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第332部分閱讀(2 / 2)

錦衣夜行 未知 5889 字 2021-02-15

旁邊,那小兵說道:「國公那么大的本事,一定不會死的」

千戶大人臉色陰霾,輕輕地道:「但願如此」

大明北上的船隊在日本海峽遇到巨風大浪,重演百年前元朝伐日大軍的覆轍,全軍覆沒的消息已在整個大明迅速傳開。

劉玉珏聽了消息之後如瘋如狂,他到處打聽消息,確認夏潯消息不明之後,不禁大哭,繼之便借酒澆愁,一連三天,一向文質彬彬斯文有禮的劉鎮撫就變成了一個眼睛紅通通的酒鬼,駭得他那些部下沒有一個敢在這時接近他。

夜色已深,劉玉珏猶在借酒澆愁,他緩緩展開夏潯送給他的那副錦衣伴駕乘輿圖,慢慢地看著,眼淚一顆顆地落在圖上。

這副畫他一直不敢展開,因為那固然是楊旭送給他的心意,他卻怕想起羅克敵,然而現在

畫展開,劉玉珏顫抖著又去拿酒,去因握杯不穩,一杯酒全都灑在畫上。這可是大哥留給他的畫劉玉珏慌忙灑去畫上的酒水,摸出一方手帕小心地去蘸畫上遺留的酒漬,忽然,他似乎發覺了什么。

他持著畫軸的兩端,認真地看了看,又舉起來迎著桌上的燈光看了看,然後輕輕摸索著兩邊的畫軸。

「嚓」地一聲輕響,兩端的畫軸一下子彈開了。

羅克敵和夏潯都傳過他許多門道,既然起了疑心,這區區法門怎么難得住他。

劉玉珏望著這副畫怔怔地出神良久,才伸出一只手,輕輕去揭那畫,他有些膽怯,是因為他已經意識到了一些什么。

夾層里的東西呈現出來了,劉玉珏將那薄如蟬翼,疊了三層的名單取出來,緩緩打開,一份詳盡的名單躍入他的眼簾,劉玉珏看著那說明,看著那名單,神情瞬息萬變。

「開國元勛盡已不在人世,靖難六國公碩果僅存,既是皇親又是勛貴,在軍中和朝上都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這是羅大人離開這個人世之前交給我的,現在我把它交給你」

「這次回來,怕是要就此封刀,安心享樂了」

夏潯說過的那些話一一浮現在他的腦海中,劉玉珏突然明白了。

「大哥他沒有死哈哈哈哈」

「大哥,你為什么不帶我,為什么不帶上我嗚嗚嗚」

房中一陣笑聲,繼而一陣哭聲,守在廊下的兩個錦衣校尉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大人與國公兄弟情深,傷心過度,神志都有些不清醒了。」

「為什么不帶上我,你以為,我希罕這個官職你可知道,我一生最大的幸福就是能陪在你身邊。你不在這里,我做這些又有什么意義」

劉玉珏眼中淚光閃閃,他低聲傾訴著,將那團帶有名單的絹布移向燭火。

很快,那名單就化成一團烈焰,在劉玉珏眸中映起了兩簇火苗,炙傷了他的肺腑

陰沉沉的海面上,百余艘大艦乘風破浪。

這片區域有許多小島,水手們擔心附近暗礁太多,不得不格外小心。

旗艦上,夏潯一家人有的在自己艙里休息,有的在客艙里坐著聊天,楊懷遠帶著幾個弟弟妹妹則在船艙里蹭來蹭去的「擦地板」,夏潯從後艙走進來,看樣子他剛剛睡醒,還有些睡眼朦朧。

楊懷遠一見爹爹,便爬起來撲過去,叫道:「爹爹,我們這是要去哪里呀」

夏潯彎腰抱起他,笑道:「一個你從來沒去過的地方,很好玩,要不要去」

「要要整天悶在家里,好無趣」

楊懷遠一聽好玩,便興高采烈地拍手道。

夏潯笑著拍拍他的屁股,把他放下,道:「去,帶弟弟妹妹玩去」

扭頭又問蘇穎道:「怎么樣,各船都還安定吧」

彭梓祺搶著道:「自從頭一天殺了些搗亂的反對的,把屍體拋進大海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敢公開反對了,或許還有些人不情不願,不過他們翻不了天。」

