗世界的消息最靈通的,總是這些城狐社鼠。

夏潯在這里人生地不熟,不要說無從打探消息,就算他問對了人,看見的人也不會為了他這個外鄉人而得罪本地的罪犯。

夏潯立即道:「好只要你能幫我找到她們,你要什么酬勞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