夏潯點點頭,又問謝謝道:「哦,對了,李景隆怎么樣了,他還在絕食哭鼻子么」

唐賽兒搶過謝謝的話頭,嘻嘻笑道:「他呀,現在正吃東西呢。」

夏潯不禁嘆笑道:「這位仁兄,還真是一個活寶你們坐著,我到船頭去看看。」

茗兒忙取過一件大氅給他披上,囑咐道:「船頭風大,你剛睡醒,莫著了風寒。」

「嗯」

夏潯溫柔地拍拍嬌妻的小手,一拉艙門,走了出去。

一出船艙,便是凜冽的寒風,離開溫暖如春的船艙,這感覺格外明顯。

船頭寒風獵獵,船員們正在專注地駕駛著,經過貫通歐亞大陸的海洋遠航的錘煉,這些水手對這樣的風浪毫不在意,他們在意的只是水下的暗礁,走在最前面的小船正負責引領著他們。

夏潯慢慢走到船頭站定,扶欄四顧,在這艘大艦的四周,一百多條巨艦乘風破浪,沿著他確定的方向同步前進,非常壯觀。

夏潯輕輕吁了口氣,留戀而惆悵的目光緩緩望向來路,那里水天一色,早已不見一點陸地的影子。

曾經有人說,大明之亡,亡於氣數。

因為從明嘉靖年間到清乾隆三十五年,全球氣溫下降,進入小冰河時期,導致這大明的糧食產量驟降,大災之後農民揭竿而起,接著又發生了波及華北數省的大鼠疫,終於導致明朝的滅亡。

夏潯對此不以為然,明之亡,自然災害的因素肯定是其中之一,但它絕不可能是唯一因素。小冰河時期不是針對大明這一方國土的,整個世界都在它的籠罩之下,受它影響而亡國的還有哪個

為什么朝鮮的李朝沒有亡為什么日本的德川幕府沒有亡為什么印度的莫卧爾王朝正值鼎盛為什么土耳其的奧斯曼王朝和波斯的薩法維葉王朝來日方長為什么俄國日益壯大為什么英法兩國都安然無恙

政治經濟軍事文化外部的因素內部的因素,無數的條件恰好在那個時間交織在一起,矛盾集中爆發,才是它滅亡的原因。而現在,它的改變已經太多太多,不管是外部的還是內部的。

它將變得更健康更強壯,導致在本來的歷史上發生的那悲慘的一幕,已經有太多的促因消失不見,他相信這個國家的國祚將更綿長。

幾千年來,它一直走在整個世界的前面,現在它依然會走在世界的前面。而未來,即便這個王朝不在,這個民族也不會因為在整個世界突飛猛進的時候閉關鎖國而錯失良機,被整個世界拋在後面。

它,將依然走在整個世界的前列他相信,大明的未來,將不再是他所知道的那個未來,這里充滿了變數也充滿了希望,這里將要發生的一切,對他來說,都將是一個從未讀過的故事。

寒風凜冽地吹著,拂動著他的衣裳,夏潯向故鄉深情地再望一眼,又轉首望向他駛去的方向。

有些人以為日本海以東就是永無止盡的大海了,夏潯卻清楚地知道,不是

前面不是無盡的大海,而是一片廣袤而富饒的土地。

那里距大明的距離,遠比他們駛到歐洲更近,也比他們駛到波斯灣更近,甚至比他們從南京駛到滿剌加都要近,那里是阿拉斯加。嗯,現在那里還不叫阿拉斯加,以後應該也不叫這個名字了。

他還沒想好給那兒取個什么名字,或許這種事兒還是交給解縉那些文人去頭疼比較好。

夏潯微微地笑起來

北京城,乾清宮內,朱棣斜倚在炕上,身下的火炕燒得滾燙,腿上搭了一條駝絨毯子,身前還放著一個火盆,可是那雙老寒腿依舊酸痛入骨。

天津水師都指揮使江岩戰戰兢兢地把他們搜尋大海一無所獲的消息說了一遍,朱棣聽完了沉默良久,輕輕擺了擺手,江岩忙躬身退了下去。

朱棣拿起兩份秘奏用他已顯蒼老的手掌輕輕摩挲著,那是東廠木恩和錦衣衛塞哈智尋訪輔國公下落所上的奏章。

皇太孫朱瞻基見他神色不豫,忙道:「國公的意外實屬天意,皇爺爺還要以江山社稷為重,莫要糟蹋了自己的身子」

朱棣深深地瞥了他一眼,淡淡一笑,將那兩份秘奏扔進了火盆,黯然道:「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啊」

奏章在火盆中熊熊燃燒起來,朱棣艱難地躺下,緩慢地轉過身去,背對了火盆。朱瞻基忙上前給他展開被子,朱棣喃喃地道:「朕一直喜歡北方的冬天,可是現在,連北方的冬天也這么難熬了,朕老了,真的老了」

「皇爺爺」

朱棣沒有回答,他只是將被子緊緊地裹在身上,這一刻,他和一個普通的體衰怕冷的老人沒有什么兩樣

第1039章 天國再建

一陣春雨之後,彩虹掛在長空。

一群土著居民出現在地里,開始整理田壟,堆起田埂,用木制的簡易鋤頭鋤草播種施肥。

如果有其他部落的土著居民經過這里,會很驚奇地發現,這里人的舉動和以前竟是大不相同。

因為這里的人以前種庄稼,一直是用木棍在濕漉漉的草土上隨便戳個小洞,然後把玉米粒豌豆西葫蘆等各式植物的種子丟進去,既無須鋤草,也不用整理出那一塊塊的整齊的田地。

同時,這些鋤頭等勞作工具他們也是沒有見過的,真是新奇的玩意兒。如果他們停下來待一段時間,他們會發現更多新奇的怪東西。

這兒的人有牛馬卻不知道讓它們載物,現在他們會發現這里的人會用牛馬馱運東西。他們拖拉重物不知道制造車子利用車輪來節省力氣,現在他們會發現,這里有許多獨輪雙輪甚至四輪的木頭車子。

這都是天國的使者教給這些當地土人的,天國使者還給他們取了一個統一的名字,說他們叫漢人。

這天國的使者自然就是夏潯一行人。

夏潯的船隊是在阿拉斯加登岸的,那里現在不叫阿拉斯加,叫望明島。這名字不是解縉取的,而是小荻。夏潯覺得挺有意義,便叫石匠在那里豎了石碑,正式定下了望明這個名字。

同時,他也正式改回了自己的名字夏潯,盡管除了小荻和梓祺,其他家人根本不理解他為什么要改名,但他還是這么做了。

「望明」的氣候十分寒冷,夏季溫度也不高,更不要說冬季了,同時那里距大明還太近,對這些一路飄洋過海過來的人來說,在距大明很近的地方有這么一塊巨大無邊的土地已經不是秘密。

為了防止有人難舍故土,尋機逃回,夏潯為了安全,只能帶領他們繼續往縱深走,經過了近一個月的跋涉,他們在這片新大陸的中間地帶登岸了。

他相信在這些不了解世界地理,一路也不曾留下海圖的情況下,除非整艘船的船員全體叛變,靠著他們的經驗和記憶,或有可能逃走,否則將無法再離開,這才把這里確定為定居點。

他們一路停泊登岸休息的過程中,船員發現他們在這片新大陸上並不是孤獨的存在,這里已經有居民了,這些居民就是被後世人稱為印地安人的那些當地土著。

他們最擔心的是被拋棄在整個世界之外,而這里早就有居民,而且也是黑頭發黃皮膚,這個發現讓他們惶恐不安的心情漸漸安定下來。

經過幾個月的相處,解縉興奮地發現:這里的人很可能同自己一樣,也是炎黃子孫,他們應該是殷商遺民。

最初引起解縉懷疑的,是當地土人的一些詞語和知識,一路下來,他發現一些當地土著把小孩子稱為「娃娃」,一些地方的土著對「你我他」的發音稱為「寧內伊」,稱河流為河,稱船為舢板,而留著垂髻的童子,也與中原小孩子的打扮毫無二致。

當他們定居下來,得以更細致地接觸這片新世界之後,他更發現許多古代石刻,那上邊的文字與他稍有涉獵的甲骨文非常相似,有些字甚至完全一致。

此後不久,夏潯他們在當地起造房屋,建設城堡,竟從地下發掘出十六尊翡翠雕像,這些雕像人的面孔與漢人無異,而且頭顱刻意雕得又高又長。

解縉知道這種風格的雕塑乃是殷商時代的人所崇尚的習俗,而在發現翡翠雕像的地方,他們還發現了六塊玉圭,圭板上刻有類似商殷甲骨文的字跡。

在此建立城堡之後,解縉受命帶人探索周邊地域,與一個叫「瑪雅」的部落產生了緊密的聯系,他發現瑪雅部落的祭司會用針炙治病,在這個瑪雅部落的附近,還廣泛生長著在中國廣東福建一帶才有的涕竹,還沒聽說在世界的其它地方有過這種植物。

他們與當地土著漸漸熟悉了解,大約一年之後,解縉稍稍理解了他們的語言,這里的部落酋長告訴他,涕竹是他們祖傳的一種外傷葯,是很久很久以前,他們祖先的首領侯喜王留傳下來的。

他還說,在他們故老相傳的傳說中,他們的祖先來自天國,他們的祖先從天國乘涕竹舟沿天之浮橋,來到這個地方,並從此留在了這里。

解縉立即叫這個瑪雅人帶他去拜見部落里的老祭司,老祭司友好地接待了他,並向他講述了古老傳說中的侯喜王的故事。

老祭司告訴他,在他們族中,世代相傳,兩千五六百年前,他們的祖先共二十五族,乘坐涕竹舟,沿著一段島嶼不斷的海面來到這里,分別建立了幾個王國。其中勢力最大的就是他們的王:侯喜王。

侯喜王勇敢強大,卻也性情殘暴,他對招進王宮侍候他的男人施以宮刑,對冒犯他的臣民施以炮烙。有一年,一個叫日升國的小王國毀於嚴重的地震,日升國的百姓投奔侯喜王,侯喜王沒有幫助他們,卻把他們變成了自己的奴隸。

難民們非常悲傷,一位住在山上的侯喜族的醫生聽說之後,就趕到王宮,向侯喜王唱道:「二十五族為兄弟,跟著侯喜過天之浮橋島,途中艱險不能忘,分發麥黍眾鄉親,兄弟莫將兄弟辱,天國再建冬復春」

侯喜國的百姓聽了都放聲大哭,候喜王聽到這首歌後悲痛欲絕,他流著淚向臣民們請罪,釋放了奴隸,並拿出自己的財物幫助他們重建了自己的王國,從此,很少有哪個部落再倚仗強大而欺凌弱小,他們來自同一個地方,都是兄弟姐妹。

老祭司還應解縉所邀唱起了那首古老的歌,古語的發音,連他們本族也沒有幾個人記得了,解縉自然更加不懂,不過他注意到,那首蒼涼古老的歌謠中,每一句歌詞都是一字一音,而解縉所知道的其他各族的語言卻少有這種特點。

「侯喜王,侯喜王,二十五族為兄弟,跟著侯喜過天之浮橋島」

博記博聞的解縉忽然想起一樁上古秘聞:

昔年武王伐紂,紂王當時正派大將攸候喜討伐東夷,國內空虛,周武王趁機起兵,一戰而克,紂王自焚而死,商朝亡。之後,商朝大將攸侯喜和忠於商朝的林方人方虎方等部落的十余萬大軍突然失蹤,成為一樁千古奇案。

莫非

中國式的稱呼發式,甲骨文式的石刻玉圭,殷商時代的雕塑,針炙術和涕竹療傷的中醫偏方,還有他們口口聲聲所說的那位侯喜王,還有什么天之浮橋他們一路過來時,穿越海峽時,可不就是隔不多遠便有一座小島

莫非這侯喜王就是攸侯喜這些土著就是當初那些失蹤的殷商士兵後裔

解縉立即把這個猜測告訴了夏潯,夏潯才不在乎這個考據到底是否准確,對他來說,這個考據有利於他們與當地人更好地融合在一起,這就夠了,於是,夏潯告訴這些當地土著,他們就是從天國經由天之浮橋過來的。

他不但如此告訴瑪雅等各個印地安部落的人,而且也如此告訴他帶來的數萬人,同宗同祖,有利於他們的友好相處。

得知這些擁有著強大武力而且比他們更文明先進的遠方來客是從他們祖先的國度來的消息後,當地的土著部落表現得非常歡喜,善良的他們立刻接受了這些來自遠祖故鄉的親人,對他們親切中甚至透著一種敬畏。

他們非常的尊敬先人,而這些來客是從他們先人的國度來的,在心理上,他們就覺得這些來客在輩份上要高於自己,血緣上更是親如一家,他們親切地稱呼這些從「天國」來的人為祖人。

從此,夏潯帶著他的人就在這兒定居下來,通過教授當地人更先進的生產方式,他們博得了周圍地區眾多印地安部落的尊敬和信服。

當他們在當地土著驚奇的目光下,和泥燒火,變成硬硬的「石頭」,並砌成房子和高大的城堡時,他們已是周圍所有部落公認的王的部落。

新的城堡叫夏威夷。這夏威夷可不是美洲東部那片島嶼,城堡的名字是夏潯取的,旁人都以為這個城堡的意思是說他要威鎮四夷,卻不知道這只是夏潯的惡趣味而已,到了這里以後,他的確是率意了許多,自由自在,無所束縛。

夏潯發現,在這片土地上,有著在其它任何地方都還不曾見過的眾多植物,這里可食用的植物種類比世界其它所有地方加起來的還多。

豐富的資源,受人尊敬的地位,再加上許多還沒有老婆的士兵在這里得以娶到一位健康性感活潑可愛的印地安女郎,他們的心終於留在了這里。

夏潯的船上有意地帶了各個方面的人才,他們有文士有醫生有石匠鐵匠裁縫水手和農民,他們在這里采石煉鐵還制造火葯

越來越多的當地土著知道了他們的存在,他們紛紛派人來結納祖人,學習他們的先進文明,這些祖人的威望越來越高,他們儼然已是這個新世界的主宰。

又是一年春天。

夏潯抱著二兒子楊懷至站在沙灘上。

楊懷至奶聲奶氣地問:「爹爹,為啥地球是圓的啊